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片寂靜。
李天瀾靜靜的看着軍師。
軍師伸出來的手掌緩緩收了回去,不動聲色的跟李天瀾對視着。
原來是你...
只是怎麼可能是你?
李天瀾突然想到了三年多前他跟軍師在華亭的一次對話。
那個時候,軍師其實就已經告訴他,輪迴宮的總部在中洲。
在所有人都能看到但卻察覺不到的地方。
這樣的總部沒有具體的地址,但卻是一個大型勢力的內核,一種無比穩固的紐帶。
軍師直接掌控的,就是輪迴宮的總部。
“你很意外。”
軍師看着李天瀾笑了笑,他摘下了斗篷,態度上也有了細微的變化,氣度愈發平和。
“我曾經聽月瞳說起過,中洲有幾個看上去低調但實際上連北海王氏都要慎重對待的人物,這樣的人不多,你是一個。”
李天瀾緩緩道:“不,應該說你甚至能排在首位。”
“你是說各大集團的威脅名單?”
軍師挑了挑眉:“我知道這個東西,虛頭巴腦的玩意,沒有意義。”
“我不知道所謂的威脅名單,但北海王氏對你確實非常重視。”
李天瀾淡淡道,腦子裡已經開始飛快的思考軍師的真實身份一旦曝光對整個中洲會造成多大的衝擊力:“北海王氏已經在懷疑你的身份了?”
“沒有。”
軍師搖了搖頭:“我一直以來並沒有做什麼,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我跟北海王氏合作次數最多,所以他們對我的防備也是最深的。論硬實力,我肯定是拼不過北海王氏的,某些方面,輪迴宮很有優勢。可是輪迴宮短時間的發展,底蘊不可能超過數百年積累的北海,王天縱忌憚我,是因爲他搞不清楚我想要什麼,不知道我的軟肋,其他集團忌憚我,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軍師遞給李天瀾一支香菸,繚繞的煙霧裡,他的聲音有些飄忽:“殿下,你知道各大集團的威脅名單嗎?”
“具體說說。”
李天瀾面無表情,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不是因爲軍師變化的態度,又或者是他微妙的忠誠度,而是面對一個龐然大物,而且還是名義上屬於自己但自己卻根本掌控不住的龐然大物的時候的本能反應,這與他得知聖徒是蜀山涅槃劍主衛崑崙時不同,蜀山很強,劍灑西南,在整個西南特戰領域都堪稱是一枝獨秀,但李天瀾依然沒覺得有什麼威脅。
而軍師。
他掌控的是輪迴宮最核心的一部分力量。
說一句不好聽的,不要說剛剛成立的東皇宮,就算是巔峰時期的北海王氏,有王天縱坐鎮的北海王氏,如果面對面的面對軍師,軍師一旦不顧後果的發瘋的話,整個北海王氏同樣會被他拖進無法自拔的泥潭裡,如果軍師現在是他的敵人,面對他的打壓,東皇宮現在甚至連喘息的資格都沒有。
因爲軍師沒有弱點。
他沒有所謂的家族,只要帶着家人往國外一躲,他就可以不在乎一切。
在這一點上,強如王天縱,或者未來的李天瀾都不行。
前者有北海,而後者的未來,有天南,這是他們最大的羈絆。
“所謂的威脅名單,是各大集團對一些有實力,有潛力能給中洲造成極爲重大傷害的人員的一個具體統計,這份名單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受六大集團掌控但卻又不屬於境外勢力的中洲人。”
“這樣的人能有幾個?”
李天瀾眯了眯眼睛,搖搖頭。
“不多,據我所知,不止是北海王氏,在六大集團各自的威脅名單裡,我的名字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從這一點上來看,殿下,即便東皇宮崛起,甚至你進入了巔峰無敵境,你都不如我。”
軍師笑眯眯的開口道。
“所以月瞳不止一次提醒我,你是整個中洲最不能小看的人。”
李天瀾靜靜道。
“那小丫頭啊,她在我那裡學習過一段時間,當然,不是我親自帶的,她其實是非常出色的行政人員,只不過王天縱對她太過寵溺了。”
軍師搖了搖頭,看着李天瀾,似笑非笑道:“她還說過什麼?是在我那次撞破你們之後說的?”
李天瀾挑了挑眉,只是淡淡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的很有道理。”
“這也不重要。”
軍師輕聲道:“殿下,重要的是現在,我們是自己人。”
李天瀾嗯了一聲,不鹹不淡,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他靜靜的看着軍師的眼睛,聲音平和:“你是嗎?”
“當然。”
軍師聲音坦然:“起碼現在,我與殿下是自己人。”
“那什麼時候開始會不是呢?”
李天瀾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軍師沉默了下,緩緩道:“在我將宮主留給殿下的東西都交給你之後,我希望可以退休。”
李天瀾手掌微微一顫。
他想到隕落在摩爾曼斯卻至今都沒有找到遺骸的輪迴宮主。
想到了兩人的見面。
他低下頭,漠然道:“她還給我留下了什麼?”
