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天晚上卻異常地平安無事。陸八一的心裡不但沒有鬆懈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了,晚上不來,那就說明一定白天最忙的時候來!那個時候挑釁效果最好:客戶們一看這地方不安全,必定會要求退錢而且離開。只需要一天,客必勝戶外公司很不安全的消息,就會迅速在C市裡擴散!這羣小混子當真打的好主意!
到了後半夜,眼看着不會有什麼事了,陸八一招呼着衆人輪流休息,他心裡還是有些嘀咕。
將近四點的時候,值班人員看到村口停下了幾輛麪包車,趕緊叫醒了所有人。這幫人居然還知道挑在人最疲憊的時候來,不過任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留下來值班的弟兄們,個個都是精英!
“我說霸王哥,不過是個小公司而已,也沒什麼油水,有這必要麼?還不如接着回去打牌呢!癩子你可別忘了,還欠着我六百塊錢呢!”其中一人打着哈欠,在路邊大喇喇地小便起來。
“不就是六百塊錢嘛,好說的很。幹完了這票回去繼續,大不了我輸給你還不行麼?”另外一人拿出煙,每人分了一根。
“小公司?呵呵,這回咱們有活幹了。我舅舅說了,只要能弄下來,這公司就是咱們得了!我的飯店也開張了,再加上這個什麼狗屁戶外公司……財源廣進吶!”走在最前面的,果然就是那個號稱“小霸王”的侯勇,曾經是國民警衛隊退役下來的,憑藉着一副好身手,硬生生在縣裡打出了名號,再後來也想走實業賺錢。他的手下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又相當地懂事知道往上送禮,漸漸地也就成了氣候。
“就是那個客必勝?最近這公司挺火的呀,廣告都打到咱們縣來了,確實有必要弄它一下,讓它知道,咱們纔是這縣裡的主!”小便的那人渾身抖了抖,拉上了拉鍊,滿不在乎地說道。
一行十幾個人走到了一半路的時候,侯勇已經隱隱感到了有些不對勁。這些年,他就是憑藉着對危險的敏感,躲過了好幾次要命的襲擊,今天這種感覺忽然又冒了出來。他本能地想讓撤,可是回頭看了看弟兄們,又實在拉不下來這個面子——無緣無故半途放棄,恐怕回去後自己的名聲也就折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賭上一把,誰讓他今晚手氣不錯,贏了一千多塊錢呢?
“老陸,咱手裡不是有彩彈槍麼?這玩意要是不用太可惜了,我讓弟兄們都照臉打吧?”張涵趴在路邊的草垛子裡,輕聲對陸八一請求道。
“這個彩彈槍……不會致命吧?”陸八一對彩彈槍瞭解太少了,僅僅知道這顏料打在衣服上不是很好洗,對於到底會不會造成傷害,他心裡還真沒譜。
“你就放心吧!沒什麼大事,頂多也就是回去用汽油洗臉而已!這打在臉上不是更震撼麼?”張涵實在是有些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其實彩彈槍近距離打在臉上,還是會造成一定傷害的,可是距離如果遠了,就沒有什麼危害性了。
“行!把他們放近了,讓弟兄們往臉上招呼!”陸八一咬了咬牙,中午那一幕又出現在了眼前,要是不教訓這幫小混子們一下,他心裡還真有些不甘。張涵陰森地笑了笑,低聲用對講機通知了其他埋伏在道路兩側的隊員們。
“霸王哥,這小樓還沒建好呢……還有水泥和沙子!要不……咱們把這玩意給搬走吧?”走到了尚未建成的基地小樓前,有個人圍着小樓轉了好幾圈,忽然開口對侯勇說道。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這玩意弄走有什麼用?”侯勇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一腳把沙網給踢翻了,“就這麼點沙子還有水泥,能值幾個錢?”
“不值錢咱就自己留着用唄,最起碼還能在飯店後面,壘個小院子之類的,停車也方便呀!”另外一個人摸了摸下巴,也提出了肯定的意見。正是這個意見讓侯勇有些動心了,不值錢歸不值錢,可這建築材料總有用得上的地方,他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你們仨,趕緊把車開過來,咱先把這些扔車上去!能裝多少是多少!““連沙子跟水泥都拿?”張涵肺都快氣炸了,真是跟當年的小鬼子沒啥兩樣,見什麼拿什麼。
“讓他們拿,不慌。”陸八一反而樂了,咬着草根低聲道,“搬水泥不需要費力氣?那麼多袋呢。等他們搬完了水泥,還能剩下多少力氣?到那個時候再動手!”
