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團裡是小人物,但是在有的時候……”沈家瑤偷眼看了看龐勁東,才繼續說了下去:“也算是家人吧!因爲他的表現實在太好了,不僅體現在集團的工作上,也包括在處理私事的時候!”
唐韻站起身來,慢慢的在屋子裡踱步,過了一會突然說:“一件事情如果太過完美,那麼接下來的很有可能就是禍不單行!”
龐勁東認同道:“如果一個人表現的太過完美,那麼他就更有可能是一個僞君子!”
“沒錯!”唐韻點點頭,又說:“我一直相信一句話‘事有反常即爲妖’,無論好的反常還是壞的反常!這個人表現得太好了,所以這就很不正常!”
唐韻的這個分析再次獲得了龐勁東的認同:“孫海量的這種表現根本就是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舉個例子,孫海量一度大權在握,可以想見的是必然會多少有些囂張,因爲常人都無法拒絕權力和金錢的誘惑,也無法阻止這兩者給自己帶來的改變!在你進入集團工作後,縱然孫海量有着怎樣崇高的思想覺悟,也不可能和你一點摩擦都沒有,甚至還起到良師益友的作用!”
龐勁東和唐韻兩個人一唱一和,給人的感覺竟然是頗有默契,沈家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疑惑地問:“你們就憑這個斷定孫海量有問題?”
“當然不是!”唐韻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如果這個人不是蠢到家了,就不會把陳黛容的事告訴你!而從你的這些講述來看,這個人的頭腦精明得很,不可能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只可能是別有用心!”
唐韻的這番話起到了當頭棒喝的作用,沈家瑤靜下心來細細的一想,覺得事情的確不是那麼簡單。
孫海量把那些事情說出來,有一個必然會引發的後果是完全可以事先考慮到的,那就是沈家瑤與龐勁東關係的決裂,甚至可能進一步導致龐勁東與沈昊的感情破裂。
龐勁東斬釘截鐵地說:“如果孫海量不是別有用心,你怎麼解釋他的所作所爲?”
唐韻接過龐勁東的話說:“退一步說,假使這個人既有才幹,又有足夠的思想覺悟,早就自己去開創一番事業了,何必出來給別人打工呢?!”
“這就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人所圖甚遠,絕不是一時的得失成敗……”龐勁東思索了片刻,又說:“看來這個小人物的身上的確有大文章!”
沈家瑤緩緩站起身來,又猛然沉重的坐了回去,目光呆滯的看着前方,過了許久才訥訥的問了一句:“如果這個人真的有問題,那麼就實在太可怕了,因爲他知道太多的事情,掌握了太多的東西……”
“我倒以爲這些還不是最可怕的!”唐韻好整以暇的坐到沈家瑤的對面,慢慢悠悠地說:“真正值得憂慮的,是他在你父親身邊潛伏這麼多年,目的究竟是什麼!”
比起唐韻說的這個憂慮,沈家瑤現在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們該怎麼辦?”
唐韻淡淡一笑,反問道:“什麼該怎麼辦?”
“應該怎麼對付孫海量!”沈家瑤太想知道答案了,情急之下竟然站起身來,緊緊的握住了唐韻的手。
沈家瑤的這個舉動說明,經過這一番比較簡短的交談,她也開始信任起了唐韻,並將唐韻視爲解決很多問題的鑰匙。
已經是入夜時分了。
正東集團總部的頂層依然燈火通明,對這裡有些許瞭解的人都知道,那裡是董事長沈昊的辦公室。
既是因爲沒有家室之累,也是因爲本身的一股子韌勁,沈昊工作起來往往給人種不要命的感覺。
只是每當時間到了太晚,尤其是感到非常疲勞的時候,沈昊非常希望有人給自己端來一杯熱茶,溫柔的勸自己早一些休息。
這讓沈昊總是想起自己的亡妻,一股溫暖的思念隨之涌上心頭。
雖然沈昊身邊現在沒有女人,但是卻有個人在這些方面能起到一些作用,這個人就是助手孫海量。
沈昊放下手頭的材料,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辦公室的門同時被輕輕的敲響了。
不等沈昊說話,門被無聲的推開,孫海量端着一杯茶走了進來。
“董事長,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是上牀休息吧!”孫海量將熱茶放到沈昊手邊,用非常溫婉的聲音說道,此時的他看起來倒像個女孩子。
跟隨沈昊的這幾年來,孫海量不僅在最大程度上幫助沈昊工作,而且總是表現的這樣體貼入微。
每當沈昊感到孤單和疲倦的時候,他總是能夠及時出現,並帶給沈昊所需要的東西。
以至於在很多時候,沈昊感覺他就像自己的兒子。
而同樣是到了這個時候,沈昊總是禁不住想起龐勁東,並遺憾於龐勁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很少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
有時沈昊會很自私的希望龐勁東破產,然後到正東集團來給自己幫忙,父子兩人能多些相處的時間。
這種想法只是一時的,沈昊並沒有真的那麼自私,也希望兒子能夠做出一番事業來,所以只能在心裡自我解嘲道:“或許是因爲歲數大了吧,總是希望兒女都守在身旁……”
同樣因爲如此,沈昊將對兒子的愛,在一定程度上轉移到了孫海量的身上。
孫海量對此是有明確的感覺的,每當做出這些溫暖人心的舉動,沈昊都會將一道慈愛的目光投射過來,就像是父親在看着自己的兒子。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孫海量感覺沈昊今天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甚至還帶有冰冷的感覺和一絲敵意。
“時間的確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沈昊淡淡的對孫海量說了一句,又將目光轉回到案頭的文件上來。
孫海量笑了笑說:“董事長難道還不知道嗎,如果你不肯休息,我也不會休息的!”
