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合居

滕之上 2 殘月軒 網

br/>滕殷呵呵笑兩下,什麼話也沒說,悠閒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白沙,然後——撒腿就跑——勢力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走爲上!

不同於滕殷被追着揍,孜孜這邊卻愉快在地跟一堆女人聊天。

“孜孜,你知不知道現在在你面前的這些人,有一半可都曾是你情敵。”青青笑道。

孜孜雙眸發亮,立時來了精神,“真的?!我就說他在騙我,還說自己是初戀!”

“……”丫頭,你這是在炫耀自己打敗了這麼多對手,還是自己比這麼多人強?

“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準定是老七老婆,嘴陰!”

孜孜很無辜地自我檢討中……她哪裡陰來着~人家明明在闡述事實。

一羣女人咯咯笑起來。

“小姐,請你。”一個高大的小男生打斷衆女的說笑,塞給孜孜一瓶粉色朗姆。

衆女打量一眼這小男生,不錯呢,正太喲。老七,讓你當年不選我們,現在找了個年輕的,成天擔心吧,你就!

“謝謝,你在哪裡買到的?我還以爲今晚的酒都被我買光了呢。”孜孜欣喜於居然有人還能在她天羅地網的搜酒後找到漏,真不容易——

小男生一聽這話,立即呈羞愧狀,弄半天今晚的酒都是這漂亮女孩付得錢~~趕緊退場。

孜孜愉快地跟小正太揮手再見,一轉頭,就見衆師姐都看着自己,她怎麼了?

“這兩口子果然有夫妻相。”全是傷人不知情的主——某女同學總結。

女人的笑聲在徐徐海風中漸漸遠去……

入夜了,篝火漸熄,沙灘寧靜,孜孜挽着親親男友的手赤腳在沙灘上散步回酒店~

視線飄動中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不禁用肩膀蹭蹭身旁的滕殷,示意他看過去。

——冰激凌店旁的椰子樹下,王書正在吻一個陌生男人。

滕殷見狀,只是笑笑,繼續拉孜孜往回走。

“王師兄可能又喝多了,你不去阻止?”會失身的。

“是人總有生理需求,我管不了那麼多閒事。”王書今晚心情很放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孜孜突然想看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他會怎說,“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時,我要是有生理需求,也可以這樣?”

滕殷蹙眉看她,“你不會有這種需要。”

“我有。”他說得,是人就有嘛,她也是人。

滕殷頓住腳,俯視她,“既然你也有……”吻下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Part11嚇死人

老四婚禮之後,滕殷去了西藏,那邊一個項目的工期因凍土被延長,請了幾名國內道橋專業最好的T大的地質和地基專家一起過去看看。

他不在,孜孜便住回了自己的租處,這裡離A大近,上下課方便。

週五下課後,孜孜本打算跟幾個同學一起去聚餐——王書幫他們接的工程終於交完底,打算慶祝一下,誰知郭韻嫺過來找她。

郭韻嫺和阿杜再兩個多月就要畢業,因爲靠着七師兄這棵大樹的緣故,工作已差不多定了下來,孜孜想,她大概是來請她吃飯感謝的,果然如此。

郭韻嫺很大方,特地帶她去了間法國餐廳,弄得孜孜有點不好意思,“這裡會不會太貴了?”

郭韻嫺擺手,“今天就是來讓你試吃的,好的話,等七師兄回來你們一起再來,你只是個試吃工。”

孜孜笑笑,其實她跟郭韻嫺的關係並沒那麼鐵,郭韻嫺的性格有點模糊,不是個易親近的人,所以她親近起人來老覺得哪裡不對味。

“你跟七師兄打算什麼時候結婚?”這傢伙一聊就這麼勁爆。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還沒這個打算。”孜孜笑眯眯着。

“早點結婚也早點安心,省得被人惦記。”

呵~呵~孜孜繼續傻笑。

“你別笑,我跟你說真得。”郭韻嫺看起來一本正經。

孜孜的笑容鬆弛,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聊這個話題,因爲結婚她根本還沒考慮到,就算考慮到,她也不會跟滕殷催婚,如果想結,他自己會說嘛。

“不結婚,很多事你就沒立場去爭。”郭韻嫺似乎有話要說,但還沒考慮好要不要說,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後,總算有了決定:“你有沒有聽說過祈瑩這個人?”

孜孜端着酒杯搖搖頭。

“最近學校都傳你是她跟七師兄之間的小三。”

“……”孜孜無語。

“她跟你一樣,也是工作了一段時間纔回校讀研的,聽說以前在滕殷總公司工作,跟七師兄的關係很好,經常陪他出席各種場合,一度還傳出他們倆的婚訊,若不是你跟七師兄出雙入對,大家都以爲她已經是滕太太了,現在好多人都認爲是你橫刀奪愛,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聽完這話,孜孜在想……想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孜孜其實很相信滕殷,可就是覺得有點彆扭,說不出哪裡彆扭,總之就是心裡有個地方悶悶的,直悶了兩天後,終於打了電話給鵲橋相會的阿杜——

:杜,有人說我是小三。

:三?七師兄都只能排到七,你頂多也就算個八吧?

:我說正經的。

:你找七師兄問問唄。

:不想。

不知爲什麼,就是不想。

:你連傳說中的雲依都打敗了,難道還怕那個七仙女?

:七仙女?你也聽說了對吧?爲什麼不告訴我?

連阿杜都知道了,可見郭韻嫺說得沒錯。

:連雲依你都幹掉了,她算哪根蔥?你怕個毛啊怕。

:人家雲師姐是正經人,當然不用怕。

:靠,你罵人真TNND夠勁。

電話那邊的人貌似被敲了一記腦殼,因爲她剛纔說了句髒話,應該是被男友關照了一下。

:既然是不正經的人,你還理她幹嗎?

:我不想被人叫小三。

她最討厭出風頭,尤其還是這種風頭。

:要不你就像我一樣,把七師兄拉到廣播室,跟全校師生宣佈一下,他已經是你的人?

:然後被學校記一大過?

:捨不得人生套不着郎嘛!

:問題是我現在已經套到狼,人生還要被毀!

她們倆性格這麼南轅北轍,怎麼會變閨蜜?這是連孜孜都匪夷所思的事。

:我瞧你純粹作幺蛾子的貨!有空多跟七師兄親親嘴,“打打棒球”,多佔點便宜纔是正經事,爲個不正經的七仙女,傷心個P——唉吆,大錢,這麼打會傻的。

後面一句是對自家男友說的。

:……你在幹嗎?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怪。

:在剝大錢的衣服。

:……你真噁心!

忙合上電話。

遙遠的城市的某棟居民樓裡,某個正跨坐在親親男友身上的某人呆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通話完畢”,“我噁心?你自己不也整天往滕殷那兒跑?回來還滿身草莓!”想到孜孜一直是被虐的一方,不免看看身下的帥哥,“爲什麼我們倆老是我主動?”心情不爽,“今晚不來了!”爬下牀,準備打遊戲去,剛走兩步卻被攔腰扯了回去~

阿杜終於有了一回被種草莓的經歷,感覺……理解了孜孜那傢伙爲什麼喜歡裝受虐。

遠在A城的孜孜仍舊在彆扭,她的癥結其實一大半是在被人關注的問題上,老擔心得罪太多同性,會被集體排斥。

連王書都看出了她的心情——

瞧,她連畫圖時的背景音樂都換成了莫文蔚的《陰天》,安靜的辦公室中,除了噼裡啪啦的鍵盤和鼠標聲,便是歌手那帶着磨砂金屬般的歌聲。

王書從電腦屏幕上擡頭,看一眼對面辦公桌後的人,後者正在專心畫圖,不過眉頭是蹙起來的,王書剛想說話,辦公室的門板被敲了兩下。

門敞開着,所以一眼便能看到來客,來客是個陌生女孩。

“請問哪位是吳孜孜吳同學?”聲音很輕柔。

屋裡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顯然不用自我介紹,不過那女孩的眼睛可不在孜孜身上,害她不得不擺擺手打招呼。

“吳同學,我是6系的,姓田,田甜,我們系週末開Party,想請你過去,這是請柬。”

6系?她不記得認識6系的人啊,不過既然人家單獨來邀請,不答應好像也不太好,“~謝謝。”

田女孩把請帖遞給孜孜後,有點羞澀地看了一眼王書的方向~

後者半點知覺都沒有,繼續趴在電腦上建模型。

“請王老師務必蒞臨。”鞠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

王書擡頭時,田女孩早已不知蹤影,孜孜對他揮揮手上的“兩”張請柬,表示他也有份。

就見王書面無表情地低下頭,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喂~呼啦~你到底要不要去嘛?

其實這種事在王書身上已經發生過數不清次,他是個年輕有爲、長相俊朗的黃金單身漢,遭人覬覦也正常,

王書與滕殷的氣質不同,滕殷身上帶着一種貴氣和內斂之氣,就是那種看不透、摸不明的深淵般的腹黑感。王書身上卻有一種憂鬱、黑暗的氣質,很多女生就喜歡這個路數,可惜啊~他卻是姐妹!而且除了幾個關係要好的老同學,沒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也就難免有絡繹不絕的飛蛾撲向他這壇幽冥之火。

“你真要進去?”孜孜第一百零八次詢問身邊的王書。

王書示意她推門。

孜孜覺得有點擔心~擔心他被女生們吃豆腐,滕殷不在,保護他可是她的責任~

推開門,兩人的身影一出現,宴會廳裡嘈雜的聲音立時安靜下來,女生們有的驚訝捂嘴,有的結舌,但眼神都一致地瞅向王書。

只見王書勾起脣角,衝衆人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

孜孜嘆口氣,心道你能不能不要擺出這麼勾人的笑容?會害死人的好不好?

學生的Party沒什麼特別的節目,不過就是喝喝啤酒,跳跳舞,擲擲色子,玩玩遊戲,不過單這樣已經很High了。

王書坐在角落的沙發裡抽菸,起先是沒女生敢靠近的,在某女孩鼓起勇氣過去後,圍上去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孜孜去了趟化妝間回來,就發現被一羣人圍在中心的王書正跟某男生玩色子,好像還挺起勁——他其實一直都很寂寞吧?除了滕殷和幾個不常見面的老同學,似乎都沒有什麼朋友。

“吳同學。”一道女聲打破孜孜的思緒,轉臉去看,是一名穿白襯衫、印花藍色短裙的漂亮女生,“祈瑩。”

“你好。”孜孜大方的打招呼,知道對方是誰。

“謝謝今天你能過來。”

“哦……”原來收到請柬是因爲她,“沒什麼。”

“我知道最近學校裡有些傳言對你很不公平,很抱歉,那可能都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跟滕師兄只是工作上的關係,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傳言。”

原來她也是受害者,“沒關係的,是謠言總會真相大白。”

祈瑩苦笑,“你人真好。”嘆口氣,“其實這段時間我也很受干擾,心裡一直不舒服,要面對那些人的‘關切’,還擔心你和滕師兄誤會。”眼神憂鬱,頭微低,看起來也很難過。

“人言這種東西確實很煩人,不過看開了也沒什麼的~”豪氣地拍拍這個新認識的朋友肩膀——

孜孜的心情大好,之前的彆扭也一掃而空——她不喜歡與人交惡,人老想着跟人過不去,怎麼能過好日子?

Party一結束,回去的路上的,因下小雨打不到車,兩人便徒步往學校走,孜孜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阿杜。

:祈瑩這人還不錯,跟我的性格有點像。

都討厭出風頭。

:真的?她也憨?

:滾~等你回來,我介紹你們認識,我跟她約好週末去逛街,對了,她長得好好看,皮膚也很好,隔近了看好白。

:……

:她到現在還沒談過戀愛~太純情了,而且多才多藝,還會德語,我在想,那個餘彥還沒女朋友,他是從德國回來的,也會德語,要不要給他們倆介紹一下?

:就因爲都會德語,你就要給人家撮合?那我還會說中文呢,你怎麼撮合我跟你家七師兄?

……以下都是些沒營養的對話,可忽略不計。

合上電話,孜孜愉快地轉頭,發現王書正在一旁默默抽菸——他今晚抽好多,“王師兄,別抽了,你今晚抽得夠多了。”孜孜良心建議。

王書轉頭看她,黑眸被燈火映的閃閃發亮,孜孜的心被駭的漏跳一拍,不是因爲他的樣子太迷人,而是因爲他那雙深如幽潭的複雜眼神,似乎正燃着某種火苗。

不知爲什麼,孜孜突然覺得有點害怕,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半步,這才發覺他們正走在一段昏暗的小巷裡~

“怎麼了?”王書問她。

“沒什麼,只是……剛想起還沒跟滕殷打電話。”眯眼笑笑,趕緊往衣兜裡翻手機,由於太心不在焉,手機差點掉地上,好在被王書及時接住,遞還給她~

看着他伸過來的手,孜孜竟有點退縮,頓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他是……姐妹呵,他不喜歡女人的,怕什麼呀,吳孜孜,你真是想太多。

笑眯眯地伸手去拿手機……

孜孜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過去的,只覺得眼前一閃,她便被王書抱進了懷裡!

這場面太震撼,嚇得她連聲帶都失了效,一雙水眸瞠得杏核般~

隔近看,才發覺他眼中的黑暗太噬人,像無盡的奈落,誘人下地獄……

啪——

就在他的脣碰到她的時,她打了他,平生第一次打人,第一次用這麼大力氣,以致他的嘴角滲出了點點血絲。

昏暗的巷道,一對頎長的身影立在其間,男人低着頭,女人仰着頭,視線相接~

孜孜哭了,很傷心,不只是因爲他的突然侵犯,主要是覺得被人揹叛了。

“不要那麼輕易相信人。”他輕道。

孜孜哭得無聲,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混蛋,混蛋,發瘋的大混蛋!

王書退開身,放任她蹲到地上,伸手拭一下自己嘴角的血絲,打開孜孜的手機,撥通滕殷的電話後,把手機交給孜孜,然後轉身離開~~離開時,嘴角帶着一抹詭異的笑紋。

一聽到滕殷的聲音,孜孜便嗚嗚哭了起來,蹲在地上,背靠着牆壁,足足哭了近半個小時,什麼話都沒說。

滕殷似乎是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沒問她。

直到孜孜哭累了,再也沒有聲音,他纔開口,“等我回來。”

王書是孤兒,直到七歲才被路人拾到了福利院,十二歲被收養,養父是個有暴力傾向的搬運工,養母是個一直躺在病牀上的病人,他們收養王書的目的就是爲了照顧養母,可想而知他的童年和少年生活。

後來,養父出車禍過世,他要單獨撫養病牀上的養母,每個月的救濟金連養母的醫藥都不夠~一個孩子能怎麼辦呢?當然只能去偷去搶……

他那憂鬱和黑暗氣質便是這種生長環境造就的,他從沒被人供養、關心過,即使他的養父養母,所以他對關心自己的人會完全供奉自己。

他愛上了第一個關心他的人,於是爲他犧牲一切都不在乎。

第二個關心他的人便是幫他走上正軌的滕殷,但——他不敢告訴他,他也愛他,因爲他不喜歡男人,即使由於感動滕殷也曾嘗試過,但始終還是接受不了。

第三個關心他的便是孜孜,她是個溫暖的東西,有她在身邊總是很輕鬆,最重要的,她是滕殷的另一半,所以他也想把她納入自己那一國去。

吻她有很多原因,有嘗試、有探索、有誓言,也有警告……

嘗試何爲女人,探索她與滕殷給他的是否是同一種感覺,發誓把她與滕殷當做一個人,警告……警告她不要對他太好,不要把他當姐妹,因爲他不是……

“原來他有這麼多經歷。”孜孜抱着滕殷的胳膊,嘟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這些?害我把他打得那麼嚴重。”

滕殷笑笑,“手沒事吧?”拿過她的手檢視。

“都兩天了,早就沒事了。”不知道王書那邊怎麼樣,伸手拉拉滕殷的衣領,“你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吧?”

