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屏蔽鬼音
不過,我不能說話,我不能回答先人們的任何問題。這樣的控制,讓我感覺很是辛苦。短時間內還能扛得住,時間長了,這精神就有些吃不消了。此時此刻,我倒有些懷念起前些日晚上在疼痛中入睡的那種感覺了。雖然先人們的“熱情”讓自己身上的疼痛在不知不覺中減輕了許多,但卻也鼓譟得自己根本就無法入睡。
我很有些擔心,在不經意間會與先人們對答上幾句。如此一來,非但要吵到睡在旁邊的老婆,還會讓她感到毛骨悚然。一旦老婆心生懼意,那麼估計在與我同處一室的情況之下就再也不敢睡覺了。因爲,我知道,老婆一向膽小,尤其懼怕鬼怪。
難得的輾轉反側,因爲以往在感覺身體疼痛的情況下,自己躺下後就基本不敢有絲毫動彈。像現在這般大幅度的翻轉,這在以往絕對會讓自己疼得齜牙咧嘴。我想強迫自己屏蔽掉耳邊的鼓譟之音,但就是無法做到。翻轉着,折騰着,但就是無法成功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些先人們的聲音依然無比清晰地在自己耳邊響起。
漸漸地,自己的擔心就變成了恐懼。怎麼辦?自己該怎麼辦?如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忍不住與先人們對答了起來。必須得想個法子才行!可是,有什麼辦法能夠減少甚至消除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那些聲音呢?“聲音”?聲音?哦,有了。既然我聽到的是聲音,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其它的聲音進行干擾呢?就如同自己在工地上一般,由於各種機器的轟鳴,所以與人交談時就必須得扯着嗓子喊,否則,根本就無法聽清。
想到這裡,我不禁感覺眼前一亮,於是就將身旁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老婆叫醒。“某某(老婆小名的代稱),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我老是睡不着。”
“是不是因爲疼得受不了?要不,再吃一顆止疼片吧?”老婆很是關心地問道。
“不,這兩天,我感覺身上已經沒前些時那麼疼了。只是,我覺得精神似乎有些亢奮,因此才老也睡不着。”我有些心虛地解釋說。
“那該怎麼辦?總不見得讓我陪你聊天吧?”老婆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不,不……”我忙不急跌地回道,“這些天,你爲了照顧我,已經夠苦的了。要是晚上再不睡的話,哪來的精力?我可不忍心看到你身體累垮!”
聽了我的回答,老婆緊皺的眉頭終於緩緩地舒緩了開來。“那,你想怎麼辦?”
“我這一睡不着,就感覺很空虛。所以,我想讓你將電視打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開電視?”老婆有些疑惑地問了一聲,然後就繼續說道,“現在都幾點了?估計也沒什麼好節目了吧?再說了,你的眼睛不是不能看嗎?”
聽後,我就趕緊解釋道:“我不看,就聽聽。你將電視調到中央新聞頻道。不管什麼時候,這新聞總是會循環播出的。聽聽新聞,也省得我胡思亂想。”
最近這段時間,老婆已經不怎麼跟我擡槓了,幾乎處處順着我。聞言,老婆就起牀,然後打開電視並調到新聞頻道。老婆聽了聽,覺得聲音不大,爲了方便我“聽電視”,就將聲音調大了不少。見狀,我心中很是感動。因爲,我知道老婆睡覺時很是敏感,一點聲響都可能會將之吵醒。但,老婆爲了我,寧可自己睡不好也要將電視的聲音放大一些,你說,我能不爲之感動嗎?
有了電視聲音的干擾,感覺果然好了不少。再加上有些擔心老婆在電視的吵鬧聲中是否能夠睡得着?所以,耳邊先人們的交談、爭吵聲似乎就漸漸地變得模糊了起來。只要聽不清楚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那麼我就不會有與他們對答的那股子衝動。
起初,我更加關心老婆的睡眠情況。也許,是因爲這些日子以來實在太累了,所以雖然電視的聲音很大,但老婆卻還是很快就傳出了鼾聲。其實,老婆平常與我不同,是幾乎不打呼嚕的。因此,在與我同牀之時,老婆老是嫌棄我的呼嚕聲。在健康的時候,我只要腦門一碰上枕頭,就會不受控制地發出雷鳴般的呼嚕聲。通常,老婆都會不斷地干擾我,直至她自己睡着了方纔罷休。後來,我也學得乖了,待老婆先行睡着了,方纔將腦門靠到枕頭上。不想,現在,老婆居然自己發出了呼嚕聲。好在,自己的呼嚕聲自己聽不到,要不,老婆不知道會不會將自己給弄醒呢?哪有自己將自己給喊醒的呢?對於自己的這個奇思怪想,我不禁“噗嗤”一笑。但隨即擊感覺出了不對,趕緊伸手掩口。看了看老婆,見她依然睡得很香,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老婆實在是太累了!否則,也不會呼嚕不斷。自己有些疼惜地再次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老婆。在老婆的牽引之下,那時的我,幾乎就不怎麼聽得到先人們的聲音。
後來,在發現自己再不需擔心老婆睡眠情況的那一刻起,過世先人們的聲音就又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於是,我就有意識地關注起電視中所傳出的新聞播音員的聲音來。其實,我還是一直比較關心國內外所發生的各種大事的。因此,自出院回家以來,我幾乎每天堅持聽半個小時的中央一套的新聞聯播。這已經成了我現在生活中的唯一享受。那種坐在家中就能知天下事的感覺真的很不錯,我挺喜歡的。一旦開始注意傾聽起來,我就不知不覺地被國內外發生的種種事情所吸引。與先人們所談論的各種之前已經發生過的瑣事相比,我更喜歡自己還未知道的正在發生的國內外大事。那種未知的事情更能吸引我的眼球。再加上,我有意地淡化先人們的交談之音,因此到得後來,我除了感覺先人們依舊在耳邊嘀嘀咕咕之外,就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都談論了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