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一個更加讓人意向不到的事情,再一次傳到了驛館之中。江楚寒來到揚州城裡所發生的種種事蹟,竟然傳遍了整個江南以及兩淮之地,就連滿朝的文武大臣,這下子也無人不知江楚寒“**天”的鼎鼎大名了,就連遠在棲霞的眉兒也急忙捎來了書信詢問事由,這一切,就彷彿像是壓在江楚寒心頭的一座大山一樣,重的讓江楚寒喘不過氣來。
負罪感,只是因爲負罪感。若不是自己,孫傳庭孫將軍也不會被貶職。雖然孫傳庭並不怪罪江楚寒,然而,江楚寒卻怎麼也無法繞過自己心頭的這道坎兒。
在強烈的自我譴責與自我反省之中,江楚寒不禁有些疑問,這突如其來的這一切,究竟都是些什麼個情況?在這個信息與交通都極爲不發達的時代,爲何自己的名字,會那麼快的傳遍整個江南,就連京畿的文武大臣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隱隱的,江楚寒頓有所覺,這一切的背後,一定有一位強大的幕後推手,正在主導着這一切的發生。而所想要達到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爲了推自己上位。而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只有錦衣衛了!
錦衣衛諜報網絡遍佈天下,刺探,刺殺,密報,間諜等事無一不精,對於散佈江楚寒美名的這種小事,對於錦衣衛這樣強大的諜報機構來說也自然不在話下。
孫傳庭被貶了,對於整治江南這件頭等大事,現在看起來,似乎一切的準頭,就要落入了江楚寒的頭上了。
也就在當天,錦衣衛的人來到了驛館裡尋找江楚寒,一聽門外有人尋找,江楚寒心中立即一動,急忙出門迎接,一見正是前些日子在街頭碰見的那位滿臉鬍鬚的大漢。當下江楚寒不敢馬虎,急忙將那大漢迎入房內,緊接着關上大門,開始了一番密談。
來人名叫雲不二,江楚寒急忙請雲不二入座以後,這才緩緩地問道:“請問雲大人,不知道吳僉事,究竟有什麼需要我江楚寒去做的?”
雲不二那滿臉嚴肅的臉上看不見一絲的笑容,淡淡地道:“江大人,孫傳庭此次被貶,想來江大人也很清楚其中的細節。而現在,江南官吏考覈之事,眼看着就要落在江大人的身上了。”
江楚寒心中一動,低下頭想了想,然後緩緩地望着雲不二道:“雲大人,讓我江楚寒主持這件大事,這恐怕有些難!”
“此話怎講。”雲不二眉頭一動,不由問道。
這些日子裡,江楚寒早已將前前後後的一切細節貫穿在了心裡,事實上,江楚寒心中也隱隱可以猜出,自己,恐怕就是接替孫傳庭的下一任人選。回想起王承恩王公公對自己所說的天生強橫命格,江楚寒也只有一陣苦笑的份。
自己還真是天煞孤星啊,華英雄是死爹死娘死老婆,自己是死朋友死敵人,所謂踩着別人的肩膀往上爬,就是這個道理麼?
不過,江楚寒不信命,只是孫傳庭的這一次被貶事件,卻怎麼也無法讓江楚寒走出自己心中的那道漩渦!
面對着雲不二那有些駭人的眼光,江楚寒在心中仔細地想了一想,這才苦笑着搖頭道:“雲大人,您可千萬別忽略了一件事。陳奇瑜陳府臺,纔是此次考覈的第一考官,我江楚寒,最多隻能充作副手。更何況,我江楚寒也不是孫傳庭孫將軍,無兵無權,這種情況下,我江楚寒又怎能震懾得住江南官員?”
江楚寒說的是實話,只是落在雲不二耳中,不由的冷笑地道:“江大人無需擔心,江大人只管殺人就是,所有的一切,嘿嘿,都只能由陳奇瑜挨着。”
“陳奇瑜?”江楚寒微微一愣,愕然道。
“沒錯。”雲不二緩緩地道,眼中似有深意:“這也是駱指揮使和楊閣老的意思,否則,江大人認爲,爲何要任陳奇瑜爲主考官員?江大人難道不覺得,很奇怪麼?”