滕殷莫可置否。

“我當時被嚇到了,要是知道他只當我們是親人親近,我也不會打他。”

滕殷笑笑,“真不陪我一起去?”

孜孜搖頭,她還是晚幾天再見王書爲好,“記得幫我跟他道歉。”

滕殷是在“極樂”找到的王書,他知道他一定在那裡,果不其然。

見滕殷進來,王書掐滅菸頭,迎了出去,兩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出了酒吧。

酒吧隔壁的小衚衕是他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其實有段時間,滕殷也是極其放任且墮落的。

滕殷進衚衕的第一件事,便揮王書一拳——人家滕老大也是練過的呢。

“你嚇到她了!”也嚇到我了——這是滕殷沒說出口的心聲,如果王書真得喜歡孜孜,他該怎麼辦?與王書絕交還是與孜孜分手?

王書摸摸被揍的臉,笑笑,將手伸向滕殷,示意他搭把手拉他起身。

滕殷扭開臉,深呼一口氣,手伸過去,王書起身的同時,一腳踹向他——

他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打架了,今天只爲王書的乍然叛逆,兩人再次針鋒相對。

皎潔的月光穿過樓宇間的空隙,照射在衚衕的牆上,被城市的燈火衝得晦暗不明,兩個嘴角帶傷的男人癱坐在牆腳下,滕殷仰着頭,王書低着頭,兩人都在喘息。

“我證實了一件事,我對你們都沒有感覺~”王書對着自己的雙手如是說,如是騙別人,也如是說服自己。

“MD,你就不能找別的方式證明?”每次都用這麼嚇人的方式,對他是,對孜孜也是。

王書失笑,“這方式最直接。”仰頭望向夜空那輪明月,“老七……我真幸運。”居然會遇到這麼多心思單純的人——兩個已經算是很多了。

滕殷閉上雙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剛纔踢那幾腳太狠了。”

王書示意一下自己的臉,“你也沒留情。”

“走,喝酒——”滕殷撐着牆壁站起身。

王書也撐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衚衕,進了“極樂”,像當年一樣,喝得酩酊大醉。

凌晨兩點,孜孜接到酒保的電話來收人。

兩個大男人正趴在吧檯上,醉如爛泥。

王書還有些知覺,在孜孜走近時,睜開雙眸看着她……

看着他的眼睛,孜孜還有些心有餘悸,但努力說服自己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笑眯眯的,“王師兄,要不要喝水?”

他一直看着她,半天后才微微搖頭。

“那晚~對不起,沒把你打傷吧?”孜孜咬脣,手裡揪着滕殷的衣角,而滕殷還在昏睡。

王書仍舊是搖頭,“沒關係。”

是什麼沒關係呢?

“帶他回去吧。”王書示意熟睡的滕殷。

“我們先把你送回學校吧?”

“這裡的人我熟,我就住這裡。”

“……那……我帶他回去了。”孜孜架起滕殷,讓他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脖子上,衝王書擺擺小手。

王書則孤單地趴在吧檯上,望着那一對人兒在西沉的月色中漸行漸遠……

沒關係……你搶走滕殷,沒關係,你不讓我靠近,沒關係,我一個人,也沒關係,所以我說,沒關係。

“老闆,剛纔那位吳小姐讓我衝的蜂蜜水,她說喝了可以減輕宿醉的頭疼。”酒保放一杯蜂蜜水在王書手前。

王書緩緩執起杯水,對着月色看水中的蜂蜜~漸漸融化。

站在路牙旁等車時,孜孜從滕殷的臂彎裡回望“極樂”,燈滅了,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到,就像他的眼睛。

沒關係……

他是說她搶走他的至親,沒關係是嗎?放心,我不會搶走滕殷,而且你還會多一個親人。

側過身抱住滕殷的腰,讓他整個人都趴在自己身上,在他的頸窩處輕喃:“我們收養他吧。”收養王書當親人。

昏睡的滕殷失笑,沒說話。

孜孜始終沒有告訴滕殷,王書真得吻了她,她想,也許這個謊應該合大家的意。

就像~就像當年滕殷也曾被王書吻到,而他們都沒有承認一樣。

東方人喜歡把脣當作誓言,就當做是他們作爲好朋友的誓言吧。

看着計程車駛向路的盡頭,王書坐到馬路牙上,手裡還拿着剛纔那杯蜂蜜水……

第一次遇見滕殷時,他正跟人打架,他應該是個有好家世的人,瞧他的動作就知道他接受過正規教導,不似他們這些人沒有章法。那次,他一對三,“三”中也包括王書——四個人打得都進了醫院,起因不過就爲了一瓶啤酒。

後來,在他難得讓人代班,終於趕回學校期末考試時,不期然,他前座坐的正是滕殷,臉上還有那晚打架留下來的傷,他這才知道他也是A大2系的學生,這就意味着他這趟考試要砸了,因爲前座那人絕對不會照顧他。

可就在考試剛過一半時間時,奇蹟發生了,趁老師抽菸沒在意,滕殷扯過了他那張幾乎還是空白的考卷,然後把自己已經做滿的試卷換給了他——

結果那次期末考試他全科滿分,瞬間在2系成名~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那小子是在陰他,故意讓他滿分成名,然後等着下次看他一敗塗地,以報“極樂”的踹臉之仇,所以他們就此槓上了,不但在拳腳上,在學業上,他也不會輸給他滕殷。

——這就是爲什麼王書也會成爲優秀畢業生的原因。

大二這一年,已經許久不來“極樂”的滕殷再次陪同學來了一次,就是這次讓他看到了他在龐先生面前的卑微,以及他戀慕同性的事實。

從那之後,那小子開始越發刺激他,他總能想到辦法讓他發怒,但數次的交戰,沒有讓他們勢如水火,反倒彼此培養了某種默契。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成爲了一對不聊天、不說話的朋友,在龐先生離開的那段最痛苦的時間裡,是滕殷默默供應他的菸酒和伙食,也是他陪他打架,挨他揍,然後再翻倍揍回來,所以他成了他的親人,一直到現在……

即便是龐先生,也不能動搖滕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多年之後,他身邊出現了別人。

那人便是孜孜。

他第一次對他說起她時,是這樣的——王書,我給你找了個學生。

除了當年那些通過他認識的同學外,他從沒給他介紹過他身邊的任何人,甚至連他的父母,他都不曾提過,所以可見孜孜的身份。

第一次見到孜孜時,她拿着手機怯生生地站在籃球場外,炯亮的雙眸中帶着羞怯和愛慕,像所有愛慕滕殷的女孩一樣,只不過她長得更漂亮點。

他對她一直沒什麼感覺,直到她第一次爲他哭——居然會有人爲他哭,哭完還對他說:王師兄,你早餐還沒吃吧?我去給你買早餐。

從沒見過找藉口找得這麼實在的人,但她真得給他帶回了早餐,他一直是不吃早餐的,但那份他吃了。

慢慢的,他明白了滕殷喜歡她的原因,她就是有那種讓人喜歡的氣質,而且她與滕殷很相配,他是嫉妒她的,卻又喜歡與她相處,看到她,總讓他有種痛並快樂的感覺,他喜歡她跟滕殷相處時的幸福氛圍,就像連他也會跟着一起幸福~

那晚,他吻了她後,得意地笑了,因爲這世上他所愛的人,他都得到了,一個不落。

但得到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放棄。

擎起手中的杯水敬月亮,隨即仰頭一口飲下,一滴也不剩。

然後起身回“極樂”,屬於他的幽暗“極樂”。

☆、Party13別樣的求婚

因爲那晚的事,孜孜連請了一週的假,回校時,阿杜已經“探親”回來。

一見面,阿杜就叫:“你搞什麼,全校都知道你橫刀奪愛,還跑去罵人家的‘正妻’,知不知道你現在就是世人眼中最無恥、最下賤的卑鄙小三!”

“……”孜孜納悶,這罪名定得太大了點吧?她這幾天可一直都在家裡,什麼都沒做。

“有人說上週看到你去6系的Party,跟祈瑩聊天,聊着聊着,她就哭了,你還一臉的囂張樣。”

“……”不帶這麼誤解人的呀,“他們怎麼比狗仔隊還會聯想!”

“我瞧這事蹊蹺,那個七仙女,你還是別跟她走太近,免得引火燒身。”

孜孜嘆息着點頭。

“怎麼?現在不彆扭了?”阿杜湊近孜孜紅潤潤的臉頰。

孜孜笑得得意,“他回來了。”

“切!就知道不是心裡彆扭,是你身體彆扭。”

“別胡說。”這幾天他們可什麼都沒做過,絕對是清白的。

阿杜送一個天知道的表情,隨即便往包包裡摸東西,“吶——你跟七師兄的,我寫到一張上了,這張是王師兄的——注,他和七師兄可以禮到人不到,嘿嘿——”兩個都是大款,多KIANG一點當救濟了。

“結婚?!”孜孜拿着手裡的請帖百轉千回,“你怎麼會結婚?!”

——大姐,我爲什麼就不會結婚?人家怎麼說也談了六年戀愛,難道非要修成惡果才成道啊!

孜孜欲哭無淚,她已經窮到快當褲子了呀~

於是,當晚,孜孜破例到書房打擾某位公事繁忙的大老闆——

“還錢~”孜孜蹲在辦公桌旁的單人沙發上要債,“上次師姐婚禮時的賭金,你還欠我兩萬塊。”

滕殷盯着電腦屏幕上的工程進度表,道:“欠條拿來再打款。”很公事公辦的口氣。

……沒有欠條,可憐孜孜一介書生,怎麼能跟奸商媲美臉皮!趕緊過來搖尾乞憐,“阿杜要結婚,我沒錢了,你看我都賣身到你這兒討三餐來了,看在咱們匪淺的關係上,能不能重新寫一張欠條?頂多我給你打八折。”

滕殷好笑地欣賞着她的可憐樣。

“不然七折?呵呵~算了算了,咱們什麼關係,五折啦。”過來搖胳膊。

滕殷順勢拉她坐到腿上,咬一下她的脣片,順便上下其手,“知道現在的工程款有多難要麼?一般都是完工後才付款。”

“不行,我家的項目是得過魯班獎的,堅決不墊資,甲方出全款纔開工!”被他咬得咯咯笑起來。

“魯班獎?那我要檢查一下夠不夠這麼高的榮譽。”

“怕你吖~”孜孜紅着臉反嘴。

本來孜孜是想回臥室的,不過某人說工期太緊,於是便在書房搶先動工了~

完工後,孜孜仍舊坐回他的腿上,摟着他的頸子平復呼吸,“以後不要在書房好不好?老覺得對着這麼多專業書,很罪惡。”

滕殷忍不住失笑,“它們會理解的。”他可喜歡極了,以後該多開展一下這種活動,“杜婷什麼時候結婚?”

“下個月10號,她說我們不用去老家,他們回A城還要再辦一次。”伸手替他扣上睡衣鈕釦。

“抽屜裡有張卡,黑色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另外,我會準備一份禮物。”杜婷是她最好的朋友,結婚又是大事,不好馬虎。

孜孜以爲他說得禮物只是普通禮物,誰知婚禮當天,阿杜偷偷把她拉到角落裡,“你家滕殷的禮是不是太重了?”

“多重?”她拿到時禮物已經包好,也沒來得及問是什麼東西。

阿杜指指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如果按鑽石克拉來算的話,我家大錢的新郎服應該給他穿纔是。”

“?他……送你鑽戒!”

“你以爲我白癡啊!要是鑽戒我哪敢要!”指指自己的脖子和耳朵,“一套!”

奧,原來是鏈子和耳墜~嚇她一跳。

“既然都送了,你就拿着嘛。”

阿杜送她一個“那當然”的表情,“我是想問你,我可不可以把它退回鑽飾店?名店吶,可以套不少現的!”

孜孜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抱着新娘捧花走人~這女人已經想錢想瘋了。

王書跟阿杜並不算太熟,所以只讓滕殷和孜孜封了禮金來,人沒過來——其實阿杜也很躊躇要不要給王書請帖,思來想去,給也不好,不給也不好,最後還是給了,畢竟還有滕殷那邊的關係嘛,再說大家常見面,總要建立點人情關係吧~反正他還沒結婚,最多以後還嘛~

王書的伴手禮是孜孜帶回來的,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本來放完就要走,一轉身,他正好進門,兩人相視三秒後,孜孜燦笑一下,舉爪打了個招呼,“王師兄,早啊,你今天遲到了?”他很少遲到的。

王書眸中一閃而逝的尷尬後,揚揚眉梢,“有些人不容易,居然能來這麼早。”經過孜孜,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孜孜知道他在開玩笑,但他的玩笑向來又冷又繞,讓人不知該不該笑,“今晚去滕殷那兒一起吃飯吧?昨晚我買了好多雞丁,滕殷說你炒得泰式咖喱炒飯很好吃。”

“還有誰去?”他一邊開電腦,一邊詢問客人還有誰。

“沒誰,就你一個人,你還不知道滕殷嘛,他哪會在自己房子裡招待客人。”這句話明顯說得有點狗腿。

“知道了。”

這就表示他答應了吧~

“那我上課去了~”孜孜抓起凳子上的筆袋。

“等一下。”伸手劫走她手上的早餐。

“還有什麼事情~~那是我的早餐啊~”想吃不會自己買?

“王老師,早,孜孜,快點啊,上課了!”某女同學在辦公室門口喊孜孜一起。

於是孜孜只能餓着肚子去上課!

第二節課後,因爲實在餓得不舒服,孜孜便閃到校內小店裡買麪包,蹲在貨架旁挑口味時,恰好聽見幾個女學生在討論她和祈瑩。

:聽說祈瑩前晚在宿舍樓梯間打電話給那個吳孜孜,結果被那女的罵哭了。

:這麼厲害?!

:能傍到七師兄的女人,沒兩把刷子怎麼行,可見這世道女人不能好欺負,否則人家就會搶你的錢,睡你的老公!

