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藍擡頭看着眼前的那些兵部士兵,諾大的御花園,被擠得密密麻麻,而易青所率領的鐵軍弓箭手,已佈滿御花園周圍的圍牆,無數把弓箭正對着那些兵部士兵。
而逃往宮門口的各條路已被墨蘭與莫辰所率的那數萬寒鐵軍精銳堵死,白藍冷冷地看着那些士兵的爲首之人,一名年近三十的兵部統領,見那統領此時戰戰兢兢地拿着兵器,面對着那些弓箭,正不知所措地東張西望,面色驚慌,進退維谷,攻,自己這點人手明顯不是對手,只要他們稍微動一下,只怕圍牆上面的弓箭手,馬上就會把他們射成刺蝟,退,已無路,丟棄兵器的話,又怕更快被殺。
白藍暗暗搖頭,這樣的統領,兵部這些士兵如何有戰力?若不是現在急需將才與兵力,這樣的將領與士兵,還不如殺了,留下也是不堪大用。
念及此,白藍沉聲道:“各位,你們已無路,本妃給你們兩個選擇,臣服,或者,死!”
說到“死”字時,她的聲音冷冽,令很多士兵聽在耳裡,猶如催命符,他們的身子恐懼得一陣顫抖,怕死是人的天性,誰也不想死,所以,他們唯一的選擇是臣服。
眼看着士兵們紛紛丟下兵器投降,那統領也面色灰敗地丟下了兵器。
白藍把那些歸降的人都交給易青處理,莫辰與墨蘭則處理戰後事宜,如今整個皇宮真可謂是血流成河,皇宮上空的空氣裡都飄散着濃烈的血腥味,很是難聞,這一夜,是很多人的美夢與惡夢。齊國的朝堂,將會因這一夜,而開始新的政權更替。
白藍回到帝陽殿的時候,夜輕寒與言劍的那一戰仍沒有結束,兩人從院子裡戰到了帝陽殿的屋頂上,戰了不下百招,仍是沒有分出勝負。
白藍饒有興趣地看着那兩個上下飛揚的人影,難得見到這樣的曠世高手的一戰,她自然要好好地觀摩一番。
看了一會,她還是看出了端倪,夜輕寒那傢伙果然夠腹黑,明顯的是在戲耍言劍,他看似處於下風,處處受制於言劍,實則是遊刃有餘,未盡全力,只是在拖延時間,白藍一時搞不明白他此舉的意圖。
直至夜輕寒快速無比地使出一式言劍剛剛用過的劍招,卻比言劍使出之時更具威力與快速,快得令言劍居然來不及擋下這一劍,便被劍氣劃傷右手腕,手中的劍掉落的同時,也被夜輕寒的這一劍直指心臟。
言劍大驚,急急移動身子往後飄移,想要躲開這一劍,可是夜輕寒的劍卻如影隨形地跟着他的身體移動,即使他用盡全力,也沒辦法躲開這至命的一劍,刀劍入肉的聲音傳來,言劍無力地站定,低頭看着那把細薄的軟劍,此刻正插在他的心口,他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怎麼可能,他居然用自己的招式殺了自己?他怎麼會有這樣過目不忘的習武天賦?
可是言劍沒有機會再說話,便重重地倒下,心臟停止了跳動。
直到此時,白藍才明瞭,夜輕寒之所以一直裝作處於下風,但又堪堪可以抵擋,是想令言劍把他的絕招都使出來,就連白藍也沒有想到,夜輕寒這傢伙居然有這麼可怕的天賦,看過一次的招式,就可以這麼完美地使用出來!這傢伙如果遇到的高手越厲害,那他的武功不是增進得越快?長此以往,集各家的武藝所長,融會貫通,化爲已用,試問將來這天下還有誰能敵?
這一刻,白藍再次對夜輕寒改觀,這個外表溫潤如玉,淡泊脫俗的出塵男子,實則是個心懷乾坤,胸有大才,深藏不露之人,若是與之爲敵,必然是個令對手防不勝防的可怕敵人。
白藍甚至覺得,若是今夜沒有自己安排的這個局中局,幫他滅了齊太子,只怕他自己也能夠有其它的辦法,扭轉乾坤,出奇制勝。
只是轉念想到這樣的一個男子是她今生的情之所依,他是自己的丈夫,他會爲自己撐起一片藍天,這片天空下沒有風沙,他對自己所付出的情,是那般真摯深沉,蓋過了自己前世所愛,淹沒了這世間所有的風景,她便感覺一陣溫暖從心底深處漫延開來。
這種仿似幸福的感覺,即使她活了兩世,也不曾有過。
而此刻,一直站在一旁觀戰的夜輕楓,面色也是極爲難看,他自然也是看清了言劍是死在他自己的劍招之下,夜輕寒這等可怕的天賦,他是從小就略有所感的,小時候,儘管夜輕寒總是被他的母妃算計欺負,可是年紀小小的夜輕寒,並沒有學習武藝,但不知怎麼回事,總是能夠逢凶化吉,若不是他有着異於常人的聰明,怎麼能躲過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夜輕寒抽回行雲劍,輕輕揮手一拂,劍身上的血跡被一股氣流吹去,他還劍入鞘,系回腰間。
回頭看向白藍,他溫柔一笑,飛身而下,站到白藍身邊,含笑問道:“都解決了?”
