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飛機,汪旱還在好奇地問:“老大,你是怎麼認出他來的?這傢伙改成女裝,一點男人的樣子都不剩,恐怕連他媽媽都不會認出來吧?”
“只要仔細比較,自然能分辨得出來。”計小天淡淡道:“就算他現在恢復女裝,只要有了懷疑,那些專家也一樣能認出他來,之前只不過是沒有比較,在茫茫人海中,誰知道他變成了哪一個,如果全世界七十億人口,每個人都要這麼比較,那是不可能的,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力物力的。”
“這麼說來,老大你可比所有的專家都厲害啦?”汪旱興奮地說:“全世界都沒辦成的事,卻被你一個人辦成了。”
“我也是湊巧。”計小天道:“如果是爲了找他而去找,那也未必能找到,畢竟人海茫茫,沒有任何線索的,我畢竟不可能見到所有人的。要不然的話,我直接靠這就能賺夠錢了,這世上這麼值錢的通緝犯不多,但值點錢的通緝犯卻還是不少的。”
“就算湊巧,也很厲害啊,我也是仔細研究過他的照片,也是和他見了面,但如果不是你撕下他的僞裝,恐怕我一輩子都認不出他來。”汪旱道。
計小天笑了笑:“我記性還不錯,見過的東西,一般不會忘記。”
這時,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在候機大廳裡捶胸頓足。他是一名小報記者,剛纔混在人羣中,也是看得傻了,光想着那個十六億的鉅款,等他回過神來,疑犯已經被保安帶走,而指認出疑犯的年輕人,已經登機離開了。
這麼好的新聞題材沒有在第一時間抓住,他簡直是鬱悶地要發狂了,他已經完全可以想像,老闆對着他大發雷霆的可怕情景。
而在飛機上,汪旱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那麼老大,你買這些古董,也是靠了你的記性嗎?”
計小天點頭道:“當然。我只買我記得的東西,只有之前在報紙、雜誌、書本、電視之類的任何地方看到過相關介紹的,我纔會買。”
汪旱吐了吐舌頭,他完全無法想像計小天的記憶力到了什麼程度,聽起來,似乎計小天能夠記住所有他見到過的東西,這已經不能單純的用變態來形容了。
其實,計小天現在還遠遠稱不上是文物鑑定專家,記住知識和學會知識,其實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畢竟心思不在這上面,計小天不願意花時間去思考,花心力去融會貫通,但即便如此,他現在倒賣一些文物,也是綽綽有餘了。
憑藉着非人的頭腦,即便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專家,看過的資料也未必會有計小天多,而能夠記住的,自然就更不能比了,雖然沒有系統地學過考古知識,但光靠死記硬背,專找熟悉的東西買,計小天至少能夠保證買的件件都是值錢的真品。
相對於那些專家,計小天或許經驗上還欠缺了一些,但有哪個鑑定家,能有計小天這樣過人的視力?計小天的視力,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數據來衡量了,哪怕專家藉助顯微鏡之類的工具,觀察得細緻入微,也依舊沒辦法像計小天那樣,把所有的細節深深地印在腦海中,畢竟,類似“大家來找茬”這樣的遊戲,可不是人人都擅長的,如果贗品做得以假亂真,還是能夠騙過相當一批鑑定家的,但它卻萬萬不可能騙得過計小天,除非它任何一處細節都和真品一模一樣,但這樣的話,其實贗品都已經稱不上是贗品了。
而且,相比專業的鑑定家,計小天還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鑑定速度快到沒有可比性。真正要鑑定一個文物,誰不需要反反覆覆,仔仔細細去觀察,去比較的,有誰能像計小天那樣,走馬觀花般的在文物市場行走,眼光只是略略掃過兩邊的攤位,就能從中發現真正有價值的文物?
如果說在文物市場淘寶,其實有這能力的專家或是愛好者不在少數,但以他們的速度,費時幾年,甚至幾十年,一般也就能淘出少數值錢的東西,想靠這來發財,純粹只能靠人品爆發。因此,雖然知道文物市場處處皆寶藏,但除了計小天,沒有人能把它們當成自己口袋裡的錢,畢竟人力有時而盡,不是想到什麼就能做到什麼的。
下了飛機,已經有一輛租車公司的福特福克斯在機場停車場等着他們,這是計小天在上海時就預訂的。簽名後,計小天一邊開車,一邊打了個電話。
“程教授,您好。我就是兩小時前和您通過電話的計小天,您現在方便麼……好,好,我這就過來,大概需要三十分鐘。程教授,再見。”
掛了電話,計小天自己解釋道:“這是北京大學考古系的一個教授,是古代字畫鑑定方面的權威,我們現在趕時間,不過現在這個時候,文物市場都關門了,所以趁這個時間找他鑑定一下。”
“噢?老大你要去鑑定就是你在靜安寺珠寶古玩城買的那幅吧?”喬復盛興沖沖地問:“那時候我還沒看清,這幅是誰的畫?一定很值錢吧?”
