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在這裡,這座劍陣是無敵的。”
李天瀾的聲音愈發平靜。
臉色慘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的皇甫秋水下意識的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距離李天瀾最近,完全可以感受到李天瀾身上的變化。
她很想告訴陳族,這一刻在破壞通天陣的,根本就不是李天瀾身邊的十三重樓。
最起碼不全是十三重樓。
而是李天瀾本人!
在最短的時間裡,李天瀾已經變成了十三重樓真正的核心,他的呼吸與心跳已經跟十三把劍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這一刻的十三重樓完全是在吸收着所有的劍光,任何人的劍氣在接觸到十三重樓的瞬間都會被吸收進來,這甚至已經不能說是吸收,而是真正的吞噬,它吞噬者所有人的劍氣,甚至在吞噬着所有人的生機。
十三重樓!!!
劍陣到了這一步,甚至已經不能算是天驕之陣,而是真正的魔神之陣。
“十三重樓,確實無敵。”
山中蒼老的聲音笑了起來:“不知道殿下沒有了十三重樓後,還能不能這麼強勢?”
“我在哪裡,它就在哪裡。”
李天瀾淡淡道。
“是嗎?”
老人笑了一聲:“我還有一份禮物送給殿下。”
“砰!”
震盪着整座畫樓山的聲音響起了一瞬。
一道身影穿透了風雨直接飛了過來,落在了李天瀾面前不遠的地方。
那是一名年紀大概在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整個人的身體覆蓋着電光,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着。
逐漸昏暗的天色下,李天瀾看到了對方的臉龐。
他的身體猛然僵硬了一瞬。
“砰!”
無數的電弧在中年男人身上炸碎,漫天的血肉飛揚起來,如同一片血雨。
中年人消失了。
地上只有一片血肉與碎骨。
李天瀾猛然擡起頭,剎那之間,他的雙眼只剩下一片瘋狂的兇戾與殺意。
“你們該死!!!”
他的身影瘋狂向前,瞬息之間前進了數百米的距離,十三重樓在他身邊不斷旋轉,海量的劍氣被徹底吞噬進入,剎那之間,他衝過的數百米區域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域。
畫樓山上幽藍的光芒肉眼可見的暗淡了一片。
“砰!”
“砰!”
“砰!”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飛了過來,在李天瀾身前炸碎成了漫天的血肉。
老人的聲音同樣透着決然的兇戾與瘋狂。
“殿下大可以憑藉十三重樓橫掃畫樓山,但天都煉獄潛伏在北海行省的精銳,不,應該說是李氏的餘孽,近兩百人都在我身邊,從現在開始,你進一步,我殺一人,來啊,殺啊,哈哈哈哈,來殺啊。”
歇斯底里的笑聲中,又是一道身影摔在了李天瀾面前。
然後又是一人。
無數的鮮血和碎骨在李天瀾身前炸碎。
那是屬於李氏的鮮血。
“砰!”
又一道身影飛了過來。
老人的聲音愈發陰冷兇狂:“還來不來?還來不來!?”
李天瀾的身影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瞬息之間,至少十名天都煉獄的精銳在他面前屍骨無存。
其中有的人他不認識。
但有的人,他卻極爲熟悉,那些都是李氏的老人,甚至是他小時候帶着他玩的老人,這最後一面,他們甚至連一句話都來不及交代。
李天瀾突然平靜下來。
他周圍那片虛幻的空間似乎也變得平穩。
“你想怎麼樣?”
他緩緩問道。
“我說過了。”
老人平靜道:“請殿下上山赴死。你離開十三重樓,來闖我的通天陣,我可以放過這些人,甚至留你一個全屍,如何?”
沒有了十三重樓的李天瀾再強,也不過是無敵級的戰鬥力。
通天陣千人成陣,劍陣不破,老人有萬世劍在手,真正的殺傷力已經無限接近巔峰無敵境。
李天瀾擔任衝陣,能撐多久?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你在哪?”
