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酒店頂層的西餐廳寬敞而幽靜。
這裡的紅豆蛋糕,牛排以及冰淇淋完全說得上是聞名幽州,但似乎因爲天降大雪的原因,客流量比起往日要少了許多。
幽州的天空很冷。
但一道道灼熱的視線卻在西餐廳裡不停的交匯着。
大部分目光來自於餐廳各個角落的客人,以及在餐廳裡穿梭的服務生。
每個人的目光都會在不經意間掃過餐廳靠窗的某個位置,然後飛快的轉移目光,隨後再次轉移過來。
秦微白坐在那,宛若一道夢幻的讓人目眩神迷的風景。
墨綠色的長裙勾勒着她修長完美的身材,長髮隨意的散開,她的坐姿優雅而安靜,精緻而完美的臉龐似乎因爲昨夜被滋潤過,還殘留着些許紅暈,嬌豔欲滴,完美無瑕。
沉靜,清冷,慵懶,高貴,從容。
不同的人眼裡不同的美。
這完全就是一個可以滿足所有男人所有完美幻想的絕色少婦。
是風景,是夢幻,更是近乎不可直視的璀璨光芒。
大部分人都在偷偷觀察。
不是沒有人仗着自己所謂的豐厚身價厚着臉皮上來搭訕,但沒有任何人能接近這位夢幻少婦身邊五米範圍。
一名身材高大渾身散發着狂野魅力的歐洲女人靜靜站在她身後,距離兩米,所有企圖接近她的人都被這名歐洲女子擋了下來。
不需要她動作的時候,她就安靜的站在少婦的身後,專注的近乎虔誠,猶如一尊雕像。
“南美一切正常?”
秦微白小口吃了口蛋糕,下意識的舔了舔脣邊的奶油,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雀躍。
“一切正常。”
從林族總部趕回幽州的騎士輕聲道:“到目前爲止,南美蔣氏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秦微白用手裡用來挖蛋糕的銀色勺子點了點自己的紅脣,輕聲道:“應該快了。”
“都已經按您先前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秦微白嗯了一聲,認真的吃着蛋糕。
林族自林楓亭到秦微白,兩任族長,在避世方面一直都做的很好,林族本部甚至大部分分支都遠離黑暗世界的無數風波,但具體到現在而言,南美林族的分支現在是全族都在關注的。
南美蔣氏要針對北海王氏。
他們不可能不考慮林族的態度,或者說,是考慮林楓亭的態度。
畢竟他是如今黑暗世界公認的第一高手。
跟林族發生戰爭,南美蔣氏說是不敢的,就算在全盛時期,他們也沒這個膽子,但擺個架勢,將林族的注意力拖在南美的分支上,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有確定林楓亭不會插手北海的決戰,他們動起手來纔不會有什麼顧忌。
手機的屏幕一直在亮着。
從手機各個軟件上發出來的推送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
所有媒體都在着重報道皓月集團董事長因車禍死亡的事件。
這不是之前的推送。
而是第二波,已經有大批人開始分析皓月集團董事長的死因。
秦微白隨手翻了翻手機,晶瑩的眼眸平靜而淡然。
餐廳裡開着暖氣。
但溫度卻不動聲色的下降了一些。
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凌厲劍意環繞着整個餐廳。
兩名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秦微白看了他們一眼。
“老闆。”
聖徒和軍師同時開口。
沒有黑色的斗篷,沒有遮掩行蹤,兩人都是一身休閒裝,在幽州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視下來到了秦微白麪前。
軍師的笑容很隨和,也很模糊。
他跟聖徒站在一起。
自身的力場與聖徒的劍意相互融合,籠罩着他的身體,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楚軍師的相貌。
“坐。”
秦微白點了點頭:“吃點東西?”
“好啊。”
連夜趕到幽州的軍師沒怎麼客氣,接過服務生手裡的菜單要了些食物,而聖徒則要了一杯水。
“準備的怎麼樣了?”
秦微白的胃口很小,蛋糕吃了一半,就推到了一邊。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漫不經心的問道。
“該說服的人都說服了,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現在看來,學院派的決心似乎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大一些,剛纔在車上的時候,華正陽次相跟我通了電話,反應還是很快的。”
軍師輕聲笑道。
秦微白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訝異:“皓月?”
