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司已然漸漸離衆人的視線不遠,只見商業司的周圍早已被劉澤清帶着士兵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江楚寒猛地一跳下馬,守在一旁的劉澤清立即上前低聲道:“江大人!”
“裡面現在怎麼樣了?”江楚寒沉聲道.
“一個都沒跑掉。”劉澤清沉聲道。
“好!下令,抓人!一個都不要留!”
“是!”劉澤清一聲怒吼,隨手一揚,揚州府衛的士兵們就彷彿得到了號令一般,猛地向着商業司衙門裡發起了衝擊!
然而就在這時,商業司衙門最裡端的一處屋子裡,幾十名士兵模樣的人正圍在了一起,手中紛紛地拿着刀子,一股殺氣正瀰漫在了空氣之中,顯得令人有些窒息!
忽然,只聽遠遠的傳來一陣沖天般的殺聲,幾個士兵頓時心裡一動,急忙叫道:“將軍,他們開始抓人了!”
“別焦躁!”那爲首的將領似乎也顯得頗爲焦急,重重地看這一眼正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青年男子,那將領緩緩地沉聲道:“不能讓牛先生落在他們手裡。”
“將軍!還考慮個什麼!我們是洪總督手下的兵,揚州府衛的兵無權抓我們!大不了拼他個魚死網破!”
那名將領低頭沉思了一會,這才帶着有些嚴肅地表情轉而望向那位年輕的男子,語氣裡還帶着一絲濃濃的恭敬之情:“牛先生的意思是?”
“若是落在他們手裡,我只有一死了之的份。”牛先生淡淡地一笑,“更何況,爲小公子效力,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們隨意吧,若是你們假以時日還能看見洪總督,就勞煩幫我帶句話給他,就說,我牛金星多謝洪總督的一番好意了。”說完以後,牛先生坐了下來,穩如泰山一般地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再也不發一言。
那將領忽地咬了咬牙,道:“出來之前,洪總督就已吩咐過我們,若是有了任何差池,一定要完好無損的將牛先生帶回去,洪總督對我黃得功恩重如山,我又怎能拋下牛先生不管?”
牛先生依然一副穩如泰山般的模樣,不發一言,只是微微地閉着眼睛,彷彿渾沒有聽見一般。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黃得功猛地一咬牙,噌地一聲抽出腰間那柄雪亮的鋼刀,冷聲道:“洪總督對待咱們兄弟恩重如山,我等男兒生於天地之間,頭頂天,腳踏地,此時若是不捨身報恩,還待何時!誰若敢退卻一步,休怪我黃得功手下無情!”
“噗”地一聲,黃得功一刀斬斷了面前的一張木桌,頓時那張木桌立時被劈成了兩半,木屑飛散四濺,黃得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衆人,手中的鋼刀微微地發着冷光!就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
“殺!殺!殺!”一陣陣熱烈的呼聲響起,一股濃烈的殺氣,被瞬時點燃在了這狹小的廳堂之內!殺氣瀰漫,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狠歷之色,顯然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咱們現在就殺出去!”黃得功大吼了一聲,手提鋼刀帶頭走了出去,其餘的衆位士兵爆發出一聲撕裂的怒吼,跟着黃得功一起衝出了門外。
一批又一批的商業司衙門師爺們正被押往囚車之上,江楚寒的心只是剛剛微微放下,耳中忽地傳來的一陣嘶吼聲立時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怎麼回事?”江楚寒沉聲問道。
“一定是有人反抗!”劉澤清話剛說完,眼中立時爆發出了一陣犀利的精光,猛地揚起手中的大刀,仰天一聲長嘶,叫道:“有人膽敢反抗!全都跟着我衝進去!”
“是!”
眼見一羣又一羣的士兵已然衝進了商業司衙門裡,江楚寒也是不敢有任何的馬虎,身後帶着那幾十名護衛,也急急忙忙地跟了進去。
只是剛一踏進商業司腹地的一所院子裡,眼前的景象就不由得讓江楚寒大吃了一驚,橫七豎八的已倒下了一片屍體,整個院子正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滿地的血流成河,慘烈的戰鬥卻仍還在繼續!
江楚寒仔細擡頭一看,兩邊的士兵正在不斷地交殺着。只是微微地看了這麼一下,江楚寒就不由得臉色立即一陣大變,驚得險些叫出了聲來!
只見對方那邊不過寥寥三四十人,卻個個是悍不畏死,一個個血跡斑斑,眼露兇光,爲首的一名將軍模樣打扮的人更是無比驍勇,一柄鋼刀揮舞的滴水不漏,使出的竟然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悍不畏死,這是一羣視死如歸的勇士啊!
而相較於劉澤清這一邊的情況,情況就大大的相反了,眼見眼前的這幾十名敵人一個個悍不畏死,即便是受了重傷也依然如同瘋子一般地繼續砍殺。只是沒過一會,揚州府衛的士兵眼中漸漸地開始露出了些許懼意,不斷地向後退着,一時之間,劉澤清手下的這幾百名揚州府衛的士兵竟然隱隱已露出了敗勢!