老人冷笑一聲:“向前二十步,左轉,殿下可以看到我。”
李天瀾緩緩向前。
他赤裸的雙腳踩在山路上,輕微的不帶半點聲響。
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出現在了皇甫秋水心裡,她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起來。
二十步。
左轉。
透過天地間最後一縷微光,李天瀾看到了真正的通天台。
通天台最高的閣樓上,一名身穿唐裝身體清瘦的老人站在那,手持一把黑色的古劍。
而在他身邊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道又一道渾身鮮血的身影被吊在柱子上面,隨着風雨搖晃着。
李天瀾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李天瀾。
雙方相隔近千米的距離。
一些人開始瘋狂的掙扎起來,但卻喊不出聲音。
老人看着李天瀾,殘忍的笑了起來:“殿下是要這些李氏的餘孽,還是要十三重樓?要不要我在殺幾個李氏的雜碎給你看看?”
他長劍一陣。
明亮而閃耀的劍光一衝而過。
人羣最前方,一名吊在樹上的李氏精銳剎那間被斬碎成了漫天血肉。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他,他的眼神無比深邃,平靜的令人心寒。
“你是誰?”
他緩緩問道。
老人挑了挑眉,淡淡道:“陳冰河,現任陳族族長的親叔叔。陳族這一代的持劍者。”
他揚起了手裡的古劍。
黑色的萬世在暗淡的天光中看上去無比森寒。
“丟了十三重樓,上來受死。”
老人平靜道:“不然老子一劍殺了所有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會放了他們?”
李天瀾問道。
老人冷笑着,陰沉道:“你只能相信我,別無選擇。”
李天瀾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燦爛,但卻帶着一種極度扭曲的殘忍與刻毒。
淡淡的不安在不斷的醞釀着,最終變成了黑色的烏雲,帶着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整座畫樓山。
“不。”
他搖了搖頭:“我還有別的選擇。”
陳冰河皺了皺眉,冷冷道:“別耍花樣!”
李天瀾沒有理他。
他的手伸進了十三重樓的空間裡,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個木盒。
木盒打開,裡面的人頭露出來,死不瞑目的雙眼,一片幽幽。
李天瀾將木盒交給了身後的皇甫秋水,命令道:“拿好。”
皇甫秋水下意識的接過來,她的身體顫抖,雙臂也在顫抖。
李天瀾看着盒子裡的人頭,看着周圍的鮮血,輕笑着,低聲道:“虎叔,看我爲你開了這座山。”
“李天瀾!!!”
陳冰河的怒吼聲變成了一片滾滾聲浪。
李天瀾回頭,邁步。
赤裸的雙腳踩在地上。
剎那之間,平靜了一路的李天瀾整個人的身體都在發光。
他無比的輝煌,輝煌的近乎虛幻,而十三重樓則無比真實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這一次的十三重樓少了一劍。
但十二把無比精緻美麗的小劍依舊閃耀着,帶着沖天的殺意。
李天瀾渾身緊繃起來,無窮無盡的劍氣涌入十三重樓。
他伸手輕彈,聲音平靜:“碧色。”
十三重樓劍陣中,幽綠色的小劍陡然飛出了劍陣,衝入高空。
李天瀾第二次彈指。
“驚鴻。”
絢爛的近乎刺眼的光芒衝出了劍陣,如同流星。
第三次彈指。
“幽影。”
幽暗的如同一片陰影的劍光飛射出去。
“天涯。”
“暮色。”
“銀月。”
“虛空。”
“裁決。”
“神兵。”
“東皇。”
“碎心。”
一把又一把的精緻的小劍飛射出去,隱於虛空。
李天瀾面前只剩下一把黑色的小劍。
純黑色的小劍精緻而威嚴,帶着無與倫比的驕傲。
小劍在李天瀾手中緩緩放大,李天瀾看着劍身,說出了它的名字。
“軒轅。”
銀月天光。
驚鴻碧色。
天涯目光。
虛空裁決。
幽影神兵。
東皇碎心。
軒轅。
十三重樓,十三劍。
軒轅鋒碎裂的每一片碎片,都是真正足以傳世的名劍。
天光鎖靈臺。
此時此刻,十二把劍同一時間出現在了畫樓山。
李天瀾握住了黑色的軒轅,一步向前,平靜道:“開!”
