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個孩子就這樣離開了,他們連一面都沒有簡單,甚至都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更擔心的是李惜媛醒來之後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她以前從未經受過大風浪,而突然之間,她失去了母親,還失去了孩子,並且面臨着那麼大的秘密的出現,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原來蘇萌萌真的是李惜媛的姐姐。
病房外的蘇萌萌一個人在病房外站着,她很擔心李惜媛,想要看看妹妹到底怎麼樣了,然而,她沒有臉面進去。
李惜媛安靜的睡着,她並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會面對什麼樣的事情,王源見她的情況還算穩定,便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蘇萌萌坐在牆腳,冰涼的地上,衣服上,手上都沾着血跡,血已經乾涸了,血腥的味道絲毫沒有淡去,伴隨着地上李惜媛流下的一灘血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這些都是她親人的血,是她親手害死的她的親人。
“萌萌。”王源輕聲呼喚了蘇萌萌一聲,看着她頹喪的樣子,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蘇萌萌擡起朦朧的淚眼,看着王源,聲音哽咽。“小源哥哥,媛媛,她還好麼?”
“她還在睡,沒醒呢,醫生說孩子雖然沒救過來,但是大人的情況還好,等她以後身體恢復了,還是可以再有孩子的,你不用太愧疚。”
雖然他自己心裡也很難受,但是他更不忍心看到蘇萌萌如此愧疚而頹廢。
“她不會原諒我的,我知道。”蘇萌萌深深的記得李惜媛打她的那一巴掌,還有那些話。
“媛媛的脾氣被寵壞了,再生氣也是一時的而已,況且這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她沒辦法接受,等過段時間,事情慢慢的平息了,我再勸勸她,那就好了。”
蘇萌萌垂着眼,死死的咬着嘴脣,緩緩開口道:“小源哥哥,你不用安慰我,你打我,罵我都好,是我害死了你和媛媛的孩子,我對不起你。”
“萌萌,醫生說了,雖然這次她流產的主要原因是受了刺激,但是本身她的身子就有些弱,就算沒有這次意外,這個孩子也可能會生不下來,所以,你不必自責。
其實,我想問,你跟媛媛怎麼會是姐妹呢。”
王源心頭一直存着這個疑問,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也沒有辦法相信吧,我竟然和媛媛是親姐妹,除了這張臉,我跟她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她是溫室裡的花朵,而我卻是在風雨中一遍遍被風吹雨淋的小草。
可事實上就是這樣,我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可是我一出生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後來在你們的婚禮上,他們看到了我,覺得我就是他們丟失的那個女兒,所以想要把我找回來。
他們不該來找我的,我就是個災星,媛媛說得對,我出現之前,他們都是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可是我,卻給他們帶來了這麼多的災難。”
蘇萌萌說完已經淚如雨下,那種遺憾,是尚未說出口,卻再也沒有辦法說給想說的人聽。
王源心中閃過一絲瞭然,以前他們還總是開玩笑說李惜媛和蘇萌萌長得那麼像,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沒想到當初的玩笑竟然變成了真的。
“媽媽,媽媽。”王源剛想說什麼話來安慰蘇萌萌,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李惜媛在裡面驚叫起來,忙跑了進去。
“小源哥哥,我媽媽呢?”李惜媛驚慌失措的向王源投去無助的目光,她多想那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媛媛,阿姨她……”王源不忍心告訴李惜媛那個殘酷的消息,害怕傷害到她脆弱的心。
“我媽還是死了?是不是?那我們的孩子呢?”李惜媛捂住自己的肚子,想要感受到那個孩子的存在。
“媛媛,沒事的,我還在呢,咱麼還會再有孩子的。”王源抱着李惜媛,安撫着她。
李惜媛聽到王源的話忽然愣住了,直直的盯着王源的臉,彷彿什麼都沒有聽懂一樣,還會再有孩子的?那是什麼意思,她的孩子,沒有了嗎?“小源哥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在王源的懷裡,一下子大哭了出來,失去一個孩子的感覺好痛好痛,從來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她,一下子接連失去了兩個親人,才明白生命的殘酷不過如此。
“媛媛,別哭了,別哭。”王源的心裡也被扯痛着,什麼安慰的話到口中都成了無聲的哽咽,他的眼圈跟着紅了。
李惜媛哭着的時候,淚光中看到了門口站着的蘇萌萌,那股憤恨的情緒瞬間被挑起,都是她造成了自己的悲劇。她豁然站起身來,向蘇萌萌衝去。“我恨你,都是你害死我媽媽,害死我的孩子,你爲什麼不去死。”
她跑過去,雙手緊緊的扼住了蘇萌萌的喉嚨,雖然情緒已經失控,但是她的手上並沒有什麼力氣,沒有傷害到蘇萌萌,反而自己的小腹又痛了起來。
李惜媛差點倒下去,蘇萌萌伸手去扶着她,王源也忙過來抱着了李惜媛,叫着醫生。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李惜媛推開了蘇萌萌,用無比憤恨的目光盯着她。
醫生急匆匆的趕來,好不容易纔讓李惜媛平復下來,給她止住了血,並囑咐道不能再讓病人受刺激。
蘇萌萌沒敢再進去,怕刺激到她,王源抱着李惜媛,安撫了許久,才讓她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
“小源哥哥,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他都已經三個月了,我能感覺到他,他怎麼能就這樣離開了呢。”
“大概是孩子和我們的緣分還沒有到吧,所以上帝把他重新帶了回去。”
李惜媛在王源的懷裡哭着哭着睡着了,閉上了眼睛,眼角還掛着淚珠,王源給她掖好了被子,擦去她的眼淚,走了出去。
“萌萌,媛媛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一激動起來什麼話都聽不下去,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媛媛這裡有我照顧就好。”
“好,那我先走了。”蘇萌萌回頭看了熟睡的李惜媛一眼,轉身慢慢的離開了。
蘇萌萌剛剛走到門口,迎面就看到李興國匆匆趕來,他接到了王源的電話之後,立馬就往醫院這邊來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蘇萌萌。
“萌萌,你……”
蘇萌萌怔愣的看着李興國,想到了沈玉霞的死,她把事情弄成這樣,李惜媛沒有原諒她,李興國會原諒她嗎?她不敢往下面想,就像是一個逃犯看到了警察一樣,驚慌失措落荒而逃。
“萌萌,萌萌,你媽媽出事了,她一直很想見你,你能不能現在跟我去看看她?”李興國是近乎哀求的,小心翼翼的跟蘇萌萌說着這樣的話。
蘇萌萌的心被猛然戳痛,推開了李興國的手,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已經看過她了,她出事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她是爲了救我而死的,現在就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滿身是血,屍骨未寒。
還有,不僅僅是這樣,你的女兒媛媛流產了,因爲親眼看到車禍的發生,所以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纔會流產的。
都是我造成的,你的妻子,你的外孫,都被我害死了,現在,你還要認我這個女兒麼?”
