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計小天就像是壓抑了很多天後終於逛了一次窯子的男人,帶着一臉的滿足,提着個小包從四眼家中閃了出來。
當然,計小天可不是真的慾求不滿,更不是看上了四眼的菊花,他之所以滿意,是因爲四眼透露的那些情報。
雖然四眼在五老會中只是最底層的打手,甚至還算不上是五老會的正式成員,但他所瞭解的情況,畢竟要比那和五老會全無關係的毒販要多。計小天本就沒指望從他那裡得到特別有價值的情報,現在問出了一大批內部成員的名單,計小天已經是相當滿意了。
除此之外,這四眼有了錢不愛存銀行,全都把現金藏在家中,也給了計小天一個意外驚喜。
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計小天把這兩者劃分得相當清楚,而既然五老會是敵人,那對他們的人自然不用客氣,早在目睹了寢室幾位兄弟重傷入院的慘狀時,計小天就已經打定主意,對五老會的成員,見一個打一個,只要自己打得多,對他們的錢財,見多少搶多少,只要自己帶得走。因此,計小天拷問那個毒販之後,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全部生活費扔給他,就是因爲計小天知道,他現在起不會缺錢花了,五老會那麼多人,將成爲他的移動金庫。
在四眼家中,計小天已經問清楚了五老會的大致狀況,以及衆多底層成員的姓名住址,乃至他們平時的生活習慣,雖然計小天沒有拿出紙筆來記,但他的大腦本就是最好的存儲器,計小天微微盤算一下,便決定了下一個行動目標……
一週後。豹哥的辦公室內。
在緊緊鎖上的總經理辦公室外,豹哥的幾個貼身小弟面面相覷,卻是誰都不敢說話。辦公室裡,不時傳來豹哥的怒吼聲,以及乒乒乓乓的打砸聲。
過了好半天,豹哥才漸漸冷靜下來,打開門,臉色鐵青地吩咐小弟進去收拾。
這幾天,豹哥簡直是把肺都要氣炸了。
一個剛進大學的新生,對他這個黑道大佬下了戰書,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完全被豹哥當成了天大的笑話,逢人就提起這個學生的“壯舉”,和對方一起哈哈大笑,肆意地嘲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仔。
誰都知道,黑社會欺負學生是天經地義,但若是反過來,黑社會被學生欺負,那就比天方夜譚還要天方夜譚了。
在聽到自己的遠房親戚小三欺負一個學生不成,反被揍了一頓的時候,豹哥其實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這念頭,大學生練功夫的雖然不多,但偶爾出個好手也不值得太過奇怪,而且他再強也只是一個人,不說整個五老會,就他這個花木堂的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就淹死對方了。
派出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好手祁三去找場子,豹哥覺得已經很給那學生面子了,但讓他略感吃驚的是,祁三第一次去沒找到那個叫做計小天的學生,那學生所在的寢室竟然個個是死硬份子,誰都不肯開口透露計小天的行蹤,而且其中竟然還有一個學生頗爲能打,若不是有祁三壓陣,換了別人只怕未必搞得定他們,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按豹哥的想法,過兩天再讓祁三出馬去一次,找到計小天教訓一頓,讓他下跪認個錯,事情也就完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態的發展竟然完全失去了控制。
從小三手下的小弟四眼開始,五老會花木堂的人員一個個被那學生找上門去,他們有的是在自己家裡被逮到,有的是在夜總會門口被堵上,還有的則是在飯店,在商場洗手間,在偏僻的小路上被那學生找到,然後,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步驟,凡是被那學生找到的,每個人都被狠揍一頓,然後搶走所有的現金,帶卡的還被逼着全額取款,最後,則是被敲斷一條右腿,這個步驟,沒有一個人是例外。
同一時間在醫院裡出現這麼多一模一樣的斷腿病例,那是絕對的惹人注意,爲此,豹哥已經兩次被請去局子裡喝茶,詢問他事情的原因了。不過,豹哥明明是吃了大虧,卻還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惜得罪警察,也要來個一問三不知,無論如何都是堅持着這只是個意外巧合。
豹哥也是沒有辦法,倘若有可能,他絕對不會樂意去得罪這些黑社會天敵的,但現在,叫他如何去說?
難道他這麼一個黑道大佬,要哭哭啼啼地說:“警察叔叔,救救我們吧。我們這羣黑社會分子得罪了一個大學生,現在被他打得好慘啊,我們頂不住了,求警察叔叔幫幫我們。”
無論是以多麼委婉的語氣說出類似的話來,那他們五老會花木堂哪怕是在警察的保護下再無一人受傷,以後也別想繼續在道上混了,這事會成爲黑道圈子裡永遠的笑話,而他這個花木堂堂主,就算臉皮厚到可以無視任何人的嘲笑,只怕也會被總堂那幾位大爺開香堂弄殘。
因此,儘管那些警察逼問得緊,豹哥就是認着死理不肯開口,而他自己又沒犯什麼錯,那些警察抓不到把柄,自然只能由着他去。不過,糊弄警察容易,糊弄道上其他的大佬卻是難上加難,這幾天來,豹哥完全是閉門不出,堅決不見外客,而堂口中像祁三這樣的好手,幾乎是全員出動,去搜捕那個可惡的學生。豹哥下定決心,只要那學生落在他的手裡,一定要讓他後悔自己被爹孃生出來。
不過,計小天的滑溜,遠遠超出了豹哥的想像,派出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一次能堵上他的,相反,花木堂的普通成員卻是接二連三出事,而且,雖然那些傷員不說,豹哥也很清楚,除了被揍和被搶劫,他們一定是被拷問出了不少幫派的情況,因爲很明顯,隨着越來越多的兄弟被打傷,那學生對五老會的瞭解也明顯在加深,他找的人越來越有針對性,行動也越來越有效,尤其是到了這兩天,那學生已經不限於對幫派兄弟下手了,花木堂罩着的場子,已經有三家被他找上門去,五老會花木堂的聲譽正在直線下降。
方纔豹哥如此大怒,就是因爲其中的一家酒吧的老闆打電話來訴苦,那老闆的話語中,隱約包含了對豹哥能否鎮得住場子的懷疑,這讓他如何不怒?
“豹哥,您消消氣,咱們犯不着……”一個小弟不識趣地湊了上來,但他話沒說完,豹哥便咆哮道:“消你媽個頭!抓那學生抓了這麼久還沒抓到,都是一羣廢物!”
這時,另一個小弟小心翼翼地說道:“豹哥,那學生雖然滑不留手,可他那兩個同學還在醫院裡躺着的,要抓他們倒是不難,而且,他總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既然有爹有媽,那我們……”
“好!好注意!”豹哥一拍腦袋,大叫道:“真他媽的好注意,老子也是氣昏了頭,怎麼就沒想到呢。有你的,回頭給你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