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聖宵最終還是將手裡的文件放了下來。
這份文件上無數的分析都是對東皇宮有利的，這也就意味着北海王氏的情報人員和資深人員都看好盛世基金，嘆息城，蜀山跟東皇宮的融合，看好李天瀾，衛崑崙，韓東樓和司徒滄月的能力，他們根本就不認爲這次的合併會給東皇宮到來麻煩，相反，合併給李天瀾帶來的只有利益，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利益。
這跟王聖宵的預期不符。
確切地說，幾大勢力先後加入東皇宮，本就不符合王聖宵的預想。
他的表面很平靜，但心思卻有些雜亂，這份文件越是看下去，他就越是下不定決心。
搖了搖頭，王聖宵笑了起來：“先這樣吧，中午留下來，一起喝一杯。”
劉雙華猶豫了下，點點頭道：“好的。”
他站起身道：“我去跟玄冥聊聊。”
身爲主管北海在中洲所有情報的負責人，跟負責整個北海所有情報的負責人聊聊，統一手中的情報，是很必要的。
王聖宵點點頭嗯了一聲。
劉雙華微微躬身告辭，即將離開大廳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怎麼？”
王聖宵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隨口問了一句。
劉雙華猶豫了下，隨即轉身微笑起來：“族長，北海王氏對東皇宮，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這個問題他必須要問清楚。
不說他自己內心到底怎麼想，他是江南道的負責人，負責替北海王氏蒐集中洲的一切情報，東皇宮的崛起勢不可擋，今後的中洲舞臺上，李天瀾的分量會越來越重，不提前弄清楚帝兵山的態度，就意味着江南道在接下來很可能會丟失一些重要的情報。
“什麼意思？”
王聖宵不動聲色。
“在我的理解裡，我們現在跟東皇宮雖然算不上是關係不錯，但起碼是有着共同目標的，但兩者的發展模式重合，而且又有強敵在側的時候，兩個發展模式重合的勢力彼此就是彼此最好的盟友，也就是說，東皇宮現在的強大，對於我們來說是沒有壞處的。”
劉雙華淡淡道。
“這話沒錯。”
王聖宵點了點頭：“但是你少說了一個詞，現在。”
“東皇宮的強大，現在對我們來說是沒有壞處的，但這種強大不能超出界限，我們跟東皇宮是盟友，但北海王氏沒有誰會希望所謂的盟友比自己強大。”
“雙方現在可以合作，因爲都要自保，有共同的利益，也有共同的立場，但太子集團的事情落幕之後呢？強敵在側，兩個發展模式重合的勢力確實是彼此最好的盟友，但中洲不可能一直針對北海和東皇宮，中洲需要機會，當沒有機會的時候，你告訴我，兩個發展模式幾乎重合的勢力是什麼？”
劉雙華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對手。”
“不需要不死不休，但註定不能和睦共存。”
王聖宵緩緩道：“某種程度上，這樣的關係也是可以讓再側的強敵安靜下來的手段。”
他的身子往後靠了靠：“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劉雙華點點頭，又站了一會，轉過身離開了大廳。
一名身材極爲高大的女士同時走了進來。
劉雙華看了她一眼。
兩人微微點頭，擦肩而過。
女人的身體在大廳門前停頓了下，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劉雙華，隨即走進了大廳。
王聖宵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叫了聲小姨。
“聖州已經沒有問題了，起碼暫時沒有什麼問題。”
臉上有着一道明顯疤痕的凰語氣淡然。
