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藍也擡頭看着城樓上的那個男子,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前世的安之,今世的無痕,都是她的生命中極爲重要的人,然而,現在,他是她的敵人。
兩人一上一下,相隔百米,目光相觸,他孤身飛躍而下,飄落在她的馬前十米處,擡首,他的聲音沉沉傳來:“藍兒,我們終於在這個戰場上相遇了,我想知道,你是爲了他而戰還是爲了這天下而戰?”
“爲了他,也爲了這天下!”她答,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如果沒有遇上他,你會站在這裡與我敵對麼?”
“也許不會,但我遇上了他,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既然如此,我把這原本屬於他的江山還給他,你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麼?一個站在你身邊的機會。”他的目光灼熱凝視着她,這個女子,曾經在他的身邊如此之近,三尺之內,伸手可觸,而現在,他連站到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儘管明知道答案,他還是想要問出來。
他的話讓她不禁一愣,隨即忍不住笑起來:“呵呵,江山?你以爲輕寒在乎這北齊江山麼?若是他想要,早在當年齊太子宮變那夜,這北齊江山就屬於他了,儘管他不是你父皇之子,但當時寒鐵軍掌控整個皇宮,如果他殺盡當晚的知情之人,便可拿着你父皇的遺詔名正言順地成爲齊皇。”
頓了一頓,她嘆息一聲,聲音變軟,道:“無痕,我們一起相伴的五年已經成爲過去,那時年少,沒有涉及利慾,而現在我們各自成家,不是我不給你機會,而是,我們回不去了,正如時光無法倒流,我們不能重頭活一遍,我和輕寒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爭這北齊江山,我們打算拿下中成後,也只是想要過我們平靜簡單的生活,但是你,沒有打算放過我們,我不明白,即使我們做不成朋友,也沒有必要成爲敵人,到底是因爲什麼,你要和他這般不死不休?”
看着她變得柔和的小臉,聽着她這一席話,他忽然仰頭長笑,多麼可笑,他付出一切,傾盡江山,只爲了她,而她,居然說她不明白他是因爲什麼,他的深情,在她的眼裡心裡,原來從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回不去了,確實,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當時年少,所以,他能夠站在她身邊一起笑談花落,如今各自成家立國,所以,她爲了那個給了她家的男子,而揮劍斷了與他的五年情誼,爲了守護她的家國,她揮兵征戰天下。
笑到最後,他的心無比地痛,人生多麼諷刺,如果可以重新活過,他不會放過五年大好時光沒有抓住她的心,如果可以重活一遍,他會緊緊握住,那些美好的時光。
然而她說得對,時光無法倒流,所以,現在他別無選擇。
停止那帶着悲涼的笑聲,他看住她:“藍兒,你說你不明白我是因爲什麼,那麼我告訴你,我傾盡江山,只爲了要把你奪回來,只爲了今天,在戰場之上,與你一戰。”
她的墨玉眼停留在他的身上,這麼多年過去,她沒有想到他還沒有放下,他入魔障了,所以纔會有今天這般相對。
她擡首,無語望蒼天,想不到重生在這異世,她還是成爲紅顏禍水了,成爲禍國殃民的源頭,實非她所願。“既然如此,戰吧!”
腰間的流水劍在手,她冷冷道:“司徒,易青,墨蘭;童竹,傳我令,攻城!”
她飛身往城樓頂上飛掠而去,夜輕楓緊隨其後,隨即兩人在城樓頂上開戰,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對戰,從前,他們也偶爾切磋,但是都沒有出太多力,這是第一次,兩人都用上了全力。
隨着白藍的一聲令下,寒鐵軍;幽靈軍;墨家軍,隨即展開徵伐北齊的最後的一場攻城戰。
沒有去注意下面的戰事,城樓頂上,兩把劍,交鋒,光芒大盛,劍氣凌天,這是真正的高手之戰,白藍沒有想到,僅僅四年,夜輕楓的武藝精進如斯,劍道意志已這麼強,即使在她突破了天地心法,才堪堪與他戰成了平手,想必他這些年,下了不少苦功夫,在治理一國之餘,還能夠花精力修習武藝。
兩人縱橫飛躍中,已戰了幾百招,無盡的劍芒落下,兩人的身影分開,夜輕楓手中的劍落地,嘴角流出一絲絲的血跡,身體微微顫抖了一陣,才定住擡頭,他的脣角綻放一絲無比燦爛的笑意:“藍兒,我的時間不多了,陪我走完這最後的時光好嗎?”
白藍手中的劍同時落地,她全身動彈不得,她怎麼也想不到,當兩人的劍糾纏在一起之時,他會欺身而上,兩指向她身上的大穴點來,她情急之下,對他轟出了一掌,寸勁爆發,正中他的心口,而他居然沒有運功抵擋她的掌力,冒着中她一掌的危險,不閃不避,那點向她穴位的手指絲毫不停頓,所以,擊中他的同一時間,她也被連點了幾處穴位,動彈不得的同時,一身內力也被封印住。
心裡忽然泛起無邊的悲涼,她傷了他,無可挽回的傷,“無痕,你這是何苦呢?我這一掌傷了你的心脈。”
“傷了心脈?我的心早已被你傷得體無完膚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掌。”他笑得愉悅,她還是關心他的,傷了他,她也會難過麼?
撫着心口,忍着疼痛,他走近她身旁,伸手攬住她的腰,忽然帶着她飛身而起,越過戰場,向着遠方掠去。
下面正在激戰中的兩軍並沒有發現兩人是何時消失的,當司徒通;易青;墨蘭;童竹等人發現那城樓上已停下了打鬥時,他們個個傻眼了,王妃和夜輕楓怎麼不見了?以王妃的那身武藝,不可能打不過夜輕楓啊?
墨蘭和童竹及大批的幽靈和墨家軍,匆匆從戰場上退下,在城外向四面八方搜尋而去……
北齊皇城在兩個時辰後被寒王府的三軍攻破,可是白藍和夜輕楓的蹤跡,幽靈和墨家軍搜遍了方圓三百里,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