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未婚媽媽?
“語焉,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凌俊彥看到語焉臉色蒼白,怔怔地站着發呆,不禁關心地問到。
語焉這才驚醒過來,她擡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很快看到凌俊彥眼底真真切切的關心,那種發自內心的不帶一點虛假的關心,她的心微微地擅抖了一下。
怪他嗎?怪他欺騙自已?雖然說自已是爲了凌海集團去找滕銳,但是除了這個原因,自已就沒有一點點其他的私心嗎?這件事情,自已確實有愧在心。那天,她生氣了向着滕銳扔杯子,但是現在,她似乎沒辦法向着眼前的男人扔杯子!……她的心漸漸軟下來,半晌才輕輕地說:“我餓了!”
凌俊彥眼底的笑意如花般地綻放開來,他柔聲說道:“都是我不好,沒想到這樣,嗯,我帶你去吃點點心,好嗎?”
“好……”語焉的聲音低低地,如蚊子叫,不過她也的確是餓了,“我想吃麪條……”
凌俊彥笑笑,聲音裡滿是陽光的味道:“好!”
“酸辣海鮮麪……”語焉吩咐穿着考究的服務生,然後她看向對面的凌俊彥,“你要什麼?”
“唔……給我來碗素面吧!”凌俊彥笑笑,他喜歡吃素淡的。
一碗麪條很快地見底,語焉還是覺得意猶未盡,她一擡頭,看到凌俊彥稍帶着點吃驚的眼光看着她,不禁一楞,不會是臉上粘了麪條什麼玩意兒吧?她忙拿溼毛巾擦擦脣邊。
凌俊彥這才笑起來:“你……早餐沒吃嗎?怎麼餓成這個樣子?”語焉這才發現,自已的一碗麪早已見底了,而凌俊彥才吃了一點點,估計自已的狼吞虎嚥,嚇着對面這個男人了。
語焉有點臉紅,這個淑女形象估計是難保了,不過她自已也很奇怪,這幾天好像特別能吃,餓得也特別快……據說心情抑鬱的人,有時候就是會暴食暴飲,我是不是得了抑鬱症?
凌俊彥把語焉送回了家才重新去公司。語焉拿着一堆書回到自已房間,卻沒有心情彈琴,她在房間裡不停地轉來轉去,最後終於在牀邊坐下,從包裡拿出手機,她想給滕銳發條短信,謝謝他幫了凌海集團的忙?——不行,他看了肯定不會高興的……
那麼向他道個歉?就說那天晚上不是他把凌俊彥叫來的,她錯怪他了?——這種事情還要再提起來嗎?似乎不妥當……最後她把手機扔在一邊,嘆了一口氣,唉,還是算了吧,過去就過去了……
終於還是跨進了凌海集團的大門,蕭語焉的設計部離總裁辦公室很遠,一個在十樓,一個在三樓,再加了她這麼個小職員,確實也沒有什麼好和總裁接觸的,而且凌俊彥很清楚,蕭語焉並不喜歡他去打攪她,因此上班時間他很自覺地從來不去找她。
只有下班或者是吃飯的時候,他會打電話給她,但往往得到的總是加班,或者是吃過了的回答,凌俊彥也只是笑笑,並不逼她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只要語焉能在他的公司呆下去,怎麼樣都可以,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改變現狀的。
於是,蕭語焉上蕭語焉的班,凌俊彥做凌俊彥的總裁,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令語焉苦惱的是,公司裡誰都知道她和凌俊彥的關係,因此她雖然很努力地去做,但是依然還是脫離不了總裁關係的嫌疑。而且她的工作一帆風順,從來沒有遇見過什麼困難,她是小職員,其實部長都在爲她工作……
這天下午時間,語焉正坐在自已的辦公桌前,修改一篇廣告詞,漸漸地一陣睡意襲來,她的眼皮只打架,實在撐不住了,她就想趴在桌上睡一會兒。結果這一睡就把事情耽誤了,只到下班時間,她的廣告詞也沒修改出來,雖然組長和藹可親地說沒關係,但是,語焉還是決定留下來把廣告詞改好,這是她的職業操守!