這個跟北海王氏恩怨糾纏卻又因爲夏至而不得不留在北海的女人可以說是北海王氏如今最強的戰鬥力，她與王天縱的護道者懲戒近日來輾轉北海各個城市，拿到確切情報之後第一時間殺過去，不長的時間裡，已經有將近十個驚雷境高手死在了他手裡。
時至今日，各大勢力潛伏在聖州的精銳基本已經被殺光。
“辛苦小姨了。”
王聖宵笑了笑：“不過新的潛伏人員很快就又會進入聖州，這些人死不完的，最近他們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尤其是東島那邊，幾乎已經不加掩飾了。”
“再殺就是了。”
凰的聲音平淡而凜冽。
王聖宵點點頭，重新坐下來道：“小姨找我有事？”
“我來看看你準備怎麼作死。”
凰盯着王聖宵的眼睛，認真的開口道。
王聖宵愕然擡頭，有些迷惑。
“東皇宮現在已經有兩位無敵境高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們的軍事力量或許還很弱，但只看強者的話，兩位無敵境，加上一個雖然沒到無敵境但戰鬥力極有可能已經逼近了巔峰無敵的李天瀾，現在的東皇宮在高端戰鬥力上完全可以說得上是黑暗世界第一勢力，你想跟他們合作，現在你們本來就是合作狀態，東皇宮有了盛世基金，有了嘆息城，有了半個蜀山的力量，你別忘了中洲瑤池與東城家族的關係，接下來瑤池很大一部分力量也許同樣會加入東皇宮，他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軍事力量很快就會變得強盛起來。”
“你跟東皇宮合作等同於與虎謀皮，更過分的是在這種合作中，你還想着打軒轅鋒的主意。”
夏凰的語氣頓了頓，看着王聖宵，有些無法理解的開口道：“你真想找死？”
王聖宵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道：“那是可以保證北海王氏立於不敗之地的核心，有了無情，即便父親傷勢還沒好，我也能天下無敵，即便我的武道終生再無寸進，李天瀾日後成了天驕，北海王氏在最尖端的戰鬥力上也有對抗東皇宮的資本，我們現在有很好的機會，甚至可以說是有最好的機會，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拿下無情，爲的不是對付現在的李天瀾，而是對抗未來真正天下無敵的李天瀾和東皇宮，所以...我別無選擇，如果我不能成爲天驕的話，無情是保證北海王氏在黑暗世界統治力的核心底牌。”
“無情...”
凰喃喃自語了一聲。
“軒轅鋒是有意識的，有自己的思想與意志，現在的它是多把兇兵的融合體，它能量充足的時候，意志也最爲活躍，這樣的它不能說是一把劍，甚至可以把它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王聖宵緩緩道。
“呵...”
凰冷笑了一聲：“一個人...如果它可以算是一個人的話，那麼跟在李天瀾身邊，它可以說是真正的忠心耿耿，你把它奪過來，難道它就一定會爲你效力？多把兇兵的融合體，兇兵是什麼東西？對於一個勢力來說，一把兇兵都足以讓他們拼命，你拿走軒轅鋒，你以爲李天瀾會善罷甘休？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你給的所謂的新集團了。”
“只要我拿到無情，自然不會害怕李天瀾。”
王聖宵平平靜靜的開口道。
“無情不是你的，你利用得了？”
凰眯起眼睛，有些不理解王聖宵的執着：“而且即便你可以利用無情，它的本質也是兇兵，當能量耗盡的時候，它可以發揮的作用極爲有限，自身的戰鬥力，加上十三重樓，加上軒轅鋒纔是無敵的。”
“可以。”
王聖宵淡淡道：“在時機合適的時候，無憂可以在一瞬間摧毀無情的意志，它需要的是無情的能量，兩者一旦融合，將會變得更加完整，到時根本不會存在能量不足的問題，只要不是肆意揮霍，它就永遠可用。”
無憂...
無情...
