竹春閣。
當言走進安婷羽的房間。
看着牀那那抹熟悉的身影,此時,他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人,可是已經不是了,她的秘密,他竟然是他們當中最後一個知道的,而且……
當言猛得伸出手,想要把人從牀上揪起來,可是還未碰到她,看着那張蒼白無血的面孔,還有那毫無防備的睡臉,他竟然下不了手。
當言苦澀一笑,“老天爺真是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說她不是安天羽,但她又是,說她是,但卻又不完全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恨她奪走安天羽的一切,還是感謝她替安天羽保留了一切。
若不是安婷羽的到來,天下不會被平定,安老爺子與安東臨也會傷心,所以如今,對於這個已經不是安天羽的安婷羽,當言愛恨難辯。
無法下手,當言也只能悄然的走出了房間。
門外,杏兒優雅的坐在屋頂的房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院中的當言。
“我還以爲你會一刀殺了她呢!”
聞言,當言擡頭,冷冷一哼,“我也以爲,以你對太后的忠誠,你也會把事情告訴太后,但結果你還在這裡,她也還好好的躺在那裡。”
杏兒能說出那句話,肯定也知道真相,既然知道卻什麼都不做,這樣的杏兒倒是讓他意外了。
杏兒嬌俏的身影優雅的飛落下來,穩穩的站在當言的面前,一雙美麗的杏眸看着他,“如此的大小姐,我是感到意外,也想過要不要告知太后,可是我左思右想,我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真正的大小姐能保存這具身體在人間,那是現在這個大小姐的功勞,若不是她的到來,我們能看見的只有一堆黃土,這麼一想,她也沒什麼錯了,再說了,既然身體是大小姐的,那她們就是一體的,不分彼此,又或者說,她們根本就分不清彼此。”
杏兒的話,也是當言所想,也正因爲如此,他纔不知道拿安婷羽怎麼辦,傷害她就等於在傷害安天羽,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啊?”杏兒雙手環胸,一雙美眸盯着他。
當言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丟出幾個字,“看着辦!”
聞言,杏兒有些失笑,“有說等於沒說。”
其實對於現在的情況,大概不只當言有這樣的想法,只是當言是從小看着安天羽長大的,感情是從安天羽到安婷羽,而不是喜歡的時候就已經是安婷羽,所以比起他人,當言心情要糾結多了。
安婷羽這一睡,又睡到了夜晚才醒來,而且醒來之後吃過一些東西之後又睡了,對於這樣虛弱的安婷羽,景傲天看着擔心。
“楊清唯,她真的沒事嗎?”景傲天心憂,他擔心的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他擔心安婷羽這是不想面對現實,畢竟近來發生太多事了。
楊清唯稍想,斟酌的道:“身體上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那一刀並不深,而且也不是要害,可是她剛受了雙重打擊,所以心理上的問題真的不好說,總而言之,她醒來的時候大家說話都注意一點,儘量別提起那些事,景王爺,這事你最好囑咐一下當言,他那口氣現在還沒下去呢!萬一一時沒忍住說了什麼,那可就壞事了。”
“好,知道了,本王會去找他談一談的。”景傲天無奈的說道。
當言雖然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可是有時候做起事來也挺讓人意外的。
……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問,只能等她好起來再說嗎?”
