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等華彬抽完了煙,這才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雨勢開始減弱了,有了要晴天的跡象。
華彬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把自己,從一個村民眼中的仙女,硬生生變成魔鬼呢?
女孩坐在那裡,恬靜淡雅,目光深邃,表現出了與她容貌截然不服的深沉與老練,她淡淡的說:“剛纔你也看到了,而且說得很明白,暴斃的人是存在假死情況的,復活的機率很大。
可是我那些可愛的村民一句都聽不進去,只憑阿婆一句話,我多年爲他們贈醫施藥,轉眼間,就成了魔鬼。只因爲一場大火和一場大雨,一個是人爲的,一個是自然現象,卻被他們看作是魔鬼的傑作,你對此有什麼感想?”
“迷信,愚昧,無知!”華彬準確的評價道。
女孩無力的點點頭,道:“沒錯,就是迷信且鬱悶,而更可怕的是,他們心甘情願讓這樣的愚昧繼續下去,子子孫孫都要繼承這種愚昧,這纔是最可怕的。
就像你說的,人之所以區別於萬物,是因爲獨特的思維,生活的精彩,可在這個小村寨中,我看不到任何生活的色彩,永遠都是那麼單調,雖然現在很多城裡人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說,就喜歡這種世外桃源的單純生活。
可真讓他們來試試,一隻毒蚊子就能要人命,瘴氣劇毒無比,瘧疾經常流行的生活,恐怕沒有一個人受得了。”
“那是當然。”華彬冷笑道:“但凡城裡人說出嚮往田園生活的話,本身就因爲他們條件優越,是吃膩了大魚大肉想要換個活法尋找刺激,即便他們到了田園農莊,也同樣會蓋起高樓別墅,只是環境變了,生活水準決不能變。”
“所以,我不想讓我的族人再這樣愚昧無知的生活下去了,也想看到我們的孩子和其他人一樣,去讀書,學習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女孩目光望着遠方,眼神堅定的說:“可要改變千年傳統談何容易,唯一的契機就是讓他們失去希望。
多年來,苗醫在這裡時代單穿,是全村人唯一的醫生,甚至是生命的依靠。
一旦我死了,或者變成了魔鬼,他們就失去了唯一的支柱,就像你們大城市沒有了醫院和醫生,他們的生活將會變得茫然和恐懼,對疾病和死亡的恐懼與擔憂,會讓他們開始考慮改變。
一旦他們決定走出這大山溝,雖然開始會不適應,但必須要邁出這一步,孩子們將會獲得光明的未來。”
華彬對這女孩肅然起敬,沒想到她竟有着如此遠大的理想,爲了明天,爲了將希望帶給孩子們,這纔是真正的圖騰!
華彬看得出來,他爲了給村裡人帶來改變和希望,不僅僅是假死,恐怕就是真的死了,她也心甘情願。
“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只要走出大山,就等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華彬說道:“現在有很多深山溝的人來到大城市打工,現在雖然他們被稱爲農民工,但相信很快他們就會改變這種稱呼,進而改變自己的命運。”
女孩點點頭,道:“現在已經這樣了,不改變也不行了。”
失去了醫生的社會,那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兒,疾病和死亡的恐懼會加倍來困擾人們。
所以,那些動不動打罵醫生,甚至殺醫生的人,真應該讓他們體會一下,有病無人醫的絕望感覺。
“你真的很偉大。”華彬由衷的說:“所以我必須要冒昧地問一句,你今年芳齡幾何呀?你的容貌和想法,做法,完全的不相符。”
女孩微微一笑,道:“華醫生不用客氣,我今年六十四歲了!”
“啊?”華彬險些驚掉下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
千金派那童顏師叔範迎冬,已經是駐顏奇蹟了,沒想到這位大娘如此逆天。
“呵呵……”看華彬傻呆呆的摸樣,女孩忽然笑了起來,眼中帶着促黠之色。
華彬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除了天山童姥,誰能做到這一點啊。
“你到底多大了?”華彬苦笑着問。
“不告訴你!”女孩故意說道,這真是讓華彬抓心腦幹啊,不然真的會把她當成六十多歲大媽的。
“不說就不說吧!”華彬豁達的說:“其實我這次出來,雖然名義上是來治病,主要還是想見見世面,學習一下千年苗醫的神奇之處,另外還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嗯?”女孩眉毛一樣,隨即恍然道:“你說的是那隻小蠱蟲吧,只是小小聘金罷了。”
說完,她素手輕揚,華彬體內的真氣頓時如同被牽引一般,躁動起來,一隻極其微小的蟲子從手背上的毛孔中鑽了出來,揮舞着翅膀緩緩落在她的掌心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蠱術與苗醫一樣神奇啊。”華彬讚道。
“嘿,這小傢伙被你的真氣滋養的生龍活虎,在我體內興奮的亂串呢。”女孩高興的說。
華彬撓了撓頭,總覺得有點彆扭,不由得喃喃的說:“我體內的東西到你體內亂竄?”