李興國被蘇萌萌的話說的愣住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渾身徹骨的冷,妻子的離世,女兒的流產,這樣兩個殘酷的消息都赫然的呈現在他的眼前,而冷冷的告訴他一切的人還是他的另一個女兒。
“萌萌,你……你……爲什麼,爲什麼你……”
想要問我爲什麼?我也真的好想知道,可是我問了那麼多句爲什麼,到最後,卻沒有人能夠告訴我。蘇萌萌喉嚨哽咽着,根本沒有辦法和他說一句話,只是慢慢的側過臉去,從他的身邊走開了。
蘇萌萌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走了好半天,猛然擡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恍惚間,目光所及,都像是另一個世界。
她忘了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現在身處何地,只是聽到耳邊傳來的潺潺的流水聲,她渾渾噩噩的循着流水聲走了過去,看到隔着一片草地,那邊的一條大河,叢叢的流水很急促,看起來很清澈,站在湖邊,看着湖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在湖面的映襯下,她看起來沒有那麼的可怕,手上,身上的血跡沒有那麼清楚,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蹲下身來,將手伸進了冰涼的河水裡,一絲絲紅色在水中瀰漫開來。
她使勁的搓洗着自己的手,想要將那紅色的血洗乾淨,可是怎麼洗,手上的鮮紅都很難洗乾淨,還有身上那看起來觸目驚心的紅色的一大片。
她俯下身子,往河水的更深處走去,想要完全浸沒在河水中,據說,河水是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可以洗滌萬物,包容萬物,不管多麼骯髒的東西都可以在河水中恢復乾淨。
她不停的往前走去,河水越來越高,漸漸的淹沒到了她的脖子間,就要完全將她淹沒了,她不會游泳,但是她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恐慌,她看着睡眠,內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她甚至想着,如果躺在這河水下,又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萌萌,你站住。”
恍惚間,蘇萌萌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她轉身的時候,還沒看清是誰淌過水向他走來,只覺得那聲音很熟悉,像是小凱哥哥,然而她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浸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她被湖水包圍着,失去了重心,雙手撲騰着,掙扎着,只是越沉越深,沒有辦法呼吸了。
水從她的頭上充斥而來,頭皮上一陣陣的發涼,眼睛被河水迷得睜不開來,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是觸及到的只有從指間穿過的河水。
“救命。”蘇萌萌一張口,就有大口苦澀的河水涌了進來,缺氧的感覺讓她越來越難過,有一種就要死去的預感。
終於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往一邊拉去,那雙有力的大手抱住了她,她的頭終於伸出了湖面,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可是剛纔被水嗆得實在太難過了,口鼻間都是水,吐着水,不停的咳着,喘着氣。
她迷糊中看不清眼前的那個人是誰,只是被他慢慢的拖回了岸上,平放在了河邊的草地上,她的頭髮流着水,頭暈暈乎乎的,閉着眼睛,怎麼也睜不開。
“萌萌,你怎麼樣?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王俊凱拍打着蘇萌萌的臉,想要把她叫醒,可是她似乎像是睡着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微弱。
王俊凱按着蘇萌萌的肚子,將她喝下去的水慢慢的壓了出來,捏着她的口鼻,給她做人工呼吸,情況緊急,他不得不這樣做,只希望蘇萌萌能夠平安無事。
蘇萌萌從醫院離開之後,王源怕她情緒不對,會出什麼事情,就給王俊凱打了電話,王俊凱一路上趕過來,聽到路人說有一個衣服上沾滿了血的女孩沿着這條路走了過來,他便也跟着過來,結果就看到蘇萌萌站在水中間,就要被淹沒了。
小凱哥哥,是小凱哥哥在叫她,不會是他的,他已經離開了,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蘇萌萌艱難的睜開眼睛,可是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便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了,這一天,她經歷了太多,太累了。
感覺到她的呼吸恢復了正常,王俊凱總算放心了,他將蘇萌萌小心的抱上了車子,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了蘇萌萌的身上。
在蘇萌萌醒來之前,他必須離開,所以他需要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照顧蘇萌萌,而那個人就只能是陸瑾之了,接到王俊凱的電話,他立馬趕了過來。
“萌萌怎麼回事?”陸瑾之蹙着眉頭,看着渾身溼漉漉的蘇萌萌。
“她溺水了,也不知道是想不開還是什麼,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勸導她,不要再讓她做這樣的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