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腳下,鏡雲湖。
這是一個不小的湖,彷彿一面明鏡,幽綠的水面波光粼粼,倒印出一片寶藍色的天空。湖面上漂浮着片片雲氣,籠罩在幽暗的湖面上,讓人看不真切。湖水清澈,晶瑩如玉。四周羣山環抱,參天古木,蒼翠欲滴,一片綠色的海浪,此起彼伏。
若從遠處望來,那一泓碧波高懸雲海之中,風月無邊、美不勝收。湖邊蘆荻叢生,青青彌望。若是到了秋天,蘆花映帶,風吹荻葉,颯颯有聲。秋雁南歸,且飛且鳴,結蘆而蕩。
鏡雲湖上常年白霧繚繞,彷彿仙氣一般,黃庭長頌,慶雲萬丈,峰巒疊翠,林木蔥鬱,雲霧瀠瀠,氣象萬千,泉水潺潺,百鳥齊鳴,千花競豔,真是一處絕佳的勝景。
鏡雲湖就坐落在青龍山的北側山腳下,幽幽的湖水被這座大山一分爲二,圍繞着這座巍峨的深山,而此時,湖邊的蘆葦叢裡,正躺着兩個人!
那兩人渾身血跡,滿身的傷口可以看的出,之前經歷過一番慘烈的戰鬥。他們是被湖水衝上岸的。
鏡雲湖深不見底,湖水的密度足以漂起一名成年人,而當那兩人從高高的青龍山山頂上摔下來時,幸運的是,他們並沒有淹死在這片美麗的鏡雲湖上,反而卻被湖水的浪潮衝上了岸。
恍惚中,江楚寒的手指彷彿微微地動了動,又過了好一會兒,江楚寒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藍天,白雲......這裡是天堂麼?江楚寒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後,江楚寒忽然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江楚寒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黑夜了,月朗星稀,圓圓的月亮掛在天空中,微微地涼風襲來,吹的蘆葦從一陣搖擺,江楚寒就這樣滿身是傷地躺在這片蘆葦叢中,這裡是哪?我還活着麼?
江楚寒迷迷糊糊地想到,忽然間只覺得腦袋一陣劇痛襲來,疼的江楚寒不由輕輕地叫出了聲,嗓子眼裡幹疼的如同着了火似的。
“水......我想喝水......”江楚寒嗓子眼裡乾的冒煙,掙扎的想要站起來,可是渾身就如同散了架似得,只是稍微動上一動,就會引來一陣強烈的劇痛感。
江楚寒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這片蘆葦叢中,徐徐的涼風不斷吹在江楚寒的身體上,卻吹的江楚寒心底裡一陣冰涼。
眉兒......死了。忽然一陣悲從中來,江楚寒的眼角忽然劃過一滴淚水,只要一想起記憶裡那個柔弱無助的女孩兒,江楚寒的心便會一陣陣地揪着疼,走過了兩輩子的江楚寒也曾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卻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刻骨銘心。
那個柔弱嬌美的女孩兒,就即將成爲了自己的新娘,而就在這個時候,她......死了......
看着眼前的那片浩瀚無際的蒼穹,江楚寒忽然很想站起來指着這該死的老天破口大罵幾句。命運真是莫測無常,剛從鬼門關逃回來的眉兒,竟然又一次喪命在了這該死的命運下,江楚寒忽然覺得很可悲。
這該死的老天操蛋的命運......但願她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
江楚寒拼命地咬着牙,忍着渾身的劇痛想要站起來,可是沒動一下,全身就一陣鑽心的疼痛,江楚寒被這股劇痛折磨的滿頭大汗,死裡逃生之後,就是連想要站起來,竟然都顯得是那麼的困難。
骨頭斷了......腹下肋骨斷了兩根,右手手骨骨折,左腿腿骨斷裂。江楚寒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傷痛,再加上滿身的刀傷,江楚寒受此重傷之下還能活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江楚寒緊咬着牙關,用盡渾身力氣迫使自己站起來,他要去找水喝,他不能死在這裡,他決定了要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能給眉兒報仇。
終於,在經過一番慘痛的折磨後,江楚寒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舉目望去,四周一片寧靜,浩瀚的蘆葦叢迎風飄擺,盪漾在這片美麗的星空下,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祥和。
但是很快,江楚寒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竟然是這片湖中的一座小小的淺灘,自己,竟然被這片湖水困住了!
好在還有水喝,江楚寒在心裡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等到天明之後,一定會有附近的漁船經過這裡的,江楚寒不停地想到。
只是剛邁開一步,江楚寒的一隻腳彷彿絆到了什麼,險些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江楚寒咬着牙努力地穩了穩身形,轉眼望去,只見適才險些絆倒江楚寒腳步的,竟然是一個活生生人!
江楚寒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兩眼間的瞳孔急劇放大,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就算是燒成灰江楚寒也認得,正是那害死眉兒的兇手,揮刀欲斷送自己生命的罪魁禍首----李定國!
此刻的江楚寒並不知道眼前這名躺在地上的高大漢子究竟叫什麼名字,但是隻要一看見他,江楚寒兩眼間就立刻浮起一片濃濃的恨意!
如果不是你,眉兒又怎麼會跳下懸崖!江楚寒掙扎着彎下腰,伸出一根食指,仔細地探了探那漢子鼻間的氣息,只在剎那間,滿身的殺意頓時猛地竄立起來,點燃了江楚寒胸膛中那片熊熊的烈火。
他竟然也還活着!一股熊熊地仇恨之火迴盪在江楚寒的胸前,我江楚寒一定要殺了你,替眉兒報仇!
