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女最終還是拉開門讓我進去了,大廳的窗戶全都被打開,通風透氣,屋子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杜美女平素最喜歡的就是茉莉花,之前她不在家的時候,就常常買花插在花瓶裡,滿屋子都是這種清雅的香味。如今她空閒的時間多了,她就在花園裡開墾了一塊土地,專門種植茉莉,我曾跟着她去看過她的花園,不免的有些驚歎,這一簇簇鮮花在風中搖曳的模樣真是讓人喜愛。
“杜可可,你……”“我知道。”
在我上樓前,她遲疑開口,彷彿是要叮囑我,我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很自然的回答了。
知道知道。
從選擇回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心裡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踏上了這塊許久未走過的地板,走廊的鏡頭那塊偌大的落地窗,沾滿了無數的冰花,視線從玻璃中間穿透過去,落到了已經有兩層樓高的那顆松樹上了。
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認真的注意過窗外的景緻了,還記得十年前的時候,那棵樹纔到窗戶中間,沒想到如今已經完全的超越它了。
輕輕一笑,最後視野落到了那扇緊閉的門上。
……門縫下面還放着幾張紙,我走進撿了起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清秀的字跡,這是杜美女的字,我怎麼也不會認錯。
粗略的看了一下,寫的是他最近的一些日程安排。但從在這紙張的擺放的位置來看,王俊凱應該沒有查閱過它們……
他是因爲忍受不了我將他推出去嗎?心裡頓時被苦澀充盈,有那麼一瞬間想告訴他真相,不過還是忍住了,輕輕的敲響了他的房門。
“叩叩叩——”
指尖和門板間的觸碰,冰涼中帶着絲絲觸動。門裡門外像是兩個世界,一個他的,一個我的。
然而許久沒聽到裡面傳來回應,我側過身,看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杜美女,她眉宇間的疲憊與擔憂是無法遮掩的。
【他在裡面嗎?】我沒有發出聲音,僅僅只是雙脣間微妙的觸碰。
她點點頭,於是我只好將注意力又放到了房門上面。
“叩叩叩——”
再一次敲響,裡面總算是傳來了迴應,一陣窸窣的聲音過後透出來的便是那低沉沙啞的男音。他說,
“別管我了。”
我一愣,從他的聲音裡我聽到了許多的情緒,有壓抑已久的受傷,亦或者是帶着點點無奈的心痛。
沉寂了很一會兒,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等到裡面一絲聲音都沒有的時候,才深吸口氣開口說道,
“……王俊凱,是我。”
話音剛落,噼裡啪啦的響聲驟然傳來,最清晰的莫過於重物跌落至地的“砰”。
果然我還沒等一會兒,門被來開了,然後出現在我眼前的,不再是那個清爽宜人的男孩了,而是頭髮凌亂一臉蒼然,唯一存在的或許只有那雙熠熠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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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房間,滿地狼藉。
我完全無法想象,那個甚至還有輕微潔癖的王俊凱,到底是怎麼樣在這種環境裡生活三天的。
“你……”我原本只是想代替導演,對他說出那句話就結束的。
卻沒想到,看到他這副模樣後,我也遲疑了,早被痛苦麻痹的心又開始悅動了,只是悅動在刀尖罷了……
“……還好吧。”憋了很久,才憋出來的這幾個字。
其實說實在的,我覺得自己還真有些傻。問這樣的問題幹嘛,一眼不就能看出來他到底好不好了嗎?
“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的眸光深邃,原本飽滿的臉頰此時也顯得有些瘦削,他……有好好吃飯嗎?看樣子這幾天都沒出過門,真是個傻子,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體啊……
“那個,就是導演啊,他讓我來,來問問你……”“杜可可。”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他的雙手不知不覺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甚至能從他炙熱的手心感受到熱切的溫度。
“等……等一下,有話好好說,別這麼近。”
我的雙手撐在我們之間,彷彿是想用這種方式隔開我那顆爲他悅動的心臟靠近他。是的,即便我僞裝的再如何的冷漠,都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對他的愛就如同火海,將我徹底的焚燒。
“杜可可,杜可可。”
他的雙手越發的用力,給我一種錯覺,一種他想將我融進他懷裡的錯覺。他是如此的反常,一改平日的冷靜沉着,變得這麼情緒化。
沙啞的聲音不停重複着我的名字,我真的好心疼他呀,心疼的同時又痛恨這世界的殘忍,如果說冥冥中註定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危機的話,那麼爲什麼又讓我們相遇相知相識相愛……
相愛不能相守,這難道不是世間最悲哀的事情嗎?
