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村小學距離錢家不遠,繞過一個小坡,再走幾條田坎就到了。
細說來,這小學與張昊也很有淵源,古時候,這一帶屍體多,陰司聚集,經常鬧鬼,縣裡衙門爲了處理屍體,鎮壓鬼怪,在此修建了一座義莊,還請來道士坐鎮。
那道士就張昊這一脈的祖師爺,但近代動亂,世道不太平,清末民初,新舊思想衝突,成立了法醫機構,義莊被廢棄,而那時也興起很多救國口號,其中一條就是興辦新式學堂。
他們安陽縣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名人,叫陳志遠,祖上曾是川省的封疆大吏,世代書香,也是大地主,半個安鄉縣都是他家的土地,而陳老先生年輕時應科舉,與梁啓超先生是同屆,還參加過著名的“公車上書”,陳老先生捐錢,大辦學堂,普及教育,廢棄的義莊也由此成了學校。
後來到了新中國,學校幾經變化,剿過匪,辦過夜大,教過黨員,批過左派,鬥過封建殘餘等等,七十年代恢復考生制度,又回到了學校,但這些年計劃生育搞得嚴,鄉下學生少了,學校又逐漸冷清,但據說國家要出臺二胎政策,到時候鄉下人小孩多了,估計這學校又要熱鬧。
“陰陽轉變,否極泰來,輪迴不止。”
張昊心有所悟,人世間的事兒,就像這學校一樣,起起落落,變化無窮,然而凡夫俗子之輩,又有幾人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哈哈,我果真入了道,看一座普普通通的學校也能有感悟。”
張昊自言自語的輕笑,道袍衣袖一揮,瀟灑自在,大步走進小學。
小學裡只有二十來個學生,分成三個班,平均一班還不到十人,這也是現在鄉下小學的現狀,小學原本有兩位舊時候的教書匠,加上新來的那個女老師,正好一人教一個班。
“牀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來,跟着老師一起念!”
“牀前明月光……”
學生正在上課,傳來一陣清脆的呀呀唸誦,多麼純真可愛的孩子。
不過張昊聽到這首詩,嘴角卻泛起一抹猥瑣的壞笑,想到了那牀上的明月姑娘,罪過罪過,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這社會太亂了,硬是把他一個大青年給污染了。
看着這些小學生讀書的模樣,張昊也不由得觸景傷情,回憶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張昊天資聰慧,從小懂事,小學和初中都過得無憂無慮,那時的天真純潔,多麼讓人懷念,但他那時的懂事,僅僅停留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真正的懂事,是在高中。
高中,是張昊的人格心理形成的第一個階段,那時他初中在鎮上畢業,考了縣統考第一,進入城裡的重點高中,青春期的美好,陽光浪漫,恃才孤傲,他也如同大多數學生一樣,情竇初開,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那女孩名叫林雪倪,和他是同班。
林雪倪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清雅柔美,浪漫如雪,彷彿不被這個世俗的喧囂所以打擾,纖塵不染,讓人見了就感覺心靈安靜。
林雪倪的家世也很好,似乎一切都很完美,總讓人自慚形穢,張昊第一次感到自卑,開始思考一些名利現實的問題。
而他當時二中病嚴重,自尊心很強,越是自卑,他就越裝着孤傲,從沒正眼看過林雪倪,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甚至有一次林雪倪的日記本被人偷看了,寫着也暗戀他,班上的同學立馬起鬨了,別提他心裡有多高興,但卻一臉的傲氣,隨便“哦”了一聲,硬是把林雪倪氣哭了,然後……林雪倪就再沒理睬過他了。
說來也挺好笑,正是那時,他開始認真的研習玄學,期望修道成仙,在林雪倪面前炫耀一翻。
不過林雪倪只讀了高一就轉校了,聽說去了臺灣,她家爺爺在臺灣發達了。
回想起那時的純真,張昊忍不住惆悵,卻又淡然一笑,往昔如風,人的一生,註定會有很多回憶。
張昊並未多想,看了一眼陳舊的教室,那個女老師正在教學生唸詩。
仔細打量,這女老師的相貌和身材都很不錯,二十芳齡,以此推算,應該是初中畢業,讀五年師範專科,並不是村裡人說的大學生。
不過這女孩的下巴偏瘦,個性很強,有些嬌氣,顯然是獨生子女,又是城裡人,只怕不好招待。
張昊又目光一凝,開啓陰陽視界,看了一眼女老師的下身。
並不是他好色,王叔給二愣子說相女術,這意思很明顯,是想討對象時找他幫忙看一下,別撿個爛貨當寶貝,不過這事太隱晦,也不好意思說明了。
張昊看了一眼,趕緊收回了目光,不由得皺眉,這女老師已經不是雛兒,還有一絲陰陽調和的徵兆,應該就在近期,但面相卻沒有紅鸞,還是單身,莫非是一.夜.情?