“我知道,所以才很費解,你究竟爲什麼要這樣做!”沈昊的目光似乎仍然盯着文件,但是孫海量卻感覺是在觀察自己。
“董事長怎麼這麼說呢!”孫海量的心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兀自鎮靜的回答道:“我熱愛正東集團,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工作自然要很敬業了!”
“我以爲你會說,你一直很尊重我,把我當做父親看待,所以纔會發自內心的這樣做!”
“董事長真會開玩笑!”孫海量聽出了話中的挖苦,但是裝作沒有注意到:“不過我的確將董事長當做父親一般!”
沈昊沒有理會孫海量的話茬,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既然你把正東集團當作家,爲什麼在個人資料上作假呢?”
孫海量鎮靜自若的回答道:“我不明白董事長的意思!”
“你填寫的是未婚!”
“是的!”孫海量點點頭:“我一直都認爲男人應當以事業爲重,在開創出一番事業之前,不應該輕言婚姻!”
“但是據我瞭解……”沈昊擡起頭看着孫海量,一字一頓地說:“你在來到正東集團之前不久就結婚了,你的兒子在不久前剛過完兩週歲的生日!”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雖然被當面戳穿了謊言,孫海量卻沒有一點尷尬的表現,撇了撇嘴問:“難道董事長很在乎手下員工是否結婚嗎?”
“我不注重婚姻問題,但是我注重誠實與否!”
“我從來沒有以權謀私,也從沒有將集團的利益輸送給其他人,一直以來都在兢兢業業的工作,爲集團創造了巨大的效益!”孫海量又撇了撇嘴,說:“我認爲這就足夠了!”
“所以我更想知道你爲什麼說謊!”
“因爲我看上了你的女兒,想要找機會把她追到手,進而謀奪你的家產!”孫海量說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不滿意!”沈昊緩緩的搖了搖頭,銳利的目光直刺孫海量:“因爲你的目的不可能是我的女兒!”
孫海量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沈昊只回答了兩個字:“直覺!”
“我們可不能只是依靠直覺做事!”
“如果一定讓我說,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發覺這些年來你拼命的攫取權利,但是卻從來不用這些權利爲自己謀取任何利益!你的同學找到你想要從集團分得一個很小項目,標的不過才幾十萬元,都被你嚴詞拒絕了!”頓了頓,沈昊又說:“這說明你有這更高的目標!”
“說的有道理!”孫海量點點頭:“繼續說!”
“還讓我說什麼?”沈昊聳聳肩膀,告訴孫海量:“接下來的該由你說了!”
“我爲什麼要說?”
“你的確沒有理由說!”沈昊說着,將一份材料隨手扔給孫海量:“所以我對你進行了一些調查!”
孫海量根本沒有看那份材料,彷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你調查出來一些什麼?”
沈昊反問:“你認爲呢?”
事實上,沈昊的調查結果顯示孫海量清白的很,至少可以說是一個很正常的人。他先是正常的度過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然後正常的上了大學,畢業後在兩家正常的外資企業工作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又很正常的跳槽到了正東集團。
但是問題恰恰就在這裡,因爲沈昊的調查是依據法律上的材料,而那上面並不能顯示孫海量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更不會記載孫海量在正常生活的背後做了些什麼。
再加上國內沒有美國的那種社會保險號碼制度,一個人即便有過輕微的違法犯罪,或者有過違反公共道德的行爲,也不會記錄到個人資料裡。
沈昊動用過其他方面的力量對孫海量進行調查,然而除了家庭狀況之外,並沒有得到更多的結果,這使得沈昊對這個人感到更加懷疑了。
“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查到了一些什麼!”孫海量說到這裡的時候,笑容當中帶上了些許的詭異:“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要調查我!”
沈昊一字一頓的回答道:“很簡單,因爲你挑撥我和龐勁東的關係!”
“原來是爲了這事啊!”孫海量摸了摸自己的頭,頗有些遺憾地說:“我本來以爲可以讓你們兩個翻臉呢,沒想到竟然沒有什麼影響,反而讓我自己成了目標!”
沈昊冷笑一聲:“間不疏親這個成語應該聽過吧?!”
“看來這個乾兒子對你很重要,所以你纔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孫海量對沈昊的事情知道的很多,但絕對不是全部,不知道的那一部分當中,就包括龐勁東與沈昊的具體關係。
孫海量原本以爲,龐勁東只是沈昊在社會上偶然認識的,可能是因爲比較投緣,也可能是有其他客觀需要,所以才認作乾兒子。
這種事情在當今是非常常見的,名義上的父子並沒有深厚的感情可言,很輕易的就可以被離間。
如果孫海量知道,在兩個家庭間有段延續了二十多年的友誼,沈昊如何看着龐勁東逐漸長大成人,在龐勁東的身上傾注怎樣多的心血,就不會採用這種多少有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你說的沒錯!”沈昊微微點點頭,告訴孫海量:“當你告訴我應該如何對付龐勁東的時候,我猛然之間發覺自己其實對你不夠了解,儘管這麼多年來我是如此的信任你!後來我進一步反思了你在我身邊做的事,發覺我受到了你很大的影響,或者說你在把我向你需要的道路上指引!”
孫海量收起笑容,面孔變得冷冰冰的,看起來讓人很是討厭:“比如呢?”
“比如說,你總是強調我一個人孤單寂寞,認爲應該有個人陪在我身邊!先是不住的規勸我再婚,見我不同意又建議我包養情婦,後來更是揹着我包了一個女明星……”
沈昊過去根本沒有過包養女明星的想法,但在孫海量不住的語言攻勢之下,多少還是動了一些這方面的心思,只是並沒有實質性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