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學院之所以是在上午舉辦聯歡會,是有一定的說法的,那就是聯歡會之後這一天就是情侶約會的時間了。而往往在聯歡會上成雙入對的人不管是情侶還是剛剛認識,都會結伴去遊玩,這是藝術學院的一個潛規則。
林詩夢作爲主持人,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和男主持人一起去玩,但陳翔一直在追蔣思琪,這是整個設計系,甚至是整個學院都知道的事情。林詩夢已經看到了在臺下蠢蠢欲動的方濤,她本來就是一個恬靜善良的女孩子,不喜歡那種靠着家世張揚跋扈的子弟,所以對於方濤來說,她從來沒有好感。但方濤對她,就如陳翔對蔣思琪,整個學院除了蔣思琪的妹妹,是沒有敢插一手的。
冰雪聰明的林詩夢爲了拒絕和方濤去約會,終於想出了這個辦法,以歌擇友,如果有人能和自己一起唱了這首歌,那麼便可以明正嚴詞地拒絕方濤的邀請,反正不管是誰,自己陪着他去逛下學院就可以了。但林詩夢畢竟是個正常的女孩子,心中還是有一些對於青春期愛戀的嚮往的,她還是期待着有一個能將這首比較偏的歌曲唱下來的男生,當然最好是高高的,帥帥的……在釋兵站起來那一刻,林詩夢心裡咯噔一下,心亂如麻。
陳翔和臺下坐着的方濤看着這個上去的黑小子,臉上都滿是幸災樂禍,但當第一個字從釋兵嘴裡唱了出來,兩人的表情陰沉了下來。
孤帆天際不堪回首悵惘故國楚雲低卷舊事難忘十年蒼蒼我夢如風逝慨嘆羈旅何日再南山風淡雲清寧靜綠意湖畔秋水長天餘輝暮色藹然醉臥青山不問紅塵亂酣夢怡然如歸仙鶴鄉瀟瀟任風逝紅顏故人遠夢裡飛花不堪剪留詩一箋整個展覽廳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每個人都彷彿進入到了一種奇妙的狀態,彷彿自己淚眼婆娑,在那青山野林裡,在那世外桃源中,採菊把酒,閒雲野鶴,卻始終不忘戰火連綿中亡去的故國,剪燭只能自話,留詩只能獨享,卻換不回那逝去的紅顏。日落西山,那片最後燒起來的雲彩,拖長了自己照在湖畔上的身影,再多的惆悵,再多的蕭索,最後也化爲一聲嘆息,隨風而去……
伴隨着古箏那撥動心絃的獨特音樂,林詩夢天籟般的聲音婉轉哀怨,釋兵渾厚的歌聲抑揚頓挫,兩人相輔相成,即使是排練過無數次的歌手,也無法唱出這種默契和引人入勝的感覺。
沒有掌聲,因爲人們都已經浸入那種被憂傷渲染出的畫卷之中,再沒有了尖叫和倒彩,因爲所有人都爲兩人演繹的這場藝術深深打動。
隨着最後一個音符的飄出,釋兵輕握着林詩夢的手,凝神對視,結束了這場完美的表演。
一陣沉寂,終於第一道掌聲響了起來,隨着掌聲雷動,口哨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再也停不下來。
聲音逐漸小了下來,釋兵還是拉着林詩夢的手,呆呆地看着林詩夢,渾然不知別人怎麼樣,孃的,這小手,減壽十年勞資也願意啊!
“喂,喂!”林詩夢俏臉一紅,想把自己的手拉出來,卻是被釋兵緊緊捏着,不由低聲喊了起來。
“噢,謝謝,謝謝大家!”釋兵終於緩過神來,不捨地放開了林詩夢的手,拿起麥克風,向觀衆道謝,一時又引起的一陣掌聲。
“釋兵同學的歌聲確實是很美妙,很有功底。不過我很好奇,請允許我代各位同學問出這個問題,我聽說,釋兵同學家裡條件應該不是太好,而且即使現在上學,也還在蔣家打工,呃,在做司機,當然勤工儉學是我們華夏民族的優良傳統,我們應該向釋兵同學學習,我只是想問,你是在什麼情況下練出這一口唱功的呢?”陳翔慢慢走向了臺上,一口陰陽怪氣地說道。
“啊?真的假的啊?”
“就是,這麼個帥哥,給蔣家做司機的?”
“喂帥哥,你要不要跳槽啊?給我來當司機吧,我給你雙倍工資!”
“看起來挺有氣質的啊,怎麼還給人當司機呢?我還以爲是蔣思琪家的親戚呢!”
頓時場下如沸騰了一般吵鬧起來,旁邊的林詩夢也一臉好奇地看着釋兵。
釋兵的臉慢慢黑了起來,打人不打臉,誰都會有逆鱗的,現在釋兵的逆鱗不是自己怎麼樣,而是林詩夢。這小子很明顯是要在林詩夢面前損勞資的面子!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陳翔得意的樣子,小子,哥不把你打得穿越成精子,就對不起部隊大熔爐四年的教育!
“你很想知道麼?”釋兵嘴裡用只有林詩夢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問道。
“不錯,我是個孤兒,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十五歲我去當兵,今年剛剛退伍,來到了學院,我現在還是蔣家的司機,陳翔同學,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釋兵一字一字地說道。
聽到當事人肯定了,場下又是一陣譁然,旁邊的林詩夢卻是面無表情。
“噢,沒什麼了,我是想表達一下自己對你的敬意,身爲同齡人,我對你表示同情。”陳翔得逞,嘴角彎了起來,卻是煞有其事地給釋兵鞠了個躬。
“我有什麼值得同情的?我不過在自己賺取自己的人生罷了,有必要同情麼?”釋兵不由好笑道,嫌貧愛富歷代不變。
“對不起釋兵同學,我是好心才說的,因爲我們系裡的設計3班,是屬於‘自讀班’的,只有你一個比較例外,所以我就想說出來,以後同學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互相幫忙嘛!”陳翔現在心裡狂笑,你小子,竟然在蔣思琪面前損我的面子,那我就在全系的人面前損你的面子!
“陳翔,你是不是有點過……”林詩夢終於看不下去了,把麥克風移開,正要說話。
“我想問,您是叫釋兵嗎?解釋的釋,當兵的兵?而且您當過兵,是在XJ當的嗎?”忽然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將陳詩夢的聲音打斷,也將全場的吸引力轉移了過去。
只見一個戴着眼鏡的高高瘦瘦的斯文男生激動地往臺上走來,眼鏡一直看着釋兵。
“是啊,這位同學,您有什麼指教嗎?”釋兵不由心中奇怪。
“真的!真的是你!恩人啊!”男生一上臺,竟然咚的一聲跪在了釋兵身前,泣不成聲,頓時全場包括釋兵都一陣詫異,不知道這演的又是哪一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