江楚寒忍着全身的劇痛伸出了左手,變掌爲爪,捏住了那漢子的喉骨,江楚寒的右手已經嚴重骨折了,全身的力氣彷彿就像被抽乾了似得,但是幸運的是,左手依然還是完好無損的。
江楚寒的左手捏在了那名漢子的喉骨間,此時只要江楚寒微微一用力,五指便能夠輕易地捏碎他那脆生生的喉嚨,從而徹底地中止他的呼吸。
“就算我現在殺了他,也絕不會有人來替他收屍。”江楚寒滿腦子的恨意,指間不覺微微地開始用力,只要再加大一點力道,只需要一點點,眼前這個男人就將立斃在自己的五指之下。
良久以後,江楚寒忽然微微地嘆了口氣,鬆開五指,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湖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李定國幽幽地醒來時,自己正身處在一片蘆葦叢中,李定國也不知自己究竟躺在這裡昏迷了多久,只記得在半夢半醒的昏迷中,有人似乎一直守在身旁照料着他。
李定國的頭巨疼無比,只是剛一醒來,立即被全身的痛楚引的全身一顫,李定國傷的很重,江楚寒就這樣守在李定國身旁,已經照料了他一天一夜了。
這一天一夜裡,江楚寒不斷地餵給李定國水喝,不斷地用清水擦洗着李定國身上的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李定國身上的傷口此時恐怕早就發炎化膿了。
但是在這一天一夜裡,江楚寒的心也逐漸將至了冰點,這一帶,竟然沒有出現一隻漁船,哪怕只有一隻漁船的影子也好!江楚寒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隱隱約約的只知道,自己應該正處於青龍山腳下的一片湖水的中心地帶,至於究竟是什麼湖,江楚寒也不知道。
李定國傷的很重,只是剛一醒來,就立刻被全身的傷痛痛的一聲慘叫,然後,李定國的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江楚寒靜靜地坐在李定國身旁,靜靜地打量着眼前這個高大壯實的男人,濃眉,國字臉,三角眼,典型的一副惡相,就是這個男人,害的眉兒一縱身跳下了懸崖,每每想到這裡,江楚寒就抑制不住潛意識裡最深層次的那一股憤怒的衝動,恨不得當場殺了眼前這個罪魁禍首。
但是,江楚寒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又過去了一夜,當李定國再次被全身的那一股劇痛痛醒時,半夢半醒間的李定國渾渾噩噩地發現,裹在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時被解了開來,渾身的傷口也被人經過了清洗。
“是誰......在照顧我?”李定國只覺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渾身上下那一陣強烈的劇痛使得李定國不得不保持着清醒的感覺,努力地想要擡起胳膊,卻發現怎麼動也動不了。
“別亂動,你正在發高燒,全身的骨頭也斷了好幾根。”忽然,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傳進了李定國的耳朵裡。
李定國掙扎着想要轉頭望去,只是剛動一動,那股劇烈的疼痛感再次襲上李定國的全身,痛的李定國渾身猛地一陣劇烈的顫抖,就在這時,只聽不遠處的那個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你的脖子已經斷了,如果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躺在那別動。”
一聽此話,李定國也只好乖乖地躺在地上,再也不敢動一下。半晌以後,李定國的嘴脣彷彿動了動,可是嗓子眼裡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你是想喝水麼?”那個聲音又再次傳來,李定國微微地點了點頭,只是過了一會,一隻捧滿了水的葉子遞在了李定國的嘴邊,李定國微微地張開大口,貪戀地感受着清水給自己全身帶來的那一種強烈的活力。
李定國微微地擡起頭,只見一個滿臉是傷的年輕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李定國只是剛一看見那位年輕人的臉,整個人頓時猛地一顫,長大了嘴,驚疑不定地望着眼前那人。
江楚寒冷冷地道:“很驚訝麼?”見李定國不由得點了點頭,江楚寒兩眼裡似就要噴出火來一般,冷道:“別動,要是死了的話,做鬼也別來找我。”
李定國只好乖乖地聽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躺在那一動不動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讓李定國心裡越來越心驚。
每隔一個時辰,江楚寒就會將捂在李定國額頭上的那抹水草換掉,取來新的溼草悟在李定國的額頭上,然後仔仔細細地觀察着李定國身上的傷口,只要發現傷口有一點兒的污染,江楚寒就會重新替李定國擦洗傷口,防止傷口化膿。
這只是這片湖中的一片小灘頭,除了滿灘的蘆葦和水草以外,在也沒有別的可吃的東西了,每到李定國的肚內因爲飢餓而響時,江楚寒就會拔許多青草扔到湖裡,然後靜靜躲在湖邊草叢中,見到有魚就用槍射擊,有時候,江楚寒得等一兩個時辰之久,但總是能弄到一兩條又大又肥的草魚或青魚。
幸好,李定國身上有火石,江楚寒拔下一叢厚厚的蘆葦鋪在一處較爲乾燥的地面,熊熊的烈火燃燒了起來,有了火,這才使得兩人沒有面臨着吃生食的境地。而每到開飯的時間時,江楚寒總會留下大半條魚塞進李定國的嘴裡,直到看着李定國吃完以後,然後繼續去射魚。
最後,李定國終於忍不住了,劍眉一揚衝着江楚寒大喝:“臭小子,你幹嘛要對老子那麼好!”
江楚寒沉寂着沒有說話,半晌以後,江楚寒這才悠悠地開了口:“因爲我還想讓你活着。”
李定國一陣冷笑:“我害死了你那未過門的娘子,難道你就不恨我麼?”
“哼。”江楚寒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因爲我想親眼看着你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伏法,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你就不怕我傷好以後殺了你?”李定國劍眉一揚,冷笑着道。
江楚寒忽然笑了起來:“就憑你?哼!如果你有那個本事,早在山頂上就被你殺了,否則現在我還能這樣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