城裡人的思想開放,生活節奏亂,發生點什麼一夜關係,也不算稀奇。
綜合來看,女老師是個很典型的城裡女孩,也就是平庸相,而城裡女孩的擇偶標準是高富帥,二愣子就一個鄉下土鱉,希望很渺茫。
張昊沒驚動學校裡的人,只打望了一眼就轉身走了。
從河村回了王家村,繞過幾條田坎,去了二愣子那裡。
二愣子家也是舊時候的土瓦房,傍晚了,二愣子正在屋檐下收拾晾曬的草藥。
草藥是附近採摘的,用來製作撈屍客一脈秘傳的香粉,灑上香粉,可以辟邪除臭,以防被屍氣侵蝕。
見到張昊來了,二愣子連忙吆喝,“張哥,你怎麼來了。”
“剛從錢支書家回來,順路去小學,幫你看了看那個女老師。”張昊說道,心裡卻爲難,這事該怎麼和二狗子開口。
“張哥,你施法術弄了錢狗子,那個……那個女老師……咋樣?”
二愣子心裡熱乎,一臉憨實的笑。
“錢狗子已經弄好了,你就別用擔心了,不過那女老師……”張昊有些遲疑,見二愣子這麼單純,他都不忍心說出真相。
“餘欣怎麼了?張哥你倒是說啊。”二愣子緊張了,叫出了女老師的名字。
“呃!餘欣是誰?”
張昊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對他微笑,這貨居然已經和那女老師好上了,莫非那女老師的一夜關係,就是二愣子?這也太扯了吧,那女老師的眼光再差,也不可能看上二愣子啊,莫非是二愣子用了手段?
果然啊,老實人最賊,連他都被蒙了,這貨是有大奸似忠的面相啊。
“那個……餘欣就是那女老師。”二愣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言辭很是閃爍。
“靠!然後呢?你是不是把那個女老師給那啥了!”
張昊語氣一怔,差點沒跳起來,看這貨的表情,立馬肯定了此事,心裡那個臥槽啊,這特媽什麼世道,居然連二愣子都玩一夜了,他還是單身狗。
“張哥,俺知道錯了,你千萬別告訴的三叔,我一定會負責的。”見張昊已經看出了瞄頭,二愣子知道瞞不住了,趕緊認錯。
“負屁的個責,人家姑娘多嬌氣,你小子賴皮狗還想吃天鵝肉。”張昊那個氣啊,卻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這鄉下土鱉,一個比一個會玩啊,呵斥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了。”
“就上個月,餘欣不小心掉河裡,我正好撐船路過,拉她起來,然後她回學校的住處換衣服,我……我就偷偷看了一眼,心想,三叔就是這麼和嬸嬸好上的,然後就沒把持住……”二愣子小聲的說道。
“……”
張昊無語,這上樑不正下樑歪,王叔玩了一手生米做成熟飯,這貨也來這麼一手,果真是賊啊。
“餘欣說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還說這學期完了,她就讓家裡託關係,調去城裡教書,張哥,你就幫幫俺,求你了。”二愣子有些急了,一個勁的求張昊。
“……”
張昊再次無語,這破事兒真有點棘手啊,問道,“那餘欣,現在對你是什麼態度?”
“她總是躲着我,就算見了面,她也扭頭就走。”二愣子的語氣很是低落,自知做了錯事,心裡有愧。
“還好,還好。”張昊點了點頭。
二愣子聽到這話,有些糊塗了,趕緊問道,“張昊,餘欣很討厭我,你怎麼說還好?”
“討厭和喜歡都是一種感覺,猶如大道陰陽,可以相互轉化,如果對你不喜歡也不討厭,直接無視了,你就真沒戲了。”張昊說道。
“這麼說,我還有希望了!”二愣子大喜。
“有點希望,但也不大,別太死心眼了,現在的女人可不像以前,被你那啥了就得嫁給你,特別是城裡的女人,可亂着呢。”
張昊的語氣不鹹不淡,心裡滿滿的臥槽,恨不得自己也來這麼一手,可惜沒妹子給他機會,要不明天也去河邊逛幾圈?或許能遇到妹子落水,假裝救起來,然後送妹子回家,也趁機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