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只有語焉一個人坐在電腦前,一邊不斷地打着呵欠,一邊敲打着文字,又不斷地刪除,枯燥無味的反覆操作,終於使語焉的眼皮再次打架,反正遲了,就再睡一會兒,語焉這樣想着,不由自主地趴倒在桌面上……
凌俊彥在樓下的車子裡坐着,他擡手看看時間,已經七點了,也沒見語焉出來,現在他已經習慣每天下班時,在這裡等着語焉出來,他可以找個理由送她回家……終於他跳下車,往位於三樓的設計部走去。
偌大的辦公室裡,燈還亮着,門也沒有上鎖,凌俊彥靜悄悄地走進去,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一抹身影,此時她正趴在桌子上。凌俊彥眼波一動,忙快步走過去,但是走到她身邊時,他竟然聽到語焉睡着時均勻的呼吸聲!
原來她睡着了!凌俊彥眼底都是笑意,他沒有叫醒她,而是輕輕地搬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靜靜地看着她,眼裡的寵溺噴涌而起。
蕭語的腦袋終於動了動,接着她慢慢地擡起頭,依然眯着眼睛,似乎還沒有睡夠,她很快看到坐在身邊的凌俊彥,卻沒有太大的吃驚,只是倦倦地說了句:“好睏啊!”
“困就回家睡覺吧,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凌俊彥依然是哄小孩一樣的口吻。
“又困又餓……我又想吃東西……”語焉揉着眼睛,想要把睡意趕跑。
“那好,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再回家睡覺,好不好?”那聲音就如溫柔的春風拂過。
“嗯!”餓的感覺終於讓語焉投降……
坐在凌俊彥的車子裡,凌俊彥轉頭看看坐在副駕駛室裡還閉着眼睛,一臉倦容的語焉,忍不住關心地問:“語焉,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精神狀態這麼差?”
沒有迴音,凌俊彥驚奇地發現,語焉又睡着了……
京城,當方晚暮挽着滕銳的手,走到慈善晚會的大廳的門口時,周圍的鎂燈閃亮一片,紛紛對着兩個人拍,幾個記者抓住機會,粘上兩個人:“滕少,能不能說說你今天願意爲這位小姐出多少慈善資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是方家的大小姐吧,請問滕少你和方小姐今天是以什麼身份出席這次宴會的?”……
滕銳微微皺眉,方晚暮看看滕銳的臉色,回頭對記者笑着道:“你們不要瞎猜了,我和滕少只是同學關係!”
“方小姐,同學關係是可以轉變的……說真的,你們兩個也是郎才女貌……”這時幾個保安跑過來,才把兩個人從記者的包圍圈裡解放出來,記者們被攔在門口,只能對着正往裡面走去的背影叫着。
慈善晚會的第二天,李瀾就看到京城某報紙的八卦新聞,“滕家大少爺又換新女友,昨晚與方家大小姐共赴慈善晚宴”,方家大小姐?李瀾眼光一閃,她還記得那個懂事漂亮的女孩子,讀書時和王蔚很好,常常會到滕家來玩,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和王蔚漸漸疏遠了……
雖然李瀾更喜歡從小看着她長大的王蔚,但是這個方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門貴族,方家大小姐也算得上是京城名媛,如果滕銳真得喜歡,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問題是現在滕銳根本不着家門,和滕斌除了在工作上有交談,其他的幾乎沒有什麼話……
李瀾決定先靜觀其變,兒子也許過不了兩天又要換女友了……
這一天下午蕭語焉終於決定請半天假去醫院,近來身體狀況總是不太好,總是疲勞嗜睡。但是到了醫院,她實在搞不懂,她應該掛哪個科的號子,看什麼病,只好走到服務檯問導醫小姐。
導醫小姐聽了語焉描述的症狀,仔細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你掛個婦科看看!”
這下子語焉懵了,想睡覺還要看婦科?接着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開始有點發白,忐忑不安地掛了個婦科,果然那個中年女醫生冷冰冰地對她說:“你可能懷孕了,先做個化驗!”
“哄”地一聲,腦袋狠狠地炸開了,看着臉色蒼白,坐着發呆的女人,中年女醫生馬上就明白什麼事了,她冷淡地說了聲:“如果要做手術,再來找我!”看着語焉離去的背影,她直搖頭,現在的女孩怎麼都這樣?