劉澤清心裡也是又急又怒,一柄大砍刀奮力地廝殺着,身上也掛了彩,想劉澤清也是身經百戰的一名驍將,早年在西北跟着孫將軍東征西戰之時也算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而眼下,劉澤清竟然拿眼前的這幾十人毫無辦法!
並且,按照劉澤清的經歷,在戰場之上,也從未見過如此悍不畏死的士兵!
霎時間,這不過寥寥幾十人的隊伍就如同地府中的黑白無常一般,所到之處,必然是一片屍山血海,團隊合作的戰鬥力以及個人戰鬥力全都在此時達到了最頂峰的狀態!
以一敵百,即是如此!
江楚寒目光如炬,此時揚州府衛的士兵已然顯出了敗勢,恐怕在過不了多久,就要敗下陣來了!
江楚寒的視線緩緩地掃向了那些士兵的身後......那是一間屋子。
只見那幾十名悍不畏死的士兵,彷彿就像是結成了一道人牆一般,緊緊地將揚州府衛的士兵攔在了那間屋子之外,江楚寒心裡忽地一動,這忽然而來的一絲疑慮,讓江楚寒頓時有些狂喜起來。
難道......難道那間屋子裡,有什麼重要的人物?若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在裡面,這幾十名士兵,又怎會使出如此以命搏命的打法,即便是公然對抗揚州府衛的官兵,這種行爲已經是形同反叛!
對於反叛者,抄家滅族,株連九族!沒有人敢犯這個險,沒有人!就算是自己一死了之,可是自己的背後,還有家人,還有妻兒!江楚寒完全有理由相信,沒有人真敢犯這個險。
然而......卻只有天地會外宗纔敢做出如此之事!
難道......難道那間屋子裡面所處的,正是外宗的某一位大人物麼?
想到這裡,江楚寒雙眉猛地爆發出一陣沖天般的怒氣,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猶豫,果斷對邱楓以及身後的那幾十名護衛下令道:“殺!”
江楚寒一聲令下,幾十名護士頓時如同餓狼一般猛地撲進了戰局之中,然而只是剛剛這麼一交手,雙方的形勢立即顯出了強烈的逆轉!
只是這麼剛一交鋒,黃得功的心裡便是猛地一驚!
好強的敵手!這已是黃得功這輩子見過的最強的敵手了!
黃得功手中的鋼刀猛地與一名護衛的兵器交鋒,一觸即分,黃得功心裡也已開始感到了陣陣的心驚,這羣對手的力道之大簡直就不是人類!
忍着適才兵器的交鋒所導致的虎口發麻,黃得功心裡已開始隱隱地感到有一些的不妙,見過力道大的,卻沒有見過力道這麼大的!簡直就如同老虎一樣,這羣敵手的戰鬥力簡直就如同野獸一般!
交手開始,黃得功等一方的士兵已開始落入下風,而江楚寒這一方的親隨護衛們卻是越戰越勇,一個個沉默不語,甚至就連表情也看不出一絲的波瀾,而他們心裡所存留的一個字,就只有殺!
殺殺殺殺殺殺!!
殺光眼前的一切敵手,這是閻應元閻百戶灌輸給自己的唯一思想,故而,每一個護衛所揮出的,就只有殺招!
無情的殺招,凌厲的殺招!狠辣的殺招!只要能殺掉眼前的敵人,不管付出多大的傷害也好,不出手則已,出手之時必要見血!這也是閻百戶灌輸給自己的唯一思想!
在閻應元的無情磨礪之下,此時的這幾十名護衛已徹底成長了成了一個個強悍的如同怪物一般的擁有超人體質的士兵,即便是刀刀狠辣,也渾不覺得的累,笑話,能身負一百斤負重繞着揚州城跑上一圈的人,體能還能弱到哪裡去?
這是他們的平生第一戰,也是成名的第一戰!眼前的這一番景象卻早已讓劉澤清和一衆已然不堪抵抗的揚州府衛士兵們看的陣陣心驚。
一股深深的羞辱感,頓時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涌了出來。
所有人都認的出來,場中的這幾十名戰鬥力如此強大的衆人不過是江大人身邊的一介護衛,並非是正規的拿糧吃餉的士兵,然而,所爆發出的那一股沖天的殺氣和非人般的戰鬥力,就連大明最精銳的正規軍隊,恐怕也抵不上!
百人斬,千人破,萬人敵,以一敵萬,氣勢如此,蓋不能以一人之力獨抗於萬人乎?
就算是悍不畏死的士兵,此刻也猶如被野狼盯上了一般的感覺,脊背開始有些發涼!
這羣變態的傢伙,簡直就是平生所遇見過的最強敵手!這羣人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黃得功一方的一干士兵猛地一聲哀嚎,開始變換陣形,準備真正放手,搏命一擊了!
不成功,便成仁!自古以來,殺身成仁,慷慨悲歌,不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