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江則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五官因爲憤怒而扭曲了起來,同時恨恨地罵道:“媽了個逼的,這是把咱們往死路上逼啊!”
地下聯合會規定,任何恩怨拿到閻羅場上之後,也就意味已經徹底解決,再不能私下尋釁或者毆鬥。
不過,這條規定並沒有什麼約束力,因爲如果真的違反了,地下聯合會並沒有懲治措施,這也就是說這一條只能依靠各方勢力自覺執行。
劉家兄弟對這種趕盡殺絕的做法很是憤慨,但是卻忘記了他們在打倒對手之後,也從來不給對手留下翻盤的機會。
陳三海本來就已經很是光火了,劉家兄弟的這番話無疑火上澆油:“乾脆咱們抄傢伙跟他們拼了!”
劉大江眉頭一挑:“跟誰拼?”
陳三海凝眉瞪眼的回答道:“龐勁東,還有星龍幫,還有葉仁榮……”
陳三海說着,也發覺這樣做不可行,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劉大江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緩緩的對陳三海說:“我們現在連其中一方都對付不了,同時對付這三邊,怎麼可能!”
“這個……”陳三海略加思索,馬上又提出:“誰幹掉咱們的弟兄,咱們就找誰拼命!”
劉大江當即問道:“你知道是誰下手的嗎?”
陳三海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龐勁東當然有可能,星龍幫也很有可能,甚至也可能是葉仁榮僱人做的……”頓了頓,劉大江補充說:“甚至還有可能是其他人,見咱們江海幫現在不行了,馬上過來踩上一腳!”
“是啊……”劉二江沉重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這些年,咱們得罪的人畢竟太多了……”
陳三海看看劉大江,又看看劉二江,額頭的青筋繃了起來:“那麼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劉大江與劉二江對視了一眼,然後回答陳三海:“我給謝公打個電話!”
謝公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劉大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謝公就在那邊講了起來。
劉二江和陳三海聽不到謝公說些什麼,只是發現劉大江的眉頭剛開始擰在一起,不多時工夫便舒展開來,表情也變得輕鬆了。
劉大江最後沒有向謝公問計,只是說了一聲“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陳三海強忍着好奇心,等到劉大江收起手機才問:“你怎麼什麼都沒說?”
“我已經沒必要說什麼了!”劉大江說罷,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劉二江多少有些明白了,急忙問:“難道是謝公說什麼了?”
“對!”劉大江緩緩的點了點頭,賣了個關子:“你們猜猜謝公說的是什麼?”
陳三海苦笑着說:“大哥,我們要是能知道,就不來問你了!”
劉大江找了個杯子,倒上酒後一飲而盡,纔不溫不火的緩緩道來:“謝公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勢要將龐勁東碎屍萬段!”
“什麼樣的盟友?”劉二江把B市的所有幫派默數了一遍,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幫派有能力與龐勁東一較高下。對於任何一個幫派,甚至不要說龐勁東本人,就連星龍幫都付不了。
星龍幫是龐勁東最有力的盟友,現在已經成爲一個超級幫派,實力遠超高峰時期的江海幫。
在吞併江海幫和東北幫、淮南幫的地盤之後,B市所有幫派的地盤加起來都沒有星龍幫大,在人數上也是如此。
而且,星龍幫還掌控着最賺錢的酒吧街和毒品網絡,使得資金根本不成爲問題,在當今的社會上只要有了足夠的錢,就意味着其他問題也都不是問題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謝公獲得了某位高官的支持,但是龐勁東在政界同樣有力。
雖然劉二江不知道龐勁東的是金振宇,卻也知道肯定是深入國家最高層的。
劉大江看出了劉二江的心思,笑着說:“你放心,謝公的這個盟友,既不是什麼幫派,也不是什麼高官!”
“啊?”劉二江感到更加奇怪了:“那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劉大江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告訴劉二江和陳三海:“是一個來自境外的恐怖組織!”
“恐怖組織?”劉二江和陳三海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約而同地問:“是什麼樣的恐怖組織!”
“肯定不是本拉登!”其實謝公沒有說出這個恐怖組織的名稱,但是劉大江不能表現出自己無知,於是便繞開了這個關鍵點,只是告訴另外兩個人:“你們只需要知道,恐怖組織是敢打敢殺,什麼事情都敢幹的!咱們這一次不需要玩計謀,也不需要和其他出來混的砍來砍去,只要直接扔上幾個炸彈或者派幾個職業殺手,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劉大江話音剛剛一落,劉二江和陳三海會心的笑了起來,聲音裡面充斥着得意,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翻盤的時候。
即便不是出來混的人,只要設想一下從最高峰瞬間跌落低谷可能帶來的感受,便不難明白劉家兄弟和陳三海對龐勁東的那種憤恨。
只是,這三個人全都忘記了,他們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其實龐勁東本來並不想與他們爲敵,是貪得無厭的他們爲了各種利益,主動成了龐勁東的對手。
劉大江正要還說些什麼,飯店的門被人輕輕的敲響了。
劉大江沒有當作一回事,只是收住自己的話語,衝着站在吧檯那裡的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然後給自己和另外兩個倒上了酒。
這個小弟接到劉大江的暗示,走到門口那裡高聲問道:“誰啊?已經關門了,不營業!”
