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滔天之禍
就在這個時候,之前被趙廣派去城守府的白喜和劉義兩人快步趕了過來,走到劉通和趙廣面前,抱拳喝道:“主公!趙大人!”
“怎麼樣?可曾發現了什麼?”劉通倒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而趙廣卻是心裡掛着這麼件事,跨了一步,抓住白喜的胳膊就喝問道。王之義剛纔所表現出來視死如歸甘願赴死的樣子,所圖謀的一定不小,讓趙廣對對方的目的越發不安了。
“呃?”白喜和劉義都是很少看到趙廣如此失態,兩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白喜便對趙廣說道:“趙大人,我們已經將城守府內的大火給撲滅了,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況,只有……”
“只有什麼?”聽得白喜的話,趙廣的心頓時就提到嗓子眼了,其實在趙廣的腦子裡,已經隱約猜到了一個輪廓,但是趙廣卻是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事實。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劉家軍可就要面臨一個巨大的難關了。
劉義顯然性子要急一些,接着白喜的話就說道:“趙大人,我們在城守府內發現了一具被燒焦的屍首,應該是沒有來得及逃出來的哪個家僕吧,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這大火才燒了沒多久,那屍首竟然被燒得那麼徹底,很多部位都已經被燒成焦炭了。”
劉義的話,讓趙廣的臉色頓時就變得一片蒼白,甚至連站都站不穩,身子一顫,接連往後倒退了數步。見到趙廣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在旁邊剛剛把身上血漬給處理好的劉通也是嚇了一大跳,慌忙扶住了趙廣,問道:“趙廣!趙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劉通連呼了好幾聲之後,趙廣的臉色這纔是稍稍緩和了一些,苦笑着看着劉通,一臉悽慘地搖頭說道:“大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次我們這次可是惹上大麻煩了。”
“呃?”趙廣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讓劉通也是滿腦門的糊塗,完全不明白趙廣此話的意思,問道:“趙廣,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惹上大麻煩了?”
趙廣的臉上苦得簡直可以擠出苦汁來,深吸了口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城守府內那具被燒焦的屍首,應該就當今陛下趙構的屍首。主公!我們被信王軍栽贓嫁禍了。相信用不了幾天,天下間都會傳出我們劉家軍謀害陛下的消息。加上先前大人在城頭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承認陛下在大人的手中,我們這次,還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紹興三年初,一則消息從大宋陪都江陵發出,卻是震驚了天下。劉家軍劉通,趁着信王趙榛南下平亂之際,偷襲江陵,掠走了陛下,後在見逃跑無望之後,竟然喪心病狂地害死了陛下趙構。
這一則消息傳出,天下震驚。雖說這些年來,大宋敗落,但陛下畢竟還是公認的天下之主。
對於這個傳言,劉通自然是不肯承認了,連連向各地澄清自己的清白。只可惜,這次從江陵傳出的消息,還有兩位大宋趙家宗親作證。他們跟隨信王軍一路從江陵追到永新,並且親耳聽到劉通自己承認陛下在他手中。如今陛下已死,自然是要把這筆帳算到劉通的頭上了。正如趙廣所說,劉通這次可以說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在上饒的江南東路經略使府內,夏誠與一干部下正在商討此事,夏誠緊皺着眉頭,看着坐下衆人,沉聲說道:“諸位。陛下遇害,傳言是劉通下的手,諸位以爲如何?”
猶豫了片刻,時任信州知州的張賽涼起身拱手說道:“大人!屬下以爲,劉通沒有那個膽量敢謀害陛下。如果陛下當真落在劉通手中,劉通不可能不知道陛下的重要性,就算是拼盡全力,也必定會將陛下帶回劉家軍。所以,依屬下看,這陛下之死恐怕另有蹊蹺。”
張賽涼的意見也是得到了在場衆人的認同,劉通雖然年輕,但自接任其父劉家軍之位後,與彭友互換地盤,到了南方之後,穩定各地,能力絕對不在其父劉廣之下。陛下若是落到劉通手中,劉通又豈會將趙構害死?夏誠也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爲的。那依張家兄弟之言,這陛下不是死在劉通之手,那,肯定就死在信王軍之手了。”
“呃。”對於夏誠的話,張賽涼卻是沒有急着回答,整件事瞞瞞天下人或許還行,但要瞞住他們這些頂尖謀士卻是不可能,陛下被信王趙榛俘虜之後,完全是被信王趙榛給架空了。如今剛剛脫困,就死在了永新,如果說和信王軍沒關係,打死他們也不相信。只是問題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劉通,信王軍完全從陛下遇害之事撇的乾乾淨淨,此事茲事體大,可不能信口亂說。
張賽涼沒有回答,但答案卻是不言而喻,夏誠沉默了片刻,轉而問道:“那依諸位之見,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行事?起兵討伐劉通?”
