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日常的時候,龐勁東也組織過幾次小規模的實戰演習,但是真正的戰鬥與之畢竟不一樣,士兵們需要面對很大的心理壓力。而且這也不像演習那樣,錯了可以重來,此時此刻的任何一個小小失誤,都可能讓自己丟掉性命。
血獅軍團在人數上畢竟佔有優勢,而且發動攻擊及時且有組織,敵方一時間被壓制在卡車後面。
龐勁東不能打消耗戰,因爲士兵們隨身攜帶的子彈不多。敵人同樣不願拖下去,分出兩部分人從兩側向臨時陣地實施包抄。作爲應對措施,龐勁東讓第一連和第二連分別出擊,對包抄過來的敵人迎頭痛擊。
佩德羅率領第一連剛站起身來,一排密集的子彈襲來,許多士兵的身上迸現出血花,當時就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些當場斃命,還有一些在地上痛苦的翻滾着。
儘管這些人剛來的時候是狗雜碎,儘管他們曾經不以加入血獅軍團爲榮,但是朝夕相處下來畢竟是有感情的,看着他們進步是一種無可言喻的成就感。佩德羅不由得怒從心底起,失去了冷靜,竟然迎着彈雨強行衝了上去,一些勇敢的士兵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些有經驗的士兵與佩德羅一樣跑着“之”字型,而另外一些卻傻呆呆的跑着直線。敵人很快就發現了士兵們戰術水平的不同,向那些缺乏經驗的新兵集中火力,一個接一個的消滅。
佩德羅衝出一段距離後,發現自己孤軍深入,後續士兵沒有跟上,敵人的火力卻越來越猛了。他立即趴到地上,同時做出一個手勢,示意狙擊手立即就位。
狙擊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勝任的,最起碼的要求是良好的心理素質、精準的眼力和高度準確的直覺。因爲需要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所以還要有過硬的體能。此外對性格也有要求,最好是比較內向的,可以忍受等待目標的孤獨。
血獅軍團的所有狙擊手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第一連的尤其精銳,接到佩德羅的命令後,一名狙擊手立即憑藉直覺扣動了扳機。
子彈擊中一個敵人的腰部,“嘭”的一聲響,將整個上半身都被炸沒了,下半身隨着子彈的力度,孤零零的飛落出數步遠。
然而這名狙擊手也犯了一個錯誤,在匆忙之間沒有帶上耳罩。他使用的是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步槍,這種槍在射擊時發出的聲響,對射擊手的影響與貼着炮管聽開炮是沒有區別的。
狙擊手感到耳膜好像被刺破了一樣,隨之一陣頭暈目眩。他痛苦的喊叫一聲,丟掉槍捂着耳朵,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裡。
另一名狙擊手吸取了教訓,準確的幹掉了兩名敵人。
但是戰機往往是轉瞬即逝的,第一連接連犯下的錯誤,使得他們的傷亡很快就超過了三分之一。一般而言,一支部隊如果達到這樣的傷亡就會喪失戰鬥力,第一連幾乎已經無法按照龐勁東的要求發動攻擊,火力也很快就弱了下來。佩德羅指揮一些人在最前線與敵人互射,另外一些人則負責將受傷的同伴轉移到後方。
敵人發現了第一連防守的左翼是個薄弱點,迅速集中力量到這一側,並緩緩的壓了上來。幸運的是,第一連的機槍手是參加過海灣戰爭的老兵,用有條不紊的點射對試圖衝上前來的敵人實施壓制。
第二連在右翼的情況也不樂觀,雖然他們沒有犯下主觀錯誤,一邊儘量隱藏自己,一邊迂迴出擊,但是敵人很快將重火力集中到了這一面,幾門火箭筒輪番發射,火箭彈爆炸的火光和煙霧將他們淹沒其間。全連只能臥倒在地上,或者躲到障礙物的後面,有的士兵無意間身體擡高,結果被迅速射來的火箭彈直接削成兩半。有的士兵緊緊趴臥在地上,雖然躲過了火箭彈的爆炸,但是卻吐血而死。
連長注意到士兵們的錯誤,冒着危險來到一名身體與地面親密接觸的士兵旁邊,揪住衣領用力的往上一提,告訴他:“你特麼要強姦地球嗎?身體不要和地面接觸太緊!”