凰的臉色凝重，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北海王氏的人，自然也接觸不到只有歷代族長才能接觸的秘密，但無憂這個詞彙，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
瞬間摧毀軒轅鋒的意志？
她覺得就像是在聽一個笑話。
“無憂到底是什麼？”
凰語氣凝重的問道。
王聖宵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核心。”
凰似乎還想要在問什麼，但王聖宵已經直接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問道：“東島那邊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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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微微一滯，微微搖頭：“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玄冥，我瞭解的不清楚，不過根據我知道的，東島已經真正下了血本，幾乎動員了所有可以動員的力量，如果這是一場小型戰爭的話，我們得不到中洲的支持，只能靠北海軍團去打。”
“勝算呢？”
王聖宵問道。
“這要看最終決戰的結果，如果只是拼軍隊，我們幾乎不可能戰勝一個國家。東島面積雖小，但也是強國。”
凰搖了搖頭。
王聖宵身體靠在沙發上，嘖嘖兩聲，笑了起來：“我想起了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哦，這麼形容不恰當，或者說叫好了傷疤忘了痛，你說東島要受到幾次教訓才能明白自己的處境？五年前天都決戰他們就吃了大虧，現在才五年啊，他們竟然就忘了，簡直就是笑話。”
凰的眼神微微一凝，她默默思索了一會，搖搖頭道：“這次不一樣，天都決戰，是中洲牽制住了東島的主力，全世界各個勢力趁火打劫，最終成全了天都煉獄，可現在配合東島行動勢力都是活躍在黑暗世界的勢力，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東島，而且中洲也不可能幫你，大選在即，中洲內部是多事之秋，他們也不可能顧得上東島。”
“那東皇宮呢？”
王聖宵突然說道：“現在東皇宮兵強馬壯，兩位無敵境高手，加一個李天瀾...你覺得他可能把東皇宮的所有資源都投入到北海決戰裡來嗎？我和李天瀾可沒這麼深的交情，雙方雖然現在是合作關係，但站在他的立場上，一個損失慘重但卻又能保證一定實力的北海王氏，纔是他需要的，北海如果在決戰中完勝，他反而不願意看到。”
“我敢肯定，北海決戰，李天瀾不可能動用太多的力量，如今這裡有一個杜寒音，有一個許褚，有一部分東皇宮的精銳，也就差不多了，李天瀾會來，但最多會帶一個無敵境的副宮主，最大的可能是一個都不帶，那麼兩個副宮主，會去哪呢？你說...”
王聖宵笑容複雜：“他們會去哪呢？”
凰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東島？！”
王聖宵點點頭：“很顯然，不是嗎？趁着東島空虛，派遣絕大多數力量拿下東島，對李天瀾來說完全是順手的事情。”
“可是這樣一來，軒轅城和東皇宮同樣內部空虛，他們就不怕...”
“怕什麼？”
王聖宵打斷了她的話：“現在的軒轅城哪裡有什麼必須要保護的東西？城市建設確實花了很多錢，但現在李天瀾不缺錢，就算把那座城堡拆了又能怎麼樣？大不了重建，而且誰會對他的城堡有興趣？”
“這一點早就被證明過了，過去兩年的時間裡，除了燃燒軍團突襲圖南那一次，這兩年來聖徒一直都在幽州，東皇宮同樣沒有無敵，但又有誰敢去動他們？敢不敢先不說，又能有什麼意義？以東皇宮現在的實力，無論哪個勢力敢對東皇宮的總部出手，都要面對李天瀾的瘋狂報復，沒有必要。”
“東皇宮必然是要去東島的，不止是東皇宮，天都煉獄，也沉寂了太久了，天都決戰後，我父親跟李狂徒交過手，他跟我私下裡說過，李狂徒的武道很特殊，能重新走到巔峰無敵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但這也限制了他的上限，他不可能觸摸到真正至高無上的境界，可在重塑根基這方面，他的武道確實堪稱舉世無雙，兩年的時間，李狂徒至少可以恢復一定的戰鬥力。如今東島大規模的調動人手，內部空虛，這麼好的機會，這兩年備受排擠的天都煉獄怎麼可能放過？他們肯定也會出手，東島這種顧前不顧後的性格真的腦殘，這次事情之後，東島恐怕會很熱鬧了，東島，東皇宮，天都煉獄三分天下？”
他的聲音有些感慨：“最難受的是，我們必須要應付接下來的決戰，東島這塊肥肉，怕是沒我們的份了。”
他搖了搖頭：“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