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下落

同歸於盡?

不存在的,菲爾站在一片光茫大地當中,茫然四顧。

周圍幾十公里範圍內已經變成了一個淺碟型,地面是流光溢彩的晶質,原本的地形已經被徹底融化,所有物質都被融爲一爐,徹底晶化。山丘、大地、森林以及大大小小的生命全部消失,就連風暴雲層中都出現了一個恐怖的空洞,差一點就要看到外太空,創造整個行星的歷史。

蒼雷依然站着,儘管外表有一些融化的跡象,但對於這具可以在半數紅色恆星表面行動的超級機甲來說,剛剛的能量風暴還不足以致命。

能量風暴的威力半徑超過一百公里,絕對殺傷區域是30公里,在30公里邊緣的就要自求多福了。遠方停着大批聯邦部隊,都爲眼前一幕所震驚,均是一動不動。在部隊邊緣處有一些融化到一半的戰車機甲,這些倒黴的傢伙不小心停在風暴威力中心邊緣,就變成了這個模樣。而至少還有上百輛戰車和十幾具機甲徹底消失。

相比之下,光年的損失更爲慘重,他們後撤不遠,時刻等着重新殺個回馬槍,結果大半都落在了爆炸的威力範圍內,只有不到三成的戰車得以生還。

菲爾低頭,在他面前地面微微凸起,比其它地面要高出一塊。這就是巨大海膽的殘跡了。

自從登陸4號行星以來,這場戰鬥聯邦戰損第一次比光年低,可謂大勝。但不知爲何,菲爾就是高興不起來。爲了消滅楚君歸,不惜拿幾百上千名聯邦戰士作陪葬,值得嗎?

其實菲爾知道,一名合格的將軍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蒼雷艱難地轉身,這一動,六翼的殘塊就紛紛掉落。重甲覆蓋的蒼雷能抵禦能量風暴,作爲掛件的六翼可不行。這個價格直追蒼雷本體的掛件,此刻已經徹底晶化,一動即碎。

蒼雷此刻連飛行都辦不到,艱難走出死區,自有人駕車過來,吊起蒼雷放在專門的重載車上。菲爾從機甲裡走出,只是示意清理戰場,就昏了過去。

另一側,一直徘徊不去的光年殘餘部隊不知得了什麼命令,突然掉頭遠去。聯邦軍知道追也追不上,也沒有費事。

戰場上其實已經沒剩什麼可清理的了,一個個聯邦戰士用力敲碎晶化的地面,翻看着下面的殘渣碎屑。其實連土地都有幾米被晶化,更何況地上的東西?這些晶化的殘跡根本找不出什麼,就是事後檢驗也檢驗不出什麼來。

菲爾沒有昏迷多久就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了摩根將軍。老上將此刻顯得十分蒼老和疲憊,見菲爾醒來,就緩緩地說:“這是我們第二次動用反物質炸彈了,還好你的蒼雷真的頂得住,否則我都沒辦法跟你的家族交待。”

菲爾坐了起來,問:“我們死了多少人?”

上將道:“在爆炸範圍內的有340多人。”

菲爾沉默了一下,問:“楚君歸呢?”

“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菲爾點了點頭,說不上是惋惜還是什麼。在反物質炸彈的範圍內,什麼人都不可能留下屍體,楚君歸也不例外。

“我們這算是贏了吧?”

上將搖了搖頭,“還有一座基地和一萬多餘孽,清光了再說。”

菲爾也沒有反對。仗打到現在,聯邦登陸軍傷亡已經超過10萬,不把光年徹底剷平,對上對下都無法交待。

他感覺到一絲疲憊,倦意涌上,就想睡一會。不過他目光掃過了牆上的時鐘,忽然一怔。已經是12點了,還會有消息嗎?

上將也在看時間。

幾分鐘後,病房的房門敲響,一名參謀走了進來,默默地遞過來一份截獲的消息:“這裡是N7703星系,現在是王朝歷3415年5月2日12時,我們依然在戰鬥。”

上將向菲爾望去,目光中有探詢。

菲爾搖了搖頭,說:“那具機甲就是在我面前融化的,我敢肯定,他就在那具機甲裡面。”

上將輕鬆了一些,說:“那就好。”

菲爾思索了一下,說:“這個消息就讓他們繼續發下去好了,我們可以準備攔截了。”

上將道:“恐怕截不到什麼油水了。王朝通向這裡的跳躍點已經被第4艦隊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通過。”

聽到這個消息,菲爾沉默了一會。上將緩道:“看來那枚勳章的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現在說不定在王朝那邊,就有好多人在罵我們沒用,都這麼多天了還弄不死一個小小的光年。”

