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皇宮之後,秦微白的情緒變得跟剛回天南時已經截然不同。
這次過年,從臘月二十八到大年初七,走了華亭,中原,幽州,江浙幾個地方,每天都要見很多人,但秦微白並不覺得累,她每天都跟在李天瀾身邊,跟新集團或者豪門集團乃至學院派的重要人物見面,從事後的反饋來看,這些可以被稱之爲盟友或者自己人的羣體對她的評價極好。
身爲女人,再怎麼女神,秦微白或多或少也會有虛榮心,特別是跟李天瀾在一起的時候,更是在乎其他人對她的評價,她希望讓全世界都覺得她和他是註定的天生一對,很般配,她可以默默的站在他身邊,不動聲色中幫他處理東皇宮無數的事情,成爲他的賢內助,這種評價,要遠比別人誇她漂亮完美更讓她覺得開心。
只不過幾大集團一些之前沒有見過她的人或多或少會有些疑惑,覺得這次過年見到的秦微白跟之前傳聞中的似乎有些不同。
大部分時間裡,秦微白都是安安靜靜的微笑着,沒有鋒芒,不顯山不漏水,即便偶爾開口,話也不多,相對於傳聞中那個除了武道之外幾乎無所不能的女神,她更像是李天瀾身邊陪襯着的綠葉。
而跟她這種低調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李天瀾在各種場合下的適應速度,見什麼人,談什麼,提什麼要求,應該擺出什麼樣的姿態,或者給予對方什麼好處,細微到講話的停頓,眼神,表情...
一個春節的時間,李天瀾正在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蛻變着。
而這一切都來自於秦微白。
李天瀾跟其他人見面之前,她都會提前蒐集對方的資料,並且與東皇宮的情報進行對照,然後揣摩對方的心理甚至是性格,再然後,就是跟李天瀾一對一的教導。
說教導或許有些不好聽,可事實就是事實。
她給了他輪迴宮,給了他最需要安穩時的安穩,給了他盛世基金,給了他一片沒有陰影的天空。
當李天瀾的個人武力站在全世界的最巔峰的時候,秦微白也在努力着想要將自己的男人從一個高手變成一個合格的領袖。
教導的過程不是耳提面命的那種嚴厲。
反而極爲香豔。
秦微白有時候也不確定李天瀾會不會多想,可她真的是竭盡全力的儘量避免讓李天瀾覺得不舒服的可能性。
所以這幾天獨處,或者就算當着皇甫秋水的面,秦微白也會表現的格外溫柔嫵媚,很多時候,她都是穿着最性感的衣服,在李天瀾面前盈盈跪下,讓李天瀾的手掌放在她的頭上,在起起伏伏中,溫聲軟語的建議李天瀾也許應該可以這麼做。
往往在這種時候,李天瀾什麼都聽不進去,但又什麼都能記得仔細。
就連全身心已經完全臣服於李天瀾的皇甫秋水有時候甚至都覺得夫人真的是把自家的陛下寵壞了。
但秦微白卻真的很開心,看着自己的男人一點點的變化,自己也沒有在李天瀾的家人面前留下什麼糟糕的印象,更沒有什麼尷尬的意外,這一切都值得高興,至於尊嚴什麼的,秦微白一直覺得在夫妻關係中談論這個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就像是兩個任性偏偏還喜歡斤斤計較又不負責任的孩子,計較尊嚴,甚至有時候比計較金錢還要可怕。
她把自己完全交給了李天瀾,自然也包括了所謂的尊嚴,夫妻之間,尊嚴本就是在對方那裡纔對,李天瀾有時候確實很強勢,比如他把某些事情當成是對她們的管教,情趣也好, 嗜好也好,下了那張牀,秦微白從來都沒覺得李天瀾有哪裡不尊重自己,這一點都不清楚的話,臘月二十八的那天深夜,她也不敢讓皇甫秋水直接坐在李天瀾臉上了。
經營和李天瀾的關係,經營自己與李天瀾的未來,描繪東皇宮的道路...