……

孜孜蹲在貨架前一邊啃麪包一邊納悶……這謠言是不是有點越來越離譜了?

“這位同學,你還沒付錢。”小店老闆提示一下蹲在角落的孜孜,順便也惹來了剛纔那幾個女生的視線~

孜孜苦惱地看看自己手上啃成一半的麪包,嗚嗚~一時不察,居然自動吃起來了,還是她最不喜歡的口味!而且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這次的臉可丟大了!

隔日,在學校賴着還沒搬走的阿杜一見到孜孜就揶揄,“名人,早啊~”

孜孜垮着臉,“到底是諮詢時代,這麼快就有後續了?這次是什麼?”

“小三感情失落,暴飲暴食。”

孜孜心裡居然還有點慶幸,至少人家沒說她吃霸王餐。

“走,你家滕師兄難得今天來學校頒發獎學金,咱們去捧個場。”

“不去!”又不是給她發錢,她湊什麼熱鬧!再說她正跟他生氣呢。

中午,在A大食堂底樓,某視野頗好的角落裡,孜孜一邊拿勺子戳飯,一邊看着對面的男友,後者正一邊吃飯,一邊看文件。

“想吃我的,自己夾,不用這麼虎視眈眈。”滕殷沒擡頭,但卻知道她在怒視自己。

孜孜舀一勺米飯放進口中,使勁嚼。

三分鐘後,滕殷終於合上文件夾,擡頭正視女友憤怒的眼神,“好吧,今天咱們就把新仇舊恨一起解決掉。”

聽他這麼說,孜孜身旁本想跟着蹭飯,卻苦逼地蹭到學校食堂的阿杜偷偷瞄了兩人一眼——這兩人果然在鬧矛盾~真倒黴,早知道就不過來蹭飯了!

“設計規則上就是那種做法,你怎麼能都怪到設計者頭上!”孜孜指控他昨晚對她設計圖紙的詆譭!

“作爲設計者,不考慮施工工藝是否能達到,而盲目去用所謂的規定做法,那是很不負責任的。”相對孜孜的激動情緒,滕殷看起來就悠閒多了。

“如果我不用那種做法,審圖怎麼能通過?審圖不通過,怎麼出圖?怎麼動工?!”孜孜越想越鬱悶,她不眠不休,整整調了一週的建築模型,又畫了一週的圖紙,居然被指控不負責任,完全是在瞎鬧,她哪裡瞎鬧了?她全是按設計規則的好不好?

“就因爲這樣,所以纔要設計者設計,否則要你們做什麼?規則只是個共性的東西,不可能考慮到每個項目會遇到的問題,就算是同一個問題,未必能用同一種方法,你作爲設計者,每一棟建築都是你的作品,你要對它負責。”

孜孜覺得……他的話很挑火,但又似乎有些對,所以不太好反駁,“那怎麼辦!不按規定做法,審圖中心不會給我過的。”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看你能想什麼辦法跟審圖中心的工程師溝通,想出最好的解決方案。”

孜孜撅嘴,“他們忙得要死,才懶得理我們這些小工程,再說~王師兄也覺得我的做法沒錯。”搬出王書來應該可以了吧?

“你的圖紙上籤王書的名字麼?”

孜孜訥訥地搖頭。

“不要把自己的事交給別人來決斷和解決。”

孜孜想……他說得也很對,雖然還是覺得憋屈,但好像也應該按他說的去做,“那……我下午找審圖中心的鄭工談談。”她好像被壓得死死的~

滕殷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一臉的嚴肅,“現在來談談我的不開心。”

“你?不開心的是我吧?”從昨晚被他教訓是個不負責任的畫圖員開始,她心裡一直都不高興。

“昨晚你踢我睡書房,今早不買我的早餐,也不坐我的車,中午還想溜走。”

切!“我不高興。”當然會這樣,“再說我既不是你的奴隸,又不是你老婆,幹嗎讓我做那麼多!”要求還真高,既要做事,還要陪睡,當她通房大丫頭啊~

聽她這麼說,滕殷勾脣笑。

這笑真陰險——孜孜和一旁的阿杜都有此感。

“既然你覺得名分這麼重要,我可以給你。”拉過孜孜的手,注:她拿勺子的那隻,在她的無名指上套上一圈閃閃的指環……

不只孜孜傻了,一旁的阿杜也傻了~

滕師兄酷奧!沒見人求婚求得這麼理所應當的……到底是神人,連求婚都求得非同一般。

孜孜看着無名指上明晃晃的戒指……哭了~~不是激動,也不是感動,是——她不要被這麼草率地求婚!至少,至少他也換個地方吧?比如高級餐廳什麼的,或者小飯店也行啊,哪有在食堂求婚的!

“我不……”孜孜想說不要在這裡被求婚,要換個地方重新來一次,卻被對方誤會爲她不同意。

就見滕殷的臉一黑,道:“快吃飯。”

人生唯一一次被求婚——可能會是孜孜心中永遠的痛,原本幻想的一切浪漫畫面,都被A大食堂吞沒地骨頭渣都不剩~

飯後,他還拉她去校內小店去買了一箱老壇酸菜牛肉麪,穿梭在下課的學生羣裡,他悠然自得,她卻苦眉皺臉,滿身委屈。

終於,在人煙稀少的第二研究所的大廳,孜孜決定提出申訴,“你怎麼能這麼草率,人家第一次被求婚!”以後沒機會了呀!

就見滕殷頓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她……孜孜以爲他要生氣,沒想到——他,他居然~~單膝跪下來,“這樣可以麼?”他的臉色既莊重又帶着幾分羞澀。

樓梯上有三兩個正在下樓的學生,看到大廳內這番場景,都嚇得頓下腳,不敢吱聲。

孜孜也嚇傻了,好半天,才下意識地點頭——這樣……當然可以了,這樣,他讓她去死她可以!

這次,她是真得哭了——感動的,他呢,滕殷,他也會跟人下跪求婚……

“你……真得……確定是我?”孜孜哽咽着,還不忘給他一次反悔的機會。

“傻瓜,當然確定。”滕殷起身摟過她,他不是她,向來有決斷,第一眼要做得事,一定會努力達成。

後來,孜孜問他是什麼時候買得戒指,他說第一次牽她的手後~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見面的第一晚,還是陪青青師姐和佔師兄吃飯的那晚呢?

☆、Part14曾經

孜孜最近總會抑制不住地傻笑、發呆,有次做混凝土抗壓試驗,她愣是把試塊壓碎才發現自己失誤~~害工匠師傅不得不重新做來一塊補上。

其實,被求婚後的生活並沒有多大改變,但孜孜就是覺得不一樣,比如——她現在開始學廚藝了,當人老婆嘛,總要有點付出,兩個人一起努力纔是過日子的真諦。

關於廚藝,她原本還是有點的,只是以前擔心他的胃口被那些大飯店養叼了,一直不敢做,現在膽子可大了,照着食譜一道道地做過去,反倒做出了興趣。

今天他回來的早,進門接了個電話後,便坐到沙發前的地板上開電腦,看屏幕,好像是橋樑的模型,建模型對於設計者來說是個享受且需要專注的過程,所以她把廚房門關上,免得炒菜聲影響到他。

幾道菜做好後,他還在忙,她又躡手躡腳地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出來已經八點多,他剛好合上電腦。

“越來越像樣了。”滕殷看着餐桌上的菜,一邊捲袖子一邊誇獎她的廚藝。

“我準備了一個下午。”再不像樣,她可以去死了。

吃完飯,兩人便下樓散步,然後九點鐘回家,若不必加班,一般都是洗洗就睡——他們的生活一直很健康。跟滕殷同居後孜孜才發覺,他其實是個很普通的人,不用出差的時候,很少出去應酬,聽他說手下有好幾個副總,他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沒有必要的人物,他一般不出山,當然,每次出山,回來都會像爛泥,偶爾也會在他的西裝外套上拉出一兩根長頭髮~~她當然也會不開心,但自己工作的那兩年,也見識過幾次男人在夜店談生意的景象,實在不好對他太苛責——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詫異,她明明會吃醋,看到他後卻總又吃不起來~她果然是被吃定了?

他們喜歡躺在牀上聊天,而且關着燈,他要她講她的過去,於是她便一點點地告訴他——

孜孜的過去很簡單。

她生在一個算得上簡單,又不簡單的家庭,孜孜爸是某中學的副校長,很小的那種學校,孜孜沒上過那所高中,所以不清楚親爹的風評,在她的心裡,親爹一直都是溫和的人,而且極度沒脾氣,這可能就是爲什麼他能與媽媽和平共處這麼多年,而不逃跑的原因吧?

孜孜媽~怎麼說呢~

打個比方吧,如果說孜孜家——就是姓吳的這邊,如果她們吳家算是書香門第,那麼孜孜外婆那邊便只能算鄉野之徒,而且還是特別野的那種。

孜孜媽是孜孜爸的學生,注:壞學生,欺男霸女的事她常幹,之所以不被開除,實在是因爲孜孜姥姥家就住在學校隔壁,如果她被開除,孜孜姥姥家肯定會去堵學校大門——不講理嘛。

自從孜孜爸第一天上課,孜孜媽就瞄上了他,決定高中畢業就輟學回家嫁給這個斯文的帥哥老師,吳家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再說孜孜爸也對孜孜媽沒這個意思。

最後不知什麼原因,孜孜媽還是得到了孜孜爸的首肯,條件是她必須考上大學,無論專本,甚至什麼野雞技術學院都可以——那年代的野雞學院也很難考得——這是孜孜媽無數次重申的重點。

後來還真給她考上了~上了三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往孜孜爸的宿舍一扔,結婚!

其實孜孜也問過親爹,爲什麼他不趁這三年趕緊娶妻生子,孜孜爸沒說原因,只是笑笑,後來經孜孜再三思索,並勾對自己的生辰八字,加爹媽的結婚日期,她得出一結論——他們婚前同居~~

在那個年代,這種事可謂敗壞門風的大事,難怪爺爺奶奶P話不羅嗦半句,直接給戶口本讓他們自立門戶~

就這樣,孜孜誕生了!在兩個極不協調的家庭組合下一路成長過來。

幸好她比較會挑,遺傳到爸爸的好脾氣和媽媽的隨性、不計較,以至於她一直快樂幸福到現在。

——彙報完畢,她的過去就這樣。

還想聽關於她的部分?沒啦!她一沒被人欺負過——有她媽在,誰敢?!二沒不及格過,她爺爺、奶奶、爸爸、姑姑加姑爺,全部都是老師,自然不能讓她的學業落下來,所以她的人生很順遂,當然,偶爾與同學有什麼小矛盾,在她不計較的性格下,也會很快煙消雲散,加上她聰明地與男同學劃清界線,以至於她十分有女人緣,更少了矛盾的發生。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風雲的過去嘛,她的人生就是這麼無聊加平淡,這總不能怪她吧?

“沒人追你?”

“有吧,我想是有的,只是他們都不跟我說。”她也不懂爲什麼沒人追她。

滕殷笑得無聲,以這傻丫頭的低頻雷達,那些羞澀的男孩子怎麼應付得來?還是他這種直接代入是正道,沒有追逐遊戲,直接捕獲。

“你呢?你小時候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孜孜覺得他的過去肯定很精彩。

“可能吧。”

這是什麼答案?

關於滕殷的過去~

其實更簡單,無非就是他一路踩碎玻璃心的過程。

原本他不是這麼不憐香惜玉的,上幼兒園時,他還是很喜歡小女孩的,至少她們親他時,他也很樂意,可凡事都有個度,那個度打破了便叫做過猶不及。

小女孩們實在是太熱情了,以至於他開始討厭她們,要知道有越多的異性圍繞,就少了跟同性間的接觸。

作爲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誰願意跟女孩子玩過家家?傻逼地喂洋娃娃吃沙子?當然是玩警察和小偷,飛機、大炮來得更痛快些。

而且作爲同級人,或者該說低於同級人的年紀,小滕殷當然不會喜歡那些姐姐們捧過來的愛慕之心——他祖母也從事教育工作,所以他從小便以低於同級人兩歲半的年齡登陸小學。

年齡小,青春期當然也來得比同級人晚,當同級的男孩子開始對女孩子有興趣時,他還啥感覺都沒有,以至於傷害了不少少女之心。

等到他好不容易明白過來女孩子其實也挺有意思時,已經進入了高中,考學的壓力來了,身邊的人都開始瘋狂地往大學方向推擠,情事便被束置高閣,他也就沒機會一展雄風~~

直到考上A大那年,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更讓他無心流連花叢,短暫的叛逆和自甘墮落之後,大二寒暑假他便進入中鐵N局兼差,期間開始創業,一直到如今,當中自然也有過女人——這一點他儘量避免讓孜孜知道,可都談不到婚姻的程度,所以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以爲自己可能喜歡同性,在試過並揍掉王書一顆牙後,他很明確自己不是。

一直到陪老四去L城,在校友會上,孜孜一聲“師兄”後,他終於找到了——第一眼便是她,沒有爲什麼,她就是!

“不可能,當中肯定有很多事發生!”孜孜對他的籠統介紹不滿意。

“不可能?那你呢?”她的介紹也沒好到哪去吧?除了把爹媽的愛情故事搬出來炫一下,關於自己的,可保留的很緊實。

“那好,我告訴你,我上初二時喜歡過一個高二的師兄。”孜孜豁出去了,把自己的唯一暗戀都說了出來——呆子。

“他現在在哪兒?”滕殷狀似悠閒地問。

“不知道,我連他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她就是一眼看着人家帥而已,當時又不敢談戀愛,自然不會去問,難道喜歡就非要得到嘛!

滕殷皺眉,這丫頭真夠傻的,暗戀居然不去打聽人家姓什麼,害他也跟着一起迷糊。

“你呢?你喜歡過誰?”孜孜想得到對等的待遇。

“我沒有。”翻個身,滕殷打算睡覺。

“怎麼可以這樣~~我都告訴你了吖。”孜孜拽着他的胳膊不給睡。

“你自己要說,可沒人逼你。”腿一圈,將孜孜圈回被窩,“快十二點了,快睡。”

孜孜很不服氣~無奈他屬蚌殼的,撬不開,只好作罷~

其實,曾經又能怎麼樣?不過是用來回憶的,不知道也無妨,現在纔是真諦。

“你真得愛我?”孜孜從十八歲開始就一直覺得這問題很二,每次看電視劇上的女主角哭着問男主角時,她總會很唾棄,眼睛瞎了不成?自己不會看啊~

現在她知道,女主角可能問得不是男主角,只是太幸福,不小心溢出口而已,他不用回答也行。

不過她家滕殷很敬業,在俯身分開她的腿時,答了:“愛不是用來說的~”

呃……這句後面好像還有話未完~

☆、Part15看電影

週六下午,孜孜正趴在畫板上修改圖紙,滕殷來電話,說要約她看電影~

什麼情況?大老闆居然有空看電影……這讓孜孜很震驚,比他拉她去夜店看脫衣舞秀都詫異,他這種人——無論身份、地位或個人愛好,都不可能去電影院那麼嘈雜的地方,而且之前他只帶她聽過一次交響樂,和一個德國建築師的公開課,聽得她滿腦袋飛小鳥,回來他還送了她幾本德文原版書,都是有關建築方面的,害她現在每週都要去上德文課——其實她一直都不是個愛進取的人,只要達到一般水平就不會要求太高,可自從跟他在一起後,她覺得自己正在朝女超人的方向邁進,而且還是自願的,人家大老闆根本啥都沒說,只負責送她東西,偶爾帶她去聽幾節亂七八糟的課而已~

找個厲害男朋友挺累的,真的——這是孜孜的實體感受。

他們約得是下午四點,離A大不遠,孜孜搭了兩站公車,到電影廣場時,他還沒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她主動去買了可樂、爆米花,回來時他已經站在電影院入口處等她。

瞧這裝扮——西裝革履,手裡還提着公事包——應該是電腦包,哪裡是來看電影的樣子?

