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飛的心裡,一直都被壓着一團火。
他很憤怒,也非常不能理解。
林無憾告訴他,他是聖人命格,如果不擺脫天道的束縛,想要活到三十歲,都是不可能的。
這讓他感到非常憋屈,林無憾的話,讓寧飛沒辦法停下來了,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要抱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那不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嗎?帶着自己的親人,找到一個遠離炫耀的地方,安安靜靜生活着,難道不是很好嗎?他就是這麼想的,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想要停歇了,但是那個所謂的天道,卻不準寧飛停下來。
寧飛到現在都不知道,爲什麼天道就一定要壓在自己的腦袋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難道不是很好嗎?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命要被別人抓在手中,自己不想死,他還想要活下去,憑什麼天道就能掌控他的生死?
憑什麼!
天雷的可怕,讓寧飛感到惶恐,但是惶恐過後,又是滿腔的憤怒,天雷往左邊轟了下來,他就往右邊跑,天雷往右邊轟下來,他就往左邊跑。
難道自己的姿態擺的還不夠低嗎?
爲什麼這天雷就是不願意放過自己呢?他真的以爲自己是好欺負的了嗎?壓抑的越久,爆發的就越厲害,比如現在,寧飛就徹底的爆發了。他高舉着手中的泰阿劍,不退不讓,朝着天雷撲了過去。
他就是想要弄明白,這天雷憑什麼就非得步步緊逼,大家一人退一步,都抱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難道不是很好嗎?
他是這麼想的,但是人家天雷明顯不是這麼想的。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衝着天雷狂奔而去。
他的身上閃爍着金光,手中的泰阿劍,也同樣閃爍着金光,即便此時烏雲已經散盡,那一道金光,也足以與日月爭輝。
“那把劍……好凶的劍氣!”陳天真的眼神稍微波動了一下,心臟猛地跳動着,他想要叫喊,想要讓寧飛回來,但是他知道,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稍微躊躇片刻之後,他也朝着寧飛的方向衝了過去。
寧飛已經迎向天雷,準備和天雷殊死搏鬥了。他又怎麼好意思退縮呢?
他不敢退縮,因爲朝着天雷衝去的不是別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飛哥,那一聲飛哥既然叫了出去,他又怎麼敢退縮呢?
他想起了在龍巖派發生的那些事情。原本寧飛只需要將自己交出去,就可以成爲龍巖派的掌門了,他根本不需要經歷那些磨難,更不要說憋屈受氣,被別人打成重傷,原本,寧飛是可以明哲保身的。但是寧飛那麼做了嗎?
很顯然,並沒有,寧飛不但沒有那麼做,反而還憑藉着一把泰阿劍,殺的整個龍巖派血流成河,然後又不知死活的去和那個老祖宗一命搏命,儘管那個時候的他太弱小,選擇動手就是以卵擊石。
陳天真非常明白這些,寧飛難道就不明白嗎?
寧飛的天賦確實非常不錯,但是他絕對不會認爲自己的實力已經足夠去什麼神通境界的修煉者去爭鋒了。
那無疑是送死!
寧飛沒有退縮,所以現在陳天真想了半天,也找不到退縮的理由。
他發現,自己的腦海中又開闊了許多。
“放下生與死,迴歸大道中。”他念叨了這句話,身體也開始閃爍着黑白交織的光澤。那一道光越發的明亮,最後開始慢慢流轉,緩緩地,一幅太極圖,出現在他的身後。他身體就像踩在了太極圖上一般,朝着寧飛飛去。
“飛哥,我助你破了這片天!”陳天真放聲大喝。
寧飛轉過臉,哈哈大笑。
“好,咱們就破開這天,屠殺這天道!”寧飛胸腔內豪氣萬丈,他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麼,但是隻要心無畏懼,只置身死於度外,那還能怎麼樣呢?
退步,天雷步步緊逼。
寧飛能做的,就是揚起手中的泰阿劍,發誓屠掉這片天!
於靈站在地上,擡起腦袋看着朝着天雷飛去的寧飛和陳天真,這一刻她有些看不懂那兩個年輕人了。
難道他們不知道,被天雷砸中代表着什麼嗎?
難道,自己先前所受到的傷,他們都沒有看見嗎?
既然他們看見了,既然他們都知道,他們爲什麼還敢朝着天雷奔去呢?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死嗎?
想了半天,於靈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最後她只能搖了搖腦袋,繼續躲避着天雷。
寧飛和陳天真的速度越來越快。
寧飛手中的泰阿劍,此時正劇烈顫抖着。
這原本就是一把威道之劍。
心中威懾天下,劍氣蓋過四海。
寧飛想要屠天了,他朝着天雷飛去了,而且速度沒有絲毫減緩,反而越來越快。
這胸腔的味道,讓泰阿劍徹底的爆發了。
一開始是寧飛手持着泰阿劍飛着,後來,就是泰阿劍硬拉扯着寧飛朝着那股驚雷飛去。
它那塵封數千年的威道,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爆發了!
“吼……”
寧飛愕然的發現,手中的泰阿劍,已然變成了一條金龍。
龍口張開,怒吞山河。
缸口粗的天雷,朝着寧飛和陳天真的方向狠狠砸來,不偏不移,閃電延伸的越來越長,最後形狀宛若巨龍。
從天而降!