“一把刀。”
軍師說道:“一把最鋒利的刀。”
李天瀾看了他一眼。
軍師說過,他是輪迴宮的持刀人。
“刀...”
他輕輕自語了一聲,自嘲一笑:“我還以爲你會說,她給我留下了一個足以左右中洲大局的集團。”
“不止是集團。”
軍師認真的糾正道:“刀是整個輪迴宮的核心,甚至您可以這樣理解,輪迴宮是一個組織的名字,刀也是一個組織的名字,但無論是什麼名字,這都是宮主手中的力量,也是她要求我交給殿下的力量。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輪迴宮,其實本來是不存在的,刀,也是不存在的。”
李天瀾瞥了他一眼:“說人話,刀到底是什麼?”
“是一個組織。”
軍師一本正經的說道。
“......”
李天瀾嘴角抽搐了下,雙手握緊,內心成千上萬匹草泥馬呼嘯奔騰着幾乎要掀翻整片荒漠,他僵硬的微笑着,提醒道:“你剛纔說過,它們是不存在的。”
“這要看你從哪個方面理解。”
軍師緩緩道:“它存在,但也不存在,這樣的組織沒有總部,沒有內部明確的規定,沒有任何需要需要組織內成員遵守的規矩,組織內部的消息流通非常少,也從來不講究什麼,我是持刀的人,但卻不是刀的領袖,宮主也不是,這樣的組織沒有總部和規矩,同樣也沒有所謂的領袖,從這方面來看,殿下,您可以把這個組織理解成一個市場。”
“市場?”
李天瀾挑了挑眉。
“是的,市場。”
“這裡甚至沒有所謂的命令和服從,組織內部只有兩個詞彙是最重要的。”
軍師認真道:“利益訴求,以及提供需求,所以他是一個市場,更是一個平臺。”
李天瀾伸了伸手,示意他繼續往
下說。
“刀的結構最複雜,也最鬆散,這不止是一個集團這麼簡單,我們內部有着來自於六大集團的力量,他們的職務低的也許還沒到副總督級,高的已經到了議員一級,甚至還有一位大集團的接班人,這裡內部不止有官員,還有將軍,有校官,有縱橫中洲的商人,有明星,有技術人員,有殺手,有特戰部隊,它甚至可以說是整個中洲,截止到三個月前,我粗略的估計過,組織內的人員已經超過了三萬人,其中副總督級別以上的官員,就有將近兩百位,組織內的產業設計到了中洲將近四百多種領域,衣食住行,能源兵工,金融股票,網絡傳媒,勘測,航天,等等等等...我們不說政治層面的東西,只是說這些產業,如果全部集結起來,我們可以在第一時間調動超過兩百萬億的資金,再說其他方面,我們可以在一瞬間將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中洲,殿下,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李天瀾的內心遭受着巨大的衝擊。
兩百萬億。
不是兩百億。
不是兩千億。
不是兩萬億。
是兩百萬億!
“這不可能。”
李天瀾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甚至是足以推翻所有秩序的財富。
“什麼不可能?”
軍師有些疑惑:“殿下說的是兩百萬億?”
“你應該注意一點,兩百萬億,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我們將所有力量都整合起來,實際上,這根本不可能做到,我們可以用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我們調動資源,是需要一個前提的。”
軍師有些無奈。
李天瀾內心一動:“就是你說的需求?”
“沒錯,有人有需求,所以纔有人提供資源,最終才能產生合作,比如你想要拍一部電影,需要一系列的準備,你在前期運作的時候,會找不同的人,打通不同的關係,最終形成一個以這部電影爲核心的小圈子,這個小圈子的每個人背後還有着其他的聯繫,然後形成了一個更大的人脈網絡。再比如某個議員欠了我一個人情,而某位市長需要謀求一個副總督級的職務,我將有利益需求和可以滿足利益需求的人湊在一起,將這件事情運作成功,那我就等於又影響到了一個小圈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這就是刀,一個隱晦的,但卻近乎無所不能的平臺,這其中甚至有很多當事人,都不清楚自己是刀的一員。”
“那有什麼意義?”
李天瀾搖了搖頭:“這不是組織,幾乎等於是一個微型的社會,但具體到個人,卻是龐大到不可能掌控的龐然大物,你掌控不了,我也不行。”
“你的野心太大了。”
軍師意味深長道:“完整的刀當然不可能掌控,但無數個圈子相互輻射,最開始總歸是有一個源頭的,或者說,是核心,我們掌控了核心的圈子,就可以去影響外圍的一些勢力,影響相互輻射,才能形成真正的大勢,殿下,完整的刀,我不可能交給你,因爲那也不是我的,但是最核心的一部分,我可以影響得到的,卻是可以交給你的。”
他拿出一份名單遞給李天瀾:“這是組織中的核心人員,但他們並非我的下屬,而是阻止內的重要盟友,刀不會領導別人,所以沒有所謂的強勢,組織建立的初衷,也不是爲了控制什麼,我們不需要什麼忠誠,我們需要的是用各種力量創造一個可以讓我們自己滿意的局面。”
“我將這種模式稱之爲盟友模式,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他拍了拍手中的名單:“都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