秦微白還有很多計劃。
身爲林族族長,過年之前林族方面給她打過電話,希望她可以回本部過年,秦微白給推了,並且將正在澳洲旅遊的老族長林楓亭給推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東皇宮多久,所以本能的想要將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關於東皇宮的以後,她還有太多的計劃,東皇宮如今的發展規劃是王月瞳當初提出來的新城計劃,這個計劃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精緻緊湊的如同藝術品,但當時的東皇宮畢竟沒有跟盛世基金合併,出身於北海的王月瞳有那個格局,可沒有那份財力支撐下的她做出來的新城計劃,因爲考慮到現實,難免會跟現在的局面有出入。
秦微白打算趁着這段時間將新城計劃精修一下,監督東皇宮各部門的成立,並且將各部門聯合到一起,形成一個真正的體系,然後開闢出新的人才招攬渠道。
東皇宮這次在兩院收穫頗豐,而且可以預見的是,下一屆他們同樣也會收穫不菲,但下下一屆呢?這一切都不好說了,因爲那個時候是六年之後,東皇宮將空前的強大,同樣內部也會初步固化某些體系,現在加入東皇宮的兩元畢業生都有着親手創造未來的野心,可到了那個時候,這樣的機會就少了很多,只依靠兩院招收人才,顯然是有些不現實的。
秦微白打算將新的招收人才的渠道與東皇宮的情報組織合併到一起,至於其他諸如東島,美洲,歐陸,雪國中洲的擴張計劃也要正式提上日程,很多很多工作...
秦微白打算趁着自己心情好將這些全部一點點的做完。
可是在回東皇宮的車上,那一通電話猶如一盆冷水一般當頭潑了下來,讓她的好心情瞬間沉入了谷底。
李天瀾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沒有去聽秦微白的電話,不知道打電話來的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秦微白掛了電話之後明顯精神有些恍惚,精神力量波動的很明顯,在車上的時候李天瀾沒問,等回了家,皇甫秋水跟着肖默海去安排內衛部隊的時候,李天瀾順手拉過了秦微白的手掌,直接問道:“剛纔是誰的電話?惹你生氣了?”
“沒...沒有...”
秦微白搖了搖頭,走進了附近的一座涼亭裡。
正值寒冬,可天南的陽光依舊溫暖如春,和煦而絢爛。
附近懶洋洋趴在草地上甩着尾巴的金毛看到兩人後雀躍的跑了過來,圍着兩人不斷的轉着圈子,李天瀾另一隻手摸了摸金毛的頭,笑道:“林族內部的事物?不方便說嗎?”
“和林族沒關係。”
秦微白輕輕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嗯?”
李天瀾把金毛抱起來,放在了自己和秦微白中間。
金毛乖巧的蹲坐在椅子上,低頭舔秦微白的手。
秦微白輕笑了一聲,似乎有些癢,隨即才搖搖頭,低聲道:“我在想,現在的黑暗世界,有誰能夠輕而易舉的隨時隨地的殺掉李狂徒...”
她轉頭看着李天瀾:“你可以嗎?”
李天瀾愣了一下。
輕而易舉,隨時隨地的殺掉已經恢復了巔峰狀態的李狂徒...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想,李天瀾直接搖了搖頭:“我做不到。”
以他現在的實力,擊敗,甚至重傷李狂徒並不難,理論上,他也可以殺了李狂徒,自身也不會受傷,但如果李狂徒一心想跑的話,一時半會,李天瀾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真的動了殺心,他就要去一路追殺,只要他不放棄,李狂徒遲早會死,但要說輕而易舉又隨時隨地,這就有些扯淡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大概只有摩爾曼斯那一夜的王天縱了,以王天縱當時的狀態,李狂徒想跑都沒機會。”
李天瀾說道。
“不去考慮王天縱。”
秦微白搖了搖頭:“如果你有無情的話,能做到嗎?”
“難。”
李天瀾搖搖頭:“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雖然不容易,不過殺他的機會還是有的,但你用詞太苛刻,輕而易舉,隨時隨地,怎麼可能...”
“是有可能的。”
秦微白喃喃自語了一聲:“你做不到的話,那麼王聖宵和江上雨應該也是做不到的。”
“他們?”
