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堂上那個委坐於地上的徐浩,唐楓繼續接着往下講道:“徐浩,白氏如今還不曾在名義上與你分離。如果她又恢復了自由身,你可願意將她接回家,好好的過日子去?”話雖然是這般的說,可唐楓暗地之中卻是希望徐浩有些骨氣,乾脆與這個白氏一刀兩斷。
果然,這個徐浩倒還是有一些骨氣,掙扎着站起身子來,對着堂上的唐楓提出要求道:“啓稟老爺,這個白氏我是決計不會要的了。老爺豈不聞覆水難收麼?請老爺給我筆墨,我願在這大堂之上,就寫下休書一封與這白氏。自此在與她無任何的瓜葛,她自願意嫁給誰去,就嫁給誰去。”徐浩說完了,接過來旁邊的差役遞過來的毛筆還有紙張,伏在地上,就寫了一封休書。
寫完之後往上一遞,對着唐楓言道:“請老爺給做個證人,替小人在這休書上留下個批語,也好證實小人與這白氏解除了夫妻關係。自今往後,小人甘願獨身終老,也不會再碰這等禍水了。”說完了待差役將這休書接過去放到唐楓的桌案之上,等這位老爺隨便的批寫了一句之後,又差人還給徐浩。
可那徐浩卻並不伸手接那封休書,對着那差人推辭道:“請這位差官大哥將此休書遞給那白氏,多謝差官大哥。”
“徐浩,本官現在正式判決這件三年前的舊案。經查,此事緣由是這個劉宗敏看上了你妻白氏。而後二人勾搭在一塊,因戀姦情熱,最後,這劉宗敏便生出歹毒的心思,召集兩個混混地痞,意圖在你所經過的密林之中加害於你。結果,走漏了消息,被那個貨郎偷聽到了。於是,那個貨郎可說是替你而死。而這個劉宗敏與其同夥,因害你不成,反倒是多添了一條人命。不得不又將那個殺了貨郎的同夥滅了口,以期此事能被封埋起來。後來,那個殺了同夥的人,在逃亡途中這才寫下一封書信陷害你入了大牢。而劉宗敏也最終和你妻白氏夙願成真,遠走高飛投靠了義軍。今日,因此案已是舊案,而這劉宗敏也是義軍頭領之一。故,不得在光天化日之下處置了此人。來人呀,一會將這劉宗敏推到大堂前邊的鬧市口,就地處斬。罪名便是拐帶人妻,罪加其夫。至於白氏麼?雖有失檢點,本該發賣於官妓?但念你也自是不知曉此中的隱情,就此下堂自行離去吧。將這劉宗敏推出去立斬不赦,殺完之後,用草蓆將其屍首裹起,丟於城門外的亂葬崗上。退堂。”唐楓還從不增感到如今天這般的解氣,旁邊早過來十幾個人,架起這個劉宗敏就往外走。
劉宗敏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眼前的義軍將領,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爲了一個被關在大牢之中的尋常的百姓,就真的要將自己給砍了。頓時就掙扎起來,一邊回過頭來對着唐楓喝道:“你也不過是一路義軍的首領,不看魚情看水情,你可知道,我可是闖將手下的頭號大將。如果擅自誅殺了我的話,將來就恐怕你與闖將的面前不好交代?還希望你能夠仔細的多琢磨一下。”可一邊說着,早已被人給推搡出去。
那個白氏自從一到了大堂裡,就不增說出一句話來。且頭低垂着,也看不到她的臉上是驚是喜還是憤怒和憂傷?等劉宗敏一被帶出大堂去,白氏忽然輕邁蓮步走到了徐浩的面前。
徐浩一見是她,卻將頭轉向一邊,根本就不去看她一眼。卻聽得白氏朱脣輕啓,聲音之中也並沒有摻雜任何的感情,十分平淡的對着徐浩言道:“今日我便再叫你最後一聲相公,自今日起,你我也就形同陌路了。你在獄中的這三年,妾身也委實不曉得。聽劉宗敏說,你已經在獄中病死了。此是妾身之過,不該輕信與他人。妾身也知道多說無益,就此與相公拜別,妾身走了。”白氏說罷,就趴在地上給徐浩連着磕了三個響頭。
徐浩雖然把臉別到一旁,不去看這白氏。可當聽到這三聲砰砰作響的磕頭聲,心底深處也有些不太好受起來。卻依舊是狠着心腸,也不去理會這白氏。白氏給這徐浩磕完了頭,是站起身子就往大堂外邊走,正好與那十幾個,剛剛將劉宗敏砍了腦袋的軍校走了一個對面。
這些軍校手中,擡着一具用草蓆裹着的死屍,另一個,手裡提着一顆面目猙獰的人頭,進到大堂來向唐楓覆命。見到那顆人頭,明顯的把白氏給嚇了一跳,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地上。徐浩在一旁,偷眼觀察着這白氏的一舉一動,眼見着白氏的額頭上已然是一片血紫,情知是方纔給自己磕頭造成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憐憫來。等見到白氏腳下一個不穩,徐浩的腳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去扶住白氏,卻最終沒有再往前走上一步,眼看着白氏的那一雙,芊芊彎月般的蓮彎又從新站定,自此出了大堂,身影漸漸消逝不見。
唐楓見了不免唏噓一番,對着那個前來複命的差役吩咐道:“將這劉宗敏的屍首就扔在亂葬崗子去,再去看看這白氏究竟往何處去了?回來稟報於我知道。”說完了,又看了一眼那個徐浩。眼下的徐浩,就跟外面一個討飯花子來比也強不了多少去?