“你懷孕一個多月了……”女醫生手拿化驗單冷冰冰地說,語焉沒有聽完,就逃一樣地跑出診室。站在醫院的門口,她的大腦空白一片,眼眸也有點呆滯,心似乎就要跳出胸口,堵得難受,呼吸受到了限制……
好不容易,語焉才從慌亂的思維中理出一個頭緒,她的例假一直都是推遲的,所以這一次遲了一個多星期,自已也沒有在意,一直以爲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已的身上,可是,現在就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更悲摧的是,她已經和滕銳分手了……
她慢慢平靜下來,拿出手機,輕觸屏幕,但很快她的手微微地擅抖了一下,彎彎的好看的眉毛也跟着蹙成一堆,眼瞼低低地垂下,她嘆了一口氣,頹然地放下手機……
這兩天語焉上班都是心神不定,什麼事也做不好,還好她的組長本來就當她是無聊來玩玩的,沒有想過要她做什麼事,所以,她也就渾渾噩噩地上班下班,也沒有什麼人看出破綻來。
這一天下午,她實在鬱悶得慌,就請了個假,獨自開着車出去,在一個公園前停下來,她獨自漫無目的地沿着石頭小路踱着。
公園深處是一片如茵的草坪,草坪上幾對年青的夫妻正帶着各自的小寶寶在玩耍,不斷地傳來開心快樂的歡笑聲。語焉的心一動,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靜悄悄地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看着他們的歡樂。
一個胖乎乎的寶寶正在草坪上爬得歡,他肉墩墩的小屁屁一扭一扭,四肢熟練地前行,嘴裡還不停地咿咿呀呀地唱着,他的父母親則在一邊忙得替他拍照、拍視頻。
那小東西一會兒就爬到語焉的腳邊,他擡起頭,用世界上最純淨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美麗的阿姨,然後他向她伸出一隻胖乎乎的手,嘴裡咿咿地叫着。
好可愛!語焉禁不住衝着他笑,也向他伸出手,那小傢伙竟跪起來,向她伸出雙手,意思是要她抱了。語焉輕輕地抱起他來,胖乎乎肉墩墩的小東西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黑忽忽的眼裡滿是驚奇……
這時小東西的媽媽跑過來,笑着向語焉道謝,忙伸手抱回兒子,在他的肉墩墩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嗯,寶貝,和這個漂亮阿姨再見嘍……”
語焉情不自禁地看看自已的肚子,雖然現在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是這個時候這裡面也有一條鮮活的小生命正在孕育着,將來他也會這樣的胖乎乎的肉墩墩地,睜着世界上最純淨的眼睛看着她,叫她“媽媽”……這樣的小生命,她能扼殺嗎?即使滕銳不在身邊……
她的眼睛有點泛紅,淚珠在眼眶裡打滾……
“語焉,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一個聲音打斷了語焉的思緒,她擡眼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張震,此時他正微笑地看着她,他清楚地看到她幽黑眼底的那一滴晶瑩的淚珠,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愛憐。
語焉忙站起來,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向着他打個招呼:“張震……”
張震回頭示意同行的幾個人先走,自已則在語焉的邊上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看她,又看看前面草地上肉墩墩的孩子們,開玩笑道:“一個人坐在這兒看孩子?”
“不是,散步經過這裡,看小孩子可愛,就坐着看……”她的眼睛躲閃着他的眼光,生怕讓他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
語焉躲閃的眼光沒有逃過張震的眼睛,他的心底微微一動,帶着點好奇,帶着點審度,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語焉,滕銳其實是放不下你的,只是他這個人的個性驕傲……你就先向他低個頭……如果難過了,給他打個電話,先去找他一下吧!”
“……”語焉動了動脣瓣,卻說不出話來,她看向前面的小孩,微微出神,眼底的憂傷清晰可見,那側影美麗如畫。
張震有片刻的失神,眼光從她身上游移到遠處的天邊,他掩飾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已的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你在怪他背後作弄凌海集團……其實……”張震停了停,似乎下了點決心,“你錯怪他了!”
語焉轉頭看向張震,眼底滿是驚訝還有一絲不安,近來她已經發現她錯怪滕銳太多東西了!
