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棄城北援
對於英宣出兵攪渾義軍互相爭鬥的行爲,只要不危害到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是不會多管的。而現在聽程萬里這麼一說,王德都是在心底暗罵英宣多此一舉。畢竟現在他們也算是依附在英宣身邊,要是英宣倒臺了,他們這些英宣同黨也沒什麼好果子吃。義軍敵視不說,朝廷也對他們不放心的。
看了一眼程萬里,王德當然明白程萬里這麼說的用意。各路義軍討伐英宣聯盟成立,那英宣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這下英宣能否守住,那還真是難說了。要是英宣守得住,那什麼事都沒有,可要是英宣沒有守住的話,那他們這些兩面不討好的人該如何自處啊?
而這個時候,程萬里又是趁熱打鐵,繼續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還有一點,若是沒有出什麼意外的話,此刻江陵城應該已經是落入了我主的手中了吧。”
“什麼?”這下可是真的把王德給嚇住了,他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王德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之前的冷靜,顫聲說道:“程大人。你你剛剛說什麼?”也難怪他會如此震驚,他消息不通,連灃州灃陽會盟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不要說是江陵城被圍的事情了。這件事,恐怕還要等來自江陵城的求援信趕到之後,他纔會知道吧。
對於王德的表情,程萬里顯然是很滿意,剛剛想要開口回答的時候,忽然從二人所在的書房外傳來了一個驚呼聲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緊接着,就踏踏的腳步聲響起,一名戰將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
“混賬。”王德一看此人正是自己手下的霍德風,當即便陰沉着臉,大聲呵斥道:“沒看到我正在招呼重要客人嗎?還不給我滾出去。”
霍德風捱了一通罵,先是一愣,隨即又是着急得滿頭大汗說道:“將軍!這可是大事啊!末將可不敢耽誤此事,還請將軍先處理此事。”這霍德風是王德的親信,爲人性子耿直。這要是換了一般人,就算是知道事情緊急,見到王德發火,只怕早就退下去了,可是霍德風卻還是固執地要繼續解釋。
之前已經被程萬里接二連三的話弄得心裡很不爽的王德,哪裡還聽得進霍德風的話,當即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滿臉猙獰地指着霍德風喝道:“放肆。看來是老子平日裡把你們這些在下給慣壞了。現在竟然連老子的話都不肯聽了?”說着,王德便要揮刀指着霍德風罵道。
“王德將軍,且慢動怒。”眼看着霍德風就要死在王德的刀下,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卻是在一旁的程萬里。程萬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霍德風,笑着對王德說道:“王德將軍,我看這位將軍必定是有什麼急事,不若先聽聽這位將軍說些什麼,王德將軍再做定奪如何?”
“呃。”王德也沒想到程萬里竟然會爲霍德風說好話,這程萬里應該是和霍德風素不相識才對啊?王德也是立刻冷靜了下來,疑惑地看了一眼程萬里,又看了看霍德風,這才沉聲喝道:“好,看在程大人的面子上,先留你一條狗命。有什麼事,還不快快說清楚?要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要砍了你的狗頭。”
看到王德如此氣急,饒是霍德風性子再直也是嚇得臉色發青。聽得王德的話,霍德風不由得嚥了口口水,連忙是說道:“將軍!是是從江陵派來信使。說是有要事要見將軍。”
“江陵來人?”王德一聽得這個消息,立刻就嚇得一臉慘白,他們現在正在和信王趙榛的手下見面,這邊英宣就派人來了。按理說,英宣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可他們也是做賊心虛,心裡一陣亂跳。心思比較靈活的王德甚至是一雙眼睛不斷地亂轉,望向程萬里的眼神帶着一絲殺意,看來是考慮要不要殺了程萬里滅口。
對於王德的殺意,程萬里卻是笑了笑,說道:“王德將軍也不必急着對在下動殺機。這樣吧,不若在下先退到一邊,等着王德將軍和沈君山見過那信使之後,再有將軍自己做決定。如何?”說罷,也不管王德答不答應,轉身就往書房外走去。
見到程萬里走得如此灑脫,倒是讓王德都不由得一愣,不過很快王德便反應過來,對着霍德風說道:“快!快招呼程大人先下去休息。還有,讓人把那信使給請過來。”王德這一吩咐,霍德風立刻便點頭哈腰地跑了下去,去執行王德的命令去了。