我有些動容了,帶着一種求助看向了樓梯間,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杜美女不在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二樓。
總之,此時此刻,空蕩蕩的走廊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僵持着。緊緊地僵持着,他捏住我的肩膀,我抵住他的胸膛。他想靠近,我想分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王俊凱,我是代替導演來提醒你出演的。”他一語不發,只是看着我,深深的看着我,眼神銳利的彷彿要看穿我的僞裝,卸下我的防備。“……別任性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孩子了,你需要用自己的勞動力來換取財富了。”
苦口婆心的說着,聲音的波瀾不驚讓我自己都有些驚歎。
“杜可可,你只是來給我說教的嗎?”
他的眼神裡閃過了一抹痛楚,彷彿是在訴說着,期待被撕毀的痛苦。
“你記得十年前你說過的話嗎?”我低頭,披着的頭髮遮住了眼,避開他的視線。“……你說的,會答應我一件事。”
他的身形一怔,彷彿是已經猜到了我會繼續說什麼。
“現在想想,這件事情我到現在都沒有實現。”驟然擡頭,對他綻放一個連自己都矇蔽了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把這個機會用了吧。”
“杜可可……你……”
“王俊凱,振作起來吧。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曾今如此的相愛。而如今我居然拒你千里之外,還親手把你推給陌雨潼,你自然會不適應。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們分手了,王俊凱,我沒有必要在留戀你了,我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提分手的那一刻應該就已經預料到了,我的不挽留……”
我說着說着,眼淚不知不覺得打溼了眼眶,無聲的淚水也就如此悄然無聲的滑落,前一秒還頂着的笑臉,後一秒卻被淚流滿面,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在這一刻看起來竟是如此的牽強。
他看穿了嗎?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了。
反正此時的我很痛苦,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痛苦。
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他推出去,對我而言無非是將心臟狠狠的撕裂開來。想要挽留卻不能挽留,相愛卻不能相守,痛苦的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上。
“哈哈,不好意思。”我想轉過頭,把自己的淚水抹乾,卻發現他的雙手太用力,我完全無法脫離,只能看着他皺着眉頭越來越靠近我,最後將我圈在牆壁和他懷抱中間。
“……杜可可,別哭。”
輕輕的開口,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和他彷彿回到了十年前。
這個地方太過於熟悉了,十年前我誤會他喜歡王源的時候,他總是將我圈在這堵牆前,霸道火熱的掠奪我的一切。
十年後,我和他分手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彼此,卻失去了那份輕鬆,那份恬淡,那份怡然……
“事到如今,我就想問你一句,杜可可。”粗糲的手指擦去我臉上的淚,他突然笑了,笑容裡參雜着幾分無奈,幾分寵溺,幾分心痛,他說,“如果我真的和陌雨潼結婚了,你會幸福嗎?”
我愣了很久,脣瓣在顫抖,從大腦中樞傳輸出來的指令已經到達嘴邊,但我就是沒有那個勇氣說出口。因爲我的心……在不停地顫抖,叫囂,阻止着我說……
“我會的。”
然而,到了最後,我還是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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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了這句話的自己,算是徹底的碾碎了那顆心了。
他看着我,很久很久沒有說話,笑容定格在了臉上,彷彿下一秒就會破碎。我和他彼此相望着,當淚水涌出的時候,他任然會貼心的替我擦拭,靜靜的,靜靜的看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總之是看到我們彼此都有了心理準備,都放下了那份觸動後,纔開口。
“好,那就祝我們……都幸福。”他說,
只是我想,都幸福?
王俊凱,我的幸福到底是什麼?
失去了你,我真的還有所謂的幸福可言嗎?
“嗯,謝謝。”
倔強的迴應,闊別了三天再見的交談,那份炙熱的愛情彷彿真的像是煙消雲散了一樣。
再也沒有什麼糾纏着我們彼此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