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山屬於恆山山脈,從外看有十里長,從裡看是長又長,一到冬季是滿山積雪。
牛漢背上了朱二黑的揹包和一套被褥,還揹着軍包和十支步槍。琥珀背上了金七七的揹包和被褥,還揹着六支步槍一支衝鋒槍。他們一刻不停的趕了十里路,又一刻不停的趕來了山頂。他們同時倒在了雪地上,嘴裡急促的喘着氣。
朱二黑一路在猜測他們的身份,直到山頂也沒決定出個答案。他心想萬一他們是特務,他把特務帶去了太行根據地,豈不是罪大惡極,等查清了他們的身份再去不遲。他背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他把步槍抱在了懷裡。他隨時隨地會盯着他們,他真不忍心殺死他們。尤其牛漢率真硬朗的形象深入他心,可他恨透了鬼子。
金七七望着後方的山是一山比一山高,她心裡畏懼的說:“山裡有沒有狼啊!”
朱二黑笑道:“狼沒豹子厲害。”
金七七害怕的說:“你是說山裡有豹子?”
“有。”朱二黑笑道:“你坐下歇歇,俺們要連夜趕路。”
金七七看了一眼爬在雪地上的牛漢,她走來了朱二黑對面的一棵小樹。她背靠着小樹坐了下來,她迷糊起了眼睛。
在他們三個人中,唯獨琥珀想把牛漢身上的東西摘掉。琥珀側着身體,看着爬在雪地上的牛漢。她想牛漢一定累壞了,因爲牛漢身上的東西有兩百斤重。她想把牛漢身上的東西摘掉,可她沒有力氣爬起來。
叱的一聲,驚的金七七擡起了頭。她看見朱二黑划着了一根火柴,這讓她感覺自己就是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想着從小到大的艱苦,她傷心的流淚。她側過臉看着爬在雪地上的牛漢,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朱二黑點着了嘴裡的煙,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爬在雪地上的牛漢。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這個年代的男人喜歡用抽菸來解決心裡的麻煩,朱二黑猛猛的抽着煙。
琥珀爬了起來,摘掉了身上的東西。她爬來了牛漢身邊,發現牛漢睡着了。這麼冰冷的雪地,身上壓着這麼重的東西,卻能讓一個男人睡着,可想而知他該有累啊!
琥珀的心痛了痛了,她掉着眼淚,搖着牛漢的一隻手臂,她抽泣的說:“漢子哥,別睡別睡。”
牛漢醒了,有氣無力的說:“幾點了?”
琥珀擦着臉上的眼淚,笑道:“現在是亥時了,俺扶你坐起來。”
金七七聽着琥珀曖*昧的語氣就犯困,她打了個哈欠說:“我想睡覺。”她迷糊起了眼睛,聽見牛漢說:“別睡。”
琥珀就感吃了一口醋,她有點氣憤,雙手用盡力氣的扶着牛漢坐了起來,她卻累的爬倒了。
朱二黑盯着牛漢,突然嚴肅的說:“俺們不去太行山了。”
琥珀和金七七同時說:“咋啦?”“爲什麼?”
牛漢笑眯眯的看着二黑哥,他認爲二黑哥是爲了大家才這樣說。
朱二黑在來時的路上就盤算好了,認真的說:“太行山離這裡太遠了,俺們無論咋個繞道,肯定會遇見鬼子和土匪,不如留在鬼山能保住性命。”
金七七就怕二黑哥改變主意,也怕遇上鬼子。她看去了牛漢,心想牛漢同意她就同意。
琥珀爬在雪地上,生氣的說:“你前怕狼後怕虎,真不是個男人。”話音一落,琥珀感覺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一回頭,就被這隻大手拉的坐了起來。那滋味那感受活生生的一個甜,她笑盈盈的說:“謝謝你漢子哥。”
朱二黑聽不懂琥珀對牛漢的喜歡,他和顏悅色的對琥珀說:“你不知道解放軍在太行山的哪裡,俺也不知道。如果掉進土匪的包圍圈,俺們都要死。子彈不長眼,土匪可糟蹋女人。”
金七七嚇的抽了一口涼氣,腦海裡浮現了那可怕的畫面。她愁眉苦臉的看着牛漢,一點睡意都沒了。
牛漢沒話可說,他知道二黑哥是個大好人。
琥珀極力的反對,冷笑的說:“你比俺年長,也比俺見識多。俺問你,俺們在山裡咋活?”
朱二黑笑道:“兩天一隻大野畜夠俺們吃。”
琥珀滿臉不悅的說:“大野畜和土匪都住在深山,俺們槍一響就被土匪盯上了。俺們真去不成太行山,就去有人的村子裡謀口吃的。”
朱二黑心想自己是爲了保護琥珀,琥珀卻不領情。他滿臉尷尬的看了一眼牛漢,壓着火氣的對琥珀說:“山裡比村裡安全,鬼子不會來掃蕩。”
琥珀認爲朱二黑是個鼠輩,說白了就是怕死。她瞧都不想瞧這樣的人,她對牛漢說:“鬼子會來巡山,鬼子比俺們瞭解前山。前山哪裡有山洞,哪裡有河溝,鬼子一清二楚,鬼子早繪好了地圖。俺們只能去深山,進了深山不走就是死。”
牛漢害怕二黑哥和琥珀吵起來,他和顏悅色的說:“你們說的有道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朱二黑爲難的點了點頭,心想牛漢是特務就一定會去太行山。他露出了狡猾的笑臉,對牛漢說:“漢子,你說呢?”