“嗯,解決了!齊太子已死,餘下的歸降,易青在處理。”白藍回以溫柔一笑,輕聲答。
夜輕寒牽起她的手,往帝陽殿門口走去:“那跟我去看看我的父皇吧,他現在身體不好,恐怕時間不多了。”
“不是被冷莫一解了毒麼?怎麼會……?”白藍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毒雖解了,但是身體被毒藥反噬,很虛弱,莫一也沒有辦法。”夜輕寒的聲音隱有些擔擾。
兩人走到夜輕楓面前,站定,看着兩人相牽的手,夜輕楓的臉色極爲不好,目光沉沉地落在白藍的身上:“藍兒,今夜這一戰你們大獲全勝,你想要怎麼處置我?”
聞言,白藍一怔,他怎麼會這麼問?她從來沒有想把要處置他,她轉頭看了一眼夜輕寒,見他沒有表情,道:“無痕,我們是朋友,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刀兵相見。”
“是麼?難道說今夜這個局,你沒有把我算計在內?沒有想要把我一併剷除?爲你的夫君鋪下暢通無阻的皇者之路?”夜輕楓冷笑道。
看到他偏激的樣子,白藍無奈地道:“無痕,輕寒是我夫君,他想要做的事,我自然會全力支持,但我絕不會允許他傷害你,今夜這個局,是要剷除齊太子,你當然沒有被我算在局中,只是你身爲禁衛軍統領,守護皇宮是你的職責,你手下的人員傷亡自然是在所難免,我也無能爲力。”
夜輕楓聞言更是冷笑:“無能爲力?藍兒,若是你想做,沒有無能爲力一說,只是如今,在你的心中,他已比我重要,所以,你只爲他一人設想。”
“四弟,你逾越了!我們是夫妻,藍兒當然只會爲我一人設想!父皇還在裡面等着我們呢,你覺得站在這裡爭論這個話題有意思麼?”夜輕寒終於出聲,淡淡說完不待白藍再說話,便牽着白藍的手饒過夜輕楓,進了帝陽殿。
夜輕楓臉色鐵青地跟着他們去進去。
看到站在龍牀前的冷莫一,白藍點頭與他打了招呼,然後看向大大的龍牀上的那個老皇帝,見老人雖年紀才六十左右,但是神容枯槁,兩眼無神,已是油盡燈枯之態,她心裡一緊,這是輕寒又愛又恨的父親,如今看來,是快不行了。
她鬆開了夜輕寒的手,彎身施了一禮:“臣媳紅惜見過父皇!”
齊皇虛弱地打量了她一會,對這個兒媳很是滿意,聲音無力:“免禮,紅惜來了就好,寒兒,外面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夜輕寒淡淡答,態度不鹹不淡。
齊皇也沒有對他的態度生氣,轉向牀前的一個太監道:“那好,小謝子,等人齊了再宣讀朕的遺詔。”
“是,皇上!”一旁伺候的太監總管謝榮恭敬道。
他話音剛落,便從門口傳來另一個太監尖細的聲音:“皇后娘娘,黛妃娘娘,梅妃娘娘;玉王爺,玉世子到!”
然後便魚貫進來五人,當先的三個中年女人,便是如今齊皇后宮的三個地位最高的女人,後來的兩個男子正是玉王父子。
五人都顯然是在平了齊太子的叛亂之後,齊皇命人去傳召而來的,五人相繼見禮之後,各自侍立在一旁。
齊皇后因爲是齊太子的生母,如今她的兒子叛亂兵敗,她自然是害怕齊皇怪罪於她,站在那裡也是臉色不安,身體微抖地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那明黃的龍牀上那個她愛了一生,卻也怨了一生的男人。
最是無情帝王家,儘管她身爲皇后,可是她的丈夫卻從未把她放在心上,有着太多的女人等着他去寵愛,從來也輪不到她,讓她怎能不怨?今夜兒子起事,本是她默許的,只是沒有想到兒子會敗得這麼快,謀劃了那麼久,卻在短短兩個時辰不到就一敗塗地,全軍覆沒,連性命也丟了。
齊皇的聲音蒼老無力:“來齊了!小謝子,宣讀朕的遺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