“不可。”夏誠此話一說出口,擔任信州經略的張賽良立刻就驚呼,對夏誠拱手拜道:“大人。如今齊帝劉豫已滅,除了金兵之外,就只剩下諸路諸侯只剩下大人與高安、劉通三方抵抗信王,信王軍勢大,大人唯有與高安、劉通聯手,方能抵擋住信王軍的攻勢。若是與劉通翻臉,且不說大人能夠拿下劉家軍,光是大人與劉家軍相爭,只會便宜了虎視眈眈的信王軍。望大人三思啊!”
張賽良的話剛剛落定,就得到了其他謀士的贊同,所有謀臣都是勸阻起夏誠。其實夏誠也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當即便點頭說道:“賽良所言極是。剛剛是我有失計算了。那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支持劉通?”
“也不行啊!”這時,另一名文臣起身說道:“大人。如今信王軍以大宋之名宣告劉通謀害陛下之罪,而且是證據確鑿。可以說劉通被認定爲叛逆罪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大人若是在這個時候支持劉通的話,只會被認定爲是劉通的同黨,被劉通給拖下水。倒是天下之士都以大人爲叛逆,對大人的名聲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到時候信王討伐,師出有名,我們就被動了。”
“這個……”夏誠這下可是有些爲難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夏誠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緊皺着眉頭,思索了好半天,夏誠都隱隱感覺自己的偏頭疼病要發作了,咬着後槽牙,伸手使勁揉着兩鬢,他搖了搖頭,說道:“如此,我應當如何是好啊?”
夏誠這一問,卻是讓衆人都是啞口無言,就連張賽涼和張賽良等人都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而集中到了夏誠左手邊首位的那一人,此人正是夏誠手下的首席智囊張華軒。如今,衆人恐怕就只能指望張華軒來回答夏誠的這個問題了。
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自己,張華軒只是淡淡一笑,卻是沒有着急回答,而是頭轉向了右邊,目光直接移到了議事宮殿的末席,笑着問道:“胡大人。不知道你有何高見呢?”
聽得張華軒的問話,所有人包括在那裡揉頭的夏誠在內,都是唰地一聲,把頭移向了議事宮殿的末席,只見在末席上坐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昂首挺胸,面色淡然,卻正是年前率大軍放棄齊國投靠到夏誠帳下的胡諸葛。
自從胡諸葛投靠到夏誠帳下之後,卻是一改以前在彭友與齊帝劉豫帳下那種鋒芒畢露的性情,無論何事,都不發表意見。本來胡諸葛投奔夏誠帳下,不僅帶來了大量的兵馬,還有大量的齊國爲金人搶掠的財寶,夏誠正欲大肆封賞胡諸葛。可胡諸葛卻只是要求了一個閒職,每次參與會議也是好像在混日子,漸漸的,就連夏誠也忘了,在自己手下這麼一個智者。
不過夏誠雖然忘了,但張華軒卻是沒忘,自從當年在鄱陽第一次見到胡諸葛,張華軒就知道,此人絕對有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智謀。雖然不知道他爲何現在會是如此表現,但張華軒卻是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他的注意。這次的這個難題,張華軒倒也有解決之法,不過卻是突然想起了胡諸葛,正欲藉着這個機會,把胡諸葛再度給揪出來。
“哦!賽諸葛先生啊。”夏誠望向了胡諸葛,這纔想起他來,只是不知道爲何張華軒會突然提起胡諸葛,但對於張華軒的信任,夏誠還是問道:“賽諸葛先生可有良謀以教我?”