霎那間,一股電流彷彿劃過了江楚寒的腦間,過了半晌,江楚寒這才深深地嘆出了口氣。
“我懂了。”江楚寒彷彿有些無力地道,“請雲大人回覆吳僉事,我江楚寒定然完成江南官吏考覈的一切事宜,就請吳僉事放心了。”
隨着“啪”地一聲清音,雲不二手中的一面令牌,忽然落入了江楚寒的眼前。
“這是我錦衣衛專用的調兵符牌,憑此牌可一次就近調動三千官兵。”雲不二微微地道,只見那符牌晶瑩剔透,花紋間似乎隱隱着還有些許流雲,江楚寒眼尖,一眼便認了出來,這塊符牌竟然是漢白玉所制,上面還刻着三個大字:“錦衣衛。”
“此次孫傳庭孫將軍離開以後,將由劉澤清接任揚州衛指揮使,江大人,京裡已爲你創造好了一切的條件。請江大人不要辦砸了這件差事。”雲不二微微地道。
江楚寒無奈地苦笑了一番,說道:“那麼,現在就是上不了,也得上了,是麼?”
“對。”雲不二冷冷地道。
趕鴨子上架,這可真算是趕鴨子上架了。逼着我江楚寒往前走,這簡直就如同從天而降砸下來的命運,由不得我江楚寒不點頭答應!這麼樣的一件損人不利己的差事,別人躲都躲不及,偏偏讓我江楚寒趕上了。此時此刻,江楚寒又怎能不發出陣陣苦笑來了?
就在江楚寒苦笑連連,無奈地接受了此次的任命以後,雲不二忽然道:“對了。江大人。”雲不二看着江楚寒那驚愕的眼神,微微地道:“有人要我幫她帶一句話。”
見雲不二那張似笑非笑的神情,江楚寒的心情又是一緊,小聲地問道:“是吳僉事麼?還是......指揮使?不知道有什麼事吩咐下官,下官盡力去辦。”
不怕事情少,就怕麻煩多。見雲不二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江楚寒心情一緊,若是從天而降又要落入一個大大的麻煩事在江楚寒肩膀上,那可叫江楚寒如何是好?也難怪江楚寒緊張,事實上,對於孫傳庭將軍的離去,江楚寒早已是不勝哀愁,又經過前些時候吳孟明的當面警醒,現在的江楚寒,已開始越發謹慎起來了。
更何況,越經歷宦海,越發現從前在棲霞的生活彌足珍貴。官場水深,只是初出茅廬,便已遭到京裡大員的暗算,險些丟了性命。江楚寒早已做好了打算,忙完了這一陣,還要回棲霞和眉兒完婚呢,又怎麼可以就這樣白白丟掉了性命?
“非也,都非也。”雲不二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古怪的笑容,看着一臉驚愕中的江楚寒,雲不二緩緩地貼在江楚寒的耳邊,淡淡地在江楚寒的耳邊低低地說道:“那個人說,她還在京城等你,等你去找她。”
“柳月!”江楚寒頓時驚了起來,睜大了眼睛不由得追問道:“是柳月麼?她還說了些什麼?”
“這是京裡傳來的消息,我可不知道。”雲不二搖了搖頭,“只有這一句話。”說完以後,雲不二不由得微微側目道:“江大人有貴人扶持,將來前程不可限量,還望江大人好好辦事。”
聽到雲不二如此之說,江楚寒頓時顯得有些失望,許久沒有柳月的消息了,然而,遠在京城的楊柳月,竟然也還並未忘記自己。
柳月......真的是柳月在幫自己麼?乍一聽到楊柳月的消息,江楚寒頓時有些欣喜若狂、心跳加速,只是不知遠在京城獨守寡居的楊柳月,你現在還好麼?
見江楚寒微微有些出神的模樣,雲不二忽然站了起來,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雲不二便先走了。”
“雲大人,恕不遠送了。”江楚寒也連忙站起身來,將滿臉鬍渣子的雲不二從出了大門之外。
回到屋子裡以後,江楚寒不由的又一次陷入了深深沉思之中。前番還在棲霞城時,王公公的那一番命理一說,江楚寒本來也是毫不在意,科學的精神能剷除一切迷信,更何況江楚寒來自後世,對命理一說更不相信。然而,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以後,江楚寒,也開始慢慢地不由得心裡有些懷疑了。
命理之說,是否真的存在?並且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的強橫命格,專吸別人之福祿命格爲自己所用?
孫傳庭,本應是在這一次的官吏考覈之後大放光彩,前程不可限量,卻因爲自己的緣故,使得被貶回京,聽候發落。而自己,卻取代了孫傳庭,成爲了考官之一,命理命理,真是難以琢磨。
江楚寒渾渾噩噩地躺在牀上,思緒心潮起伏,頗有些煩不勝煩的感覺。江楚寒所煩之事,無所謂其他,只還是因爲那天生的命格,究竟又會對自己未來的人生造成怎樣的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