女孩一愣,瞬間羞紅了臉,她是醫生,而且是千年傳承,當然明白這話的意思。
男人體內的東西進入女人體內亂串的,只有生命精華種子,遊得最快的就是新生命。
看姑娘滿面羞紅,猶如彩霞一般的臉蛋,華彬連忙咳嗽兩聲掩飾尷尬,主動問道:“要是現在不需要治療,能和我說說苗醫的情況嗎?”
有了正規的話題,女孩也不再尷尬,她正色道:“苗家很大,苗醫的情況也不盡相同,雖然同宗同源,但發展到今時今日,就像你們的七大派一樣,各有各的特色,但整體來說,還是在衰落。”
華彬無奈一嘆,道:“千年傳承,也抵不過西醫的分享,沒有門戶之見,只要有心人都可以學習,並且絕不藏私,這一點是我朝的傳統文明做不到的。”
女孩有些吃驚,道:“看樣子你很認同西醫嘛!”
“是的。”華彬直言不諱:“他們有教無類的風格值得我們學習,而且西醫確實非常先進,利用現代化科技與醫療融爲一體,相輔相成,療效好,見效快,這也是廣大羣衆認可的主要原因,我們不應該盯着傳統醫者的名頭,去排斥和詆譭,取長補短,中西醫結合纔是王道,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用最有效的方法減輕患者的痛苦,挽救生命。”
女孩看着華彬,同樣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不過她沒有過多評價,只是靜靜的說起了苗醫的一些基礎知識。
苗醫認爲毒、虧、傷、積、菌、蟲是導致人體生病的六種因素。苗醫素有“無毒不生病”之說,他們認爲日、月、寒、暑、風、霜,雨、露、霧都可釀製風毒、氣毒、水毒、寒毒、火毒等毒氣侵犯人體而致病。
而治療的方法更是多種多樣,比如放血療法,刮治療法,氣角療法,發泡療法等等,聞所未聞,神秘莫測。
“千年醫術自成一派,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女孩見華彬一臉茫然,但又求知心切,便笑道:“反正以後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探討,也不急於一時。”
以後還有很長時間?這話華彬聽不懂了。
不過女孩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而是主動說道:“正式介紹一下吧,我叫鳳凰,華醫生你好。”
“鳳凰?這名字霸氣啊!”華彬微笑着說:“和你這名字一比,我這名字有點說不出口的感覺,對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你說。”見華彬無比嚴肅,顯然是醫學問題的探討,鳳凰也是全神貫注。
只聽華彬突然說道:“你多大了?”
“我二十……”女孩下意識說,又連忙閉上了嘴,這華彬太壞了,竟然利用思維慣性套她的話。
華彬笑了起來,他就知道,這姑娘年紀不會太大,但也不會太小,以她處事的風格,忍辱負重的心態,從容冷靜的氣度,都是一個閱歷不凡的成年人。
這一個小玩笑,讓華彬徹底放鬆下來,發完了血性發騷性是他一貫的風格,他笑呵呵的說:“說起來咱倆也算老相識了,在那寒潭中,火山池裡,兩次赤誠相見,我引熱氣入體險些傷及內臟,還是你幫我吸出來的,冷熱雙池,冰火同天,也算大大的有緣。”
“嘿,這又是冰火,又是吸,要不要我弄點跳跳糖,給你來個‘沙漠風暴’啊!”女孩忽然說道。
華彬聞言頓時如遭雷擊,真有一種天塌地陷,末日降臨的感覺!
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仙子一般的女孩,聖人一般的領袖,彷彿全身綻放着聖潔的光輝,可這一句話,頓時將她從天堂打落到凡間,不,是打落到東莞了!
一口冷水一口熱水吹啊吹,學名叫‘冰火雙重天’,若是口含果凍,就叫‘水晶之戀’,齊根而入,直入深,喉,這叫‘玉*女*吹*簫’,而含着跳跳糖的,噼裡啪啦蹦,就叫‘沙漠風暴’!
花慕藍小姐曾經在富貴人家夜總會擔任過總教習,這點事兒自然門清,華彬跟着她也是受益良多。
只是打死他也想不到,這話竟然會從眼前這個仙子般的姑娘口中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