“凌海集團的事情幕後指使者其實是王奇,一開始滕銳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果然如此,是自已又錯怪滕銳了嗎?可是這個混蛋爲什麼不解釋一下呢?她的心已經麻木得不知道痛了,半晌才低聲問道“王奇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凌海集團和陳市長關係密切,他是想職務上的事……唉,這是政治,你不懂的……”張震苦惱地頓了頓,又道,“語焉,是滕銳幫了凌海集團的忙……儘管他很不願意幫,但他還是幫了……”
語焉垂下眼瞼,一滴晶瑩的淚珠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慢慢地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第二天上午,凌俊俊剛開完會議回到辦公室,就看到蕭語焉正坐在他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等他,她依然一襲白色,黑色的頭髮長長地披泄下來,看到凌俊彥推門而入,她扭頭看向他,微微一笑,猶如一朵美麗的雪蓮花突然綻放。
凌俊彥眼睛跟着一亮,眼底的笑意和濃濃的愛意噴涌而出,語氣裡也帶着抑制不住地笑意:“語焉……”
“俊彥,我找你有點事情……”語焉的聲音有點輕。
“嗯,你說吧!”語氣裡有無限的寵溺,就是那種你無論說什麼都沒問題的感覺。
語焉幽黑的眼睛閃了閃,似乎刻意地躲避着凌俊彥的眼光,半晌才低低地:“俊彥,我想辭去你這裡的工作……”
凌俊彥的眼底的光彩瞬間暗了下去,笑容跟着消失,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問道:“爲什麼,語焉?難道我做得還是不好嗎?”
“不是……”語焉忙搖頭,她緊緊地抿了抿脣瓣,似乎下了點決心,總是要說的,就乾脆點吧,她終於擡頭直接面對凌俊彥狹長而深遂的雙眼,“我想去京城找滕銳!”
凌俊彥臉上的肌肉不可控制地僵硬,他清晰地聽見自已的心“砰”地一聲碎開了,碎片四處濺開,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已的情緒,好久才啞聲問道:“語焉,你想好了嗎?不可能改變了嗎?”
“對不起,俊彥……不可能改變了!”語焉聲音很低,其實她很清楚,她呆在這裡,對凌俊彥也是不公平的……
“好……”凌俊彥閉了閉眼,一手輕輕地按着太陽穴,終於發出一個聲音,猶如從地底下擠壓出來一樣。一陣沉默,凌俊彥終於再次擡頭看向語焉,他看到語焉依然坐在他的對面,幽黑的雙眼不安地盯着他看,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嗎……語焉!”凌俊彥總是很瞭解她。
語焉嚥了咽口水,嚅動着脣瓣,好不容易纔說出口:“俊彥,你能不能幫我隱瞞一下我爸爸……不要說我辭職去京城……就說我是去了你其他城市的分公司工作……”她說完這些話,就再不敢看凌俊彥的眼睛,她也覺得自已的要求太過份了……
凌俊彥看着低頭坐着,不敢再看自已一眼的語焉,心如刀割般地疼着,但是,那是語焉啊,是他用了生命去愛的女人,她提的條件,他什麼時候沒有滿足過她?即使把自已傷成一片一片,他也會滿足她……
“嗯,我懂了……”他對着眼前的女人這樣說,心卻早已碎成一地……
這一天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連續不斷……語焉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和蕭衍和林子君告別後,就和凌俊彥一起走出蕭家大門,坐上凌俊彥的車子,蕭衍滿意地看着白色的車子開遠……
凌俊彥送她到機場的,他默默地幫她換好登機牌,然後把登機牌交給她,幫她背好包。
她靜靜地看着他,他俊美的臉上,充滿了疲倦,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下巴的鬍渣未刮,露出藏青的根渣。他強裝的漠然的眼神,嘴角努力地勾起,向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卻有點僵硬,低聲道:“走吧!”
