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毓萌有些頭疼,“好吧,大家各司其職,但是不能太過特殊化,這頓飯大家不是也吃得很輕鬆愉快嗎,和諧的家庭氛圍有利於健康成長!”
恐怕只有您和少爺是輕鬆愉快吧……
一直低頭默默不語的徐川好像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話題,“家庭氛圍?嗯,不錯,少夫人這句話說的在理。哦不對,毓兒這句話說得在理。”
一大早就被自家少爺和少夫人強塞了一把皇家狗糧,能說什麼呢,嚥了吧。
門外似乎有人在喊,看門的傭人也被令毓萌請進來吃早餐了,沒有人通報的張球兒已經抱着瑜伽墊在門口喊了十幾分鍾,門內熱鬧異常,竟然沒人聽到。
這會兒靜下來,才聽到些許微弱的聲音。
“請……問……有……人……嗎……”第七十三遍。
令毓萌暗叫不好,一會兒肯定要被張球兒喂點苦頭吃了!
親自出門把老師迎了進來,徐川已經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暗紋西服,一邊穿鞋,一邊在門口跟張球兒打了招呼,哦不,現在是秦染染了。
“秦老師,毓兒就拜託你了,她柔韌性不太好,您慢慢給教。”
“柔韌性”這三個字讓令毓萌登時急了。
徐川一個閃身出了門,“毓兒,晚上見。”
“算你跑得快!”令毓萌悻悻關上門,和張球兒交換了一個眼神。
令毓萌“不許多想!沒有的事!”
張球兒“我昨晚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怪不得你接電話的時候那麼喘。”
“秦老師,樓上請。”
“你們忙吧,我招呼老師就可以。”令毓萌說道。
“好的,少夫人。”
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好不容易不叫小姐了,又被徐川一句話變成了少夫人。
上樓,關上門,張球兒一臉“我不是很懂你都做到少夫人了還要我來做什麼”的表情。
令毓萌一個胳膊肘把張球兒抵到牆上,“第一,不許調笑我剛纔的事情第二,不許在課程中爲難我第三,速速報上你查到的事情!”
張球兒只得趕緊求饒,“好好好,我的少,哎不對,我的美少女毓兒!”
鋪上瑜伽墊,放上舒緩的音樂,音樂中間竟然還夾雜着張球兒提前錄好的教學聲音。
“令小姐,您的腿伸直,對。”
“收腹,在有早課的時候早上不要吃這麼多。”
“使勁兒向前伸,對伸展,想象自己是一株綻放的馬蹄蓮。”
令毓萌笑得不能自已,怎麼就是馬蹄蓮了,我想當戈壁灘上的樹。
“三毛看多了吧你,人家擁有自由,你看你……”看到令毓萌突然黯淡的眼睛,張球兒自知失言。
“不過話說我看你和徐川相處的挺不錯的啊。”
“你也說了,是你看到的,如果我想,我還能讓你看到我跟徐川翻花繩呢你信不信?”許是怕張球兒尷尬,令毓萌轉移了話題。
“哈哈哈哈哈!徐川翻花繩!哈哈哈哈!穿着剛纔那身像去巴黎走秀的衣服嗎?哈哈哈哈哈哈……”令毓萌看了一眼笑得恨不能在地下打滾的張球兒,無奈的踹了她一腳。
“說正事啦!”
張球兒收了洗腦般的笑聲,正色道,“你知道我昨晚爲什麼打電話來嗎?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令毓萌很是感激。
“不僅是這樣,毓兒,昨晚你是怎麼跟徐川說的,我要你一句一句的複述給我,我怕你,埋錯了引線。”張球兒嚴肅的表情讓令毓萌想起昨晚徐川聽完自己的敘述沉思的畫面。
“我是這樣說的……”令毓萌不敢怠慢,一點一點把自己怎麼設局,怎麼引述講給張球兒。
“什麼?你竟然對徐川說丘莫是組織機構派來的!”張球兒一下子站起來。
“噓!你小點聲!這怎麼了?你不覺得很合乎邏輯嗎?”令毓萌不知道張球兒爲什麼如此激動。“我之所以能託到小玢這條關係是因爲我當年執行任務的時候,對方的子彈險些要傷到一個隔壁座嬰兒車裡的孩子,我順手救了他,沒想到那嬰兒的爸爸是當年給徐川做手下的人,因爲知道某些事的原因,
被下放回老家了。是他給了我小玢遠方外甥女的體貌特徵等消息。”
“更重要的是,”張球兒頓了頓道,“他知道丘莫與徐川之間當年的那樁糾葛。”
“你……你是說丘莫表白被拒,然後下藥給你徐川的親信,與他們發生關係來自毀給徐川看?”令毓萌不可置信的看着張球兒。
“是,所以我才爲你着急,而且丘莫之所以能進組織機構不是因爲別的,就是因爲這件事過後,阿嬤希望丘莫有自保的能力,徐川也是愧疚不已,不然你以爲那麼高額的學費是怎麼來的?”