李天瀾嗤笑一聲:“他們還差點意思,如今李狂徒已經恢復了巔峰,說實話真的要死戰的話,江上雨是不是李狂徒的對手都難說,起碼在我看來,李狂徒和江上雨不顧後果的死戰到底,李狂徒能贏的可能性將近八成。至於王聖宵,如果他那件劍氣外衣能夠禁得起消耗的話,大概可以跟李狂徒五五開,別信什麼神榜排名,把李狂徒排在江上雨後面,如果不是考慮到江上雨年紀加分的話,單論實力,在我之後,最應該處在第二的其實是李狂徒。”
如果是以往,秦微白肯定會帶着笑意看着他,很配合的露出一點驕傲和自豪的表情,可是現在,秦微白的心思顯然沒在這裡,她輕輕握着身邊金毛擡起來的一隻爪子,精神愈發恍惚:“所以...能夠隨時隨地輕而易舉殺死李狂徒的人,憑藉的不是實力。”
李天瀾眯了眯眼睛,問道:“你信有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如果存在的話,他能隨時隨地殺了李狂徒,那理論上他也可以殺了我,這樣的人,目前黑暗世界是不存在的。”
“有的。”
秦微白眼眸裡的光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李天瀾有些不以爲然,不是他飄了,這是一種處在自己領域內的絕對自信,他真的不認爲目前黑暗世界有誰能殺的了他:“那你說說,誰能殺了李狂徒,又能殺了我?還是那種輕而易舉隨時隨地的?”
“殺李狂徒的,我不是很確定,但我知道誰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你。”
秦微白的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
李天瀾挑了挑眉。
秦微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能。”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誰能殺了李天瀾?
目前全世界,或許只有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他。
秦微白,只有秦微白。
不是因爲她有多麼強大。
而是因爲李天瀾對她沒有絲毫防備,如果她想要李天瀾的命,有太多太多種方式,而且都是輕而易舉的。
“我信。”
李天瀾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昨晚還說要夾死我的。”
秦微白臉一紅,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所以從實力上來說,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是不存在的,但如果從其他方面來看,當今黑暗世界,能夠輕而易舉殺了李狂徒的...”
秦微白默默的說着,最終輕輕嘆息道:“那一定是李狂徒沒有任何防備,可以做到絕對信任的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微白本能的想到了幾個名字。
誰能讓李狂徒絕對信任毫無防備?
目前的煉獄軍團中,這樣的人有幾個?
破曉,黎明,鳳凰。
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人了。
秦微白的眼神有些混亂,她靜靜的坐着,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天瀾,我突然發現我很久之前做了一件蠢事,怎麼辦?”
“既然是很久之前,那就說明都過去了。”
李天瀾靜靜道:“沒有誰是不犯錯的。”
秦微白緊緊的抿着嘴,半晌,才喃喃道:“我早該發現的...”
如果真的有人能夠隨時都殺掉李狂徒的話...
秦微白想起了另一片時空。
那片時空裡,即便是在李天瀾隕落之後,李狂徒都還活着。
但問題是剛剛給她打電話的那個人,李天瀾目前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對李天瀾的忠誠卻無需質疑。
而另一片時空中,這個人也是存在的,最諷刺的是,在當時還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親手殺死他的,正是秦微白。
如果那個人在另一片時空中還活着的話,起碼可以肯定的是,在李天瀾隕落的那次圍攻中,李狂徒必然會提前隕落。
如果李狂徒隕落的話,那麼會不會改變結局?
如果...
秦微白苦笑了一聲。
“不想告訴我嗎?”
李天瀾看着秦微白,突然問了一句。
“沒什麼了。”
秦微白搖搖頭,調整着心情,微笑道:“已經過去了,我沒事。”
李天瀾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不再多說。
“天瀾?”
“嗯。”
“如果你有一個最信任的人的話...我不是說我,而是除了我之外,你最信任的人,你會怎麼安排他?”
“當然是留在身邊了。”
“是啊,我也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爲什麼突然這麼問?”
“只是想起了一些怪現象。”
秦微白輕聲道:“黑暗世界有很多大人物,都不選擇將自己最信任的人留在身邊,因爲對他們足夠信任,所以這些人會被安排在最隱蔽的角落,執行最隱蔽的計劃,隱蔽到除了這位大人物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因爲絕對信任對方的忠誠,所以不需要擔心背叛,這樣看來,這樣的人放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果然是很好用的。”
她的聲音很平靜:“只不過現在看來,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這樣的做法,也許是最傻逼的做法。”
李天瀾聽懂。
他自然也不會知道,秦微白這句話是在說李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