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獠牙騎兵隊不要命的廝殺,虎豹營的士兵陷入了短暫的慌亂,也只是短暫的慌亂,在付出了四十多人的傷亡,虎豹營再一次掌握了戰場的主動。
雙方騎兵混戰在一起,整個戰場上瀰漫着漫天的塵土,沒有人能分辨出到底哪一方佔據了優勢,只有身在迷霧之中的人更有體會。
吳大有一刀砍翻一名虎豹營士兵,擦拭着嘴角傷口上的血跡,他的戰馬在上一刻被對方一槍刺穿了馬脖子,帶着不甘和對主人的留戀轟然倒下。
吳大撕下一塊戰袍,輕柔的蓋住戰馬還在依稀流淌着清淚的眼睛。馬蹄無力的蹬踏了幾下,便再無了聲息。
獠牙騎兵隊傷亡過半,吳大有難逃其責,他望了一眼身後已經列成陣型的步卒,拉過一名沒怎麼受傷的騎兵吼道:“去,讓他們撤!遠離戰場,你也走,告訴廖將軍這裡的情況,還有……告訴他!我老吳下輩子還做他的帳前先鋒!”
“將軍!”那名士兵一臉悲色的望着吳大有。
“將你媽個頭啊!給老子滾!”吳大有說話間,揮刀斬殺了一名想從後面偷襲的虎豹營士兵,一腳踹中那名士兵的屁股,大吼道:“所有人都有了!給他開路!”
“吼!”吳大有身邊的二十多名士兵異口同聲吼了出來,第一時間將那名士兵護在中間。
吳大有則是大吼一聲,跳如戰圈,在前面開路。虎豹營的騎兵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分出一隊約五十人左右的小隊衝殺過來。
“防禦!”吳大有大吼一聲,率先衝了上去。
其餘的獠牙士兵則是一手舉着盾,一手握槍,用胳膊死命加緊槍桿,用身體來支撐兵器,雙目冷冷的望着衝來的虎豹營。
吳大有的副將,王福海在陣前焦急的來回踱步,沒有吳大有的命令,他不敢擅自下令讓步兵衝鋒而眼前的戰場上塵土漫天,又瞧不見虛實,只得心裡乾着急。
“殺!”虎豹營的騎兵小隊將護送傳令士兵的獠牙將士們包圍在當中,吳大有大吼一聲,領着衆人試圖突圍出去,然而虎豹營的槍陣卻是威力至極,打造鋼槍的材質也極其堅硬鋒利,竟能刺穿獠牙士兵的盾牌。
“噗!”一名獠牙士兵手中的盾牌直接被刺穿,斷裂成兩半,槍尖刺入了心臟。
“呃……”士兵吐出一口深褐色的鮮血,感受着心臟一陣急速跳動,漸漸變得緩慢起來,到最後再也感覺不到它的跳動,但他手裡的兵器還被緊握着,兩眼死死的盯着那名帶走他生命的虎豹營士兵。
虎豹營士兵想要抽回長槍,卻是如何也抽不動,驚訝之下,忽然眼前一黑,一柄鋼槍帶着一抹寒光從他喉嚨前一閃而過。
“轟!”那名虎豹營士兵在栽倒下馬的時候帶着一絲不解,望着面前早已無了聲息的獠牙士兵,已然緩緩倒了下來,唯有他手中的兵器利刃處染上了一層鮮血。
眼見保護那名傳令士兵的獠牙將士一下倒下去幾人,更多的士兵見到紛紛衝了過來,一時間傳令士兵的周圍,匯聚了五六十人。這些人心裡只有一個信仰,就是將傳令兵送出戰圈。
生與死在這些男人心裡早已看淡了許多,作爲軍人又生在戰亂時代,戰死是遲早的,不過分了先後而已,他們記得雲七曾經在軍演後說了一句話:軍人死不可怕,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毛。
爲國捐軀,在每個士兵心裡都看成了最高榮譽,雲七當初加入南國軍隊的時候便是看中了這點。這個時代的軍人與後世的軍人有着本質上的相同,卻又有信仰的不同。
放眼後世,有些軍人公車私用,打架鬧事,玩夜場,喝酒等等……,家裡人送孩子去當兵不是爲了真正的當一名軍人,而是所謂的鍍金,復員後好安排工作。部隊裡的黑暗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向升士官,行,給錢!想調到好口子,沒問題,給錢!現代的社會已然完全成了一片金錢污染的“淨土”。
只得慶幸的是,中國依舊有百萬真正的軍人,他們在軍營中刻苦訓練,他們在邊關度日如年,他們眼見着自己的女朋友因爲受不了寂寞和貧窮跟別人跑了,還依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之上。
無論是地震還是雪災,這些自然災害降臨到人們的眼前時,那些平時交了稅罵國家不辦事,罵軍隊黑暗的人選擇了袖手旁觀,而真正將他們的親人從死亡線拉回的卻是這些身着綠軍裝的最可愛的人。
而在這個不知道年代的世界裡,雲七正是看中了這些軍人的樸質,他知道,這些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他們敢於爲了國家去奉獻自己的一切。
犧牲不可怕,就怕沒了信念!軍人信念便是國家人民一切安定,爲了這個信念,所有的士兵拼了!
