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謙慢慢踱到大帳的一角,垂下頭沉吟片刻。又仔細的衡量了一番之後,這方纔點頭對她迴應道:“你家將軍所言倒也是極爲在理,奈何此事也非是我一人可說了算的?適才聽你所言,說那東北軍經滎陽到平陽而後直奔米脂。要是若只靠着我一軍的話,其中的汾水河倒是一處絕佳的伏擊地點,只是不好獲知義軍渡河之處。要是照這般看來,也只好依從與你家將軍的提議,讓汾州和宜川兩地的守軍幫着再頭前擋一下。只是,這調動兵馬一來需要經過朝廷,如果眼下來不及上報給朝廷的話?那也就最好能讓王爺出面。否則,就我這個小小的一員副將,豈有私自調動兵馬的權能?”高謙所言倒也不是一味推託之辭,那個女兵也深知他所言不假。只是,如今又上哪裡給他去弄這朝廷裡的聖旨去?只見那女兵想了想,便爀顏對他一笑,又接着對其言道:“此事倒也不難,只要將軍已然決定要在後面出兵堵截東北軍的後路,那莫如,我就去走這一趟。以我家王爺的令牌在此,何愁此事不成?”說完又對着高謙是嫣然一笑。
高謙這才發現此女真可謂是眉清目秀,長相十分的媚氣。因久日行軍,大營之中多是丘八,上哪裡去見這等一個女子?不禁心中略微一動,卻忽然記起來,此女乃是受了那個金牌臥底之命纔到自己這裡遊說與自己的。自己又怎好動此邪念?況且,自己又身爲一軍將領。
急忙先將火氣壓了又壓,也對着此女笑了一下方回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姑娘了。不過,待我先修書兩封給宜川還有汾州的守將。如此一來,既有王爺的令牌,又有本將的書信,料想那兩位將軍也定會遵從王爺的王命來配合行事。來人呀筆墨伺候,再賞這個下書人二十兩紋銀。”高謙吩咐完了,早有近侍奔了進來,給那個女子打了賞錢。又替高謙將墨研好了,他這才提筆在手,筆走龍蛇寫了兩封書信。
好在兩封書信裡面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只有外面的批封各自寫上宜川主將親啓,汾州主將親啓的字樣。那個女兵卻始終笑嫣嫣的望着上面的高謙,弄得他好懸沒有將兩封書信的封皮都寫成一個地方的主將親啓。等將書信都封好了,又叫過一名貼身的侍衛,對其囑咐了幾句之後,又與二人互相的介紹了一下,這才擺手令二人出帳去送信。
等着二人離開大帳之後,高謙也立刻傳令下去,吩咐手下將校立即集齊兵馬火速奔往平陽的方向。等他的這路援兵剛剛離開,李自成和城頭上的開封巡撫高開衡便也得悉了此事。二人聽了這件事情之後,可以說是喜憂參半。
李自成一聽說援兵撤走了,不由的長鬆了一口氣,自然對此事是滿心的歡喜,吩咐人將羅汝纔給請到自己的大營裡商量了一番之後,二人當即決定,趁此良機即刻攻城。至於東北軍的大營,李闖王則只派了一名手下的軍校去通知與其,讓其於次日黎明配合闖軍和曹操的兵馬一同攻打開封城。而城內的高開衡聽說援兵居然走了,頭腦之中頓時嗡的一聲,一屁股坐在椅子裡,半天身子都動彈不得。命令其手下的差役,火速報於開封府內的周王千歲好使其早些得知此事,迅速發道本章給朝廷,請求二次調來援兵。
等周王獲知此事之後,也是對此頗爲無奈。對於這位襄陽王,自己根本就是惹不起他。而這位藩王也每每將各地向朝廷所供奉的賦稅銀子截扣下來,以充襄陽府自己的軍餉。並且,私下佔了大片的良田,以給自己籌建觀景花園。聽說他還私自募兵,以建立起來自己的府兵。而且還時不時的就伸手跟朝廷討要各種火器和武器裝備,聖上也拿這位藩王是毫無辦法,更不用說自己這等地位還略遜於他的藩王了。
周王也只得暗氣暗憋,又同時寫了兩道手札。其中一封,還是吩咐下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另一封,則是令人投遞與襄陽王之手。懇請其速發援兵,並在書信之中和他坦言,如發了援兵,軍餉和所需的糧草都由開封府一力承擔。並且,隨着書信,周王還給這位襄陽王送去了明珠五十粒,玉璧一雙。並在書信末尾上,對其直言不諱,言說,一旦開封解了圍,自有酬勞與援軍和襄陽王,只要他能夠立刻將援兵派了來就行。