“所以,所以丘莫根本不可能因爲組織機構去刺殺徐川,她只是由愛生恨?我的那套說辭,早就在徐川那裡露餡了?”令毓萌有點搞不懂,從徐川今早的表現來看,他明明受用的很。
“毓兒,我不清楚當時的情境,沒辦法完全幫你判斷,從今早看,我覺得徐川是在誘捕你。”張球兒冷靜的分析道。
“誘捕我?”令毓萌默默重複着張球兒的話,腦內迅速一幕一幕的過掉昨晚到今早發生的一切。“是的,毓兒,你言語之間就像你的招數一樣,總想要一招制敵,招招致命,但是往往是這樣的急功近利,讓你會很快暴露自己的馬腳,這也是我當初爲什麼能在力量和經驗都遜色於你的情況下,戰術上,
卻勝於你的原因。”張球兒撫上令毓萌的肩膀,讓她平靜下來。
“你剛纔說徐川在誘捕我,意思是他假意相信了我的話,但其實是在看我自亂陣腳?”令毓萌想到那句“少夫人”,還是有點惡寒。“沒錯,你覺得你已經非常順從乖巧了,徐川就比你表現的還要甜膩真摯,但是你想想,從你們認識到現在,何曾有過彼此坦誠相對,促膝長談的時刻?你對他了解多少?昨晚的那番自我剖析,他又信幾分
?”張球兒的一連串發問讓令毓萌冷靜了下來。
“是我太着急了。”令毓萌低下頭去。
“毓兒,不是還有我嗎,青山不敢!綠水長流!我們有的是機會!”張球兒仗義的捶了捶令毓萌的胸口。
“謝謝你,球兒姐姐。”令毓萌忍不住抱住張球兒,“我們談完那天,你是立即就去着手幫我查了吧,我還驚訝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小玢這條線,辛苦了。”
張球兒聽到令毓萌的感謝和表揚,心裡美滋滋的,“那當然,不看看你姐姐我是誰!哎哎哎,抱夠了沒有啊,不嫌我臭了。”
令毓萌使勁兒對着張球兒嗅了嗅,“嗯,今天沒吃榴蓮,不臭!還有梨花香呢!”
提到這個張球兒就來氣,“還說呢!你跟黎少在家裡好吃好喝優哉遊哉,我卻在大日頭下面數梨花!”
“好了好了,不氣了,一會兒給你定榴蓮奶酪向你賠罪!”
“這還差不多!”張球兒翹起了二郎腿。
市地標建築大樓裡,氛圍格外緊張。
“黎少,我聽說最近您家務繁忙,跨國的收購會議都可以隨時切斷,這做生意的信用,可是讓人咋舌啊。”梁氏集團的負責人嘲諷的說道。“是,家母剛剛去世,心情沉痛,確實對幾位老總招待不週。不比樑總的母親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吹着怡人的海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傷痛,樑總恐怕不能體會,當然,鄙人也希望樑總永遠不會體會到。”一
番話說下來,對方已經汗津津。徐川所說的在斯德哥爾摩吹海風這位,並不是市面上大家所知道的樑總的母親,自己是父親與酒吧的應召女郎而生,父親明媒正娶的是在南非做珠寶生意大亨的女兒,雖然不能爲父親生一個兒子繼承家業
,但是正室地位不容撼動。
母親生了自己以後被父親送往美國,上個月剛把母親接到更適宜養老的瑞典生活,此事連那位正室都尚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徐川卻是一副瞭如指掌的樣子。
只得趕忙賠不是,籤合同,本來琢磨了一肚子的不平等條約要徐川低頭,此刻也只能閉口不言。
結束了這場耗費精神的會議,徐川招來老於,“少爺,有什麼吩咐。”
“家裡那邊怎麼樣?”徐川掃了一眼剛纔簽署的文件問道。
“一切正常,少爺說不讓傭人靠令小姐的臥房太近,兄弟們也只是遠遠盯着,能聽到音樂聲,教課聲,還有……”
“還有什麼?”徐川擡起頭問道。
“還有兩位哈哈哈的笑聲。”老於一五一十的彙報。
看起來令毓萌進入狀態很快啊。
“你再探一下,組織機構那邊能找到什麼人下手,雖說這個組織號稱銅牆鐵壁一般,但是想辦法給我混進去,最好是級別高一點的人,我有用。”
“是,少爺,我會盡快。”老於正準備退下。
“等等,小玢的那個外甥女,是什麼時候聯繫的他?”