趁着程萬里和霍德風都離開了之後,王德皺起了眉頭。在官場當了這麼長時間的武將,別看他長得好像高大威猛,可心思卻不比那些文人差多少。要不然,早就被各方勢力給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王德想道:按道理來說,有英華手下的五萬大軍,只要公安不破,江陵城應該是穩若泰山纔對。可不知道爲什麼,一看程萬里那樣子,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選擇相信他所說的。這程萬里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這時,聽得門外的親衛傳報,那名信使已經到了。當即王德便整了整衣甲,出門迎了過去。他一看,那信使卻是熟人,正是英宣的親侄子英濤。這英濤乃是英宣大哥的兒子,英宣的大哥死得早,而英宣自己唯一的兒子也是在戰亂中早逝。所以英宣一向把這個侄兒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帶在身邊,這次竟然會把英濤給派出來,足見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
看英濤風塵僕僕的樣子,恐怕爲了趕路,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英濤看到王德當即也是眼睛一亮,說道:“可算找到王將軍了。”
“呃,少將軍,到底是什麼事?竟然要勞煩你親自跑一趟?”英宣明擺着是要把英濤培養成自己家族下一代的繼承人的,所以英宣的部下稱呼英濤,都是直接稱呼爲少將軍。王德趕忙對英濤行了個禮,不管待會他如何選擇,現在畢竟還是英宣的部下,這點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英濤倒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一臉正色地對王德說道:“我這裡當然是有要事。幾天前,在江陵城外突然出現了一支兵馬,對江陵城發動了猛烈攻擊。要不是馮川將軍正好在江陵城,只怕江陵城早就被對方給攻破了。而現在的情況也極爲不妙,那支兵馬足足有江陵城內守軍的十倍以上。所以叔父特地遣我來南寨求援。”
“王將軍的兵馬距離江陵最近,就請將軍立刻起兵前往江陵救援。而我也要前往武威,找劉軍師求援。”英濤所說的劉軍師,自然就指英宣的智囊劉師道,如今劉師道雖然現在不在英宣身邊,但卻掌管了英宣大部分的兵馬。
英濤這裡自顧自說着,卻是沒有注意到他對面王德的臉色已經是完全變了樣。江陵城果然被圍了!而且照時間上來看,恐怕這江陵城已經是被攻破了也說不定。
這一切和程萬里所說的完全對應的上,足見程萬里剛剛並沒有說謊。王德看了一眼英濤,在對方的眼中都能看到驚愕。他完全想不明白,到底那趙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哎?哎。”英濤總算是發覺王德臉上的不對勁,只是英濤卻是根本沒有想到那方面去,還以爲他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住了,忙說道:“將軍就不用擔心了。叔父除了派我來英宣之外,也派了人去公安,我們英宣軍全部集合,到時候,必定能夠解江陵之圍。”
解江陵之圍?真的會那麼簡單嗎?現在王德對於英濤的這句話,卻是心中七上八下的。趙燕這次的謀劃這麼大,什麼方面全都算到了,真的有那麼容易破除嗎?此時聽到英濤的話後,王德卻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就在英濤對王德的反應有些奇怪的時候,忽然一個笑聲從遠處傳來:“哈哈哈哈。解江陵之圍?還真的是想得簡單啊。”
英濤聽得這笑聲,連忙是轉過頭,卻是看到一名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的書生慢慢走來,而王德只是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正是程萬里。
英濤的面色一沉,雖然不知道程萬里到底是什麼路數,可程萬里剛剛說的那句話卻是讓他很不滿,當即便陰沉着臉喝道:“哪裡來的酸書生?竟然敢在這裡胡言亂語?還不快給我趕出去。”
英濤這話卻是對跟在程萬里身後的霍德風說的,畢竟這裡是王德的地盤,對方能夠在王德的首領府內出現,說不定和王德有什麼關係。現在江陵還等着王德的援軍呢,所以英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好逼迫得太兇,這要是放在平時,只怕英濤早就一刀砍過去了。
英濤這一喊,霍德風卻是沒動,而是轉頭望向了王德,只有王德下命令,霍德風纔會真的動手。可偏偏王德的臉上陰晴不定,卻就遲遲不肯下命令,而這時,程萬里已經是走到了王德等人的身邊,笑着對王德說道:“怎麼樣?在下所言不虛吧?就不知道將軍該如何應對呢?”
這下,就算英濤再笨,也看出有些不對勁了,忙是退後了幾步,一臉警惕地看着程萬里和王德,一隻手已經是搭在了腰間的佩刀刀柄上,沉聲喝道:“王德將軍,此人到底是什麼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對於英濤的喝問,程萬里、王德二人卻是沒有一個理會他的,程萬里眯起眼睛看着王德,笑着說道:“事到如今,該如何決策,相信將軍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吧?”
王德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點了點頭。當即,王德猛地就拔出了佩刀,直接就朝着英濤砍了過去。只是英濤之前已經是有所察覺,見到王德這一刀砍過來,也是連忙拔出佩刀格擋。英濤這些年經過英宣的精心教導,身手可不差。
一邊反抗,英濤一邊對王德喝道:“王德!你們竟然敢背叛朝廷,背叛我叔父?”
