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能夠參加節目錄制,朱二奎準備了好幾天。米蘭期間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要求他把自己企業的資料和一些具體的、不涉及商業機密的情況準備好,到時候會有一些小遊戲關卡,爭取通過;另外國內幾家超大型集團公司的老總,會擔任評委,對各個選手進行點評。
“這件西裝挺不錯的,就這件吧!”太平洋男士服裝商場裡,佩甄一件又一件、不厭其煩地幫朱二奎挑選着,他只有在一邊乾瞪眼的份,看着她熟稔無比地跟服務員討價還價,自己卻只能像是個木偶般不停地換着衣服。
史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他已經是第二次受這種罪了,可是今天雖然覺得痛苦,心裡卻還是有些甜滋滋的。這大概就是痛並快樂着吧。
“我覺得這件挺好,不用換了。”朱二奎相中了一件深黑色的小翻領西裝,質地用料都相當高級,穿出來的效果也非比尋常。他往鏡子前面一站,那種頂天立地的氣質立刻就散發了出來。
佩甄卻撲哧笑了出來:“這件最好!那幾件,看起來跟個保鏢似的……好啦好啦,服務員結賬。”她馬上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朱二奎不就是保鏢出身?趕緊吐了吐舌頭,轉換了話題。當然價格也不是一般的貴,七千多華夏幣!
“太貴了吧……”朱二奎咋舌不已,這一套西裝就得要這麼多錢!
“不貴,這種工作正裝當然要好一點了!這樣才顯得你與衆不同嘛,還有一件襯衣,快進去試試!”佩甄豈會懷疑他的眼光,只顧看着展示櫃裡的衣服,把他有推進了試衣間。
“你的男朋友好帥!”服務員也不由得羨慕地低聲對佩甄說道。她的虛榮心頓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是,我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逛了大半個下午,兩個人都有些餓了,才相約着打算去吃點東西,佩甄撒着嬌,很想吃王府街的羊肉串和烤魷魚。每天都在酒店裡吃那些精緻的飯菜,難免也有膩歪的時候,偶爾換換口味,也是一種享受。看着她那副口水都快滴下來的饞貓樣,朱二奎也很有些動心。可是當開着車到了王府街,面前卻出現了難以相信的一幅場景。
“讓你搬你不搬,這地方要拆遷你不知道啊?不讓在這裡擺攤說了多少回?你有什麼話,去辦公室說!”十幾個城管氣勢洶洶地站在一個攤位前,帳篷已經被撕爛了,到處都散落着鋁製支架,又是那個貌似城管大隊長的胖子,正指着小黑的鼻子痛罵不已。
小黑很想擰斷他的脖子。可潛意識卻告訴自己根本不能這麼做,他只是想掙錢,況且已經嚐到了掙錢的滋味,又怎麼會輕易的動手呢?只是不停地陪着笑臉,手裡的煙也一個勁地往胖子手裡塞,胖子卻根本看也不看。
“大哥,我現在就走,保證以後不在這裡了!您就高擡貴手,讓我把東西搬過去吧?”小黑混跡娛樂會所這麼長時間,這些跟人打交道的法子當然熟悉,腆着笑臉就從懷裡摸出一沓華夏幣,往胖子的口袋中塞去。
“不行!”胖子粗魯地把他的手撥到了一邊。胖子不是不想拿,而是很想拿,極其想拿。但上面已經打了招呼下來,這個位置是要留給副局長某個親屬的,他就是搬一座金山來,自己也不能拿呀。看着那淡紅色的華夏幣,胖子咕嚕吞了口口水,強制着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對着手下襬了擺手:“回辦公室!”
小黑有些想不明白了,怎麼這次給錢都不靈了?但眼看着對方几輛執法車就要開走,再也顧不得去想更多,張開雙臂就攔在了車前:“不能走!”
“你找死呢是吧?我可警告你,暴力抗法的下場可是很悽慘的,滾一邊去!”胖子從車裡探出了頭,衝着小黑大聲吼道。王府街的城管們相對於其他地方的城管而言,執法還算是文明的,因爲這個地方外國人太多,不得不必須注意國際形象。誰要是在這裡動了手,上面是敢揮淚斬馬謖的。
“把我的東西都給放下!”這些日子以來,胖子有事沒事就來敲詐吃的喝的抽的,小黑一直不敢得罪他,每次都好聲好氣地招呼着,可是今天這廝卻突然翻臉不認人。他心裡的火氣已經壓抑了很久,哪怕是養條狗,也該喂熟了吧?