牛漢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我聽大哥的。”
朱二黑聽了這話心就軟了,他憨笑的說:“琥珀說的在理,哥真拿不定主意。不過啊,命最稀貴。”
琥珀認真的對牛漢說:“你聽他的就是死路一條,鬼子和土匪都殺人不眨眼。”
朱二黑生氣的對琥珀說:“你別胡扯,俺是爲了你們好。俺弟俺弟妹有娃娃要養,你還沒嫁人。山這麼大,土匪不能都佔了。俺們找一處既能躲過鬼子,又能躲過土匪的地方。俺們藏在山裡不會被凍死餓死,俺相信再過幾年中國一定會解放。”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金七七,她知道在1945年日本人投降了。
金七七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的笑道:“我看就聽大哥的吧!”
朱二黑心裡笑道:“他們不像特務!會是啥呢!”
琥珀又氣又急的哭了說:“你們這是幹啥呀,你們咋就不往遠了想。俺們去了太行山才能活下去,人多力量大你們都懂吧!”
金七七語重心長的說:“琥珀,我們都想去太行山。可是,我們能不能到達太行山呢!”
琥珀氣憤的說:“走了才知道,不走一定不知道。”
牛漢笑道:“我認爲琥珀說的有道理,山裡總之是危險的。如果鬼子掃蕩,我們想走都沒機會了。”
金七七猶豫的說:“是有道理。”
“就是呀!”琥珀委屈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只要牛漢有一點意思去太行山,朱二黑就抱定要留在鬼山。“哎……”他嘆了口氣說:“哥實話對你們說吧,俺們過不去深山。深山裡有一萬土匪,喬軍也住在深山。”
琥珀吃驚的說:“這不是傳言嘛!”
朱二黑佯裝胸有成竹的說:“俺是老游擊隊員,這點事一清二楚。別說這了,整個山西有多少鬼子的炮樓哥都知道。”
琥珀無奈的說:“俺想也是,不然鬼子早掃蕩深山了。”
她看去了牛漢,笑道:“漢子哥,俺聽你的。”
聞言,朱二黑心裡有氣。隨隨便便的聽別的男人的話,這種女人太不守婦道了。就算琥珀不知道他是誰,也知道自己定親了吧。
牛漢苦笑的說:“山裡比村裡安全,我們只能藏在山裡。”
琥珀沮喪的說:“俺們吃啥啊!深山裡有土匪。”
牛漢:“我們在前山打獵,這樣土匪認爲我們是鬼子。”
琥珀笑道:“嗯,漢子哥最機靈了。從這裡數過七個山頭有一條河溝,河溝後面就是深山。俺爺說第三條河溝有豹子出沒。”
牛漢一邊思考,一邊驚疑的說:“一萬個土匪,土匪有那麼多糧食啊!”
朱二黑淡定的說:“下社鎮的人說喬日成收割的民脂民膏能供山西人吃一年,他把收割的東西全轉移到了山裡。”
琥珀:“你們瞧,姐姐睡着了。”
朱二黑瞧見金七七的鼻孔裡冒着白氣,他於心不忍的說:“弟妹受不了這苦。”
琥珀和牛漢看了看金七七,都認同二黑哥的話。
琥珀對牛漢說:“俺們不能在這裡過夜,會凍死的。”
牛漢笑着說:“讓她睡會兒吧!”
朱二黑對琥珀說:“你知道哪有山洞嗎?”
“最安全的兩個山洞在第二條河溝對面的山腰,山上的松林很密,那兩個洞口很小,俺爹用石頭堵住了洞口。從這裡走要翻越十四個山頭,算起來有三十里路。”
她站了起來說:“俺先去,俺們在第七個山頭會合。”
牛漢:“我和你一起去,有個照應。”
琥珀心裡開心極了,走去背上了揹包。
朱二黑心想金七七在他手裡,牛漢不敢把琥珀怎麼樣。他掏出了煙盒,笑道:“也好,俺們一會兒出發。”
“走吧,漢子哥。”琥珀走了起來,心裡說:“俺不能喜歡他,那是不要臉的女人。”
牛漢跟了上去。
朱二黑心煩意亂的點着了一支菸,他感覺牛漢是個實誠人。可他想不通,金七七爲什麼要說喬致庸是她的親戚呢!
他突然想通了什麼,眼睛大睜的瞪着金七七。他的心裡燒起了怒火,他心裡說:“昨夜鬼子明明聽到了她的叫聲,鬼子咋會放過她呢!哎呀!瞧俺這個豬腦子,眼睜睜的辨不出他們是人是鬼。”
他目露兇殺,慢慢的舉起了懷裡的步槍。
黑暗的槍口瞄準了金七七的臉,朱二黑扣着扳機的手指向裡彎曲。
砰的一聲槍響驚的朱二黑掉了手裡的步槍,他慌忙去撿雪地上的步槍。槍聲驚醒了金七七,她看見二黑哥的步槍對準了她。
“哪來的槍聲啊!”金七七驚慌的說,左顧右盼的看了看。
朱二黑驚出了滿臉大汗,慌忙低下頭,假裝用棉衣袖子擦槍桿,他語氣不穩的說:“是是漢子和琥珀在打打槍。”
金七七的神經立刻繃緊了,她皺着眉頭說:“他們幹什麼去了?”
朱二黑低着頭說:“去找山洞了,俺們去第七個山頭找他們。你想睡就睡吧,趕趟。”
金七七一想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指定出事,尤其琥珀那麼單純,並且喜歡牛漢,又遇了牛漢經不住美女的誘*惑。她心急的站了起來,走來攙扶二黑哥說:“我們快去找他們。”
“哦。”朱二黑心裡不情願的應了聲,他強顏歡笑的擡起頭。他拄着步槍的站了起來,眼睛不敢瞧金七七的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