她點點頭,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如蜻蜓點水般輕輕地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再見,俊彥哥哥!”聲音有點哽咽,然後她轉身欲離去。
凌俊彥的身體微微有點擅抖,強裝的漠然,瞬間崩塌,他一伸手抓住那個轉身欲走的背影,她停住腳步,向着他轉回身子。他狹長的眼睛一片漆黑,眼底的神情複雜,好久,他才發出一點低啞的聲音:“語焉,到那邊後給我一個電話……如果他不好,你馬上回來,我會在這裡等着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傷感吞回,微笑着向他點點頭,轉身往裡面走去……
京城寬敞的機場大廳,如潮的人流中,語焉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掏出手機,撥出滕銳的號碼,眼底的期待和緊張清晰可見。手機的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那每一聲“嘟”都緊緊地扣擊在語焉的心上,好久都沒有人接聽,直到提示“無人打聽”,語焉才放下手機,糟糕的預感又如潮水般地涌上心頭,心跳跟着加速。
語焉微微蹙眉,再次撥出,仍然是“嘟——嘟——”,緊接着,就是手機掛斷的聲音,語焉的心隨着那一聲掛斷,沉到谷底,腳步也慢慢地跟着停下來。
人潮從她身邊涌過,她呆立了好一會兒,纔再次邁開腳步……機場大廳外,黑暗席捲而來,語焉有瞬間的迷茫,她該往哪兒去?到滕銳家嗎?
就在這時,手機的音樂聲再次響起,語焉的心也跟着跳起來,幽黑的眼底瞬間閃亮一片,但是,當她拿起手機看時,失望又如潮水般涌來,她一點開手機,對面就傳來陸飛飛興奮的高音:“語焉,聽林帆說你要到京城來工作了?你現在在哪兒?”
“剛下飛機,還在機場大廳……”好朋友的聲音終於使語焉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咳咳……一個人?”
“嗯!”語焉的聲音明顯有點低。
“太好了!那來我這兒吧,我們一起住,就當是陪陪我……咳,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孤獨……”手機裡傳來陸飛飛興奮地沒心沒肺的聲音。
就這樣,語焉暫時在陸飛飛的小套公寓裡住下,小公寓裝修簡樸,卻收拾得乾乾淨淨。好朋友見面,話特別多,語焉一時忘記了不快,和陸飛飛同鑽一個被窩,嘰嘰喳喳地聊天,一直到眼皮打架,實在說不出話來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陸飛飛上班,語焉也自稱去新公司,一個人在街上心不在焉地瞎逛着,她想再給滕銳打個電話,卻似乎沒了勇氣;她想去辦公室找他,那就更沒有勇氣了……
一邊想着,一邊隨意地在一個小書攤前停下,漫無目的地瀏覽着一堆花花綠綠的報刊雜誌,突然她的眼睛定格在一本雜誌的封面,封面上的人是滕銳,他的臂灣裡掛着一個精緻美麗、氣質高雅的女人,邊上的大標題是“滕家少爺vs方家大小姐”,小標題是“京城慈善晚會新曝光”。
瞬間一股鮮血直往頭上涌去,她呆呆地看着那封面的俊男美女,腦子一片空白,攤主奇怪地看着這個站在前面發呆的女子,提醒道:“小姐,你想買什麼?”
“……給我一份今天的早報……”語焉這才發覺了自已的失態,忙掩飾着,隨意叫了一份報紙。
拿着早報,語焉再也沒有心思逛街,她急急地回到了陸飛飛的住處,心神不定地在房間裡踱着。她想起h市的那個晚上,滕銳也接過一個電話,還當着她的面說要給那個女人帶禮物回去。她隱約記得她看到滕銳手機上顯示的名字叫“方曉暮”,難道就是今天雜誌封面上的“方家大小姐”?
不能再猶豫,不能再等待,這次來京不就是爲了找他嗎?還有……肚子的小東西是他的……蕭語焉決定今天晚上去找滕銳,潛意裡,她想證明點什麼,證明報紙雜誌只是八卦,證明滕銳還是愛她的……
晚上十點還沒到,語焉向陸飛飛找了個藉口出去了。她坐上一輛出租車往滕銳市區的公寓裡去,她知道滕銳平時都住在那裡,不管怎麼樣,看運氣吧!