“進去吧。”他揚一下手裡的票據。

“票買好了?”辦事效率真不是蓋的。

結果他們看得~~唉,一言難盡,他們看得片子應該算是鬼片,還是愛情片,還是動作片?孜孜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內容,因爲十分鐘後她就會周公去了。

要不是被他的電話鈴震醒,估計到電影散場,孜孜都不會醒。

“幫我接,說我不方便。”滕殷看完來電顯示,把手機遞給孜孜,自己則埋頭繼續研究電腦上的東西。

孜孜勉爲其難替他解了電話。

對方是個男的,聽起來很粗獷的那種,第一句話就是“老七,晚上‘萬紫千紅’,九點,別遲到!”

“你好,他不方便接電話。”

“咦?”對方顯然女人聲音很奇怪,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奧,明白了,讓他忙,讓他忙。”然後通話完畢。

孜孜把手機塞進他的衣袋裡,抓起爆米花吃起來,順便看一眼大屏幕——嚯,這演得都是什麼跟什麼?

沒多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滕殷再次把電話交給孜孜——

就這樣,孜孜成了他的專屬接線員。

“今天好多人請你去Happy~”不是“萬紫千紅”,就是“奼紫嫣紅”,又或“人間天堂”“天堂人間”啥的,一聽就知道離麗春院的距離不太遠。

“剛標到一個項目,幾個分項工程要分包出去,來找關係的。”滕殷拿過孜孜喝剩一半的可樂,吸上一大口。

“所以你就躲到這兒來?還美其名曰跟我看電影?”

滕殷笑道:“你不是很喜歡看電影麼?週末淨盯在電腦上。”

孜孜示意一下熒幕,“我也不是什麼片子都看!這種爛番薯臭鳥蛋,能看進去纔怪了,瞧——那男的跟那女的一分鐘後肯定上牀,而且**起碼五分鐘,事後說話再去掉三分鐘,之後男人便會出去報仇,報仇的結果是,男人怎麼打都打不死,頂多臉上有個帥氣的小擦傷,敵人卻要死一大堆,最終正義戰勝邪惡,回來與女人相親相愛,然後兩人一起看夕陽,畫面拉遠再拉遠,最後出字幕~”孜孜突然轉頭看滕殷,“如果正義這麼簡單就能戰勝邪惡,那它之前爲什麼會被人家耍得那麼慘?”

滕殷聽完她的評論擡頭看一眼大屏幕,果然開始**,“你是看太多了,天下文章一大抄,□不離十。”半眯眼,似乎看得挺起勁,“這臥室的燈光不錯,可以買個放在家裡。”孜孜的身材一定比這女演員更有看頭。

孜孜喝可樂,不理他。

剩下的二十分鐘裡,電影確實按照孜孜的設想一步步演了下去,只不過結局不是望夕陽,而是看大海~

孜孜還爲此付出了一百塊現鈔——打賭輸給滕殷。

兩人從空曠的影廳裡出來時,天色已黑,華燈初上,路上車水馬龍。

因爲來時沒找到停車位,滕殷讓小李直接把他放下來,車開走,所以他們現在要打車回去。

兩人已經兩週沒外出吃飯了,打算找王書一起聚個餐,打了電話後便搭車直接去了A大。

在A大門口等王書時,他們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祈瑩。

自從孜孜在食堂被求婚後,祈瑩和滕殷的事就淡出了大衆視線,今天能碰上,實乃狹路相逢。

與祈瑩一道的,還有三四個女生,孜孜想,要不要跟她打招呼呢?不打不禮貌,打了會不會有人說她耀武揚威?“師姐。”腦袋還沒想好,嘴巴就搶先了。

祈瑩的眼睛看得不是她,“孜孜,逛街啊?”看得是滕大老闆,“七師兄。”

滕殷溫和地點點頭,像迴應所有學弟學妹一個態度~

祈瑩的視線卻沒轉開,“師兄,上次那幾分檔案我已經交給李助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滕殷愣神了三秒,似乎在確定她是哪位,三秒後才點頭,“你是——小祈吧?”不化妝差點沒認出來,“看過了,麻煩你了。”

呃……

這八卦的結尾……太簡樸了點吧?

望着臉色各異的女生們,和明顯被傷到的祈瑩,孜孜突然覺得她好可憐,莫名其妙就被傷了。

“她以前不是你的助理麼?”能跟他出雙入對,出席各種場合的,起碼是他秘書之類的吧?

“誰?”滕殷雙手插在褲帶裡,悠閒地漫步在操場上。

“祈師姐。”

“我的助理都是男的,她應該是小陳他們的助手吧。”他也不大清楚,助理的助手任用不必經過他。

“她不是陪你出席各種宴會?你怎麼會不記得?”

滕殷來了興趣,“怎麼回事?你聽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孜孜覺得說給他聽,好像會再次傷到祈瑩,“沒什麼。”搖頭。

滕殷笑笑,“做工程的,基本都是男人,男人方便各地跑,荒山野嶺也不怕,你們女孩子太嬌貴,帶在身邊不但幫不上忙,搞不好還要幫倒忙。”

“真有那麼苦?”孜孜坐辦公室慣了,並不曉得天做被,地做席是什麼滋味。

滕殷背過身面對孜孜,退着往前走,“有機會帶你去試試那種滋味。”順便測試一下她的抗壓能力有多少,“剛纔那個女孩,你還沒說完。”

孜孜踢兩下腳前的小石子,“沒什麼,就是有人誤會你們是一對,我當然就成了小三。”

滕殷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小李是安排那個祈瑩陪他去過兩次酒會,酒會需要女伴,滿公司都找不到幾個獨身且看得過眼的女員工,他當時又沒女友,便拉了個臨時工過去,想不到會出緋聞。

“一場誤會罷了,你別放在心上~”寬慰他後,纔想,他們倆是不是主謂關係弄顛倒了?

不等滕殷答話,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之所以說“又”,實在是今晚幫他接了太多電話,害孜孜聽自己的電話第一句就是,“你好,滕總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情轉給李助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三秒鐘,隨即便傳來孜孜媽清脆響亮的女高音,“吳孜孜,別裝電話錄音,你搞什麼玩意?居然真辭掉工作,偷偷跑去考研究生,而且還不跟我們說!”

孜孜嚇了一跳,一秒之後才反應這是自己的手機,“媽,你吃完飯沒?”經驗告訴孜孜,絕對不要跟着親孃的話走,因爲她跟親爹加起來都吼不過一個親孃。

“吃你個頭,吃,快點給我回來相親!女孩子家家的,不趁年輕趕快結婚,等好男人都被搶光了,抱着錢哭啊?”

“我在這邊很好,既可以學習,又有空賺錢。”孜孜慢悠悠地陳述她的生活。

“我幫你看好一個年輕人,供電局的,人長得很帥氣,很有幾分你爸當年的模樣,性格也好,公婆也溫和,你小姨說好幾家盯上了,幸好你小姨家跟他家上下樓,近水樓臺先得月,先介紹給你,你快回來看,好的話,咱們就定下來,你不知道,人家悠悠都懷孕兩個月了,你張阿姨就快做外婆了,我都快急死了。”

“媽,前幾天忙,忘了打電話告訴你們,我訂婚了。”孜孜依舊按着自己的步調。

“*%@#¥%*”孜孜媽在陳述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後,終於領會了女兒的話中意~

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孜孜合上手機的同時,按下關機鍵,隨即問滕殷道:“咱們今晚吃什麼?”

☆、Part16微小阻力

孜孜媽不是笨蛋,因此來A城的第一件事不是要求女兒帶未婚夫來朝拜她,而是親自偵探男方的情況,開玩笑,真要正式見面了,那可就算是承認了一半,想退貨也得花費口舌。

經過四天的偵查,孜孜媽鬱悶了,面對一個長相俊朗,事業看上去成功的有點過頭的女婿,的確很難取捨,她是真沒想到自己閨女能挖到這麼一隻金龜,所以沒有這種心理準備。

但——現實和經驗告訴孜孜媽,孜孜跟這個男人不合適。

她家孜孜雖然長相不差,身材也很棒——這一點隨她,但畢竟是普通人家出身,跟這種男人的社會地位不相符,就算對方不是玩玩,真有心要娶,她也不敢讓孜孜嫁,社會地位不對等,進門很受罪的,她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絕不會讓寶貝女兒也遭到這種待遇!

“不行就是不行,你趕快把戒指退回去。”孜孜媽坐在賓館的牀上,十分霸氣地要求女兒退婚。

與她並排坐得還有孜孜爸,此刻正溫和地看着女兒。

“爸,上次給你寄得那個硯臺好不好用?”孜孜沒睬親媽,直問親爸對上次的禮物是否滿意。

“很好,難得你還有這種眼光。”孜孜爸心裡清楚,那硯臺絕對不是女兒看上的,肯定是有高人指點。

孜孜笑眯了眼,從小就喜歡被親爹誇獎,老覺得他的誇獎才具有權威性。

“孜孜!”孜孜媽生氣了,婚姻可是大事,她這次來不是開玩笑,沒的她嘻嘻哈哈矇混過去。

孜孜爸怕妻子亮傢伙揍女兒——他們家都是親媽施行家法,忙把話題倒正,“訂婚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家裡人商量?”

孜孜在這件事上也沒有主動權,“他事先也沒跟我商量,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本來打算過幾天回家時再告訴你們,這種事還是當面說比較有誠意啊,所以~~”

聽孜孜這麼說,孜孜媽迅速將目光移向女兒的小肚子。

“別看了,沒有!”孜孜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也該通知我們一下,至少兩家的大人該知道,也該打聲招呼啊。”孜孜爸溫和地批評,惹惱了一旁的孜孜媽。

“少跟她囉嗦,這丫頭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直接告訴你,這婚事我們不同意!”

孜孜見親媽開始捲袖子,下意識往爸爸那邊躲,“你又沒見過他,怎麼能這麼武斷。”

“我這是果斷!找那麼個又帥又有錢的男人回家,你以爲人家會跟你正常過日子啊!搞不好你肚子沒大,外面那些二三四五奶的肚子都大了,到時跑來跟你爭吃爭喝爭男人,看你怎麼辦。”

孜孜嘆氣,她媽就是這樣,凡事都是自己說得對。

“爸,他晚上請你們去吃飯。”孜孜決定只跟正常人聊這件事。

“好。”孜孜爸點頭。

孜孜媽蹭得站起來,“好個P,我跟你講,你明天就跟我們回家,少在這裡膩歪,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哪有時間給你玩啊。”她在這個年紀,孜孜都四五歲了,哪像這臭丫頭如此浪費青春。

“媽,不要不講理~呀~你還真打啊,爸,你看媽,年紀這麼大了,還這樣~”孜孜跳到牀上,從另一邊跳下來逃跑。

“你這臭丫頭,上了大學不管你,別以爲就此自由了,你——有種別跑!”

她又不是男人,當然沒種。

“爸,今晚七點半,在狀元樓二樓二號廳!”孜孜一邊抱頭鼠竄,一邊交代親爹吃飯地點,心裡考慮能不能讓她媽過去,萬一她的火氣真上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別說,滕殷這邊還真有點緊張,雖然經歷過不少大場面,也見過不少人物,但是見岳父岳母還是頭一次,以前沒有過類似的經驗,難免有些沒底。

他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來時孜孜他們還沒到。

孜孜比他晚十五分鐘,一進來就跟他交代注意事項。

“我媽說什麼,你都別管。”“我爸很好商量的。”“主攻我爸,我媽再咋呼,最後還是要聽我爸的。”“記住,如果我媽火了,你離桌子遠點,她氣急了有可能會掀桌子。”“不要跟我媽喝酒,她酒量奇大,如果喝不過她,你這輩子都翻不了身。”“我媽喜歡斯文的男人”——說完這話,仔細端詳一下男友,太帥,看不出斯文不斯文,這條過,反正她媽的想法也不重要。

聽完這些,滕殷有疑問,“你媽見過我,而且——不滿意?”聽口音是這個意思。

“他們來了好幾天了,可能事先偵察過,她覺得你太帥、太有錢,擔心我們長不了。”

滕殷點點頭,大致明白了。

其實本來他就想等忙過這段時間,跟孜孜去她家,訂婚畢竟是件大事,要通知雙方家長才對,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殺過來。

孜孜爸媽是七點半到的……

孜孜的好相貌確實有來源,她的父母都長得賞心悅目。

“叔叔,阿姨,請坐。”滕殷起身。

孜孜爸笑呵呵地點頭。

孜孜媽則把頭轉到一邊——這傢伙太耀眼了,擔心自己撐不住就答應了。

——滕殷今天特地穿得很低調,淺藍豎紋襯衫,暗灰色系短大衣,看上去頗沉穩,可惜氣場太過強勁,再低調也沒用。

“小——姓滕,滕殷。”滕殷在“小”字後面頓了一下,感覺好像少個什麼字奧,“還要麻煩叔叔阿姨過來,是我們不對。”

孜孜覷他,把“們”字去掉可好?

……

前半個小時都是孜孜爸負責客場作戰,孜孜媽始終沒開口,不過到是認真瞄了幾眼女兒的這個男朋友,嗯,確實長得不錯,看上去也很有家教的樣子~~越是覺得好,心裡就越擔心,社會地位不對等,天長日久,夫妻間的諸多矛盾也會越發顯現出來,而且看這小子的架勢,五十歲以前都是緊俏貨,孜孜能撐到那時候麼?別等孜孜徐娘半老時被人家掃地出門,到時既傷了心,又壞了幸福,朝誰哭去?唉,當人爹孃真不容易,感覺前幾天才忙完她的高考,今天就要給她選夫了,真是一次比一次頭疼~~

孜孜爸媽這邊是孜孜爸爲主,而孜孜這邊則是滕殷主場應戰。

顯然,翁婿倆相談甚歡,滕殷畢竟混了這麼多年,察言觀色、長袖善舞,而且博學廣識,上到國家大事,下到籃球、足球,都談得很投機,他們甚至都是巴薩的球迷。

“阿姨,聽孜孜說您酒量不錯,喝杯酒吧?”滕殷在摸清了孜孜爸的底後,決定往虎山一行,起身給孜孜媽倒上一杯酒——

很好,這小子是自找死路!

