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序感覺到了南枝對慶清和傅雲峰的格外關注。
他幾乎控制不住地生出濃濃的嫉妒。
他們纔剛在一起，可現在，南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些事情給奪去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霸佔她的所有關注，成爲她世界裡的唯一……
這些陰鬱的、黏稠而窒息的想法，卻在看到南枝眼眶裡淚水的瞬間，如太陽下的薄雪，瞬間煙消雲散。
“怎麼了？”
陸時序疾步上前，冷清的假象被撕裂，流露出來的盡是他的手足無措。
“別哭，別哭……想見他們的話，我把他們叫進來？”
陸時序俯身湊近南枝，滿臉焦灼和擔憂。
他好幾次伸出手，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好像南枝是什麼易碎的玻璃娃娃。
南枝偏開臉：
“我什麼時候哭了？”
“……抱歉。”
陸時序垂下視線，看到南枝光着一雙腳。
身體先於大腦一步行動，等他意識到時，他已經伸手把南枝抱了起來。
南枝短促地驚呼了聲。
隨後想起衛生間裡的南意，她不得不壓低聲音：
“放我下來。”
“好。” щщщ тт kǎn co
陸時序嘴上答應，實際上一直將南枝抱回了病牀。
把南枝放在牀沿坐好，他取來牀頭的消毒溼巾，蹲下身，幫南枝一下下地擦拭腳底。
南枝說不用，想要掙開他。
結果陸時序捉得更緊。
南枝拿他沒辦法，索性任他去了。
陸時序擦乾淨南枝一隻腳，很自然地將她的腳放在他的膝蓋上。
動作熟稔，好像做過千百次。
南枝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陸時序圈住她另一隻腳腕時，她連躲都沒躲。
南枝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走廊上的人。
陸時序飛快瞟了她一眼，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冷不丁提及：
“我們的關係……”
“噓！小聲些！一一在衛生間！”
南枝的下意識反應，讓陸時序有些受傷。
他原以爲邁過這座山後，就是遼闊無垠、光明萬丈的平原。
結果，一座山後還有另一座山、又一座山。
陸時序按下焦躁，按照南枝說的降低音量，用看似平靜的語氣，問：
“你對他們，是什麼感受？”
南枝回答不上來。
她避開了話題：
“問這個做什麼。”
陸時序已經幫南枝擦好腳。
然而他沒有起身，而是慢吞吞地幫南枝套好鞋子。
一聲輕輕的嘆息，從南枝身前傳來——
“我是想問你，如果他們反對我和你在一起，你會……拋棄我嗎？”
陸時序說着，擡起頭，以近乎臣服的姿態，仰望着南枝。
南枝恍惚了下。
她好像從陸時序的眼底看到了脆弱、傷感，以及微不可查的哀求。
就像是曾經被主人拋棄的狗，歷經艱辛好不容易回到主人身邊，最害怕的就是再次被拋棄。
所以他竭盡所能地討好，姿態近乎放低到塵埃裡。
南枝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有種深深的震撼。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陸時序愛她。
但她以爲，所謂的愛，不過是生命裡的小小插曲。
殊不知，這段愛是貫徹了他生命的讚歌。
原來，她以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嗎？
南枝肩膀顫了顫。
等回過神來，她的手已經落在陸時序的發頂，好像安撫般順着他的髮絲。
陸時序眼底倒映着渴望的火焰，他伸長了脖子，像是飛蛾撲向火焰時的執着和奮不顧身。
南枝恍惚着回答了他：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陸時序激動地攥緊了她的指尖：
“你要記得這句話，一定會要記住！”
南枝複雜地看向陸時序，卻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的開玩笑：
“怎麼，要錄音嗎？”
陸時序悄然靠近：
“這樣肯定是更好的……”
咔噠。
衛生間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南枝反應很快，一腳踹在陸時序的大腿。
力道不重，卻讓陸時序因爲慣性往後仰去。
等南意從衛生間走出來，就看到他不喜歡的陸叔叔坐在地上，媽媽坐在牀邊，兩人的距離好像很近？
南意像個小狼犬，立刻豎起耳朵：
“媽媽，你們在做什麼？”
南枝鮮少跟南意說謊，一時有些卡殼。
倒是陸時序，順暢無比地回答：
“你媽媽小腿有點抽筋，我在幫她檢查。”
南枝跟着點頭：
“對，是這樣的。”
慢半拍後才反應過來，南枝懊惱地瞪了眼陸時序。
陸時序低着頭，好像在跟她認錯。
南意完全沒有懷疑。
“不用陸叔叔，我來幫你！”
他跑過來，直接擠開了陸時序。
陸時序敢怒不敢言，最後默默走開。
那落寞的倒影，倒是惹來南枝的憐憫。
可惜只有幾秒鐘，南枝的注意力就回到了南意身上。
陸時序在角落裡默默觀察着。
他心裡想着：
不急，不急。
該是他的，遲早會是他的。
他隱隱露出笑。
看似低進塵埃裡的卑微姿態，卻開出了愉悅的花。
-
次日，南枝啓程回京。
航班落地燕京機場時已經是下午，他們直接去了約好的親子鑑定中心。
結果最快要等明天才出。
南枝滿身疲憊，便打算道別後回家。
傅雲峰不敢有半分異議，忙不迭點頭：
“好，好，辛苦你了，今天好好休息……”
他有很多話想說。
到最後，什麼都沒說。
還是慶清小心翼翼地、一併說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
“芝芝，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嗎？我已經讓阿姨把你和一一的房間收拾好了，什麼東西都有的，你們可以直接住進去，我們也不會打擾你！真的！”
慶清的眼睛好像黏在了南枝身上，一刻都捨不得和她分開。
南枝有瞬間的猶豫。
想了想，還是搖頭：
“我們明天再見。”
南枝看到慶清和傅雲峰眼裡涌現出巨大的失望。
一旁的傅朝也是，悶悶地低着頭，不敢說話。
甚至連慶希都受到了氣氛的影響，眼巴巴地望着南枝。
南枝心軟了。
她脫口道：
“沒關係，等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以後時間多的是。”
慶清、傅雲峰和傅朝眼裡的失落一掃而空，他們直接笑了出來。
“當然！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