很多人憑藉直覺認爲,在爆炸物爆炸的時候,只要儘量降低身體高度就是安全的,其實這是錯誤的觀點。因爲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會通過地面傳到人體,破壞人體的內臟器官,所以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用四肢關節支撐住地面,軀幹與地面留有一定的空間,把能夠傳導到體內的衝擊波儘量降低。
經驗只有在戰場上實際得出,雖然平常都講述給了士兵,但是因爲各種各樣太過龐雜,也因爲缺乏深刻的切身體會,結果往往被忽視。
火箭彈的威力並不算大,如果使用的是重炮,第二連此時已經整個報銷了。
寸步難行的第二連很快也成了薄弱點,一小隊敵人開始發動試探性進攻。
艾弗森觀察了一下形式,對龐勁東說:“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包圍的!”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只能從中央突破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馬達的轟鳴聲隱隱傳來,只見一輛佈雷德利裝甲車衝向了敵人的火箭筒陣地,車頂的自動武器不間斷的射擊着。
“是劉弗懿!”龐勁東笑了笑,稱讚道:“好樣的!”
自從組建參謀部並擔任參謀長之後,劉弗懿就不經常參與日常訓練了,而是專心搞起了參謀工作。他在事前沒有接到警報,但是聽到槍聲後卻也沒有猶豫,瞭解到戰況之後,指揮兩名參謀開着裝甲車趕了過來。
這輛突然出現的裝甲車,很快消滅了左翼的小隊敵人,打垮並佔據了敵人的火箭筒陣地,同時用武器壓制住敵人的反擊,讓第二連減輕了壓力。
第二連儘管傷亡慘重,仍然迅速機動,與裝甲車會合到一起,鞏固了前進陣地。
然而左翼已經垮了,敵人成半月形向陣地圍攏過來,龐勁東下令:“第三連接替第一連,一定要給我頂住!”
新的部署還沒有完成,敵人在正面的攻擊又加強了,很多敵人甚至囂張的直接衝了上來。第三連首尾難顧,既無法接替第一連,也無法有效打退敵人的衝鋒。
龐勁東冷靜的觀察着戰局,身旁不斷飛過子彈,有一發甚至是緊貼着耳際掠過。但是龐勁東不爲所動,因爲需要支撐起整個戰場,一旦龐勁東垮下來,整條戰線也就跟着垮了。
激戰正酣的雙方都不知道,此時在公路上又開來了一個車隊,停在了基地的外圍。
一個身穿亮灰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從打頭的車上下來,冷冷的看着遠處的戰場。
“帕克小姐,好像有人在我們之前動手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來到帕克小姐身旁,語氣中帶着些許的遺憾。
“這不奇怪!”帕克小姐笑了笑,告訴說話的這個手下:“傑瑞這個傢伙得罪了太多的人!”
與多數人不同的是,帕克小姐的笑容是不對稱的,通常只是一個嘴角略微上翹一些。因此即便是在她真正開心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是冷笑,其中還摻雜着不屑與嘲諷。
手下問:“我們還要按原定計劃動手嗎?”
“蠢貨!你很想上去送死嗎?”帕克小姐瞪了一眼手下,不耐煩的教訓道:“最好的辦法是等他們兩敗俱傷,我們上去收拾慘劇!”