菲爾嘆了口氣,說:“我累了,先睡一會。”

上將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說:“你先好好休息吧,接替你的人已經出發了,應該這兩天就會到了。”

菲爾躺回醫療艙,說:“也好,我也該休個假了。”

戰場下方百米深處,幾頭工作獸正在奮力挖掘,前方的開路,後面的不斷把挖開的通道重新回填。居中則是還原回霧狀的智者和開天一起擡着楚君歸,在地下緩緩前行。

片刻之後,楚君歸慢慢醒來,恢復意識後就開始自檢。此刻的他用遍體鱗傷都無法形容,整個身體的傷損程度接近40%,身體外表都已炭化,然後一條左腿自大腿以下全無反饋。

楚君歸試圖呼吸,但是一用力,鼻腔和氣管內壁就脫落,變成無數細碎碎片。這些組織都已經炭化,不動還好,一動就碎。

楚君歸感覺神智還有些模糊,思維速度也異常遲緩,還不到正常速度的3%。他現在看不到外面,也聽不到什麼,能夠感覺到的只有身體中間一段。現在恢復意識並且能思考的只是他脊椎內的一截而已。

楚君歸再啓動了一次自檢,這次反饋的信息更多,範圍也更廣。他先是啓動心臟,隨着心臟開始跳動,緩慢流轉的血液將能量送到身體各個部位,也順勢啓動了更多的器官和組織。

楚君歸的呼吸道不斷蠕動,然後噴出一團黑煙,重新具備了呼吸的能力。只不過第一口一點氧氣都沒有吸到。

察覺到楚君歸開始呼吸,開天即刻將一個呼吸面具扣在楚君歸已經完全炭化的臉上。這一次吸入的就是純氧了。伴隨着呼吸,楚君歸不斷開啓身體各處儲備的能量,一點一點修復受損部位。幾分鐘後,又一截脊椎內的思維中樞啓動,於是楚君歸的意識速度頓時加快了一倍。

智者和開天都沒有說話,指揮着工作獸在地下挖掘前進。一頭工作獸忽然無聲無息地倒下,其餘的工作獸都毫無反應,繼續幹活。

此時剩下的幾頭工作獸能量儲備也已經沒多少了,智者猶豫了一下,就讓工作獸開始斜向上挖掘。這樣鑽出地面的位置其實離戰場中心不遠,依然危險,但總好過被困死在地下。到了這個時候,智者纔開始後悔沒有給工作獸進化出進食和消化系統,結果現在沒地充電,幾頭工作獸眼看就要停機了。

楚君歸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身體內部修復的部位越來越多,半邊肺也開始工作,隨後楚君歸又多啓動了一截脊椎。思維速度的提升也讓楚君歸能同時進行更多局部的修復和微調。現在他同時在處理400餘處細胞級別的修復,整個身體損傷度開始慢慢降低。

就在距離地面還有50米時,前方的通道突然塌陷,幾頭工作獸全都掉了下去。塌陷轉眼間就蔓延整個通道,智者、開天和楚君歸全都掉入了無底深淵。

地下這處空間格外巨大,大約掉落了上千米,才隱約看到底部。智者和開天不約而同地化作兩片薄霧,變成了霧族降落傘,拖着楚君歸徐徐落入下方的水面。

它們掉入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湖,水面一望無際,幾乎有幾十平方公里。湖水倒是清澈透明,不像行星上湖泊河流那樣是充滿了強酸性的液體。這座地下湖主體構成是行星上極爲罕見的水,只不過水中富含各種離子體和營養質,簡直像是培養液,只不過比培養液濃郁得多。

楚君歸的身體覺察到了周圍富於營養的環境,身體表面炭化層立刻開裂,縫隙中露出新鮮血肉,接觸到了和營養液無二的湖水。他的身體吸收了一點湖水,確定無害有益之後,身體表面的炭化層才紛紛碎裂脫落,露出血肉開始吸收營養物質。如果遇到的是有害環境,那麼楚君歸的身體就會收緊,關閉炭化層的縫隙,保護下面的肌體。

就這樣楚君歸的身體在湖水中徐徐下沉,身體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湖水對於智者開天也是大補,兩個在反物質爆炸中損失了一半身體的霧族也開始拼命進食,也彌補身體的巨大損失。

湖極深,楚君歸飄飄蕩蕩地沉了近百米還沒有見底,不過湖底並不黑暗,反而出現了柔和的光芒。

當楚君歸終於能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湖底森林。構成森林的是和雙葉樹有七八分相似的巨樹,只不過樹葉更大更長,在湖水中徐徐擺動着。而在森林上方,忽然出現了數十點光芒,靜靜地注視着楚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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