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不出所料是在醫務室裡，千雨落全身無力，掙扎着想要做起來。
“哎呦你這孩子，慢點慢點，這腳可不能再傷着了。”張阿姨聽到動靜立刻就跑了過來，略顯滄桑的眼中帶着心疼。
“我沒事，阿姨你別擔心。”千雨落報以安慰的笑容，旋即有些憂傷地看了看自己被包裹成糉子的腳，一動就是鑽心的疼痛。
是自己活該吧。
千雨落其實知道王俊凱看到自己跌倒了，可笑在那一瞬間她心裡竟然還在奢求他會過來扶她一把。最終王俊凱移開了目光，她也終於明白了件事。
既然自己配不上也先提出了放手，就不要還藕斷絲連地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對的，非分之想。
腦海中恍惚響起伊涵前幾天晚上對她說的話，當時她還一直猶豫不決，現在，或許也可以做決定了。
“誒誒，你這孩子怎麼又走神了？”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張阿姨關心的眼神倒映在千雨落的雙眸裡，千雨落從思緒中抽身，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張阿姨，您再說一遍？”
“……得，”張阿姨嗔怪地看了眼千雨落，不禁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可比我們那一輩鬧騰多了，不是摔胳膊就是斷腿的，嘖嘖，落兒啊，你這次骨頭給扭斷了，一個月都給我好好養着，聽到沒有？”
“啊？！”門口突然傳來的尖叫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緊接着蘇沫顏的身影閃了進來：“一個月？那不是不能上學了？可是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啊。”
“……”千雨落無語地瞪着她：“你以爲誰像你現在學瘋了似的，整天抱着本書晃來晃去，連吃飯睡覺都在看書，像受了什麼極大刺激而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樣。我又不擔心考試，自己在家也可以自學啊。”
“嘁。”蘇沫顏撇撇嘴，“你還是快點吃飯吧，看看你現在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張阿姨看她們聊得開心便叮囑幾句出去了。
“嗯。”千雨落接過飯盒，邊吃邊不經意地問：“小顏，是誰送我來的？”
“啊？”蘇沫顏一愣，停下絞着髮絲的手：“就你的青梅竹馬啊，言川。他那時候剛好路過去辦公室幫他們老師拿個東西，看到你暈倒就火急火燎地把你送過來了，看了一會就走了。”
“你不知道當時他那樣子，嘖嘖，跟啥似的……”蘇沫顏特別有感慨。
“哦……”千雨落心不在焉地應着。
王俊凱應該也看到了吧。
“誒我說落兒，”蘇沫顏突然湊近千雨落，笑得不懷好意：“言川是不是喜歡你啊？我可是觀察很久了。”
“怎麼可……”千雨落下意識地辯解。
她也只是隱約感覺到了一點而已，現在被蘇沫顏這麼了當地指出還真是想被戳中了心事一樣。
“停停停，你什麼都別說了，”蘇沫顏打斷她的話一臉認真，“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信。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說夢話。”
“啊。”千雨落不知所措地看着蘇沫顏。
前幾天經不住蘇沫顏的“嚴刑拷打”，千雨落便輕飄飄地甩了句“我跟王俊凱分手了”給她，誰知道蘇沫顏竟然不相信。
她一直記得蘇沫顏當時說的一句“其實就算你親口告訴我你們分手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覺得，你們一直還在一起”，那句話使她一夜未眠。
她又怎麼不想呢？一輩子並不是沒有想過的事。不過卻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關於她自己的問題，她實在是不想說。那就心甘情願地揹負那忘恩負義的罪名吧。
“不是，我說落兒，你和王俊凱分手了，真的快樂嗎？”蘇沫顏緊緊盯着千雨落，似乎要看出個窟窿來。
明明一副失去了全世界的樣子，連魂都沒有了卻還是裝作不在意。
千雨落只能沉默。
這已經不能說是否快樂了。
“我聽王源跟我說，王俊凱最近很不正常，幾次登記名單都記錯，而且經常忘記東西放哪，連打籃球也不在狀態。也是因爲這個吧？你們明明還有那麼多的感情羈絆，爲什麼又硬要分開？”