朱二奎深深地嘆了口氣。小黑的理想是很美好的,靠着自己一雙手發家致富,可這個現實也是很殘酷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這個環境。
“建國,你去處理一下。記住,不要動手。”眼看着就要發生一場無法避免的衝突,朱二奎拍了拍前座石建國的肩膀。
“二奎哥,你管他幹什麼呀!建國回來!”佩甄一看朱二奎要去管閒事,趕緊拉住了他,嘴裡還不停地勸慰道,“這些外地人天天在路口非法擺攤,交通都被阻塞完了!我每次來這裡,都沒把車開進去停放過。別管這閒事了。建國回來!”
“你懂個屁!”朱二奎突然之間爆發了,心裡充滿着深深的失望,就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他們只是想吃頓飽飯,知道被拋棄在社會之外是什麼滋味嗎?當忍受着無盡的孤獨卻還要堅守着心中的信念,你知道是什麼感覺嗎?”
“你罵我?”佩甄委屈地望着朱二奎,大顆的淚水滴了下來,再也不看他一眼,抓起包就哭哭啼啼地鑽出車子,攔了一輛的士就揚長而去。
“教官,嫂子也是爲了你好。何必罵她呢?”石建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坐在司機位置上吶吶地說道。
“不用你管!先去把這邊的事情辦好吧。”朱二奎無力地扶住了前額。他始終覺得自己跟佩甄之間有道無法被逾越的鴻溝,今天終於明白了,兩個人生長環境太不一樣、想法太不一樣、觀念太不一樣。生活在一起,早晚這些矛盾會爆發出來,並不是簡單地靠愛情就能彌補得了的。
石建國徑直走到了執法車的旁邊,拍了拍車門,招手示意胖子下來,然後拿出證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胖子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他也不過是個小人物,哪裡得罪的起這種人?只好強笑着問道:“領導……有什麼事嗎?”
“這個位置我記得可以擺攤,到底怎麼回事?”跟着朱二奎的時間長了,石建國也學會了裝13,揹着雙手沉聲問道。
“這個、這個……副局長親自交待的事情,您可千萬別爲難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啊!”胖子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只是那張臉卻再也沒了囂張跋扈,反而扭曲的如同苦瓜一般。
“你們副局長是誰?姓名和級別。”石建國掏出了內兜裡的小本子和筆,裝作要記錄的樣子,這下可真把胖子給嚇壞了!軍情局的人找到了自己頭上來,副局長的話又不能不聽,他糾結地狠狠一拳砸在了車門上:“把東西都擡下來!”
“啊?”跟着的一些臨時人員愣住了,怎麼又讓擡下來?可是看到石建國那張不溫不火的臉,跟胖子頹廢不已的面容,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只好乖乖地把燒烤箱桌椅板凳給搬了下來。
“我老闆姓朱,他給你留過聯繫方式。有空就給他打電話吧。”石建國又走到小黑的身邊,從他手裡輕鬆地卸下了緊握着的菜刀,“這玩意可不能亂玩,也算兇器的。”
在回去的一路上,朱二奎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跟佩甄是兩個世界的人,最後真的能走到一起去嗎?就算是爲了爺爺,即便兩個人在一起結婚了,生活了,日子真的會快樂麼?
“教官,電視臺打電話過來了,讓您明天下午就去錄製節目。咱們現在回酒店,還是回物業辦公室?”石建國看出來了朱二奎的糾結。他其實從沒想過要娶多麼漂亮的女子當老婆,也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找一個善善良良的妻子,生一個聰聰明明的孩子,住一間溫溫暖暖的房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教官還是苛求的太多了啊。
“去物業辦公室吧!”朱二奎不打算再想這破事了,估計過幾天就又和好了。只是他嚴重低估了這件事情,對於佩甄的強烈打擊。爲了一個無關的小販,居然罵自己的未來老婆,這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第二天的下午,朱二奎穿上了那件昂貴的西裝,對着鏡子仔細看了看,又破天荒地往頭上噴了點摩絲,讓徐褚等人暗暗笑道,教官這架勢彷彿是要去相親一般。不過能上電視,這該是多大的榮幸?也難怪徐褚心裡酸溜溜地問道:“教官,我陪您去吧?”
“都一邊去,先說好了啊,我可是早就跟教官打好招呼了!”石建國趕緊把他推出了門,“等下次吧,啊,下次機會是你的!”大傢伙頓時鬨笑了起來,一個個圍着朱二奎轉悠着,嘴裡不停地誇獎着,還真像是個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