孜孜好想拉住他——她媽號稱千杯不醉,找她單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好啊。”孜孜媽笑呵呵地端過酒杯,終於輪到她上場了,想搶走她餵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

第一杯喝下後,孜孜媽問得乾脆利落:“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滕殷陪她一杯,“我父親母親都是從事石油勘察的。”這還是孜孜第一次聽他說自己的父母,平常他不提,孜孜也不好問。

孜孜媽倒上第二杯,喝下,“難怪你年紀輕輕能有這麼大成就,父母幫了不少吧?”

滕殷喝下第二杯,“雖然沒有直接因素,但間接還是有的,我接的第一個項目就是由父親的同學介紹的。”那是他發家的第一桶金。

孜孜媽再倒上第三杯,照喝,“你多大年紀了?不小了吧?”

滕殷依然陪着她喝下第三杯,“三十二,大孜孜六歲。”

什麼?才三十二就這麼有錢?!

孜孜覺得她媽此刻瞥她的眼神有點像在瞥白癡!那意思——瞧人家,才32就這麼有錢,你都26了,半分存款都麼的吧?

孜孜微微皺眉,表示抗議,誰說我沒有?算上外面未付的工程款,我至少有一萬的積蓄。

“你是做什麼的?”孜孜媽喝下第四杯。

“早期,我只接洽一些小型的路橋工程,然後分項分包出去,後來跟校友一起注資了個公司,有了一定的資本後,把設計、施工一起包攬下來,這兩年也涉及到一點地產方面的項目。”喝下第四杯,一杯一兩的,這就是四兩,他的極限在一斤左右,所以應該撐不了多長時間,於是對孜孜媽恭敬地笑笑,“阿姨,我的酒量有限,所以容我搶您的話先說——”倒上第五杯酒喝下後,道:“我是滕殷集團的執行總裁,另外,還有集團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目前算不上什麼大富豪,所以孜孜嫁得不算豪門,我們家也沒有那麼多規矩,我的父母——在我上大學那年參加遠洋勘探,沒再回來,祖母前年過世,我父親是獨子,所以家裡目前沒有其他人,母親那邊有個小姨,但現居英國,所以您不必擔心孜孜進門會受氣,另外——我是真打算要結婚,想定下來,所以請叔叔阿姨放心,我雖然不能保證以後會怎麼樣,但現在,我是真心想要跟孜孜結婚——抱歉,我失陪一下。”他要出去吐。

孜孜趕緊跟出去——他好久沒喝這麼多酒了,而且剛纔一口飯都沒來及吃,很傷胃的呀~~

好心疼。

“媽~~一會兒別再讓他喝了。”跟出去前,孜孜小聲交代親媽。

孜孜媽剛從滕殷的彙報演講中回神,吶吶地點頭。

唉,女兒大了,有了老公忘親孃吶~

☆、Part17夜話

滕殷頭一次見丈母孃,喝了足足一斤半,吐得那叫一個徹底。其實早年他也挺能喝的,那時事業剛起步,應酬多如牛毛,什麼三教九流都要交際,終於把胃給喝醉了,此後酒量便一直不太好,慢慢的,事業變大,下屬變多,喝酒的事便不需要他親自上陣,都是屬下來擋酒,可這次不能讓下屬來擋,捨命也要陪丈母孃喝下去,不然人家不給女兒吖。

“你又不用跟我媽談生意!這麼賣力幹什麼?!”孜孜一邊替他解襯衫釦子,一邊怪他沒命地喝酒。

“這叫捨不得胃,套不到媳婦兒。”釦子剛解開,沒來得及脫,他就成大字型躺倒在牀。

“把襯衫脫了再睡。”孜孜拍拍他的胸口。

滕殷艱難地側一□,讓孜孜好替他脫衣服。

孜孜給他蓋好被子,去衝了杯蜂蜜水逼他喝下,“爸媽還在樓下,我今晚跟他們回去~”好擔心他一個人,但又不能在爹媽面前公然留宿男友家,“明天早上我早點過來,冰箱裡有三明治和牛奶,餓的話,你就把它們吃掉。”

滕殷半眯着雙眸,擡手摸摸孜孜的下巴,“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別讓他們久等。”現在他還算不上她的家人,不好霸着不放。

“那我走了?”孜孜勾過牀頭櫃上的包包~總擔心他會把自己搞得很糟糕,合上臥室門前,再次交待:“有什麼不舒服,你打我手機。”

滕殷做個“OK”的手勢,她才闔上門。

孜孜下樓時,爸媽正並排坐在樓下大廳、靠落地窗邊的沙發上,在路燈的映襯下,兩人的剪影很有幾分孤寂感,孜孜忽然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她良心發現了,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她不該不告訴爸媽滕殷的事,害他們大老遠跑到A城來。

“爸,媽~我錯了。”孜孜蹲到父母的腿邊,“我是想~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是擔心她跟他成不了,所以一直沒跟父母說。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確定滕殷到底確不確定。

孜孜爸揉揉閨女的頭髮,“咱們先回飯店再談吧?”

孜孜媽今晚喝了不少,雖不至於不清醒,但微微有些茫,她喝到這種狀態時,通常都是很聽話的——只聽孜孜爸的話。

一家三口走出大廈,打算繞到路對面打車。

十點半,快十一點的樣子,路上行人很少,車也不算太多,三人相挎,行在暈黃的燈光中,孜孜在中間,爸媽一邊一個,像小時候一樣。

“那孩子不錯。”孜孜爸。

“真得?”聽見親爸誇獎男朋友,孜孜當然開心。

“是個聰明孩子。”看今晚飯桌上的作爲就知道——先跟他這個老丈人打成一片,把他這個較溫和的先穩住,再用一招捨命陪君子搞定犀利的丈母孃,“而且也很坦誠。”如果沒有這一點,他不會把女兒交給他,一個只會耍心眼,而不能坦誠的人是不值得相信的,幸好他給了他這種安心感。

“就是太好了,孜孜啊,你以後得花多少時間看住他?!”孜孜媽熏熏道。

對於這個問題,孜孜也考慮過,“這件事我也想過,不管我嫁給誰,將來就是將來,誰都算不到,我或許真的看不住他,但這不表示我能看得住一個比他差的男人,如果因爲未知的將來而否定現在,那麼我該怎麼過現在的日子?未知數就是未知數,沒解出來之前,它始終是個未知的東西。媽~人不可能永遠清醒地活着,就算是錯了,至少我也試過吖?就像你跟我爸一樣,小姨、舅舅她們不也說你們長不了?”

原諒孜孜媽現在還處在茫的狀態中,被女兒嘴裡的這一大堆未知數搞懵了,不曉得她在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一句倒是聽明白了——也對,當年她跟老公結婚時,不也有很多人唱衰?“行,反正我是被他喝垮了,沒話說。”願賭服輸,那小子不能喝還喝那麼多,居然把她給喝茫了。

對了,她今晚喝多少?

呃~~忘了,嗝——

相對於吳家的溫馨小三口,大廈內的滕殷就顯得形單影隻了。

凌晨兩點,滕殷被飢餓折磨醒,**上身,只套一條長褲,捧着欲裂的腦袋去廚房找吃得。

拉開冰箱,裡面有排列整齊的三明治、牛奶和果汁,應該是孜孜走前給他做得,伸手拿出來。

打開餐廳的燈,室內乍然一片明亮。

坐到吧檯上,咬一口三明治,環視一眼房子,四處都寧靜。

他不是個害怕孤獨的人,十七歲那年的寒假,他一個人在某高原高速的施工棚裡住了近半個月,除了天上幾隻大鷹,沒任何活物,他照樣過得很好~

那時他已經失去父母半年,在那半年的時間裡,他用荒誕和不羈來宣泄失去至親的痛苦,最後被看不下去的祖母找人送到了中鐵N局的高原工地上——如果不想讀書,那就得學會養活自己。

那短短一個月工地生活對一直是天之驕子的他觸動很大——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公平的是自己的心態。

這麼多年下來,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孤獨,祖母過世後,這種感覺越發加重,想不到不是他變得無堅不摧,而是他一直拒絕別人進入自己的生活而已,瞧,孜孜住進來不過幾個月,他就開始覺得孤單了。

嘀嘀——

手機在吧檯上跳舞。

是孜孜打來的。

滕殷看着來電顯示,笑笑,放下牛奶,拾起手機——

:這麼晚還不睡?

:咦?你醒了?

孜孜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的音量,應該是擔心被父母聽到。

:是不是又吐了?

:沒有,起來吃東西,你呢?這麼晚還不睡?

:我媽說夢話,把我嚇醒的,正好看你有沒有醒,呀~

:怎麼了?

:踩到我媽的高跟鞋,你等一下,我去外面跟你說。

孜孜躡手躡腳地拉開房門——

小兩口,一個**上身坐在吧檯前,一個披頭散髮、赤腳靠在賓館樓道盡頭的窗臺上,像初戀的小情侶一樣聊着無聊的話。

——他們也算得上初戀小情侶吧?

足足打了三十五分半鐘才掛電話。

兩人都樂滋滋地回房睡覺,滕殷這邊直接舒服地呈大字型躺到牀上,相較之下,孜孜就倒黴了些,剛纔出門一失手把門給關了,只能敲門要親媽幫忙開門,偏偏親媽今晚喝多了,睡得很死,幸好爸爸住在隔壁,否則她真不知道要敲到什麼時候。

還是爸爸的話好用,叩叩敲兩下,低叫一聲“子涵”,孜孜媽很快拉開房門~~

孜孜覺得媽媽好偏心!只對爸的話有反應!

☆、Part18國王與王后

孜孜爸媽是一週後離開的A城,本來滕殷是要小李親自送他們回去,兩位老人不願意,執意要做火車,而且還是最慢的那種,說是很多年沒做過了,要緬懷一下過去。

送完二老,滕殷把未婚妻送到A大後,趕回了公司——他已經好幾天沒過去了,有幾分文件還在辦公室壓着。

孜孜抱着厚厚的德文書,今天晚上有德文課,路過操場時,瞥見空曠的看臺,孜孜來了興致,抱着書折上去。

今天,她穿長裙,沒腳踝的那種,小時候一直夢想留長髮、穿長裙,站在微風中,看長髮和裙襬一起微飄着~可惜她的頭髮一直留不長,而衣櫥裡也一直沒見過長裙,到是牛仔褲的天下,總覺得沒時間穿。

人就是這樣,夢想的事一直夢想,不去實現便只能是夢想。

放下課本,坐到看臺,戴上耳機~

音樂是個神話般的東西,它可以讓你哭,讓你笑,讓你HIGH~

情歌,她喜歡范瑋琪式的,柔嫩的外皮下裹着鋼韌的骨。

聽着“如果的事”,望着夕陽下的操場。

一羣年輕學子抱着籃球嬉笑而來,滕殷以前也像這樣吧?有着稚氣的面孔,朝陽般的氣息,好可惜,她生得太晚,看不到。

“咻——”年輕學子們對着看臺上的美女吹口哨——

這要是換做四年前的孜孜,可能會很生氣,討厭被男生們這麼挑釁,不過此刻她不會,把食指圈成半個圈,放在嘴邊,回他們一聲口哨。

學子們果真一陣喧譁。

“同學,哪個班的?”有人在看臺下搭訕。

孜孜拾起身邊的課本,對學子們擺擺手,沿着看臺的水泥檯筆直地走出操場——

長髮和裙襬微微在風中飄動。

看臺盡頭是車棚,王書剛好放好自行車,她也從看臺上一躍而下,他自然是看到了她剛纔的那些舉止——她剛纔那樣子可是很害人的,尤其對於單純的小男孩們,男人也是有幻想的,一個回眸可能會害人家一輩子。

“很高興?”王書的聲音永遠那麼低啞。

“我爸媽答應了。”孜孜抱着德文書,笑得眼角彎彎的。

“難怪,老七剛打電話找我喝酒。”

“去‘極樂’?我也想去,能帶我一起嗎?”與他一同往教學樓走。

“爲什麼不向老七要求?”

“要求過,他不讓我去,說裡面太複雜,不適合我。”

王書難得會有笑得如此可愛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不公平待遇了?”

孜孜委屈地點點頭。

“你們真要一輩子這樣過下去?”王書說這話時是對着夕陽的。

孜孜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怎麼說?”

王書側過臉,看她一眼,隨即又對着夕陽笑笑,“沒什麼,也許你們很適合這樣。”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道行還不夠深,聽不懂,“滕殷下週要去歐洲,帶我一起,順便抽出一天時間拍婚紗照,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幫我選婚紗?”

王書對着夕陽諱莫如深,“又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不要把他當姐妹。

他這話讓孜孜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頗有些尷尬,不過有個疑問她很想問他:“師兄~~你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這一點很重要。

“無所謂。”到底愛男人還是愛女人,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怎麼可能——吖——”咚——孜孜不小心踩到裙襬跌倒。

王書哼笑一聲——如果以個人能力來說,他應該是喜歡滕殷比較多一點。

“糟了糟了——”孜孜沒來得及喊疼,忽想起下週要拍婚紗照,千萬別把臉給跌傷了,可身邊又沒帶化妝鏡,“師兄,我先走啦。”抓好裙襬往教學樓跑——這就是爲什麼她不喜歡穿裙子的原因,不方便。

最後,沒讓任何同伴同行,只有孜孜和滕殷兩個人去了歐洲。

結果兩人拍回來的婚紗照並沒有像所有人想象的那種王子與公主,或者國王與王后,甚至只有一張帶頭紗的,其他全部是遊覽時的隨拍,當然,質感十足。

唯一帶頭紗的那張,孜孜穿着白色襯衫、銀灰短裙,滕殷穿着白色襯衫,銀灰長褲,背景是一座不知名的小教堂,不知是朝陽還是夕陽,從兩人頭間穿將過來,襯得二人的笑容尤爲深刻。

王子和公主呵,最終要變成國王與王后,然後一起統治屬於他們兩人的國家。

下篇之後

滕樂兒四歲了。

王書從日本歸來的當天,就來到位於A市東南角的卉都花園。

滕殷和孜孜的愛巢就設在這裡——這是在有了樂樂後,滕殷購置的,本來他們一直住在滕殷原本的公寓,孜孜喜歡那裡,有了孩子後,由於空間不夠,便只好搬到這兒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看到劇透了吧~我故意的~這個故事成了兩部分,^_^

☆、Part1矛盾

滕樂兒四歲了。

王書從日本歸來的當天,就來到位於A市東南角的卉都花園。

滕殷和孜孜的愛巢就設在這裡——這是在有了樂樂後,滕殷購置的,本來他們一直住在滕殷原本的公寓,孜孜喜歡那裡,有了孩子後,由於空間不夠,便只好搬到這兒來。

他三年前去日本的最後一晚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孜孜是個相當賢惠的妻子,家裡佈置的也很溫馨。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冷清。

在重逢的興奮過後,王書張望一下四周,“孜孜跟樂樂呢?”