衝過來保護傳令兵的將士死了一個又一個,但往往死了一個,又有兩人衝上來填補了空缺,盾牌不管用,那便用身體!身體再不管用,那就組成人牆!
吳大有衝在最前面,他手中的踏雪和身上的盔甲早已染成了淡紅色,手臂上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深刻觸骨,然而他緊咬牙關,領着身後的兄弟一步步脫離戰圈。
終於!在戰圈的最外側,用一百多人的生命換來了一個僅有一人寬的缺口,吳大有一把拉出傳令兵奮力將其甩了出去,大吼道:“跑!不要回頭!死命的跑!”
那名士兵早已無聲的淚流滿面,見到渾身成了血人的吳大有,士兵終於忍受不住,啕嚎大哭,一邊哭一邊抹着淚,複雜的望着吳大有。
“站這兒你能看出個老婆來啊?還不快去傳令!”吳大有氣急敗壞的吼道。身後的獠牙將士再一次與敵軍交上火,吳大有回頭望了眼,丟下一句話:“好好活着,給兄弟們報仇!”又反身殺入戰圈。
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獠牙的陣營前,王福海趕緊衝上前去,一把扶住士兵,焦急的問道:“戰況如何?”說話的同時,兩眼死死的盯住傳令兵,似乎想在他的眼睛裡找尋出一絲什麼。
“唔……唔!”士兵見到王福海淚如雨下,再也忍不住撲到王福海身上大哭起來。
王福海一見次情,便知要遭,趕緊拍着士兵的後背,焦急道:“到底怎麼了?不許哭,男子漢哭個什麼勁兒,留着眼淚等爹媽死了再哭。”
“旗副……吳旗……他……”
“到底怎麼了?”王海福吼道。
“騎兵隊被蜀軍的虎豹營包圍了,損失過半,是吳旗他們帶着弟兄們用生命把我送了出來,他……他讓我給您傳令,讓您帶着步兵隊扯到廖將軍那,不許援助!”士兵用了好半天,才把話說完。
“你說什麼!”王海福愣在當場,或許士兵說的不夠全面,但他卻從當中聽出了吳大有他們的危險,傷亡過半,還被人困在戰圈,如若不派兵援救,那便是隻有一條路:戰死。
再三權衡之下,王海福忽然鬆開那名士兵,轉身下令道:“來人,把他扶下去休息。”
走上來兩名士兵,將傳令兵扶到了方陣後面。
王海福又大聲喊道:“從老百人隊服役過的士兵出來!”
“譁!”一下從陣列中站出了三十多名士兵,這些人眼神堅定的望着王海福,剛纔傳令兵的話他們或多或少聽到一些,此時心下也猜出接下來要做什麼。
“吳大有被蜀軍困在包圍圈裡,我原本是應該下令全軍增援,但他官比我高半截,他不然我們這麼做,現在全軍聽我命令,除了老百人隊的士兵,其餘人後隊變前隊,原路返回!”
王福海說完,場上竟沒有一人動作,包括那三十幾名最早的部下。
“怎麼?我的命令不管用?”王福海臉色難看的吼道。
“我要留下來!”一名士兵大聲吼道,說完便站了出來,與那三十幾人站在一起。
“我也留下來!”另一名士兵大聲喊道。
“還有我!”
“我!”
“步兵營第二百人隊,全體士兵都留下來!”這次說話的是一名百夫長,只聽他喊完,身後的一個百人方陣竟然同一時間往前了一步,代表着決心。
“獠牙士兵共存亡!同生共死響噹噹!鐵打的軍營鋼做的兵!殺的敵人嚇破膽!”一名士兵忽然開口喊出了獠牙的口號。
緊接着,所有人都扯着嗓子,跟着喊道:“獠牙士兵共存亡!同生共死響噹噹!鐵打的軍營鋼做的兵!殺的敵人嚇破膽!”
“吼!”喊完之後,整整四千人同時同手中的鋼槍敲打着盾牌,響聲驚天動地,就連不遠處的戰場上也能聽到這震撼心底的聲音。
虎豹營的士兵不由的停頓一下,擡眼凝重的望了一眼獠牙步兵方陣的方向,就這麼一個瞬間,幾名虎豹營士兵被斬下馬。
“既然如此,那我王福海都帶頭違抗命令啦!全體都有了!隨我衝!”說完,王福海抽出長刀,大吼一聲衝向戰場。
“殺!”四千名獠牙士兵大吼着,紛紛抽出長刀跟着王海福如潮水般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