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葉峰也有點懷疑,他自己是不是錯怪陳連發陳局長了。
但是一想到,老孫頭到臨死前都念念不忘的耀華中學,再想想黑熊的話,葉峰的目光,猛然變得鋒銳了很多。
聶青山看着葉峰暗暗叫苦。
他一收到葉峰迴金陵的消息,就給葉峰打了電話,就是擔心引起什麼誤會。
可現在看起來,誤會還是產生了。
當下,聶青山連忙上前,拉着葉峰走了進來,“葉鑑定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教育局局長陳連發。陳局長,這位就是葉峰葉鑑定師。”
陳連發連忙上前伸出雙手,笑容滿面地說道:“葉先生,歡迎,歡迎。久仰您的大名,卻無緣相見,沒想到,你比傳說中更年輕。”
“陳局長,你確定你歡迎我?”平日裡連應酬都嫌煩的葉峰,面對他最厭惡的貪官,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直接無視陳連發的手,一臉冷笑。
陳連發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苦笑道:“葉先生,我知道咱們之間有些誤會,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如何?”
聶青山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他萬萬沒想到,平日裡通情達理的葉峰,竟然如此不給面子。
如果黑熊知道聶青山現在的想法,肯定會大翻一個白眼,然後告訴聶青山,葉峰這貨現在已經很給面子了,若是換一個地方,這貨絕對立馬動手打人。
不服,直接打服你。
“葉鑑定師,這裡面確實存在一些誤會。陳連發陳局長是難得的好官,你要說他貪杯,在辦公室裡面偷偷喝了兩杯好酒我信,但是別的事他幹不出來。”聶青山苦笑間,幫陳連發解釋道。
眼見聶青山都這麼說了,葉峰不得不給個面子,“既然這樣,那你說說耀華中學是怎麼回事?”
陳連發再次邀請葉峰坐下,然後親自給葉峰倒了一杯酒,“葉先生,這也許是我一生最大的污點吧!”
說着,陳連發沉沉嘆了一口氣,“那是02年,當時財政特別困難,而耀華中學本身也也入不敷出,再加上教學質量的問題,成了當時的老大難。後來良辰教育的秦副總找到我,說是願意收購耀華中學,保證原名字不變,同時給予原在校生十分豐厚的優惠政策,我這才同意了。誰想最後他們竟然要辦貴族學校,然後被我及時叫停。因爲這件事,我還被領導記過。當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比如後來對耀華中學關注不夠。”
這話聽起來很坦誠,道歉態度也很誠懇,就連聶青山都連連點頭。
但是越是如此,葉峰臉上的冷笑就越濃,“陳局長,你說的有些出入吧!據我所知,當時耀華中學之所以能保住,全是因爲華校長跟當時的一個老八路,出了死力。而且陳局長不覺得,你疏忽的時間太長了嗎?十幾年啊!據我所知,那位華校長和老八路可是沒少找上門,可是縱然如此依舊被忽略,難不成你們教育局十幾年沒開門?”
這話,聽得聶青山一陣皺眉,雖然陳局長的作法確實有些問題,但是相比很多官員來說,還是好的,而葉峰的話卻有些過了。
一念至此,聶青山忍不住再次開口,“葉鑑定師,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追根究底地計較以前的過失。而且我相信陳局長是一個好官,尤其是成爲市局局長以來,我們金陵教育着一塊的發展和成就,有目共睹。”
“成就,是你們眼裡的政績吧!”葉峰看着聶青山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現在普通市民爲什麼那麼大的怨念?是民心變壞了,還是你們不作爲,甚至以權謀私?告訴你,聶青山,你要看清楚重點,耀華中學十幾年來刻意被人忽視,工資都動不動卡上幾個月,這是誰的問題?一個疏忽,就想把所有責任都推脫掉嗎?”
說到老孫頭,葉峰氣就不打一處來,“道不同不相爲謀,聶青山你讓我太失望了!”
葉峰這些話如同炸雷一般,在大廳裡面迴響,把陳連發陳局長嚇了一跳。
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敢如此呵斥一個副省級城市的副市長,這小子難道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再被震驚的瞬間,看着一臉鐵青的聶青山,陳連發陳局長眼底微不可見地閃過一抹喜色,隨即義憤填膺地說道:“葉先生,我陳連發雖然覺悟不高,但我是一名黨員,我有自己的操守,我知道什麼是爲人民服務,什麼是人民公僕。我不但知道,我還是這麼做的。我幾十年如一日,現在竟然換來你這樣的抨擊!別以爲你有背景,就可以刁難我一個普通老百姓,告訴你,我陳連發上無愧天,下無愧於地,就算你背景再強再硬,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也不能侮辱我的職業操守!”
這一席話,陳連發說得宛若再世竇娥冤,就連聶青山和高秘書都爲之動容。
在這一刻,他們都覺得葉峰搞錯了,甚至覺得葉峰太過了。
葉峰冷笑着鼓掌,“好聽真好聽,瞧瞧你把自己說得多偉大?你以權謀私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你逼得耀華中學不得不想辦法自謀生路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你逼得更一個老八路,一個爲國家奉獻了一切的老軍人,從牙縫裡擠錢,從藥費裡擠錢,最後被活活拖累致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
“陳連發,你應該慶幸,我現在手裡沒有足夠的證據,否則你就如此牆!”
怒到極點的葉峰,猛然一拳頭砸向身後的牆壁。
嘎巴——
牆壁猛然爆發出木板碎裂的聲響,這聲響把衆人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響聲不對。
就算這是木板,但是終歸貼在了牆上面,葉峰就算力氣再大,一拳頭砸過去,聲音也應該很沉悶纔對,怎麼會發出這種類似空箱子一般的響聲?
高秘書一陣愣神。
聶青山眼底怒火翻滾,卻又充滿疑惑。
至於這裡的主人——陳連發,那張臉瞬間失去了血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