走進那個高尚住宅區,坐上電梯,直上第二十層,終於站在那扇對她來說,還算是熟悉的門前,語焉幽黑的眼睛盯着那扇門,心裡莫名地就涌起一種緊張和不安:不知道滕銳在不在,如果在,他看到她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呢?嘲笑?諷刺?感動?冷漠?她想了很多。
終於還是伸手按住了門鈴,門打開了,滕銳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穿了件淡藍色的襯衫,沒打領帶,衣領上端的扣子解開着,下着一條淺色的休閒褲子。他英俊如刀削般的臉上此時一片震驚,他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晚上蕭語焉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門口。
“語焉……”他低低地叫了一聲,一臉的驚訝!
此時,語焉多麼想撲過去掛在他的脖子上哭,然後告訴他,她的肚子裡有一條小生命!可是,她看到滕銳臉上的震驚漸漸消失,接着脣角勾出一抹戲謔的微笑,“你想我了?”
腦海裡想好的動人的相見場景似乎一下子做不出來,語焉有點臉紅,她情急之下找了個藉口,而且這件事情她冤枉過他,她也真的想道歉:“不是……我來是想謝謝你……”可是當她把這個藉口一說出來就後悔了,但,已經遲了。
滕銳辰角戲謔的微笑變成了一抹冷笑:“哦……謝謝我幫了你的前未婚夫!”
“不,滕銳……”語焉想解釋,可是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看到滕銳的肩膀後面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方家大小姐!語焉清楚地記得那個雜誌的封面!此時是夜裡十點,方家大小姐就在滕銳的房間裡,而她蕭語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卻站在門外!她硬生生地把後面的話全部吞回肚子裡,語氣瞬間變成冰冷,臉色也變成冷淡,“方家大小姐,就是你的新歡?”
滕銳還沒來得及說話,方晚暮已經走到門邊,她驚奇地看着還站在門外的女人,身穿飄然的白衣,長髮垂在胸前,絕美的容顏,清新脫俗,如一朵不染塵世的雪域蓮花,此時,她幽黑雙眸冷得像冰山。
方晚暮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微笑道:“滕銳,是你的朋友嗎?怎麼不讓她進來坐坐?”
“方小姐,我不進去坐了,我只是來謝謝滕銳幫了我未婚夫的大忙!”語焉朝着方晚暮一笑,暗地裡卻是咬牙切齒地,“現在我已經謝過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未婚夫還在樓下等我呢!再見!”
滕銳的臉色瞬間全黑,眼底的陰霾涌現,他咬牙切齒地冷笑道:“你未婚夫?呃……以後如果他不能滿足你,你仍然可以來找我做交易……”話裡全是諷刺。
滕銳竟當着另一個女人的面這樣污辱她!語焉憤怒了,她用勁全力,揮手向着那張曾讓她留戀迷失的俊臉打去……但是她的手在半空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她悲傷憤怒的臉和他陰沉的臉對峙着。
好一會兒,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臉上的憤怒已不復存在,只有悲傷和冷漠,她冷冷地對着他說:“以後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然後,她轉身離去,脊背挺直,沒有一點猶豫……
滕銳的心狠狠地被剜了一刀,生生地疼,但是他並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
方晚暮靜靜地看着剛纔的這一幕,臉上並沒有驚訝,她轉頭看看身邊臉色鐵青的滕銳,低聲道:“你快去追她回來吧……哄哄她……都是我不好。”滕銳的反常和失態,讓她的內心的酸味瀰漫,但是她知道她沒有資格酸!
滕銳眼瞼微微一動,陰沉着臉,轉身走回房內,方晚暮在後面輕輕地關上門,轉身看見滕銳已經在沙發上坐下,抽出一根菸,正在點燃。
方晚暮靜悄悄地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靜悄悄地看着他皺着眉頭抽菸,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打擾他,當然她也不敢打擾他!靜靜地陪着他就是最好的!
抽完一根菸,他掐滅菸頭,看向對面默然坐着不語的方晚暮:“晚暮,你自已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方晚暮的臉色稍稍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她愛他,就只能無條件地服從他!今天晚上她能來到他的公寓裡坐坐,已經非常滿意了!雖然是她自已找來的!想到這裡,她很理解地笑笑說:“好的,你也累了,早點休息……”
看着方晚暮關上門離去,滕銳這才頹然地往沙發上靠去,眼底的陰霾和沮喪如波濤般洶涌而來……蕭語焉竟當着他同學的面給他下不了臺!她有什麼狗屁未婚夫!滕銳在心裡狠狠地罵着……
他承認自已這些日子是和方晚暮走得比較近,三天兩頭的同學聚會,朋友聚會,都有方晚暮在,今天晚上他也不知道方晚暮怎麼會突然找到他家,說是要參觀一下他的家,他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吧!