“她出差了。”滕殷笑得有些勉強,“今晚我們出去吃。”

王書將手上的禮物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好。”

只見滕殷三兩步上了二樓,沒多會兒抱了睡眼惺忪地女兒下樓,“叫王伯伯。”

漂亮可人的小樂樂揉揉大眼睛,叫一聲,“王伯伯。”

王書特別喜歡這孩子,她有滕殷的狡黠,也有孜孜的嬌憨,從她出生第一眼,他便覺得她會這樣,三年前他走得時候,小娃兒剛會走路,如今已經是大姑娘了。

樂樂由王書抱着,滕殷開車。

進餐廳點完餐,王書才問:“怎麼回事?”用不着第六感就知道這兩口子出了事,三年前,他走得時候,孜孜在A大念博士,而且接受了A大的聘書留校任教,所任的課程偏理論,沒什麼出差的機會纔是,何況滕殷的臉色也說明了問題。

“沒什麼。”滕殷笑笑,“小女孩耍性子。”

“孜孜不是個任性的人。”王書點出要害,“她的課程也不需要出差吧?”

滕殷爲女兒挑去了杯子裡的果渣,“她辭職了,換了工作。”

“什麼時候?”王書很驚奇,當年接到A大聘書時,她還興奮地不得了。

“一年多了。”伸手給王書倒酒,“我開車,不能陪你喝。”

滕殷不想說,王書也沒問,等到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王書回國第六天見到了孜孜,兩人在電話里約好一起吃晚飯,因爲王書不喜歡開車,也沒買車,所以孜孜特地繞到A大來接他。

三年不見,小女孩成熟了,而且也敢開車了。

“有個項目要做方案,去考察了,要是知道你回來,我就不去了,你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孜孜邊開車邊跟後座的王書聊天。

王書抱着樂樂,“老師當的不開心?”

孜孜衝着觀後鏡笑笑,少了幾分嬌憨,多了些女人味,“總要自己搞懂了才能教學生,否則豈不是誤人子弟?”方向盤一轉,車停進了車位。

“我記得你喜歡這家餐廳的牛排。”孜孜笑道。

王書抱了樂樂下車,孜孜也開車門,一身白色的職業裙裝將身形修飾的高挑而玲瓏,鬆鬆綰起的青絲卻彰顯着柔和與韻媚,還真是跟三年前不一樣了。

王書注意到了她的手,她的手上沒戴戒指……

“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孜孜連戒指都不戴了,那表示問題已經很嚴重。

孜孜把菜單遞迴給服務生,微微咬一下脣片,“我們~打算分開一段時間。”

“什麼叫分開一段時間?”王書抓住她的語病,“老七做了什麼?”依孜孜和滕殷之間的相處模式來說,不可能是孜孜這邊的問題。

“他沒做什麼?就是……”孜孜笑笑,可笑容看上去沒什麼底氣,“相處久了,難免會暴露很多問題,都需要冷靜一下。”指一指紅酒,“你要不要先嚐嘗?”

孜孜被看得有些落魄,笑容終於沒掛住,“你別管了,我們會處理的。”

牛排上來之後,孜孜開始喂女兒吃飯,席間與王書聊了他在日本讀學位時參與研究的抗震方面的科研成果,以及孜孜目前效力的公司。

吃完飯已是九點鐘,把王書送回極樂後,孜孜驅車送女兒到卉都花園——這周由他帶樂樂過週末。

到家時,滕殷還沒回來,給女兒洗完澡後,哄她入睡。

十點鐘,他纔回來。

孜孜拾起沙發上的包包,“樂樂已經睡了,記得明早帶她去青年公園,九點在門口集合。”

滕殷坐到吧檯前,倒了杯水飲下,“今晚跟王書吃飯?”不答反問。

“是。”

兩人對視一下,孜孜倏然轉開視線。

滕殷指了她的手,“戒指。”特指她沒戴戒指。

孜孜也看了他的手,他的手上到戴着戒指,不過那是重新買的,原來那隻早就不見了,“訂做得到挺快。”

滕殷低垂着頭哼笑,“我們結婚時,我就跟你說過,分開不會容易。”

聽到他這話,孜孜本來已經冷靜下來的心緒再次上火,但礙於女兒在樓上睡覺,怕吵醒她,只能壓低聲音,“你別以爲自己是老天爺,什麼都得聽你的。”不想再跟他吵架,免得讓女兒看到,打算早早離開,沒走兩步,卻被他長臂一伸給扯了過去。

“你要耍小孩子脾氣到什麼時候?!”

他永遠覺得她只是在鬧小孩子脾氣,而她不是,她也是人,她也會長大。

他們結婚快六年了,起初兩年他們過得很好,自從有了樂樂之後,似乎一切都平淡了下來,她不在意他經常東奔西走,甚至一出國就是大半年,就算彼此激情消減,感情變淡,彼此產生隔閡,出現諸多問題,她也覺得夫妻就是這樣,可兩個人中間似乎只有她在相讓,而他卻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甚至在她提出抗議時,覺得她只是在耍小女孩性子,兩人之間,只有他的話是對的,是需要服從的,直到樂樂被熱水燙傷了手腕,他回家對她爆吼,無視她的驚嚇與不捨,不讓她碰樂樂,彷彿她是他的敵人一般,她坐在沙發裡哭了,直待事情過去後,他也不曾對此有過解釋,也許是那次讓她看清了些東西,夫妻可以是最親密的,同時也可以是最疏離的。

那之後,他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可能是因爲她選擇背離他的意願吧,他們之間甚至還有了幾次爭吵,孜孜生來不是個愛爭吵的人,所以她不想這麼下去,在一次爭吵後,他去了南非,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分居了,到現在已經有半年之久。

“你鬆手!”孜孜怒視抓住她手腕的手,顯而易見,他是不願意鬆的,似乎還沒吵夠。

不過孜孜夠了,一腳踢過去,鞋跟踢到他的腳踝,他吃疼時仍抓着她不放,正當兩人打算開戰時,發現小樂樂正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他們——

那眼神,很純然,也很冷靜。

夫妻倆趕緊鬆手,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樂樂,已經十點了,怎麼不睡覺?明天早起還要讓爸爸帶你去參加幼兒園的活動。”孜孜笑眯眯地對女兒招招手。

小樂樂嘆口氣,隨即擺擺小手,“媽媽‘加班’早點回來。”她已經習慣爸媽都是大忙人了,一個出去,一個纔回來,所以沒什麼好計較的。

孜孜笑得眼睛彎彎的,“樂樂真乖。”見女兒進屋後,趁滕殷一個沒注意,閃身出門。

這場架也就沒吵成。

☆、Part2合居

滕殷公司今年投中了兩個大項目,前期工作很繁瑣,要跟地方上的大小領導和各分包單位疏通好關係,所以滕殷能留在A城的時間很少,樂樂便一直跟着孜孜。

孜孜目前是“樑華設計室”的副總工,今年初,工作室就接了三個大型小區的設計工作,也忙得團團轉,好在這幾個小區都在室內,到也方便接送樂樂,實在有非要加班的時候,還可以帶着樂樂一起,她的辦公室裡堆得都是樂樂的玩具——可見樂樂在這兒的時間不少,幸好樂樂乖,畫畫,聽音樂,學圍棋,樣樣都可以自己來,絲毫不必叨擾到親孃。

其實孜孜原打算請媽媽來帶一下樂樂,至少能帶到她忙完這陣,但不敢,怕爸媽知道她跟滕殷的現狀,害他們擔心,而且親孃的狂風暴雨她也有點害怕,好在如今王書回來了,她像找到了救星。

王書剛回A市,尚未決定是回A大繼續執教,還是開展自己的工作室,所以最近很閒,在孜孜不得不滿城跑時,便可以把女兒放到王書那兒,暫時由他看一下——最近保姆虐兒事件比較多,她不敢把女兒交給保姆。

“師兄,麻煩你了,我這邊一結束會盡快趕回去,樂樂睡覺時喜歡抱那個粉紅的芭比娃娃,兒童讀物是那本‘三國’,你接着第四十八章繼續讀下去,她困了會告訴你的,呵呵……是啊,我也不曉得她爲什麼喜歡聽三國。”身爲人家的媽媽,她也不明白女兒到底能不能聽懂那麼高深的小說,總之她就是喜歡。

孜孜縮在KTV的廁所裡打完電話,終於呼出一口氣,垮下笑容,對着鏡子整理一下衣衫,今晚陪樑大姐跟業主吃飯,吃完他們非要過來唱歌,不想太爲難樑大姐,便過來坐一會兒,看看手機,十點了,打定主意再過半小時就回家,她是技術人員,又不是陪酒小姐,沒得跟那些人扯淡。

孜孜的方向感不是太好,所以在這種七拐八彎的地方走錯房間也不足爲怪。不過走錯房間,摸到大白鯊就有點巧合了。

滕殷,她目前正在分居中的老公,此刻正大喇喇地半倚在沙發上,領帶鬆垮,襯衫開了兩顆鈕釦,額前的頭髮也掉落下來,正一臉薰染的笑着——壞壞的,身邊還貼了兩個穿着暴露的年輕女孩。

這還是孜孜第一次見他這麼聲色犬馬的一面,怔愣過後,手一鬆,門咔一聲在面門前合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啥感覺……

滕殷是正對門坐的,當然看到了剛纔那一幕,只見他狀似慵懶地坐起身,對正摟着小姐唱歌的某位合作伙伴擡手打個招呼,示意他出去一下。

他是在孜孜找到正確房間的前一秒逮到她的。

在把她拽到一間空房間後,滕殷火大地看住她。

“我記得你做得位置是副總工。”言下之意這種地方不是她來的。

孜孜不理他,把臉扭到一邊,擡手看手機,心裡想着一會兒要跟樑大姐告假回去,樂樂頭一次在王書那兒睡,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

“說話!”滕殷因她的不言語更加氣憤。

“我不想跟你吵架。”今天忙了一整天,晚飯也沒吃幾口,骨頭架都快散掉了,哪來的力氣再吵?

“這種地方是你能來的嗎?”滕殷打量一眼她的穿着,職業裙裝,並不暴露,甚至還包得很嚴實,但那副身形已經足夠讓男人意淫了。

“你少講這種歪道理,我不是三歲小孩。”

“想證明自己有能力進社會工作,就該懂得怎麼技巧地回絕這種邀約!”

“不想跟你囉嗦,樂樂還在王書那兒,我得回去。”跟他說話一點建樹都沒有,“別忘了你自己也在這兒瞎混,我沒道理,你一樣沒道理。”完畢,推門走人,心明他雖霸道,但不至於進包廂抓人。

一回到包廂,業主代表邀她一起唱歌,越推越靠前,工作這麼久,作爲技術人員還真沒接觸過這種場面,孜孜有些吃不消,忙看向一旁的樑大姐——她便是樑華事務所的老大,四十多歲的年紀,四分長相,六分氣質,一看就知道是精明的女人。

樑華見狀,趕緊遞過一瓶啤酒過來,正好攔住了業主代表的鹹豬手,“魏總,你剛纔輸了,酒可還沒喝!”

那人看一眼樑華手上的啤酒,呵呵笑一下,借酒裝瘋地坐到孜孜身邊,“吳工,聽說你是A大的博士,這麼年輕,不簡單啊,可惜老哥哥我當年沒繼續讀下去,來,爲了你的聰明才智,咱們喝一瓶,我幹,你隨意。”

孜孜暗暗吐出一口氣,若非看在樑大姐面子上,她早拿啤酒瓶打人了,這老混蛋在飯桌上就想對她毛手毛腳,看來今晚他是非要吃豆腐不可了~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過來拍她的肩膀,孜孜瞅準了,打算給他點顏色瞧瞧,還好樑華比較機敏,趕緊塞了個小姐到那人的身邊,孜孜也趁機脫了身。

呼——

真險,要是給他碰到,她要好幾天吃不下飯。

“樑姐,我先回去。”孜孜跟樑華打過招呼後,拎過包包悄悄逃出包間。

因爲晚飯時喝了一杯啤酒,不敢開車,出了KTV的大門,打算攔車。

剛攔了一輛車上去,身邊就坐了一個人——滕殷。

司機從觀後鏡裡看兩人一眼。

“瀛臺街,‘極樂’。”滕殷對司機交代。

司機看一眼孜孜,孜孜看向窗外——反正也逃不掉,隨他吧。

計程車一路疾馳,暈黃的路燈一縷縷閃進車內,製造出異樣的光影交錯。

下車後,滕殷直接從孜孜的包裡拿出錢包付車費——他沒帶現鈔。

不到十一點,‘極樂’仍在營業,震撼的音樂、狂舞的人羣,穿着暴露的鋼管女郎,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搭電梯上了五樓後,音樂的震撼感已經基本聽不到——這裡白天是辦公樓,晚上過了九點後極樂纔會開張,兩個世界互不影響。

一如六年前,王書的住處在五樓,空間不足百平米,因爲回來不久,還有幾隻大箱子沒整理完,堆在門口。

王書穿着一身灰色睡衣,戴着黑框眼鏡,對他們倆同時過來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樂樂剛睡着,今晚多讀了一章。”跟孜孜報告他的成就。

“謝謝。”孜孜換了拖鞋便跑去臥室看女兒。

滕殷則直接赤腳坐進了沙發裡。

王書瞄一眼他冷峻的臉色,再看一下臥室的門,遂伸手拿過茶几上的錢包出門——看起來這兩口子需要單獨的空間來解決一下私人恩怨。

臥室裡,在看到女兒確實睡熟後,孜孜坐在牀側深深嘆口氣,然後起身來到客廳。

從她出來,一直到她坐到他對面,滕殷的視線一直沒離開她。

孜孜很不喜歡這種對峙,像是她做錯事情一樣。

“說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逼得你非分居不可?”滕殷伸手摸住下巴,以審問人的態度執行着犯人的角色。

孜孜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當初怎麼會覺得他這個樣子很酷呢?“你猜希特勒死前有沒有後悔自己做過的事?”風馬牛不相及的反問,卻也是孜孜的心聲。

他——在某些方面,真得可以代換那個害死兩千萬地球人的德國人,這是他們在一起生活六年後,她得出的結論。

滕殷在半分鐘後纔回答她的反問:“我不記得我對你有過要求。”

孜孜不淑女的在心裡低咒,他就是這點纔可恨,明明不曾明說過什麼,偏偏你還不自覺地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我知道我說不過你,但是我真得……算了,咱們能不能都冷靜一段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我只需要一個理由。”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尤其她還是他的妻子。

“……好吧,你太強勢,會讓人喘不過氣。”這是她的心裡話。

“所以你辭掉A大的職位,到樑華工作室任職,就是爲了對抗我這種強勢?”

