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朗，你這惹事的性子最好還是改一改，否則半夜一不小心被人刺殺身亡，可就丟了大臉了。”
蘇末懶懶的嗓音在廳外傳來，三人回身望去，正是一襲雪衣的蒼昊與蘇末相攜走了進來。
“主子。”舒河與碧月上前躬身行禮。
齊朗笑哼哼道:“少主可別小瞧我，半夜刺殺？誰有這本事儘管來，本大祭司絕對給他指條最佳去路，告訴他地獄之門在哪裡。”
說不定還可以去找閻王聊聊天喝喝茶，去把十八層地府一一逛個遍，來個地府十日遊，然後重新投胎，爲牲，爲畜。
“哈！”舒河嗤笑，“說大話不嫌牙疼，小心掉進陰溝栽了個大跟頭。”
粗話不會說，諷刺之語還是能手到擒來的。
“如果你想試試本大祭司會不會栽跟頭，今晚三更可儘管來找我。”齊朗淡淡一句，不緊不慢地又道:“自然，若被本大祭司不小心當做奸詐宵小之徒就地格殺了，可別夜半托夢給你家主子哭訴就成。”
只怕小命一沒，想哭訴都不成了。
舒河眉頭一揚，萬般傲然地冷笑:“也不知道哭訴的會是誰。”
“你們若真不甘心，僅憑鬥嘴也不起什麼作用，不如趁着現在本姑娘與蒼昊都在，你們去院子裡打一架，誰高誰低，比過了方知。”蘇末斜睨着二人，懶洋洋地提了個建議。
“切!”二人竟是異口同聲發出不屑的語氣。
齊朗道:“與小孩子決鬥，失了身份。”
舒河道:“本將軍不屑仗勢欺人，一不小心傷了他，與末主子不好交代。”
與她不好交代？
蘇末似笑非笑地睨他們，淡淡道:“不想分一分勝負，即刻起就都給我閉嘴，否則大刑伺候。”
齊朗與舒河互看一眼，同時扭過頭去，各自冷哼了一聲。
碧月笑意嫣然地道:“還是末主子說話管用。”
“馬屁精。”齊朗咕噥。
碧月嘴角一抽，不欲搭理，逕自稟報道:“主子，即墨蓮已經接到了消息，邊關大營主將之死引起了激烈的騷亂，即墨蓮臨時派了她身邊的那位穆國世子攜令牌前來鎮壓，但效果甚微。”
這纔是蘇末與齊朗真正的目的——主府將及手下謀士一死，三十萬人羣龍無首，頓時如一盤散沙，邊關的防守便形同虛設。
“納伊軍營裡有誰認識穆國的世子？能服他纔怪了。即墨蓮此舉，算不算病急亂投醫？”
蒼昊走到前面主座上坐了下來，接過舒河呈上的茶，斂眸聽着他們談論，沉默着並不出聲。
舒河恭順地站在自家主子身邊，給蒼昊捶着肩膀，也不再說話。
“即墨蓮此時正在與皇帝談判，集結在宮外的二十萬大軍蓄勢待發，朝中本來可用將領還有一些，這次一下子死了兩個，臨時再想從別處抽調，顯然就有些難度了。”碧月說着，忽然勾脣一笑，“即墨蓮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對着自己的父皇，都不忘使出攝魂之術，可惜老皇帝早有準備，服下了使精神不濟的藥物，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龍榻上，對攝魂術居然沒有絲毫反應。目前任即墨蓮如何手段盡出，也無法從皇帝那兒套出那十五萬皇城暗衛的兵符何在。”
蘇末眸光淡淡掃過桌上，各色佳餚甜點應有盡有，一眼看來，色香味俱全，賣相十足，不由挑了挑眉:“碧月，別告訴我，這些是從外面酒樓打包回來的。”
“呃……”碧月表情一僵，“不是……是他們自己做的。”
“哦，真的？”蘇末走近桌邊，掃了一眼，隨手捻了一塊炸得金燦燦的看起來格外漂亮的香脆蝦球，丟進了嘴裡，點頭道:“手藝不錯……不過，你前天不是還說，他們只會也只喜歡油膩膩的雞鴨大餐？”
聞言，齊朗轉過頭，在心裡冷哼一聲，幸災樂禍地看着碧月。
碧月臉色果然一變，瞅了瞅蘇末，小聲道:“屬下也不清楚……他們癖好很奇怪，也興許是懶，但絕對沒有要怠慢主子的意思……”
鳳衣樓勢力太大，屬衆分佈各地，雖忠心從來不會引起懷疑，但性格卻是千奇百怪，什麼樣怪癖的人都有，以往碧月從來都當他們是怪胎，但只要自己職責之內的事情能辦好，碧月一般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過分約束，基本上都是抱着放任的態度。
“行了。”蘇末淡淡打斷他，顯然也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拿着筷子挾了一隻蝦球送到蒼昊嘴邊，淡淡一笑，道:“味道不錯，你嚐嚐。”
齊朗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把臉撇到一邊去，懶得去看他家少主在人前秀恩愛。
蒼昊笑了笑，張嘴吃下。