而李自成和羅汝才商量完了這件事情之後,闖王李自成便命人設擺下酒宴,與羅汝纔是邊喝邊聊攻打開封的事宜。酒過三巡,菜過五六盤之後。就見自己派去東北軍大營,去傳達自己軍令的那名軍校已然回來。此時正站在大帳門口,向裡邊探頭縮腦的不住的窺視着。
“呔,你這廝,既然回來因何不早些進來稟報與本王?還不快些滾進來,對本王說說,那位東北軍的頭領可是答應了與我等配合攻打開封城?還是他要靠着一己之力去打開封府,快說。”李自成說完,一隻獨目之中射出一道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個顫顫巍巍的走進來的軍校。
那名軍校仗着膽子,走到大帳之中,對着上面的闖王和羅汝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開口對其回稟道:“回闖王的問話,那個,東北軍的大營中並沒有人。小的仔細勘察一番之後,料其應是日暮之時左右離開的。”那個軍校說完了,急忙將頭垂下,等着上面的李自成再度開口。
“什麼?你在重說一遍?東北軍大營之中因何會沒有人的?在天尚沒有大黑的時候,我分明都看到了他的大營裡還有燒飯的炊煙升起過,對了,那些營中的人影是怎麼回事?就是那些站在大帳兩旁的軍校,他們總不會是假的吧?”李自成說着是霍然站起,瞪眼望着地上跪着的那個軍校,手裡的瓷酒杯幾欲被其捏碎。
“回闖王,那些軍校的的確確都是假的。是東北軍用草扎出來的草人,而後換上了東北軍的軍衣,離遠一看,使人誤以爲是真人。實際說起來,小的一開始去的時候,叫了半天的營門,裡面也無人理會與我。我只得跳進大營之中,結果就看到了這些個草人。開始小人也以爲是真人?結果後來離得近了才發現卻不是,如果闖王不信的話,小人還帶回來一個草人,以備讓闖王親自查看。”這個軍校說完了,便小心翼翼的擡起頭向上望過去。
“我看你個姥姥,跟我滾,你這個沒用的奴才。來人呀,即刻點起兵馬去追那支東北軍,想來他們尚沒有走得太遠。羅老弟,你可要隨愚兄一同去追那個無義氣的東西?”闖王李自成聽了這個軍校的一番言語之後,肺都要快被氣炸了,將手裡的瓷酒杯對着那軍校的頭,揚手就擲了出去。嘩啦一聲響,酒杯在那軍校的頭盔上碰個粉碎,然後轉頭,對着尚穩坐釣魚臺的羅汝才問道。
“追?追什麼?不過,東北軍這麼一走,想來也是一件好事。多少也能把朝廷的目光引過去一些,也免得朝廷總是盯着你我不放。再有,你還擔心他們能夠平安地走出河南去麼?畢竟,沿路的城池裡的守軍可不是吃素的。他管你是路經此地還是專程來攻打的呢?只要一聽有義軍靠近便會出兵,所以闖王愁個什麼勁?你我還是商量一下,明日一早攻打開封府的事情。如要是打下了開封,捉住了周王千歲的話,那何愁沒有人來投靠沒有銀兩入賬?”羅汝才說完,還是慢條斯理的端起酒杯來,仰脖將酒灌下去,復將酒杯放下。
次日黎明,依着昨夜與羅汝才的議定,闖王又派出一些人,到唐楓的東北軍大營之中去冒充東北軍的軍校。好以此來混淆城上的視線,使得開封府裡的人對此琢磨不透。也就不敢隨意的出城,不敢隨意的在每個城門樓上增兵減兵,這樣義軍也好集中攻打一處城樓,受的損失和遇到的抵抗也就都不會多。
隨着李自成和羅汝才的一聲令下,全軍隨風而動,先是以一輪炮火覆蓋了整個城門樓之上。接着又命人開始挖掘城牆下,看看可否在城牆根下挖出一條通路來?因與明軍在朱仙鎮做過一次戰之後,義軍所得戰略物資可說相當多。自然也就不用擔心這炮彈不夠用,或者是火藥不夠。
而高名衡和總兵官陳永福督衆憑城拒守。周王更是豁出去巨資,懸金城頭,激勵士氣,眼看着城頭上的官軍是越戰越勇,相反的卻是城下的農民軍傷亡驟增。尤其對於城頭上那仿似於飛蝟一般射下的一根根的鵰翎箭,更是成爲了義軍的夢魘,躲在城牆下刨挖城牆的軍校,一輪箭雨過後,已然是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