“哼。”英濤的喝問聲剛剛落定,一個冷哼卻是接着響起,只見王德一臉陰沉,加緊攻擊。而在另一邊的霍德風,見到王德一時沒有得手,也只是稍稍愣了片刻,便跟着出手相助,這王德和霍德風二人聯手,轉眼間便讓英濤節節敗退。
霍德風的身手如何暫且不論,光是王德這員英宣悍將就足夠英濤受得了。英濤左擋右支,還沒有撐過幾招,便被王德直接一刀磕飛了兵器,緊接着王德和霍德風雙刀直插胸口,血液四濺,英濤當場斃命。
拔出兵刃之後,王德一臉殺氣地收刀入鞘,隨後,王德沉聲對霍德風喝道:“把這裡清理清理,通知下去,讓那些跟着咱們一道起兵的兄弟把江陵南寨上下都給我控制住了。把那些劉師道和劉光世派來的人全給殺了。記住,手腳利落點,別走漏了風聲。”
“遵命。”連英宣的親侄子都殺了,霍德風現在當然不會蠢到去問王德爲什麼這麼做,直接抱拳喝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而王德則是轉身對着程萬里,直接抱拳喝道:“我王德願意棄暗投明,歸順趙大人帳下聽調。”
“呵呵。”程萬里就像是早就猜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一般,笑眯眯地對王德虛扶了一下,說道:“將軍不必多禮。將軍能夠選擇懸崖勒馬,棄暗投明,此乃是明智之舉。將軍儘管放心,投入我家大人帳下,成爲信王軍一員,我保證這將會是將軍此生最聰明的選擇。”
其實之前一聽到江陵來了信使,程萬里就猜到肯定是江陵派來的求援使者,與其他自己說得天花亂墜,倒不如讓那個英宣的使者把江陵的情況說給他們聽,這樣的效果更加明顯。
而原本程萬里奉信王趙榛之命來此,就爲了勸服王德,讓他們帶着兵馬抵擋劉師道的援軍,爲江陵的戰鬥爭取時間。只是沒想到竟然能夠在這裡碰上英宣的求援使者,現在英濤死在江陵南寨,那遠在武威的劉師道自然是不會這麼早得知江陵的戰事了。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吧。
雖然程萬里是這麼說了,可王德卻是沒有因此放鬆下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剛剛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當即王德便恭恭敬敬地對程萬里說道:“程大人,不知道這次趙燕大人,啊,不!是主公大人。主公要我們做些什麼呢?”
“呃。”程萬里不由得一愣,這還真是個問題,原本信王趙榛派他來勸降王德的作用現在已經沒有了,他還真不知道要讓王德做什麼呢?可是,就這麼放着王德手下這近三萬人不用,又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這下可真讓程萬里有些抓頭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這個,將軍不若先不動聲色地留在江陵南寨,那劉師道的大軍早晚會知道江陵之事,等到他從江陵南寨路過的時候,將軍大可來個暗中突襲。如何?”說到最後,程萬里還是有些信心不足,畢竟他所擅長的,還是做外交說客,這兵道謀劃卻不是他所擅長的工作。
倒是王德立刻眼睛就亮了起來,王德連連點頭,說道:“不錯,程大人這一招的確是妙。那劉師道手下的英宣軍的確是個麻煩。若是正面交鋒,我手下的兵馬還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要是按照程大人的妙計,說不定還能夠將劉師道的大軍給全殲呢。好!就按程大人所說的去辦。”
程萬里心中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次程萬里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當即程萬里便對着王德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這裡的一切就都交給王德將軍了。在下還要趕回大人那裡,去向大人彙報這個好消息。”
程萬里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也就沒程萬里什麼事了。至於這王德會不會變卦,這也不是程萬里所能夠操控的了得,畢竟程萬里只是一介文官,要是王德真的要變卦,程萬里除了丟命之外,還真沒有其他辦法。
王德不由得一愣,卻是臉上多出了幾許感激。程萬里這樣做只是無奈之舉,而在他看來,沒人監視自己,卻是對於他莫大的信任。當即王德點頭說道:“程大人提攜之恩,我王德沒齒難忘。”
對於王德的話,程萬里卻是擺了擺手,笑着轉身就離開了。至此,信王趙榛針對英宣所謀劃的全部佈置都已經準備妥當,剩下來要做的,就只等信王趙榛收網了。
“這不可能。”英華手裡捏着信使辛苦送來的求援信,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信上的內容,直接便站起身喝道:“江陵城被圍?這怎麼可能?信王趙榛的大軍一直被我們給堵在公安城外,怎麼可能會跑到江陵城外去?”
聽得英華的呼喝,在坐下的英豹將軍等一干英宣軍將領也都是紛紛站了起來,個個都是滿臉驚愕,顯然也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性情最急的英豹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搶英華手中的求援信。也虧得在英豹身邊的徐木森拉得及時,要不然,這英豹可又要闖大禍。
英豹將軍緊皺着眉頭對英華說道:“英華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對我們說說啊。”
英豹將軍這話說得委實是不客氣,不過現在英華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計較這些了,忙將求援信遞給了英豹將軍,說道:“信上說,幾天前,江陵城外不知道爲何突然出現了一支軍隊,開始攻打江陵城。根據正好回到江陵城的馮川將軍判斷,這支兵馬恐怕是那趙燕的兵馬。如今江陵城的情勢極爲險峻,大人命我等火速趕回江陵援救。”
“趙燕的兵馬?這怎麼可能?”一干英宣將領也是和英華同樣的反應,南宮和忍不住喊道:“這趙燕的兵馬不是被我們給擋在公安城外了嗎?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江陵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