這廂,聽聞景傲天的話,當言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當言,就算你不在乎羽兒,但你也還是在乎安天羽的吧?如果羽兒出了什麼事,安天羽那具身子也留不住,你想讓安天羽最後保留的身體也消失嗎?”景傲天說了狠話,因爲他知道,只有這麼說,當言纔不會輕舉妄動。
果然,景傲天的話在當言的心裡敲響了警鐘。
安婷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麼她就有可能像來時突然消失,如果安婷羽消失了,那麼安天羽最後的痕跡也會一起消失,他可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好,我知道了,我答應你,等她身體好轉之前,我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會說。”最後,當言只能如此保證道。
達成了協議,當言果然也沒有再去見安婷羽,然而安婷羽這邊卻讓衆人都擔憂了,也不知是因爲受傷又懷孕的原因,還是心裡真的累了,安婷羽醒來的時間總是很短,睡眠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長。
這樣的情況,就連太后與龍尋易都派人來尋問了多次,宮中的太醫更是每天都往安府跑,現在安府都已經成爲安婷羽的研究處,每天共同研究着安婷羽的病情。
直到這天,安婷羽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邊的人都怪怪的,所以纔開口問道:“你們一個個都怎麼了?笑得太虛假,還不如不笑,省得礙我眼睛。”
“羽兒,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啊!只是最近你太累了,總是在休息,我們有些無聊罷了,你們說是吧?”說到最後,景傲天又徵求大家同意似的說道。
衆人點了點頭。
“是啊!你現在又要當娘了,身上又還有傷,我們總不能拖着這樣的你出門遊玩,所以也只能悶在府中了。”杉樹說道。
刑魔也迴應着,“我是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只是看你身體那麼虛弱,我們就是想笑也笑不起來,所以你呀,趕緊好起來,等你身體好了,纔有人陪我說話。”
“哎,我說刑魔,怎麼說得好像本王一直在虐/待你似的?難道府裡就沒有人陪你說話了?要說話找他們去,幹嘛非得找我家羽兒。”景傲天貌似生氣的說道。
聞言,刑魔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這個醋罐子,沒人跟你搶,行了吧!你就是個小氣鬼,你說你都把羽兒整個人都霸/佔了,我們找她說說話都不成嗎?”
“就不成,羽兒從頭到尾都是本王的的。”
“我沒有尾巴!”安婷羽涼涼的插了一句。
“……”
景傲天一陣無語,好一會才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一個比喻。”
難得看景傲天吃癟,衆人都揚脣笑了。
“好了,都別敷衍我了,說吧!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安婷羽也不是笨蛋,他們這種奇怪的神情早就出賣他們了,而且她知道,事情肯定與自己有關,否則他們也不需要在她面的演戲。
“我們哪有什麼事瞞着你啊!”景傲天干笑一聲說道,衆人也趕緊點着頭。
看他們一個個守口如瓶,安婷羽微微一嘆,說道:“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你們都在擔心我,可是如果你們什麼都不知,我不是更寂寞了嗎?因爲我最親人,最好的朋友都不跟我說實話了。”
“羽兒……”
景傲天皺起了眉頭,他張了張嘴,最後,他只能那麼說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你先給自己診個脈吧!”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聽到這樣的回答,安婷羽並不是太意外。
雖然她是沒有從他們的嘴裡聽說什麼,可是自己總在睡眠中度過,這樣的情況,她自己也發現問題了,只是對於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悄悄的爲自己診斷過,但並沒有任何異常,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心理上的。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真的很累,總是好想一直那麼睡着,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所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可是雖然知道問題所在,她是個醫者,她知道自己應該放開一些,然而雖然那麼想着,但心中,她還是會傷心,會難過,會自責,會愧疚。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醫者不能自醫,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血肉之軀罷了。
“羽兒,難道你自己早就……”景傲天本想說些什麼,可是想想,安婷羽本是個了不起的醫者,若是自己出了狀況,她也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那你爲什麼不早點說?你不知道我們會擔心的嗎?那你查出什麼病因了?”
景傲天連問了幾個問題,看着那麼緊張的景傲天,安婷羽淡淡一笑,“你們都放心吧!我什麼病都沒有,只是最近太累了,而且是懷孕初期,這些都是正常生理反應。”
“真的只是那麼簡單?”楊清唯畢竟是醫者,學識雖然不如安婷羽,但也算淵博,所以他並不相信安婷羽說話。
“羽兒,真要有什麼,你千萬別憋在心裡,我們大家一起解決。”景傲天也不是笨蛋,也許她說的妊娠反應並沒有錯,有些孕婦的確有嗜睡的現象,但絕對不會像安婷羽這般。
“對啊!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們有這麼多人呢!總比你一個人強。”杉樹也附議道。
聞言,安婷羽心中微暖,也沖淡了一些心中的悲傷,“好,你們以後千萬別讓我多睡了,一天九小時,這對一個傷者一個孕婦來說很正常,其餘的時間你們想辦法讓我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