夜幕籠罩下來。
下一秒,整座畫樓山,整片天地都在發光。
無窮無盡的光芒在天地間每一個角落以最絢爛的姿態綻放出來,籠罩了整座畫樓山,七彩紛呈。
沖天的殺意在天地間肆無忌憚的縱橫狂舞。
光芒。
到處都是最刺眼的光芒。
一把有一把形狀完美的名劍出現在空中的各個方位。
只不過這一次它們不在精緻,而是變得無比巨大。
十一把劍在空中緩緩旋轉,帶着不同的顏色,剎那之間籠罩了視野中的整片天空。
陳冰河張大了嘴巴。
所有人都臉色鉅變。
燦爛到極致的光芒中,李天瀾握住軒轅,一劍直刺。
十一把劍剎那之間劇烈縮小。
天空重新出現。
黑暗被七彩的光芒徹底照亮,綿綿的暴雨變成了前所未有的狂亂劍雨。
劍雨衝擊着畫樓山,落在了每一個角落。
通天陣千人百人。
劍雨千滴萬滴。
劍雨不停肆虐,大片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整座畫樓山。
軒轅劍的劍鋒刺了出去。
無數的光影在不斷變幻。
一個又一個的李天瀾出現在了高空之中。
有人持銀月,有人持幽影,有人持天涯,有人持暮色。
十二把劍,十二個人。
向前。
同時向前。
軒轅劍的劍鋒向前。
其他十一把劍,十一個李天瀾,十一道劍氣完全同步。
向前。
直刺。
無數的劍光脫手飛了出去。
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完全消失。
只有光芒在瘋狂的蔓延,那是一片絢爛卻無聲無息的世界,真實的,亦是虛幻。
晝夜在真實與虛幻之間瞬息交替了一瞬。
李天瀾的身影消失了。
所有劍氣變成的身影也消失了。
只有劍光如電般在空中交叉匯聚。
絢爛的到處都是光芒的天空裡出現了一把無比巨大的黑色巨劍。
劍鋒上的日月星辰與山川湖海在同時閃耀着。
黑色的巨劍帶着一個明顯的缺口,卻充斥着足以橫掃全世界的霸氣。
那是軒轅鋒。
像是虛影,又像是實體。
佔據了整片天空的黑色巨劍如同滅世的天劫,剎那之間落在了畫樓山頂。
轟鳴巨響。
整座通天港都在震動。
大地在震動,遠方的海面上衝起了狂潮。
天崩地裂!
巨劍落了下來。
畫樓山瘋狂的搖晃着,巨大的劍鋒刺入了巍峨厚重的山體,最徹底的破壞與毀滅一瞬間完全爆發出來,山峰在不斷的塌陷崩裂,數十上百米的巨石迸射着衝向了高空,通天台大片豪華的建築羣一瞬間變成了齏粉,山川草木,所有的一切都在摧毀,威嚴而雄偉的通天台剎那間被夷爲平地,如同世界末日的巨響中,軒轅鋒黑色的劍身直接切進了畫樓山,巨大的裂縫在地面上延伸出了數千米的長度,如同災難的景象在最短的時間裡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霸世之劍。
如同天怒。
一劍開山!
整座畫樓山在一劍之下直接被分成了兩半。
屹立在山頂的通天台徹底成爲了李氏。
瘋狂的煙塵不斷升騰,瀰漫荒野。
世界完全是一片安靜無聲。
畫樓山一分爲二。
山間各個角落裡的慘叫也消失了。
恍恍惚惚的煙塵擴散到了山間的每一個角落。
依舊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完整的山路上,皇甫秋水雙手緊緊的捧着盒子。
盒子裡,虎叔幽幽的雙眼已經閉上。
皇甫秋水軟軟的倒在山路上,那雙魅惑的眼眸中帶着無比複雜的神色,那是無奈的憤恨,同樣也是近乎狂熱的仰慕。
煙塵依舊在升騰。
這一劍分開了畫樓山,將天都煉獄的精銳與陳冰河完全分開。
十三重樓的劍氣浩浩蕩蕩的橫在雙方之間,如同天塹。
一劍開山。
這一劍漫長的如同百無聊賴的一聲,又短暫的如同電光石火的一瞬。
輕微的腳步聲中,李天瀾緩緩擦掉了嘴角的鮮血,隔着煙霧看着一臉呆滯的陳冰河。
雙方距離很近,但卻相隔着一道懸崖。
李天瀾笑了起來。
他看着陳冰河,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