“唔,元代最著名的畫梅大師王冕,你們知道吧?就是自號梅花屋主的那個,我買的這幅畫,就是仿他的《墨梅圖》。”計小天道。
“啊哈,我沒聽說過,不過既然是最著名的畫家,又是元代的,一定能值不少……什麼?這是贗品?”喬復盛和汪旱幾乎同時跳了起來,尤其是喬復盛,一頭撞在了車頂上,緊接着又是“唉呦”一聲大叫。
這也難怪,前面剛聽說這是個非常有價值的文物,但緊接着又聽說是幅贗品,這巨大的落差,可把他們打擊得夠嗆。
“老大,難道這贗品仿得很像?那你也不要去找真正的專家去鑑定啊,找些沒名氣的鑑定師,說不定能矇混過去呢,那樣我們可就發達了。”汪旱急道。
計小天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假畫也未必就沒有真畫值錢。”
“可是,老大你也不能去找真正的權威鑑定啊,人家都說是權威了,一定有幾把刷子的,老大你要三思啊。”喬復盛也附和着勸道。
一路上,韓大力一聲不吭地想着心事,譚景天不住嘴的吃着零食,而喬復盛和汪旱,卻是一路長吁短嘆,直到他們到了程教授的家裡,才閉上了嘴巴,努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就怕程教授看出不對勁來。
不過,他們的一番努力顯然是白費了,程教授只是瞥了一眼計小天攤開的畫卷,就失笑道:“小夥子,畫這畫的隨便署個名字還好些,他怎麼就想到要冒充王冕呢?這《墨梅圖》實在是太有名了,而且我前幾天纔在上海博物館見到這畫,這個是贗品無疑了。”
聽到這話,喬復盛和汪旱兩顆心齊齊沉到了最底下,臉色也頓時垮了下來,可計小天卻依舊笑眯眯地說:“程教授,我也直到這是贗品,不過您再仔細看看。”
“噢?難道這裡還有什麼名堂?”程教授倒是起了些好奇之心,挑明瞭是贗品還敢讓他仔細鑑定,這年輕人如果不是精神失常,恐怕這畫真有不尋常之處。
戴上眼鏡,湊到燈光下,程教授仔細地看着畫卷,點頭道:“嗯,確實不錯,仿畫的是個高手,不光是表面文章,也確實具備了王冕的獨特神韻,嗯,確實不錯,小夥子,你這畫要是肯賣的話,我收了,你開價好了。”
計小天卻是微笑不語,示意程教授繼續看下去。
“唔,這畫師水平不錯,但做贗品的功力卻是不足啊。”程教授搖着頭道:“小夥子,你看看這畫紙,元代的絹紙比較的粗,而這紙的確也算粗的,但看它的紋理質地,應該是明代流行使用的,你再看這印章,和王冕的真品也有差異,篆文每個字的停筆處,都比原比劃略粗一些,顏色則要淡一些,還有,你看這題跋……”
程教授果然是學識淵博,就着計小天這畫的詩堂、畫杆、包首、讓局等各處細節,提出的疑點竟然有二十多處,直讓喬復盛和汪旱聽得面無人色,心中直是埋怨計小天不該來找這種真正的專家。
計小天微笑道:“程老,您不用看這些細節了,這畫是贗品,是毫無疑問的,不過,您看看這畫本身吧,看它畫得如何,又是誰的畫風?”
被計小天這麼一提醒,程教授再看了兩眼,頓時,他的視線離不開畫卷了。原本,他瞥了一眼,就覺得這畫畫得不錯,但現在仔細觀看之下才發現,這畫,何止是不錯?
“好畫,好畫!”程教授不住口地稱讚道:“雖然比起王冕的原畫還略有不如,不過依我看,這畫師的功力未必在王冕之下,而且他是有意去模仿王冕的風格,多少會影響到一些本身的水準,好厲害,真是好厲害啊,想不到還有這麼厲害的造假師傅,奇怪了,以他的功力,即使不依靠什麼名人,自立門戶,也不難賣出高價呀。”
“呵呵,程教授,這模仿者可未必是無名之輩啊,您說這是誰在模仿呢?”計小天說完,又提醒了一句:“您想想這畫該是什麼時期的,這個時期有哪些名家,您再看看這畫的畫風,究竟像是誰的?”
程教授眯起眼睛,盯着畫猛看了一會兒,再閉目沉思了片刻,突然睜開眼睛,驚道:“難道是唐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