蕭語焉堅強地走出那個高尚住宅區,她忍住眼淚,獨自走在大街上,周圍人羣熙熙攘攘,霓虹閃爍,一片繁華景象,但是這一切與她無關!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跳動着凌俊彥三個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已面帶微笑地接起:“俊彥,我很好,你放心……嗯,我們在逛街,所以很吵。”
聽到語焉開心的聲音,凌俊彥似乎放心了,他坐在他巨大的辦公桌後面,語氣依然柔和如春風:“嗯,你要照顧好自已,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
放下手機,凌俊彥的臉色慢慢凝重起來,眼神卻複雜,再過幾天,凌海集團總部就要正式遷往美國,可是,他的心裡卻始終放不下一個人,他多麼希望她會回頭跟着他走……
聽着凌俊彥如春風般溫暖的話語,與剛纔滕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語焉一陣陣地絞痛着,眼淚跟着大朵大朵地穿過臉頰滾落到衣襟上,這些天來壓抑在內心的悲傷瞬間席捲全身,她抑制不住地抽泣着,肩膀也跟着聳動,她忘了她是站在大街上……
大家好奇地回頭看着這個站在大街上哭泣的女子……
她用手捂住臉,淚水就從指縫間溢出……
“給你!”一聲柔和的帶點生硬的漢語響起,語焉從指縫間看到一張英俊逼人的臉,深邃的眼眸閃亮如星,鼻樑挺直,脣線棱角分明,嘴角此時微微上揚,畫出一個好看的弧線,那笑容優雅高貴,完全是英式貴族的氣質。
此時他伸在語焉面前的手上,是一條棉質手絹,疊得四四方方的,白得耀眼,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紳士。
語焉楞了楞,停止抽泣,慢慢放下手,才發現自已的狼狽,滿臉縱橫的淚水,雙手也粘滿淚水,轉頭才發現周圍人羣的目光,她有點臉紅,不自覺得輕輕咬了咬嘴脣,一股鹹味在嘴裡散佈開去。
“手絹,給你!”對面的紳士看出她的尷尬,嘴角的弧度加深,眼底也滿是笑意,再次用生硬的漢語提醒她。
“謝謝!”她紅着臉接過那條雪白的手絹,雙眼躲開他充滿笑意的、熠熠閃光的眼眸。她聞到那手絹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很獨特的香味,她用它拭擦着臉上的狼狽。
他微笑着,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這個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孩子。
“需要我的司機送你回家嗎?”漢語雖然說得生硬,卻也流利。她聞言看向前面這個高大的身影,這才發現他身邊還站了不少人,個個黑色西裝,眼神銳利如鷹,最貼近他身邊的兩個人耳朵上還戴着耳麥,顯然這附近不遠處還潛伏着他們的人。
語焉暗暗地吃了一驚,這個排場和架式看起來不是普通人,聽口音,他們也不是中國人,他們是誰?
對面那個英俊帶着高貴儒雅氣質的男人,看到她楞楞地站着,臉上已經擦乾淨,手上還拿着他的手絹,幽黑雙眸此時已恢復安靜,帶着點淡淡的冷漠,淡淡的憂愁,卻又純淨清澈得似乎不染一點世塵。
他好看的眼睛深處不易覺察地波動了一下,他再次徵詢她:“嗯?”
她清醒過來,微微向前面的人彎了彎腰,淡然且有禮貌地:“謝謝,我自已可以回家。”他也向她微微點個頭,表示回禮。
她輕輕走過他的身邊,邊上兩個高大的西裝男立即上前護住他,目光如鉤。他向他們輕輕一揮手,兩個人立即後退一步。他則很優雅地側過身子看着這個女人走去。他看到她沒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手裡舉着那條手絹:“謝謝你的手絹,我先拿走了。”
他眼底璀璨如星,向着她笑了笑:“如果有機會,你可以還給我!”