“原本是這樣的。”她想找到更好的與他相處的方式,結果卻背道而馳。

“結果卻背道而馳,讓我們倆越走越遠?因爲你甚至沒有時間與我相處,更沒時間妥善照顧好樂樂?”

又來了,他總能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讓別人去反省,“你沒有想過自己的責任嗎?”

“想過,但你不給我改正的時間。”他也清楚自己在兩人之間的主導地位太過明顯,當她還是小女孩時,興許還對這種主導不在意,但隨着年紀增長,閱歷增加,自然而然會有牴觸,只是沒想到她牴觸的這麼嚴重。

“滕殷~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想用大人的方式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可你卻在用小孩子的脾氣跟我慪氣。”

“那是因爲你沒試過跟我溝通!”

“我有過,有問過你,可你不接我電話,不與我見面,跟我消極對抗。”

“如果你被人當仇敵一樣吼,會一點脾氣都沒有?!”

“我會有,但我不會用幼稚的方式來處理後續結果。”

這麼說,又是她做錯了?苦笑,看來她的段數遠不及他啊,“……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學着改正錯誤,咱們先冷靜一段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滕殷覺得被將了一軍,這丫頭還是不打算跟他回去,“你的意思是繼續分居?”

“……隨你怎麼想,以我們倆眼下的狀態,在一起只會激化矛盾,我不想讓樂樂看到我們之間的不愉快。”

“可你卻讓樂樂看到我們倆在分居。”

“總比在她面前吵架好吧?”

“分居與吵架,你覺得哪個更嚴重?”

“……你想怎麼辦?”既然他對她的建議都不同意,那他提議吧。

“跟我和樂樂回家,家裡也可以冷靜。”

好想讓他去死,卻又不想表現地像個瘋婦,既然他覺得在家裡也可以分居,也好,“好,我跟你們回去,行了吧?”

滕殷揚起眉梢,當然行了!

這一回合,滕殷再次得勝。

在分開近六個月,分居近三個月後,滕氏夫婦再次合居。不過滕夫人就此搬進了女兒滕樂兒的房間下榻。

日子似乎又恢復如常,卻又不像。

☆、Part3三四五六

最近事務所忙,所以孜孜不得不把工作帶到家裡。

也許是良心發現,滕殷難得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回家,一進二樓的書房就見母女倆都盤膝坐在地毯上,一個擺着圍棋譜,一個趴在茶几上畫圖,沙發上還放着“三國故事”的CD。

“三國”是滕殷介紹給女兒的,從她週歲起便放給她聽,不愧他滕殷的閨女,與他有同樣的愛好。

“寶貝,都快十點了,怎麼還不睡?”滕殷毫不在意他那身昂貴的西裝,直接盤膝坐到地板上,抱起女兒親一下。

“明天是週末,媽媽說可以晚一點再睡。”

滕殷看一眼忙碌的妻子,後者並沒有跟他打招呼的打算。

“爸爸——”樂樂舉手表示有話要說,“我長大了能嫁給王伯伯嗎?”

“……”滕氏夫婦一致看向女兒。

“爲什麼?”滕殷對於女兒的突然要求有些吃驚,她已經大到懂得什麼叫男女之別了?

“王伯伯的眼睛像‘佐助’。”她喜歡。

“等你長大了再說。”滕殷一下子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長到多大?16歲可以麼?”小樂樂遺傳了親爹的時間觀念和做事的規劃性。

“咱們國家的法定結婚年紀,女孩是20。”

“那就20吧。”樂樂記住了。

滕殷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十點,寶貝,該睡覺了。”抱起女兒走向她的臥室。

孜孜也摘下鼻樑上用來防輻射的金絲眼鏡,開始收拾茶几上的圖紙和文件,週末她一般都會跟女兒一起休息。

剛收拾完圖紙和電腦,正在整理樂樂的圍棋和沙發上的CD,就見滕殷關門出來。

孜孜沒怎麼在意他的動向,以爲他會像往常一樣回主臥的浴室洗澡,或者去書房看文件,又或到吧檯喝杯酒,他們的夫妻生活兩年前就到了常規式的平淡狀態,老夫老妻嘛,再怎麼情投意合,也會因爲時間而失去對彼此的激情,再說他們目前還在冷靜期。

收拾完東西,轉身差點撞到身後的他,嚇了一跳,不過很快收拾好表情,打算回房睡覺。

呃……走不動,腰被他勾住——

轉頭看他——

“六個月了,總要盡一下夫妻義務吧?”他說得風輕雲淡。

孜孜哼笑,“是你自己說要在家裡冷靜的,不至於說話不算話吧?”她可不想在生氣時跟他做那種事,再說他恐怕對與她做那種事的興致也沒多少吧?瞧他的口氣。

“冷靜歸冷靜,義務歸義務。”

“什麼都是你說了算?那還要冷靜幹嗎?我很累,想睡覺。”討厭他說盡夫妻義務時的口氣,“喂——你發什麼酒瘋——”孜孜的胳膊被抓得生疼。

正當兩人走到臥室門口時,孜孜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藉機踢他一腳,可惜腳上穿着絨拖鞋,踢過去沒什麼威懾力,不過滕殷倒也沒有爲難她,放她去接電話。

孜孜拾起沙發上的手機看了一眼,隨即扔給他。

滕殷接過手機後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2號電視臺”,什麼東西?

“你家等着上崗的小四,麻煩以後讓她在九點半以前打,大半夜哭哭啼啼,很嚇人的。”孜孜找來剛纔甩掉的拖鞋,打算回女兒的閨房,不過相公大人沒同意。

滕殷按下手機的聽筒鍵,蹙眉聽了半分鐘後,向對方低道:“我是滕殷,如果你對滕太太的人選有疑問,可以直接找我談。”合上電話後轉頭問妻子,“爲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孜孜甩不開他的手,不禁深深呼口氣,“這種質素的女人你能看得上?”以她對他的瞭解,看女人應該沒這麼失敗纔對,連她都知道想做滕太太,應該主攻他,而不是她這個很少出現在大衆視線裡的滕太太。

“還有什麼人?”既然她手機上標註了2號,也就是說不只一個,至少還有1號。

“手機借給你看,我也不確定還有幾個。”她在號碼後面都加了標識,註名了出處,應該挺方便查找。

“幫我倒杯水。”鬆開她之前,不忘支使一下。

孜孜本不想理他,不過礙於他那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執着,如果不幫他倒水,他會直接去樂樂房間把她抓回來,親眼看着她倒,她下樓去給他找水。

從冰箱裡拿出礦泉水倒好時,他已經下樓,就坐在靠廚房旁邊的吧檯處。

“坐。”他接過水,同時邀她入座。

孜孜壓着不忿之氣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橫抱。

滕殷將她的手機目錄從頭翻到尾,一共找到四個有標識的號碼,“什麼時候開始的?”

孜孜想了一下,“生完樂樂之後,偶爾會有電話過來,這兩年比較多一點。”怕他又要怪她什麼都不跟他說,遂道:“我以前跟你提過,你說不要理她們。”聳肩。

“我不知道這麼嚴重。”難得他也有抱歉的時候。

“還好,就今年比較頻繁。”笑一下,“其實倒也挺有趣,跟看戲似的,正常人可沒這種機會。”

滕殷緩緩放下手機,“這也是你打算跟我分居的原因之一?”

孜孜蜷起雙膝,手腕搭在膝蓋上,手指抵着鼻尖,想了一下,“我還沒想好,可以不答你麼?”

滕殷想確定她說得是氣話還是真話~可惜,今時今日的孜孜已非那麼容易就能搞明白的女人了。

“你知道的,公司這兩年接了幾個國外的項目,比較忙,沒能照顧到你跟樂樂,我很抱歉,以後會注意。”

孜孜單手拖住下巴,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兒,“你還沒明白,我造反的最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爲這些?”從跟了他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種生活,雖然現實遠比料想的要艱難的多,可這並不是她做出消極怠工的主要原因。

“那你就把最主要的原因說來給我聽。”

“你——讓我有種陌路的感覺。”特別是那次他抱走樂樂後對她吼的樣子,一想起來,她就心怵。

滕殷不甚明白她的話,“你不戴戒指意味着什麼?”看着她光滑赤/裸的手指,他對她不戴戒指這件事很介意。

孜孜審視自己的手指半天,沒說話,其實她也是在測試自己有沒有可能真得做出一些不好的決定,不過關於這一點,她不想跟他坦白,因爲她還不捨得做出那麼嚴重決定,所以不想在他的心理扎一根刺,“你不也有段時間沒戴?而且也沒跟我解釋過?”就讓他覺得她在跟他賭氣吧。

“我是真得弄丟了。”

“我也弄丟了,也幫我重新訂做一隻吧。”

滕殷生笑,“好,從今天開始,誰也不許再弄丟戒指,怎麼樣?”

“一直都是你說了算嘛,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等一下。”見孜孜要起身,滕殷喊停。

“還有什麼事?”

“關於你的工作。”他心明她換工作是因爲跟他賭氣,“我不希望你因爲我而工作的不愉快。”

“目前這份工作我還不想辭掉。”她也有自己的職業規劃,單一做老師而不參與實體工程,只會讓她的路越走越窄,能交給學生的東西也越來越少,所以她想參與一段時間的實體工作,想辦法把實體與教學聯合起來,像王書以前那樣,“我也有自己的職業規劃。”

滕殷到也沒再爲難她,端着杯子走過來,與她並排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大半天,轉頭盯住她,“事情都解決了,冷靜期是不是應該結束了?”

事情都解決了?什麼時候的事?

孜孜託着腮看他,“你真得很想做那種事?”她並不覺得今時今日,他還會對夫妻生活有過多的需求。

他也托腮看着她,笑得異常迷人,“很想。”

孜孜覺得~她是真沒辦法對付這個男人,氣生了,架也吵了,冷漠也用過了,都無法打敗他,“你在外面沒跟別人試過?”

“你覺得我在外面跟別人試過?”滕殷對她的話並不憤慨,只是好整以暇地反問。

“至少那晚在‘萬紫千紅’我看到過。”示意一下自己的眼睛,當時那場景她還記得很清楚,而且到現在還在牙癢。

“看到我在跟別的女人做那種事?”

孜孜對他的不要臉五體投地,“等我忘記我看過的髒東西再說吧。”起身,“呃,對了,明早有個親子活動要你參加,樂樂說如果你沒空,可以找她王伯伯代替。”

滕殷舔舔下脣,笑得眉梢彎翹,“我閨女的事,什麼時候都有空。”腳一伸,擋在孜孜腿前,差點沒把她絆倒。

氣惱之下,孜孜再次踢他一下……

婚後的第三年開始,她就已經升級到對他用武的程度,一直沿用至今。

“如果你有需要,應該知道回臥室的路。”滕殷雙臂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

孜孜繼續上她的樓梯,沒理他,不過卻被氣笑了。

夫妻啊~

☆、Part4夜色

城中最大的房產公司“力興”舉辦晚宴,業內人士當然要來捧場。

難得能在晚宴上遇到杜婷,孜孜拉她縮到一邊聊天。

杜婷目前效力於力興分公司,今晚來本該是招待者,不過在見到孜孜後,便躲到了角落裡裝死。

“我打算跟錢夏離婚。”杜婷用鎮靜的表情說着類似賭氣的話。

“這次又怎麼了?”孜孜端着雪碧裝酒飲。

“他外面有人了,國外回來的高材生,年輕靚麗還善解人意,我這黃臉婆怎麼跟人家比?”搖頭哼笑,“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他孃的這麼多年就該照死了花他的錢,省個P啊,到頭來都是給別人省的。”

“這麼多年的感情了,不要那麼絕對,你有沒有跟他好好談過?”

“談什麼?他現在都懶得回家了,我連他的人都找不到。”

孜孜拍拍她的肩,不知作何勸慰,只能是勸她不要意氣用事。

杜婷冷笑,“意氣用事?我甚至都低聲下氣求過他,還打算要個孩子,可惜——不行。”嘆氣,“這半年來我也想通了,誰離開誰還活不下去?我不過就是用十年時間證明他是個混蛋而已——”正說着,似乎看到了什麼值得欣賞的事,用頭示意一下宴會廳的門口,“看見沒?那個白色香奈兒。”

孜孜轉頭看過去——

門口進來一名穿白裙的嬌豔小女人。

“你跟滕殷還在分居?”

“差不多吧。”孜孜點頭。

“分什麼分,不能用就扔,能用就接着用,省得便宜了外人,那個香奈兒,‘力興’的一朵奇葩,聽說盯上了你家滕殷,小心點。”

孜孜搖頭笑笑,“我手機裡已經有4個了。”

杜婷對她的大度既驚訝又佩服,“還是你厲害,上學時就鎮靜,現在依然鎮靜如初。”

“滕殷十七歲就出來混了,他吃得鹽比我吃得米都多。”這是王書在他們結婚時給她的新婚祝語。

“真羨慕你,數年如一日地崇拜你家老爺。”

孜孜攤手,她這不完全是崇拜,是事實。

門口一陣**,顯然是來了大人物。

“你們家滕殷來了。”杜婷用下巴示意“力興”老闆迎接的兩個人物之一——滕殷,“聽說滕殷公司要全力進軍房地產,真的假的?”

孜孜喝一口雪碧,“他啊,狐狸,狡猾狡猾的,輕易能說出口的商機不要信他。”

兩個女人一邊喝雪碧,一邊欣賞衣香鬢影。

滕殷知道妻子今晚參加這個宴會,進門後便找到了她的所在,只是有正事忙,便先做正事,應酬完了正事才往妻子這邊走。

“滕先生,能否賞光?”白色香奈兒盛情邀請。

滕殷看看妻子正在跟杜婷聊天,便欣然接受,一曲下來,香奈兒再想邀第二曲——

“抱歉。”滕殷示意一下妻子的方向。

香奈兒隨着他的目光望過去——

有位溫潤高雅的佳人正在相候,是什麼人?