“昨天下午,我跟令小姐從館回來沒多久。”
“這麼巧……”徐川把玩着手中的筆,沉思道。
“您是懷疑?”
“小玢,我是相信的,只是據他說已經近十八年沒有看到這個外甥女了,我怕……”
“您是說這個外甥女可能是冒充的?”
“去查查吧,有備無患,記住,不要讓小玢察覺到你在查這件事。”
“少爺放心,老於明白。”徐川看着桌面上堆成山的文件、合同,數據報告,心思卻飄向了昨晚閉目向他嘴角親來的令毓萌,早晨元氣滿滿教傭人們喊自己徐川的令毓萌,臨出門被自己一句“少夫人”逗的急紅了臉的令毓萌,每一個
她,都那麼讓自己心動。
但是,令毓萌,我能相信你嗎?
電話響起,“黎少,有位沒有登記的聯繫人來電,本想切斷,他卻說要就令小姐的相關事宜跟您談判,所以……”秘書有些猶豫的說道。
“接進來。”果然,沒那麼容易,卻也比他想得更有趣些。
“餘老師,哦不,徐川,黎少。”秦浩譏諷道。
“閣下想必是秦浩白先生吧,或者說是,白同學?要跟我就令毓萌談判?”徐川鬆了鬆領帶,摁下擴音鍵,走到酒櫃前,爲自己斟了半杯威士忌。
秦浩依稀能通過聽筒,感覺到徐川這邊悉悉索索的動靜,腳步聲,開酒,還有剛纔那句白同學,言行上絲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輕蔑,這樣年少氣盛的秦浩暗暗握緊了拳頭。“我好像已經聽到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了呢,白同學,作爲你曾經代課老師,我提醒你,作爲大二國際金融在讀的優等生,沒拿到學位之前可是不好發生暴力事件的啊。不過我很好奇,你大哥怎麼會捨得讓
他的寶貝弟弟親自出馬。”
“你認識我大哥?”秦浩驚訝的問。
“怎麼,不是你大哥幫你在查令毓萌的行蹤嗎?”徐川有些好奇,這個白氏二少爺到底對自己大哥瞭解多少?
雖說業內的人也清楚秦浩被自小被保護的很好,至今未插手任何家族事務,但是也不能按小女孩兒的路數培養吧,那麼強大的組織機構網,江天亞竟一點兒風聲都沒透給秦浩?
這樣說來,想必是防着令毓萌了,自家組織培養的特工殺手,將來卻成爲了二少爺的夫人,那江天亞定是要氣得眉毛鬍子一把抓了。沒有直接結果了令毓萌算是她命好。
等等。
徐川突然想到那晚令毓萌說,她暗殺徐芩失敗,組織卻意外的再給了她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自己“有幸”成爲了這個機會,其實這次任務對於令毓萌,何嘗不是另一種結果了她的最佳方式?
畢竟卸磨殺驢的事情,江天亞不好明目張膽的動手。
徐川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作爲殺手的令毓萌化名徐妍,入校上學掩飾真實身份,伺機對徐芩下手,卻不想被白家二少傾慕,這一番癡纏又怎麼能逃得過組織頭目,也就是秦浩大哥,江天亞的眼線。
殺了令毓萌容易,可她這幾年忠心耿耿爲組織辦事,並無大的過錯,組織機構派她來暗殺自己,也只不過是想要借自己的手,了結了讓秦浩日思夜想的令毓萌。
秦浩見徐川遲遲不答,催促道,“喂?徐川,你是不是認識我大哥?”
這一切的一切,令毓萌都覺得非常美好,可惜這是阿嬤布給徐川的一個夢境,夢境很快就要醒來,一切會再次結束。徐川還是那個明媚的少年,手上,身上,皆是一等一等的妙,而令毓萌還是是徐灣村最後的活口,不死不滅,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