軍師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秦微白想了想,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錯的切入點,只不過北海王氏的謀劃,卻等於是給你做了嫁衣。”
“中洲這個時候不可能去找北海王氏的,我可以說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軍師笑道。
“也是最壞的選擇,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是軍師,他們的表情肯定會很精彩。”
聖徒淡淡道。
軍師對外的身份很敏感,對於中洲而言更是敏感,事實上從他在中洲崛起的最開始,各大集團就一直嘗試着拉攏軍師。
軍師沒有對任何一方有過明確的表示,不拒絕,不接近,跟六大集團都保持着相對不錯的關係,多年下來,依舊沒有人能夠拉攏到他,但他卻在暗中拉攏了不少六大集團的人。
“這個不重要。”
軍師的笑意收斂了些,輕聲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大頭是我們的,我吃肉,北海王氏起碼能喝口湯,但說到底,皓月就算能夠全部吃下來,影響也不算太大,重要的是華正陽,此人這段時間,有些太主動了。”
中洲九大理事中,華正陽的年紀相對年輕,可以說是最年輕的一批人,與東城無敵的年紀相當,一屆次相之後,他的能力已經得到肯定,威望和資歷也夠了。
之前李華成陳方青合作,華正陽表現的不是很明顯,雖然也有行動,但行動也有所收斂。
如今李華成和陳方青分道揚鑣,華正陽所有的意圖都徹底暴露出來。
他想要爭的,是內閣主腦的位置,從次相變成真正的首相。
如果沒有中洲跟北海的博弈,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意外的話,首相這個位置,本應該是北海行省議長文思遠的。
但如今北海一片混亂,陳方青又註定要退,在李華成確定連任後,尚且沒有明確歸屬的內閣首腦位置就成了各方都勢在必得的位置。
華正陽站在如今這個位置上,可以說是得天獨厚,上位的把握極大。
李華成肯定會全力支持華正陽。
甚至對他而言,陳方青大敗虧輸,太子集團元氣大傷之後,李華成更希望看到一個無比強大的學院派橫空出世。
到時學院派佔據着總統和首相的位置,也能更好的掌控全局。
這種強勢至極的局面絕對不是李天瀾願意看到的,因爲這也意味着在學院派的強勢之下,任何新興的集團都會步履維艱。
秦微白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用擔心,天瀾會處理好的。”
軍師點點頭,沒有多說。
“核心框架還差一個核心,跟豪門集團溝通過了嗎?”
秦微白問道。
軍師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聖徒。
聖徒的表情有些古怪:“這件事情,還是讓宮主去跟部長和白家溝通吧,不要說我,整個中洲誰敢打東城無敵的老婆的主意?”
秦微白淺淺的笑了笑:“嗯,天瀾去比較好,白清淺會同意的,東城無敵也會同意的,他應該很清楚,一個新的集團,比起讓天瀾接手豪門集團要好很多。”
新集團的核心構架中,如今的副相吳正敏無疑是核心,李天瀾會集中所有力量將吳正敏推倒理事的位置上,首相的位置很難,次相的位置現在看來是最好的。
而吳正敏留下的議員和副相的位置,則是新集團的第二核心,這個人選目前可以選擇的有限,真正能夠放心,並且能力足夠,而且還可以繼續跟豪門集團保持密切聯繫,符合這些條件的就更少,最好的人選無疑是白清淺。
無論資歷還是能力,她都有資格上這個議員。
第三核心則是江浙議長鄒遠山。
吳正敏,白清淺,鄒遠山。
這三人已經足夠規劃新集團未來至少二十年時間的道路,新集團的巔峰時期,也是在二十年後鄒遠山登頂的那段時間。
東城家族本就無條件支持李天瀾。
有了白清淺和鄒遠山的加入,豪門集團的三個支柱豪門等於都有核心人員進入了新集團,這樣也更加方便新集團吸收豪門集團的人才,但卻又不會接收豪門集團的體系。
一切都是最好的。
“確實,豪門集團太鬆散了些,雖然洗牌之後的凝聚力有所上升,但說到底,豪門集團的主要組成部門終究還是中洲各地的豪門,每一家都有不同的利益訴求,宮主日後想要掌控豪門集團的話,必然會浪費太多精力,還不如將手裡的力量變成一個新的集團。”
秦微白轉頭看着窗外的風雪。
風雪席捲幽州,鋪天蓋地,一片茫茫。
“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她輕聲自語着。
朝氣蓬勃的新集團,君臨天下的東皇宮,天下無敵的李天瀾。
這一切都會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變成現實。
不再是計劃。
而是現實。
拿下陳方青,打亂他不惜一切推動的北海決戰。
這一切,都唾手可得。
“北海那邊也要盯緊一些。”
秦微白低聲道:“那幾個無敵境有確切消息嗎?”