與香奈兒一樣,不少有心的女士已經瞄到了滕殷正與某位美女舉止親密——滕老七很少在公正場合這麼沒顧忌,想必這女子來者不凡了。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女子便是滕夫人了。

有知道孜孜是跟樑華同路的人悄悄過來打聽,樑華只笑不語——樑華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孜孜是滕夫人,不過在知道後,不諱言,她想盡辦法留住她,有她在,也就是有滕大老闆這麼一座後盾在,所以她對孜孜的照顧相當隱晦而且不着痕跡——聰明的女人——這是滕殷對她的評價——自家老婆出去工作,他自然不會不去打聽老闆是何方神聖,如果風評不好,他自然不放心自家單純的老婆去上班。

角落裡。

滕氏夫婦。

“跳舞吧?”滕殷接過妻子的雪碧喝一口。

“不想跳。”今晚這件禮服又緊又短,不適合跳舞。

“教會你,也該讓我這老師看看成果。”拉過她的手。

孜孜的舞是他手把手教的。

“我又不是你。”她纔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現眼。

可惜她的話向來不作數。

兩支曲子下來,孜孜累得大喘氣,連喝了兩杯他拿過來的東西——

這無恥的傢伙,居然給她喝酒~~

“我要回去了。”酒勁上來後,孜孜覺得腦袋有點昏沉,也有點困,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我去跟林總說一聲。”滕殷把妻子安放在門口的沙發上,去跟力興的大老闆打招呼——他今天被請來就是替林嘉祥打障眼的,讓外界以爲滕氏會跟力興合作,不過走個過場而已。

與林嘉祥打過招呼後,便悄然帶着未名佳人夭夭而去。

上了車後,因爲安心,孜孜昏然地睡了過去。

“小李,靠邊停吧。”在一條燈火闌珊的街上,滕殷交待開車的李助理。

車在一邊停下,滕氏夫婦下車……

夫妻多年,激情轉換成親情是很正常的現象,不過小別勝新婚,或者換個地方,說不準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昏暗的走道,廉價的牆紙,狹小的房間,每一樣東西都讓人嫌棄,卻又透着墮落的氣息,讓人心馳神往。

這迷人的場景讓孜孜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親密,不同的是這次不只有他主動。

從走道到房間,從門到牀,一番折騰之後,孜孜捧着他的臉半眯着雙眸,熏熏地問他:“你是誰?”

“吳孜孜的丈夫。”

“胡說~我丈夫纔不會帶我來這種地方。”

滕殷笑,“那就是吳孜孜的姦夫。”

“這還差不多。”低頭親他一下,嬌憨地拍拍他的臉頰,“好了,你可以接着做你該做的事了,吖~”呵呵地輕笑。

孜孜覺得,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重新感受到了作爲男人的他。

混混沌沌中,不知折騰了多久,直到累倒後他們才睡着。

凌晨五點,當孜孜被頭疼折騰醒後,半睜開眼,他正倚着牀撐抽菸——自從有了樂樂後,他從不在家裡抽菸。

孜孜捧着腦袋爬起身,身上光無一物,只能抱着被子遮擋一下胸前,伸手摸摸頭髮,已經亂得像個瘋婆子,乾脆取下發圈扔到一邊,好不容易睜開雙目,就見兩人的衣服扔得滿地都是,不禁轉臉看他,而他也正在煙霧繚繞間看着她……

兩人的視線膠着了十秒後,都笑了,孜孜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煙,放進自己的嘴中吸一口,咳了兩聲之後再還給他,“幾點了?樂樂還在王書那兒。”

“差十分鐘五點,等會兒一起接她吃早飯。”半坐起身,撈過她的後背貼在自己胸前,並低首在她的頸間尋找可佔領的區域,“孜孜,分居結束好麼?”他低聲詢問。

孜孜仰在他的肩上望向天花板,回着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阿杜說——她跟錢夏打算離婚了,這次是真的。”

“錢夏有人了?”滕殷一語中的。

“好像是。”對着天花板笑笑,“本來你纔是最危險的那個,想不到會是錢夏。”曾經多麼羞澀,多麼好的一個男孩啊。

“等他們辦完手續,你接杜婷來A市散散心。”口中說着正經話,手卻蹂躪着妻子的胸脯,喉嚨裡還散着舒坦的嘆息。

孜孜伸手點一指他的額頭,“昨晚就沒做防護,小心中標,你。”有了樂樂之後,他們一致決定不再生第二個孩子,不過昨晚太忙,兩人都忘了這一茬。

“難得有這雅興,你別擾。”把她的手放在一邊,繼續做壞事。

孜孜沒再打擾他,任由他盡情發揮。

大概六點半,兩人才梳洗完畢,衣冠楚楚地從小旅館裡出來攔計程車。

到王書這兒時,他正跟樂樂吃早飯,一大一小,用着精美的盤子,吃着精緻的培根煎蛋。

滕氏夫婦一邊一個,倚在門兩側,看着餐桌前那體面的一大一小。

“孜孜,吃什麼?”滕殷終於把手上的外套扔到沙發上,去廚房自力更生。

“隨便吧。”孜孜沒脫外套,徑直走向餐桌坐下。

直待滕殷端了兩盤早餐過來時,樂樂依然沒有跟父母說半句話——她生氣了。爹孃把這麼小的她仍在外人家,連個電話都沒有,太過分了,所以她不打算理他們。

正當滕殷打算開口打破這個僵局時,滕樂兒放下叉子,走人,害他老爹被將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倒是王書的話比較好使,“樂樂,飯吃好了,把書包整理一下。”

“奧~”樂樂答應着進房間。

王書回過頭來,聳眉,“女大不中留,別忘了,我可是她16年後的未婚夫。”繼而看一眼並排坐的夫婦倆,“怎麼?彆扭完了?”都能夜不歸宿了,顯然是不打算再鬧下去了。

滕殷低頭吃飯沒吱聲,倒是孜孜笑笑,表示同意王書的問話,“你回來是打算做事務所還是繼續帶學生?”

王書喝一口白水,“我還沒想好,打算兩個都做做看。”

“要不要我來幫忙?”孜孜。

“你現在可不是我的學生。”他工作室裡的項目一向只給自己的學生,練手加賺錢,同事還可以一起研究。

“嗯……那你能不能幫我們一把?樑華現在有個棘手的案子,七度半的抗震,業主的方案有些複雜,抗震方面老是通不過,能不能幫我們看看?”隨手從手袋裡取了只U盤。

王書結果U盤的同時示意一下滕殷,“他部下的大將個個技術超羣,還不用付錢,你這不是捨近求遠?”滕殷設計部的高手可是不少。

“他們做得都是大項目~”口氣酸酸的。

滕殷看一眼王書手中的U盤,點頭笑道:“這種級別確實不夠麻煩那些人,再說吳工也不屑跟我們這種奸商合作,我是指技術方面。”後面這句單獨對着孜孜而說。

他們倆以前就這個問題也吵過一次,當時孜孜的話意就是指責他是個不負責任的奸商,而他卻說——那沒辦法,是你自己選擇了這個奸商,而且還給他生了個漂亮女兒。

——回頭想想,他們吵架時其實也挺幼稚的。

孜孜說不過他,只好不理他,轉換話頭,“師兄,我記得你在青年公園旁邊還有間小房子吧?”

“嗯,怎麼了?”

“能不能借用一段時間。”

“你們還打算分居?”

“不是,我想接阿杜過來住幾天,他——”特指滕殷,“之前的公寓不給用。”說那棟公寓是他們夫妻倆的,連樂樂都沒住過,所以概不外借——這一點堅持雖然很驢,卻也很得她開心,所以打算不計較,“你那間房子的風景很不錯,挺適合散心的。”

“沒問題,怎麼?阿杜同學又跟老公吵架了?”因爲孜孜的關係,阿杜跟王書也時而會有些聯繫。

孜孜點點頭,沒作更深的說明,離婚這種事,怎麼說也不算是好事,不適合做宣揚~

☆、Part5好乘涼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失眠~~三點都沒睡着,鬱悶死~連帶今天精神不濟

杜婷是在情人節這天來得A市,與孜孜說得時間早一天,一來是不想破壞朋友的情人節,二來也想自己冷靜一下,錢夏那傢伙現在肯定在跟他的小女朋友甜蜜,她受不了他們所在的那座城。

走在熟悉的A城街道上,她卻又不知該去哪兒。

遇到王書純屬偶然。

“孜孜不知道你今天到吧?”王書遞雙筷子給對面的杜婷。

“她跟滕殷最近挺好,不想破壞他們倆的情人節。”看一眼面前的大碗麪,苦笑,“王師兄,你也太小氣了,今天可是情人節,就請我吃大排檔啊?”

王書笑笑,“這會兒去餐廳估計也找不到位子,先解決溫飽問題再說。”

“至少再叫碗紅燒肉嘛。”

王書起身要去招呼老闆,又回頭問,“還想吃什麼?”

“牛排,有麼?”

“想吃就有。”王書起身去找老闆。

別說,還真有,他自己煎。

看着麪條上牛排,杜婷笑得花兒一樣,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淚,錢夏最窮的時候也用大排當過牛排,“王師兄,你不喜歡女人真是太可惜了。”爲天下女人失去這麼個好男人而惋惜,“不然我非賴在你家不可。”

王書因她的話笑笑。

飯後,他們又吃遍了A大周圍的小吃——這是讀大學時,孜孜和杜婷發過的宏願,等她們有錢了,非吃盡A城的美食……

晚上九點,兩人拿着滿手的羊肉串,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你是不是喜歡滕殷?”杜婷閒來無聊,找話問王書。

王書看她一眼,仍然只是笑。

“你不恨孜孜麼?”王書對孜孜這個“情敵”非常好,“還是,你也喜歡孜孜?”有的時候,她會有這種感覺,因爲孜孜對王書雖好,又似乎總有某些防備,這麼多年的閨蜜,她多少能看懂孜孜的一些表現。

“他們都是我最親的人。”王書咬一口羊肉串。

杜婷搖頭苦笑,這男人的確很讓人傷腦筋啊,太善良,也太執着,讓人憐惜,又不知該如何對待,難怪孜孜說他是位神人,“會好的,人不能照死了一直倒黴,我們一定都會找到好歸宿,加油!”拿羊肉串敬他。

王書同樣拿羊肉串回敬她~

情人節之後某日的早晨——意義上的早晨,卉都花園的滕公館——

孜孜揉着眼睛剛跨出臥室,便一腳踩到了地板上的髮箍,差點沒把腳趾頭給鉗掉,抱着腳猛揉。

“走路的時候要帶着眼睛。”滕殷從樓下一上來,就見妻子坐在地板上揉腳趾,不禁揶揄她一句。

“跟你這種只在腳上長牙的人自然是沒得比。”

——他們夫妻倆和好後經常拌嘴,甚至拌出了樂趣。

“今晚公司有個聚會,跟我一起去?”滕殷彎身坐到妻子身邊。

“怎麼會突然邀請我?”他們一直有個默契,很少一起出現在公衆場合,孜孜嫌麻煩,滕殷也不想連累她被關注,尤其在滕氏公司接下幾個大型的基建項目,被照在聚光燈下後。

“內部的,沒那麼亂,而且樂樂不在,冰箱裡也沒菜了,你晚上怎麼吃?”

“樂樂已經走了?”孜孜張望一下閨女的房間。

“我剛送完她回來。”示意一下手裡的車鑰匙。

“你怎麼也不叫醒我!”女兒要參加一個兩天一夜的活動,作爲媽媽,她該加油打氣的。

“你睡得太香,我怎麼捨得?”諂媚之後繼而皺眉,“樂樂班上什麼時候來了個小ABC?”

孜孜仰頭想一下,“你是說那個小網球王子?”常戴一頂網球帽,長得可帥,好多媽媽都喜歡他。

滕殷半眯雙目,“什麼來頭?”

“聽說是從國外剛回來的,爸媽好像都是汽車設計師,那小子很可愛是不是?”孜孜也很喜歡那小男孩。

滕殷半點都沒看出來那小男孩哪裡可愛,“P大點年紀就跩的很,哪點可愛?”

“纔不跩呢,他只是聽不太懂漢語,所以很少說話而已,怎麼?現在就開始怕你閨女早戀啦?”瞧他那一臉不開心的樣兒,“放心,你閨女對他不感冒。”感冒的是她這個媽,“我見過他爸媽,俊男靚女,小傢伙長大後肯定也不得了。”

滕殷前哼一聲,隨即拉妻子下樓吃早(或)午飯,他們夫婦也是俊男靚女,他們家樂樂以後更加不得了,不要隨便拿外人跟他們家公主相提並論。

還是在沒有樂樂之前的那兩年經常參加滕殷公司的聚會,因爲自己懶得在家做飯,主要爲了跟過去蹭飯。自從有了樂樂後,因爲不放心保姆照顧女兒,他們夫妻至少會留一個人在家陪女兒,所以集體外出的事也就越來越少,另一方面,他們倆不喜歡樂樂過多涉及到滕殷的公司,不想向女兒展示過多的財富,事業這東西有高有伏,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財富也時缺時盈,這種事本就是大人該承擔和負責的,與小孩子無關,他們只需要過他們的童年即可。

今晚再次參加他公司的聚會主因還是解決晚餐,公司內部的聚會向來都是在公司食堂舉行——雖然地點有點讓人失望,不過食物和節目向來不會令人失望。

這次聚會是因爲有兩個大型工程剛結算完畢,爲了感謝全體員工滿員加班而舉行的,會場“不但可以嚐到星級大廚的手藝,更有很多好禮等你拿喔”——今年的會場是由施工這塊包攬的,難免用詞沒創意了點,別怪他們,整天在荒山野地工作,連個電視都沒得看,當然會OUT。

在聚會開始前,未免先被酒水灌成青蛙,滕氏夫婦先躲到廚房吃個夠本。

——他們一向比較會享受。

“最近你跟林嘉祥走得很近。”孜孜。

“他手裡有幾個大項目,有錢可以賺,當然走得近,怎麼你會突然想起要關心老公的事業了?”滕殷。

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就是忙碌的廚師們~而他們夫妻倆就坐在放菜的桌子上吃飯。

“阿杜不是在力興嘛,剛申請掉到總公司,知道一些公司內部的情況。”孜孜把自己碟子裡的青椒叉到他盤裡——因爲他讓廚師特意在她的菜裡撒了不少胡蘿蔔絲——他們還是這麼幼稚,“不只力興,最近各地的房地產都很慘淡,工地到處長草,我們做得幾片小區全都在出圖時停了下來,到現在還杳無音信。”嘆氣,忙了大半年的結果等於零,以前只知道經常修改方案的人很無恥,現在連無恥的人都沒了,手下那些技術人員的年終荷包都不知道往哪兒去衝,她現在也開始犯愁了,“你怎麼還敢往裡面衝?”

“我能衝,自然是有辦法賺到錢,林嘉祥手裡有幾個政府撥款的項目,近海港口的工程,資金絕對不會是問題,這年頭要錢不容易啊。”看看妻子,“怎麼樣?當個小頭目,也開始愁手下人的飯碗了吧?”

孜孜聳眉,她現在就擔心手下那幫年輕人年底拿不到錢,沒黑沒夜忙了這麼久,沒錢可就鬱悶了,“老公,能不能幫幫忙啊?”

老公~~這臭丫頭看來今天是有事求他,“假公濟私的事我很少做。”事先聲明。

孜孜把凳子往滕殷那邊挪了兩下,湊近他身邊,輕道:“我呢,聽說你手上有幾個化工項目,你知道的,你們設計部都是做大工程的,這種殘羹冷炙不會看在眼裡,不如就便宜我們吧?你看我手下那些孩子,正在成家立業的時候,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欠銀行一屁股債,基本工資又少得可憐,就靠提成活着呢,總不能年終餓死吧?幫幫忙好不?”

滕殷清一下嗓子,放下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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