事實上,儘管抱定了坐收漁人之利的打算,帕克小姐相信就算這個時候參戰,憑藉自己此時的力量,將雙方全部收拾掉也不成問題。
安德森陷入了毒品網絡的醜聞之中,勢力和影響力都大受影響。不能自拔的他已經顧不上龐勁東,這讓科比諾中心看到了機會。儘管他們知道自己可能面臨安德森的報復,但是幾十億美元可以讓任何人陷入瘋狂,他們的耐力已經夠好了。
中心策劃的這次襲擊,集中了中心的全部力量,還有中情局局長臨時調派過來增援的一批特工。雖然所有這些人都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並沒有一絲一毫軍人的樣子,但是戰鬥能力卻不亞於一小支精銳部隊。
帕克小姐獨自走開,站到一個高處看着這場混戰,自言自語地問:“傑瑞,你這一次的對手,又是什麼人呢?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可千萬不要死,否則就沒有人能說出這筆錢的下落了……”
除了需要知道錢的下落,帕克小姐不希望龐勁東出現意外,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原因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是她不願意面對的,因爲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初與龐勁東朝夕相處的那個大女孩。
戰場上的局勢陷入了膠着,敵人的兵力本來要少於血獅軍團,但血獅軍團在遭到了大量傷亡之後,可以繼續戰鬥的士兵在數量上並不佔有優勢。
除此之外,敵方嫺熟的作戰技能不僅遠遠超過這些新兵,而且重火力也更加強大,數挺機槍憑藉着卡車的遮掩,向陣地慷慨的傾瀉着子彈,血獅軍團只能依託障礙物勉強抗衡。
“誰還有子彈?”這句話是士兵之間問得最多的問題。
龐勁東命令身旁的一名士兵:“馬上到裝甲車那裡去,告訴劉弗懿立即去彈藥庫搬運彈藥!”
這名士兵剛剛站起身來,被一發子彈貫穿了額頭,他的生命也隨之而去。
“媽的!”龐勁東罵了一聲,站起身來向裝甲車跑去。
敵人的一個機槍手注意到了龐勁東,槍口緩緩轉動始終瞄準着射擊。子彈不斷落在腳後,龐勁東甚至隔着靴子,都能感受到子彈帶來的衝擊波,但沒有被一發子彈擊中。
與此同時,左翼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處在最前方的第一連已經垮了。敵人很想盡快結束戰鬥,因此顧不上清理第一連,越過他們直接向第三連發動攻擊。
“讓裝甲車掩護你們,向彈藥庫方向撤退,補充彈藥和重型武器後再回來!”龐勁東對第二連連長下完命令後,又問士兵們:“有誰會開裝甲車,馬上跟我走!”
連長和劉弗懿立即遵照命令執行了,有幾名士兵自告奮勇,跟在龐勁東的身後向車庫跑去。
第二連彈藥已經告馨,繼續戰鬥下去只是坐等失敗,因此龐勁東只能這樣安排,同時儘快發動另外兩輛裝甲車投入戰鬥。
戰局這個時候的關鍵在於,第三連必須頂住敵方的進攻,他們一旦垮下來,敵人就可以從容不迫的將各部隊逐個消滅。
艾弗森遠遠的看着,明白了龐勁東的意思,更明白自己很可能需要被犧牲掉,以挽救整場戰鬥,一種悲憤油然而生。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往往會被激發出無比的勇氣和潛能,艾弗森低聲自問:“難道要死在這裡了嗎?”隨後對着所有士兵高喊一聲:“第三連,給我上刺刀!”
第三連的士兵們聽到這個命令,先是一愣,接着把刺刀裝到了槍口。
“難道要拼刺刀嗎?”士兵們緊張的看着艾弗森,一張張面孔在刺刀發出的寒光映射下,變得扭曲起來。
艾弗森率先從地上一躍而起,高喊一聲:“大不了死在這!跟我衝!”話音未落,他已經端着刺刀向敵人猛衝過去。
在艾弗森的帶動下,士兵們的狂性被激發出來,狂吼着跟了上去。
即便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其間,除了被武士道精神鼓舞着的日本軍隊之外,很少有軍隊會發動白刃衝鋒,而在此之後,這種場景更是再也沒有出現過人類的戰場上。
隨着各類武器火力的不斷增強,精確程度的不斷提高,這種行爲無異於送死。但是另一方面,白刃衝鋒卻也是最能夠體現出軍人的無畏和勇敢。當數十上百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吶喊着向自己衝來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被深深的震撼。
“這羣瘋子!”敵方的一個指揮官倒吸一口涼氣,對手下士兵高聲喊道:“別看了!射擊!給我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