這個小飯店是江海幫一個老大的生意,自從成爲劉大江等人的藏身之所後,外面便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大門則從裡面緊緊地鎖上了。
由於飯店的位置比較偏僻,周圍居民不多,行人更少,所以不怎麼被人注意。
江海幫自己的人都備有鑰匙,現在又不是吃飯的時間,斷然不應該有人來敲門。
由於窗戶都掛上了擋板,所以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儘管劉大江沒有當作一回事,這個小弟卻有所防備了,手悄悄的摸到身後,握住了砍刀的刀柄。
外面沒有人出聲,過了片刻之後,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
只見這個小弟的身體橫飛起來,撞到吧檯上之後才落了下來,前胸變成了蜂窩狀,鮮血汩汩的從裡面涌出來,當時便斷氣了。
“散彈槍!”陳三海低喝了一聲提醒大家,同時飛快從褲兜裡拿出了一把五四手槍,對着門外槍聲傳來的地方連開了四五槍。
子彈穿過已經朽爛的木門和擋板,留下了一個個空洞,讓外面的陽光射了進來,給這個昏暗的屋子增添了一抹生氣。
劉大江和劉二江也各自拿出了傢伙,緊張的四下裡掃視着,然而在陳三海開槍之後,外面重新歸於平靜,就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陳三海有些沉不住氣了,高聲喊起來:“外面的哥們,哪條道上的?想要求什麼?”
如果陳三海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開槍之後會迅速變換自己的位置。
但他只是一個兇悍的黑幫分子,所以沒有意識到槍聲已經讓自己的位置暴露了,更沒有意識到這一聲喊話讓對方進一步予以確定。
就在陳三海話音落地的同時,從四面八方的方向傳來了數聲沉悶的槍響,由於與剛纔的槍聲完全一樣,可以確定全部都是散彈槍。
散彈槍的子彈不是單發而是團狀的,將窗戶上的擋板徹底打爛,稀里嘩啦的落到了地上。
這些子彈相當一部分落到了陳三海的身上,只是一轉眼的工夫,陳三海便成了血人,保持着剛纔舉槍的姿勢,一聲不響的摔倒在了地上。
由於開槍的人太多,使得劉大江和劉二江無法斷定對手的位置,再加上陽光突然射了進來,讓已經習慣昏暗環境的眼睛無法忍受,結果他們一時之間沒有辦法還擊了。
就在最後一聲槍響過後,大門和擋板被人徹底踹到,好幾個身穿迷彩服的人衝了進來。
劉二江緊緊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感到眼睛有些適應外面的光線了,便衝着對方連開了兩槍。
緊接着,他推了一把劉大江,用低低的聲音喝道:“大哥,你先走!”
這些穿迷彩服的人不是從四面八方衝進來的,因爲大門和窗戶只存在於三個方向,而劉大江此時所在的那個方向是一堵牆,上面開了一扇門,是通往後廚的。
這也就是說,劉大江那邊沒有一個敵人,完全有機會逃出去。
飯店裡面還有幾個江海幫的小弟,就在劉二江開槍之後,也紛紛舉槍開始還擊。
江海幫一直都私藏有槍支,只是平常很少拿出來用,以防被警方發現。
由於現在處於危急境地,他們顧不得那麼多,每個人的身上都二十四小時帶着。
“不行!”劉大江果斷地說道:“要走就一起走!”
劉大江的話還沒有說完,距離最近的一個小弟被打死了,屍身躺落在了劉二江的腳下。
劉二江看着這個小弟橫流而出的鮮血,一字一頓的告訴劉大江:“大哥,對方是有備而來的,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全都撤出去了!”
“要死也要一起死……”
“不行!”劉二江一把揪住劉大江的衣領,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不能都死在這,必須有一個人活着離開,重建江海幫!”
“可是……”
劉大江還想要分辨下去,卻被劉二江打斷了:“大哥,你是江海幫真正的老大,只要有你在,江海幫就還有希望!”
劉二江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大哥,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劉大江說話,更沒有對劉大江做出這樣不恭的舉動。
但是劉大江並沒有感到生氣,看着弟弟眼中的決絕,兩行久違的熱淚潸然而下。
劉大江還想要說些什麼,一排子彈進擦着後腦飛過,劉大江只感到傳來了一陣滾燙,接着整個頭部都麻酥酥的。
“大哥,我掩護你,你快走!”劉二江用力的推了一把劉大江,同時衝着距離最近的一個敵人開了一槍。
“你怎麼辦?”
“我……”劉二江猶豫了一下,纔回答:“等找個機會,我也會撤的,然後去找你!”
劉大江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更不願意將自己的弟弟留下等死。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劉二江的話說的很對,現在的正確選擇就是自己儘快離開。
“保重!”劉大江躬身跑到後廚門那裡,躲在吧檯後面向劉二江喊了一句:“一定要活着!”
在轉身離去的一剎那間,兄弟三人的過去的生活浮現在了劉大江的腦海中,尤其是劉二江小時的音容笑貌。
因爲劉三江死得比較早,這些年來完全是劉二江在事業上支持着劉大江,所以劉大江對劉二江的感情是最深的。
劉二江在外面平日裡做出一副大權在握的樣子,讓很多人以爲他纔是江海幫的老大。
但是劉大江的心裡非常清楚,這是劉二江爲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太過招搖成爲別人的目標,事實上劉二江從不試圖挑戰自己的地位。
劉大江一邊跑着一邊哭着,熱淚從臉上不斷的滾落,但是這種哭泣是無聲的,只是會時常的哽咽幾下。
突然之間,不遠處有個人影一晃而過,劉大江不管究竟是敵人還是手下的小弟,舉起槍便扣動了扳機。
那個人緩緩停住腳步,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搖晃幾下便躺在了地上。
劉大江正要繼續往前跑,突然衝出一個穿迷彩服的人,用雙手從後面架住了他的肩膀。
這樣一來,劉大江便失去了活動能力,只要對方再過來一個人,就會被輕鬆繳械。
劉大江看得出這些人都具有嫺熟的軍事技能,自己那些用於黑幫火拼的本事根本派不上用場。
但是他對於近身格鬥還是有些心得的,雙腳立即同時擡起,讓身體重量全部壓在對方的兩條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