舒河站在蒼昊身邊，默默看了一眼蘇末，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最後默默地垂下眼，繼續默默地給主子捏着肩膀。
“味道確實還可以。”蒼昊漫不經心地偏首看了一眼舒河，“餓了？喜歡吃什麼，自己動手。”
“是。”舒河也不謙辭，從昨晚上到現在，也只是喝了點茶水而已，肚子早就抗議了。
自己若說不餓，依主子的性子，知道他睜着眼撒謊，大概會直接說一句:“不餓？那兩天之內都不必吃了。”
“然後呢？”蘇末繼續夾了一塊酥脆的糕點送到蒼昊嘴邊，轉頭看着碧月，“三十萬大軍不服穆國的世子，他用了什麼方法樹立威信？”
“一口氣斬殺了二十六位中低級將領，其中南北左右四軍將軍四人，偏將軍，裨將軍各三人，左軍中郎將，右軍中郎將，左右先鋒，建威、建武將軍……”
邊關大營離都城僅幾座城池之隔，只要邊關一破，任何一國只要有心，並且有本事避過西域的豺狼軍隊，就能長驅直入納伊境內，直逼皇城。
所以，穆國的世子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來浪費，他必須馬上鎮壓下三十萬人的騷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待蒼昊吃完了一塊點心，蘇末放下筷子，給自己倒了杯茶，點頭道:“手段還算乾脆利落，只是如此一來，軍中的將領人數驟減，對於軍事調整，多少會有些影響。”
“不。”碧月微微一笑，“末主子卻是猜錯了，不是一點點影響，而是後果很嚴重。”
“後果很嚴重？”蘇末挑了挑眉，須臾，似是想到了什麼，脣邊也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穆國世子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他的鐵血手段用在穆國軍隊中可能非常有效，但是在納伊，卻完全起了反作用。”碧月道，“莫說納伊舉國軍隊中無一人識得他是誰，納伊的領兵將領諸如馮巖、明遠，也從來不曾用過類似的冷酷手段來震懾將士，接連斬殺二十六人，赫然已經引起衆怒……本來看在他手持兵符的份上，將士們雖不服，卻也一再忍讓，可後來，就完全失去控制了。衆怒一起，他一人怎麼能敵大軍之力？所幸他自身輕功不錯，狼狽不堪之餘，逃跑的速度挺快，也未曾受什麼重傷。”
齊朗與舒河二人正埋頭填飽肚子，桌上所有可以用手直取的食物，齊朗一律懶得用筷子，舒河嫌棄地皺眉:“你能斯文一點麼？”
“不能。”齊朗回答得乾脆而直接，順手又捏了一塊黃橙橙的炸魚片塞進嘴裡，吃得格外滿足，“美食就要這麼吃才更能覺得是一種享受。”
“別給自己粗俗的舉止找藉口。”舒河嗤了一聲，“九羅的大祭司？九羅女皇與子民竟是全體瞎了眼了，纔會被你這樣的人矇蔽，大祭司……本將軍看，就是個冒牌貨。”
還真說對了，他就是冒牌貨……齊朗沒空理他，一邊忙着滿足舌尖填飽肚子，一邊心裡卻在想，若不是冒牌貨，怎麼會讓你一介俗人認識？
蘇末淡淡掃了他們一眼，朝碧月道:“若當真已經無人可用，接下來應該是即墨蓮親自上陣了吧？”
“不會。”碧月搖頭，“主子莫忘了，這段時間即墨蓮在我們手下已經接二連三栽了跟頭，此番主副將於三十萬人的軍營中被殺，她會懷疑到我們身上，但畢竟沒有直接證據，任何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都只會加深她的不安。”
“此人心機重，但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不可能不怕死，她也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安危冒險，所以屬下猜想，她大概會狗急跳牆，用非常手段逼皇帝交出那十五萬皇城暗衛的兵權。”
說到這裡，他卻轉過頭，見蒼昊斂着眸子不語，躬身道:“這些都只是屬下自己的判斷猜測，不敢確定是否準確，還需要主人指正一番。”
他掌管江湖勢力鳳衣樓，對朝廷軍隊之事畢竟不如舒河和謝長亭來得了解，分析判斷也只是就着鳳衣樓所得出的即墨蓮此人的性格而作出的大概判斷。
“不過，說到穆國世子……”蘇末也看着蒼昊，卻是微微一笑，“長亭前日倒是說要給穆國皇帝送去一份生辰禮物，如今鬧成這樣，到時只怕會有一場好戲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