思量再三,看起來這個徐浩,如今即使是放他回家去的話,他也勢必在這吃飯和睡覺上是絕沒有着落的。救人救個活,總不能眼睜睜的看這個苦人,就這麼凍餓而死吧?想了想,這才又開口對着徐浩詢問道:
“徐浩,你可還有何親屬能投靠的麼?或者是家裡可還有薄天抑或房產可讓你能夠棲身和度日的麼?”問完了就單等着徐浩的回答,不過照着他走訪舊案時的結果來看,這個徐浩是上無片瓦棲身,下無立錐之地。目前來看他,整個就是一個苦哈哈。可這又能去找何人能來討還這筆債呢?
“這個?我舊日也就是一個教書的先生罷了,又如何會種田耕地?所以沒有田產,也沒有房子。不過即蒙大老爺開恩放了我,我大不了去討飯,想來也能活下去的。小人謝謝大老爺替小人審明此案,小人給大老爺磕頭了。”徐浩說完,也顫顫巍巍的給唐楓連磕了兩個響頭。 wωw⊕Tтká n⊕CO
而後又掙扎着站起來身子,就要往大堂外邊走。“徐浩,我念你是一個讀書人,又是被人構陷才進的大牢中。現如今,我這裡需要一個書辦,不知道你可有興趣?當然,如你要不願意的話,我也決不會勉強於你就是。”唐楓說完也站起身子繞出桌案來。
聽到這位義軍首領竟然不在乎自己一個囚犯的身份,主動地開口招攬與自己。這可讓徐浩有些始料不及,不由得慢慢轉過身子,雙眼滿是熱淚的望向唐楓,有些懷疑的又對其詢問道:“老爺說得可是真的不成?小人可是一個剛由大牢裡放出來的囚犯呀?如要是老爺招攬了小人的話,就怕對老爺的名聲有損。”徐浩有些替對面這位頭領擔心,畢竟對方乃是出於一番的好意,纔給了一個讓自己能吃上飯的地方。如要是因爲自己的加入,招來了一些對其不利的言論,那豈不是自己把他給害了?
見這徐浩現在都快走投無路了,還爲別人打算,倒也不失一位正人君子。自己眼下還就需要這樣的人才,管你是什麼江洋大盜也好?或者是乾脆小偷也罷,只要你有本事,唐楓是不拘一格的錄用進東北軍中來。正因爲如此,東北軍中才出現了張狗子這樣的頭領。
“來人呀,領徐浩書辦下去換套衣服,再給他在府衙裡安排一處暖屋子住下。徐浩,你的例銀每個月就暫時定爲二兩五錢銀子,你可滿意?吃飯麼?與官府中的這些差役一同吃。”唐楓直截了當的就將這件事情給這麼定下來了,那邊的徐浩聽了,居然自己還有銀子拿?真是又驚又喜,正待要再給唐楓磕幾個響頭?
可忽然就看到外邊急急忙忙的奔進一個差役來,走到唐楓的面前,對其一拱手就開口回稟道:“回頭領大人,方纔屬下們分爲兩撥人,一路人馬去將那個劉宗敏的屍首丟在了亂墳崗子上,而我這一路就跟着那個白氏。一直跟着她進了密林,本以爲她是想要進裡面解個手去?可等了半天之後,我等進去才發現,白氏已經在樹上早已上吊致死。如今她的屍首已經被帶了回來,還請頭領明示該如何處置?”這個差官說完了,對着下面一招手,就見幾個人擡着一副簡易的擔架走到堂上,上面躺着一個緊緊閉着眼睛的女人,正是白氏。
可此刻的唐楓,卻並不開口對屬下吩咐,如何處理這具屍首?反而是將目光投向到徐浩的身上,此舉頗令大家大爲困惑不解,難道說,大頭領還認爲這徐浩,還能將這白氏好好地下葬了麼?當初可就是因爲這白氏紅顏禍水,才引得徐浩進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