“老陸啊,我才發現,你可是夠陰的……”張涵也笑了起來,別有意味地瞅着陸八一。
“囉嗦什麼?該睡覺就睡覺,休息好了,纔有力氣打仗嘛!”陸八一順手拍了他腦袋一巴掌,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當真打起了盹。
侯勇自己卻沒有搬水泥,而是圍着小樓轉了好幾圈,還進去看了看。他明顯能看出來,這個小樓軍事風格很重,並不像是一般的迎賓樓之類的,不僅僅有着仿造崗哨的痕跡,在樓頂上甚至還有三百六十度監視的值班室,倒跟自己以前在監獄當兵時的塔樓很像。
塔樓?!
侯勇的髮根已經豎了起來!再望望鐵絲網裡面黑黝黝的密林,似乎潛藏着什麼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把他給幹掉!要麼這公司的老闆當過兵,要麼這公司的員工也是兵!中午千不該萬不該小看了那個瘸子,他們萬一要是有點準備……
“別搬了,別搬了!上車,咱們走!”侯勇狠狠扔掉了手裡的菸頭,照着其中一個搬水泥傢伙的屁股就是一腳!
“怎麼不搬了?”他帶來的人心裡很是疑惑,可霸王哥的話基本上沒錯過,只好鬱悶地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就在這個時候!
“打!”陸八一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輕輕吐掉了嘴裡的草根。
“嗖嗖嗖……”彩彈槍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在這安靜得連狗叫聲也沒有的村裡,卻顯得格外刺耳。
侯勇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重重地捱了一顆彩彈,用手一摸,卻是鮮紅的顏色。雖然不是血,但紅色的不明液體已經讓他的腎上腺素極度分泌出來,不顧一切地搶上車,就要開車離開!今晚算是栽了!
錯一步,失萬步!有個隊員別有用心地往這幾輛麪包車,駕駛員位置的擋風玻璃上打了幾顆彩蛋,於是侯勇的眼前就成了一片紅色的世界,他驚慌失措之下,把車開到了沙子堆上,又因爲轉彎過猛,麪包車一下子就側翻在地上!
其他小混子們也不好受,莫名其妙地,臉上捱了不少彩蛋!可是看看周圍,卻連個人影都沒有,恐懼感迅速蔓延開來!不少人都連滾帶爬地找地方躲,卻被衝出來的隊員們各個擊破,不是腦袋上捱了一棍子,就是膝關節上捱了一棍子,別說還手,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手裡有棍子的,只管往各個關節上招呼!”陸八一帶着張涵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順便告訴隊員們該往哪裡打纔不致命。
他們倆徑直走到了已經翻倒在地的麪包車前,看着侯勇艱難地從駕駛室爬了出來,張涵蹲到了他的面前,戲謔地說道:“跑,接着跑吧。沒關係,我讓你跑。”說完從背上取下了早就準備好的弓弩,慢騰騰地上了弦,瞄向了侯勇要跑的方向,“老子讓你跑,沒聽見是吧?”
當侯勇看到那閃着寒光的弩箭時,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呆呆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是該爬出來還是該躲進車裡去。
陸八一卻看不下去了,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駕駛室裡拖了出來,平靜地說道:“你小子挺有種,我喜歡!還TM小霸王!”
“別,別!哥們咱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我也是當過兵的!”侯勇驚恐萬分地看着,面前這兩個渾身迷彩連臉上都塗着黑色鍋底的傢伙,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確信,自己確實是栽在了曾經是同行的人手裡。
跟張涵頓時少了一點敵意不同,陸八一聽到這句話時,卻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再也不想別的,操起手中的大鍋鏟,狠狠打在了侯勇的膝關節上:“MLGBD,你他孃的也有臉說自己是當過兵的人!你狗日的不配!”
侯勇痛的大叫一聲,渾身猛地抽搐了一下!陸八一卻不管不顧,一下下地往他身上各個關節用力擊打着,邊打邊罵:“與其讓你爲害一方,最後讓警察給斃了,倒不如今天老子乾脆清理門戶!”
張涵看得傻了眼,他幾秒鐘才後反應過來,爲什麼陸八一會這麼憤怒;周圍的隊員們也都楞楞地看着,平時老實厚道做人低調的陸政委,今天居然會因爲這句話發了飈!
“老陸、老陸!陸政委!算了算了……你要打死他不成?!”張涵趕緊拼命地把陸八一給拉到了一邊,奪下了他手裡的大鍋鏟,一下子扔出老遠。
陸八一靠着沙子堆癱軟地坐在了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氣,深仇大恨般地盯着躺在地上呻吟的侯勇,忽然抓起地上的沙網,猛地砸在了地上:“你拉我做什麼,啊?我打的不是他,我打得是我自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