“天海無極和柳生倉泉已經回到了東島。”
軍師平靜道:“東島的黑暗勢力近期很活躍,爲了接下來的北海決戰,他們看起來廢了很多心思。”
“王逍遙也回到了東歐,目前應該是在雪國邊境盯着嘆息城,司徒滄月被拖住了。”
“種種跡象表明,南美蔣氏,東島,王逍遙,教廷這些力量背後肯定有一個核心,這個聯盟,一定有人扮演着類似於盟主的位置,只不過這個人是誰,目前我們還沒有什麼線索,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他也許會給我們造成大麻煩。”
“無非是另一個版本的輪迴宮。”
秦微白輕聲道:“只不過他比起宮主更加能夠隱忍。目的也更復雜。”
“老闆知道他是誰?”
聖徒挑了挑眉。
秦微白遲疑了下,輕聲道:“有猜測,但不確定。”
聖徒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凌厲:“既然有猜測,不如...”
“別打草驚蛇,你現在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他的狀態很特殊,大概等於是另一種狀態的天瀾。”
秦微白搖了搖頭。
“如果這樣的話,乾脆讓殿下親自出手...”
軍師說了半句,下意識的頓了頓。
秦微白幽幽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她不確定隱藏在暗中的人是誰,但有所猜測。
同樣的,隱藏在暗中的人也不確定現在的秦微白是誰,但同樣也會有所猜測。
李天瀾親自面對對方,如果秦微白猜測的不對,那就是錯殺,如果猜對了,那會是什麼場面?
秦微白皺了皺眉,輕聲道:“有些麻煩。”
軍師沉默了一會,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蔣國儲和莫萊德目前行蹤不明,不過無敵境殺手絕,有跡象表明,他似乎進入了中洲。”
秦微白眼神陡然一凝。
“確定嗎?”
她輕聲問道。
“不是很確定,這種無敵境的殺手是最難把握的,想要找到他的蹤跡,簡直難如登天,我現在掌握的也是一些若有若無的線索,我甚至不能確定他到底在沒在中洲。”
軍師苦笑道。
秦微白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果他真的在中洲的話,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他想殺誰?”
“殺你。”
聖徒平靜道:“這是最有可能的。”
“還有一個人,目前來說,甚至比我還要重要。”
秦微白靜靜道。
“誰?”
“王月瞳。”
“......”
軍師和聖徒對視一眼。
王月瞳...
陳方青的終結計劃...
賊心不死?
“他們找不到王月瞳。”
軍師緩緩說道。
“可能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你也找不到絕在哪。”
秦微白意味深長的看着軍師,一字一頓道:“把絕找出來,用你覺得最好用的辦法。”
軍師苦笑起來。
他知道秦微白在暗示他什麼。
他嘆息着搖了搖頭,低頭看着服務生剛剛端上來的牛排。
七分熟的牛排,本來是他的最愛,但在秦微白的注視下,眼前的牛排突然就不香了。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站在秦微白身後的騎士拿起了手機,將手機交給秦微白,輕聲道:“是殿下的電話。”
秦微白的眼神一柔,結果手機,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軍師。
軍師下意識的避開了秦微白的目光,飢腸轆轆的他徹底沒了胃口。
“天瀾,談完了?”
秦微白接通了電話,柔聲笑道。
“嗯。”
李天瀾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些模糊,手機裡傳出的是無比劇烈的風聲:“我要離開幽州一趟,晚上回來,約了部長和白阿姨,晚上一起吃飯。”
“你要去哪?”
秦微白有些好奇。
高空之上,繁華的幽州在腳下漸漸的後退。
狂亂的風,狂亂的雪在李天瀾面前不斷的飛舞着。
黑色的風衣穿在他身上,在高空的風雪中肆無忌憚的張揚飄舞,無比繁複的金色線條猶如一道又一道的火焰將李天瀾徹底籠罩。
城市在腳下後退。
李天瀾一路向北。
他拿着手機,眯起眼睛,輕聲道:“嘆息城。”
秦微白沉默了一會,有些幽怨:“這麼急嗎,我還等你陪我吃飯呢。”
“很急。”
李天瀾輕聲笑道:“爭分奪秒。”
曾經有人萬米之外一槍擊殺無敵。
曾經有人以東島爲根基成立天都。
шωш◆ ttκΛ n◆ ¢O
曾經有人以一己之力審判整個黑暗世界。
也曾經有人在摩爾曼斯的上空一劍終結無上天驕。
都是曾經。
曾經波瀾壯闊的時代已經過去。
在他的時代。
所有的事情。
他自己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