“落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爲什麼你不說呢？王俊凱他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你通知分手，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見千雨落的臉色還是蒼白且沉默得像個木偶般，蘇沫顏張張嘴終究還是隻能嘆口氣：“爲什麼生在這世上，有時候卻只能自己折磨自己呢？”
醫務室裡只剩下千雨落木訥地咀嚼食物的聲音，蘇沫顏讓她自己靜靜便一個人出了醫務室。
她走後，亙古般的寂靜。
“你們又讓我怎麼告訴他呢。”千雨落喃喃地如同獨語，聲音輕得彷彿融入了空氣。
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要隱瞞最好的朋友，要違背自己從前絕不會違背的信仰，要摒棄所有的棱角接受命運孤獨地前行？
我們的青春，變質了。
正是中午，陽光卻出奇地溫和，與此刻的心情實在是不相符。
吃午飯的時候卻一如往常沒了心情，蘇沫顏一路跑到空無一人的教室拿了本書便又跑了出去。
“不管了不管了，什麼破事我都不管了！”她埋頭快速跑着，語氣煩躁：“蘇沫顏你個神經病逞什麼能啊，什麼愛情大師都是來搞笑的，真是有夠傻……啊！”
身體因爲巨大的反衝力而不受控制地向後傾倒，手中的書伴隨着蘇沫顏“慘不忍睹”的尖叫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落在不遠處，錯愕間一個轉身，蘇沫顏驚魂未定地對上了一雙又熟悉又陌生又同樣不可置信的雙眼。
蘇沫顏的眼瞳裡倒映出歐陽宇呆若木雞的樣子，一個激靈趕緊拉開距離。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不熟悉的男生靠那麼近。
等等，不熟悉？所以跟王源很熟悉？
自己的思想太出軌了。蘇沫顏一邊撿書一邊想。
歐陽宇的眼睛瞬間恢復清明，看到蘇沫顏條件反射紅了的臉忍不住笑了：“這可不是我故意的。”
是你自己像個抽風了的火箭一樣不看路地亂撞結果撞到了一顆剛吃完飯的行星。
“跟你道歉，下次保證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蘇沫顏抱着書規規矩矩地道了個歉，臉色恢復正常，接着就想離開。
奇怪地沒有心跳不止。
心跳？
這件事情她似乎以前經歷過不少次，而且都是和同一個人。
“誒等等。”歐陽宇一把抓住蘇沫顏的胳膊，迫使她停下。
“歐陽你先鬆手。”蘇沫顏有些不耐煩。
她可沒工夫跟歐陽宇在這太陽底下耗費寶貴的時間。
蘇沫顏最近總覺得大腦裡面塞滿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擾得她天天心情鬱悶，只能想辦法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趕走，便開始發瘋了一樣學習，連吃飯都在看書，結果很意外地收穫了成績上的進步。
最近和王源見面比較少，要真碰到了也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偶爾去辦公室送語文作業的時候會碰到，之後便一起走一段路聊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蘇沫顏總覺得王源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哪裡變得不一樣了，雖然說看上去還是朋友關係吧，但是有時候很多舉動又不能單單拿朋友兩個字來解釋。
好吧她承認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是關於王源的，覺得智商不夠理解所以覺得多看書增加理解能力。
但不管王源在想什麼，蘇沫顏只要記住不要越界就好了。
歐陽宇還是不放：“你先答應我現在先別走。”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蘇沫顏的倔脾氣上來了，剛要轉身與歐陽宇辯論一番卻猛然愣住。
王源很輕鬆地扳開了歐陽宇的手將蘇沫顏握着，氣定神閒卻又有些諷刺：“這位同學，請問你知不知道‘自重’這兩個字怎麼寫？”
他一副雲淡風輕卻又志在必得的樣子，慵懶的笑容帶着壞壞的味道，握着蘇沫顏的手卻很用力。
那溫暖的感覺讓蘇沫顏很無奈地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王源於她來說，就是心跳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