語焉一楞,轉而禮貌地點點頭,轉身漸漸消失在人流中……
回到那個臨時的家,陸飛飛已經回家,看到語焉進門,她很誇張地叫道:“語焉,說實話,今晚和誰去約會了?”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蕭語焉臉色的蒼白,隱隱約約地臉上還帶着點淚痕,她眨巴着她圓圓的大眼睛,湊到語焉跟前:“嗯,難道和什麼人吵架了?……呃,你大老遠來到京城,就爲了和人家吵架?”陸飛飛嘴裡說的人家當然是指滕銳!
語焉含含糊糊地辯解了一下,就只管自已去洗澡洗衣服,她把那條手絹也洗得乾乾淨淨,她準備把它洗乾淨後,晾乾,也疊成四四方方的樣子,如果真有一天再見到他,她就可以把它還給他了,說話總得算數!
被窩裡,陸飛飛試探地:“語焉,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什麼哪一個?”語焉裝糊塗。
“凌俊彥和滕銳!”
“都不可能了……”被逼無奈,語焉只好實話相告。
陸飛飛圓圓的眼睛在黑暗裡閃閃發光,居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繼續滔滔不絕:“我覺得凌俊彥很溫和,很適合做老公……滕銳也很好,不過可能會霸道一點……”
語焉卻沒有興趣聽,她默默地想着自已的心事:現在這個樣子,她不能回h市,更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她懷孕的事情,現在她真正想在京城找一份工作,像陸飛飛一樣獨立生活,賺足夠的錢,那樣她可以獨自把肚子裡寶寶生下來,獨自撫養長大……
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也來不及暗自傷神。第二天一早,語焉就出去買了一大堆的報紙,開始找工作。但是找工作並不容易,今天她去的兩家公司應聘都沒有成功……
找工作受了挫折,自然心情低落,回到小區公寓,語焉心事重重,她獨自低着頭慢慢地往公寓樓走去,突然她看到她前面的地上,出現一雙鋥亮的皮鞋,那雙皮鞋就停在她的跟前,似乎不動了,她一驚,擡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那眼神帶着慣有的鋒利,此時還帶有一點疑惑。
語焉沒有好臉色,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張俊美卻霸道的臉,也沒有想過他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就想繞道而走。手臂跟着就被滕銳抓住,語焉只好停下腳步,低頭不語,也不敢和他拉扯,她怕傷到她肚子的孩子。
“你的未婚夫呢?你不是說和他一起來的嗎?”滕銳冷冷地帶着點嘲笑的聲音響起,他在陸飛飛的小區等了好久,才見蕭語焉低着頭走來,似乎是一臉的沮喪。
“他今天回去了,我幫他在這邊的分公司做事情……鍛鍊我自已!”語焉的語氣也冷冰冰的,依然低着頭,不帶一點感情,臉上一片平靜。
“呃……那你怎麼會住在陸飛飛家,你未婚夫沒地方給你住嗎?”滕銳滿臉的不屑,他稍稍俯下身子看着語焉的臉,一陣暖暖的鼻息拂過語焉的臉頰,全是戲謔的口氣,“我看……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吧?”
語焉這才擡起頭來,她看到那雙鋒利眼睛裡滿是戲謔的笑,方晚暮掛在他手臂上,和他並排立在門口的圖景在腦子裡騰空而起,一股熱血衝上,語焉的一把甩開他抓住她手臂的手,眼神也鋒利起來:“滕先生,你多情了,我沒想找你,我只是從凌海集團總部調到京城分公司來上班!住在陸飛飛家是我喜歡……這樣回答你行了嗎?我沒空和你扯!”
語焉說完就想走,滕銳一伸手攔住她,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好,那你現在就帶我到你上班的地方看看,我就相信你了!”
“你相不相信,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滕先生請你放手,我想回去休息了!”語焉語氣冷淡而且帶着刺,就算分手,她也要分得有尊嚴。
滕銳眯起眼,哼了一聲:“如果你不能帶我看到你上班的地方,那麼我就只能認爲你是來找我的……但是你看到我有了新歡,你很失望,很痛苦,想在京城住下來,有一天能重新靠近我……是這樣吧!”
語焉愕然地看向這個自高自大的男人:“你,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