“給我破開!”
寧飛目眥欲裂,身體裡的那股洪荒血脈,也開始沸騰。
龍嘯,風雲突變!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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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驚雷和那條金龍狠狠砸在了一起。
震耳欲聾的聲音,蓋過了全世界的喧囂。
“呼……”狂風大作,身下的巨樹都被連根拔起,泥土飛揚在空中。
第二道驚雷,又朝着他們砸了下來。
不死不休!
“飛哥,我來!”陳天真大笑了一聲,那笑聲聽上去是如此豪邁,彷彿驚濤拍岸。
帝王將相一杯酒,虎嘯龍吟賽千愁。
寧飛體內的靈氣越轉越快,最後不需要催動自己體內的靈氣了,那條金龍,或者說泰阿劍,正在源源不斷吸收着他體內的靈氣,與天雷抗衡着。
而陳天真那邊,他的太極圖同樣越轉越快,隨後,陳天真的身影看上去都有些虛無縹緲了,好像他已經融入了太極圖之中。
那道天雷,砸在了太極圖上,太極圖也開始陷入了動盪之中。
第三道天雷,再次朝着他們砸了下來。
就在寧飛打算分出自己體內的一股靈氣去抗住那一道天雷的時候,忽然身邊閃過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衝着第三道驚雷撲去。
在那道黑影從寧飛的身邊掠過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還有我呢。”
於靈扇着翅膀,一股黑煙再次凝結出一隻巨大的蝙蝠,朝着天雷砸去。
“轟!”
一聲巨響。
於靈的身體在空中漂浮着。
就像水裡的魚兒一般。
“如果你們都死了,估計我也跑不了了!”於靈轉過臉看了眼寧飛,“一起吧,幹它丫的!”
得,這血王估計也是在京都待過一段時間。
寧飛整個人如釋負重,於靈的加入,讓寧飛和陳天真心中的壓力都減輕了許多,他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而且他們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如果在他們抗衡天雷的時候,於靈給他們兩人一人來一下,估計他們就真的得死在這裡了。
沒過多久,雷神越來越大,天雷也越來越密集。
狂風再次呼嘯着,傾盆大雨,顛覆了整個世界。
遠處,有一隻猴子拍着自己的雙手,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它的眼淚就模糊了視線。
它能看到寧飛等人的身影,以及他們頭頂的天雷。
“哈哈!天雷,天雷!不過如此,你一定害怕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很詫異,爲什麼還有人敢和你抗衡?”空空放肆嘲笑,“你就是個渣渣!主人,乾的漂亮!”
除了寧飛等人意外,可能再也沒有人能體會到他們此時的心情了。
寧飛感覺自己很快就要撐不住了,那條金龍的身體被天雷打的遍體鱗傷,一開始的龍吟,聽上去是那麼的威風霸道,但是現在聽着,竟然有些淒厲了。
天道就是天道。
天雷就是天雷。
從古至今,那些哪怕是要渡劫的人,腦海中想的都是要藉助什麼樣的法陣,什麼樣的靈器,去躲開天雷,亦或者,是要服用什麼樣的丹藥,才能抗住天雷。
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挑戰天雷,畢竟挑戰天雷,那就是挑戰天威啊!天威之下,皆爲螻蟻,他們在天道的嚴重不過就是渺小到可怕的螻蟻而已,他們怎麼可能去和天雷抗衡呢?
寧飛瘋了。
陳天真跟着寧飛一起瘋了。
於靈——她不想瘋也得瘋。
“轟!轟!轟!”
天空越發的明亮。
“噗……”寧飛吐出了一口鮮血,五臟六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擊傷。
“難道……我真的沒辦法和天道抗衡嗎?”寧飛的意識越來越弱。
他的腦海中回想着自己的父母。
他想起了陳嵐。
想起了陳嵐肚子裡的孩子。
他還想起了張少貴他們,也想起了張婭舒,還有陳曉薇,尹雪,甚至是那個沒事就喜歡找他麻煩的女警察,他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世界裡竟然存在這麼多人,這麼多有意思的人,自己的父母需要自己,自己的妻子需要自己,自己的孩子,同樣需要自己,哪怕這個世界都不需要自己了,他們都會依然需要自己的。
天道沒資格剝脫他的權利,最起碼,在寧飛自己看來就是這樣的。
他的眼睛變的通紅,充血了一般。
“泰阿劍,給我破開!”寧飛再次怒吼,拼命壓榨自己體內的靈氣。
一股磅礴靈氣,從體內迸發而出。
“轟!”
一聲巨響,餘波盪漾。
整個世界再一次顫抖着。
忽然,在天空之上,出現了一條裂痕。
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痕。
“天之痕!”於靈看到拿到裂痕,發出了驚叫。
“媽的,這是電視劇看多了的……”寧飛忍不住罵了一句。
下一秒,他們就感覺到,拿到裂痕裡蘊含着強大的吸引力,寧飛等人的身體,都開始不受控制,朝着拿到裂縫飄去,即便是泰阿劍也不例外。
寧飛的意識,越來越薄弱,最後雙眼一閉,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