夏誠雖然是開口發問,但是聽他的口氣,對於胡諸葛卻並沒有抱什麼希望,儘管當年夏誠也知道胡諸葛是彭友手下的第一謀士,但先是彭友被滅投奔齊國,齊國被滅來投奔自己,胡諸葛這個帶點喪門星的表現卻是讓夏誠對他失去了信心,相比之下,夏誠還是更信任張華軒多一些。
面對衆人質疑的目光,胡諸葛淡淡一笑,卻是一改之前沉默的態度,臉上露出了從未出現的自信神情,對夏誠拱手一拜,朗聲說道:“大人。屬下倒有一計,請大人及諸位賜教。”
胡諸葛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夏誠等人的意料之外,以前夏誠也曾問計於胡諸葛,可得到的都是一些敷衍之言,卻是沒想到這次胡諸葛竟然會蹦出這麼一句。唯有張華軒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模樣,心中對胡諸葛的評價無疑又高出了許多。張華軒已經看穿了胡諸葛沉寂的緣故,卻是因爲天下的局勢正處於平穩之勢,胡諸葛就算是積極參與到夏誠的謀劃當中,卻最多隻能落得個能吏之名,根本無法與張華軒、張賽涼等人相比。胡諸葛沉寂下來,卻正是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夏誠陷入困境的機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恐怕就胡諸葛的想法吧。
想到這裡,張華軒不由得眯起了雙眼,淡淡一笑,單手捋了捋下巴下面的鬍鬚。對於胡諸葛的這些個小心眼,張華軒並不在意,只要胡諸葛能夠爲夏誠謀劃,對夏誠有益,那張華軒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第一智囊的地位,就算是讓與這胡諸葛又能如何?他看得出來,胡諸葛有野心,不過,這對於夏誠來說,有益無弊,更能促使胡諸葛爲夏誠謀劃,張華軒自然是樂見於此了。
張華軒心裡想着事情,胡諸葛此刻卻是開始了他一鳴驚人的表演,對周圍衆人掃了一圈,胡諸葛朗聲說道:“主公!屬下之見,不論如何,劉通誅殺趙構皇帝的名頭已經壞了,大人就不宜與之結盟。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大人可以江南東路經略使之名,率先發出矯詔,稱劉通爲逆賊,號召天下之士共討之。而暗地裡,大人卻可分別遣使於高安、劉通,暗自結爲盟友。如今信王軍主力與金兵對峙,我中原也只剩下大人、高安、劉通和信王趙榛親自率領的南方軍四方勢力。金人強大,信王軍能奪回大部分失地,已經很費力了,現在想要覆滅金國也不太可能。”
“就因爲如此,我們纔能有機會對抗信王。而大人和高安不會起兵討伐劉通,那剩下討伐劉通的,自然就信王趙榛了。況且信王趙榛身爲信王殿下,又是大宋親王,於情於理都應當起兵討伐叛逆。大人大可坐看信王趙榛與劉通爭鬥,如果劉通處於劣勢,大人便可暗中相助。等到信王趙榛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與劉通的爭鬥當中,大人便可起兵突襲信王軍佔領的境地。重創信王軍。”
“妙計。”胡諸葛剛剛說完,張賽涼已經是聽得雙眼放光,擊掌驚呼道:“大人率先發出矯詔,那在明面上,這討伐逆賊的名聲自然是大人的。倒是名聲大人得了,拼死拼活的,卻是信王趙榛和劉通。胡大人此計果然是妙啊!”
張賽涼這麼一讚,其他謀士也是紛紛出言稱讚此計,而夏誠也是露出了驚喜之色,似乎對胡諸葛能夠想出如此妙計趕到驚訝。在場衆人當中,也唯有張華軒的表情很是淡然,以他對胡諸葛的瞭解,能夠想出此計的確不會讓他感到意外,而張華軒所想出的解決之法,和胡諸葛剛剛所言,正是不謀而合。見到夏誠望向自己詢問,張華軒一頷首,對夏誠點頭說道:“大人。胡大人之言實乃大妙。可以爲之。”
張華軒這麼一說,夏誠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了,連連點頭說道:“賽諸葛先生此計深得我心。好!就這麼定了。”
“這次你們做得很不錯。沒有讓我失望。”坐在最上首位的信王趙榛眯起了眼睛看着下面的衆人,帶頭一人正是信王趙榛最信任的馬擴,而在馬擴身後的,還有一大批此次留守在江陵的謀臣武將。
聽得信王趙榛的評價,馬擴首先便抱拳喝道:“微臣能爲王爺分憂,乃是微臣的本分。此次微臣行事不密,讓賊人偷入了皇宮,並且將陛下劫走,最後累死了王將軍。微臣實在是罪責難逃。請王爺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