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序大致描述了當時的情況。
南枝聽了之後覺得很奇怪：
“你還會自己開車？你不是從來由司機接送嗎？”
陸時序微怔：
“你怎麼知道？”
的確，5年前的他，幾乎不會親自開車。
直到車禍之後，才逐漸改了這個習慣。
可南枝怎麼會知道？
“我……”
南枝意識到失口，心漏跳一拍。
她暫時沒有做好攤牌的準備。
所以，她迅速整理了言辭：
“我觀察出來的。”
陸時序蹙了蹙眉，沒有多問。
南枝也急着岔開話題：
“所以你是在高速路上出的事？哪條高速路？”
“機場高速。”
陸時序的回答，給了南枝隱隱的預感。
“所以你出車禍的日子是……”
陸時序說了一個很準確的日期。
大概是因爲他對這個日子印象十分深刻。
其實不止是他，南枝也對這個時間記憶猶新。
因爲那天正是她決心和陸時序分手後離開燕京的日子！
當時的南枝，看似心硬如鐵，好像做好的決定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事實上，她也在等。
等陸時序服軟，等陸時序可以放棄那些無謂的嫉妒行爲，明白她身在其中的掙扎和痛苦。
可惜她沒能等來陸時序的低頭，只有他的杳無音訊。
原來就是那天，他遇到車禍，失憶了。
她先前嘲笑這件事的狗血。
可現在想來，只有對命運的唏噓。
“在想什麼？”
陸時序注意到南枝神情不太對勁。
南枝搖搖頭，把那些話通通嚥下去。
她問：“車禍的感覺……疼嗎？”
陸時序定定地看着南枝。
眼底翻涌的情緒，像是深夜裡躁動的海。
南枝忽然感覺到空氣的稀薄，想要出聲轉移注意力……
陸時序再一次抱住了她。
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後腰，掌心火熱滾燙，像是要把她融化，然後融入他的骨血。
南枝再次試着掙脫，可陸時序卻像是沒發現，手臂更加用力。
南枝快要窒息了。
這熟悉的感覺……
她條件反射地擡手捏住陸時序的耳垂。
——以前也是這樣，他總喜歡很用力地抱她，好像這樣才能感受到彼此。
她掙脫不得，就去捏陸時序的耳垂，提醒他冷靜。
這時候，陸時序往往就會像得了指令的機器人，自動鬆開手。
南枝以爲陸時序失憶了，這個小動作多半會沒用，笑了笑正要放開。
然後，陸時序先一步鬆開她。
陸時序眼露茫然。
大概不懂怎麼會身體先於大腦反應。
南枝卻很明白是怎麼回事，咳了聲，趕緊問：
“你又怎麼了？”
陸時序果然忘了那剎那間的古怪感覺：
“開心。”
“……好吧。”
南枝看了看四周，發現幼兒園附近的車流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幼兒園的大門緊閉，估計快到上課時間。
“先離開這裡吧。”
南枝說着，給自己扣上安全帶。
陸時序跟着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朝着不知名的目的地行駛而去。
南枝看他很熟練，似乎對目的地已經胸有成竹，便問：
“我們要去哪兒？”
陸時序一手扶着方向盤，姿態放鬆地靠着椅背：
“不是說好由我安排？”
“那我也要知道去哪兒吧。”
南枝對此好奇。
偏偏陸時序就是不說，要賣關子。
南枝沒辦法，只好小小地縱容下去。
正好閒得無聊，她便跟陸時序說起有關南意的煩惱：
“……雖然我對一一沒有要求，只要他快樂成長就好，但他至少不能成爲厭學兒童吧？”
南枝手撐着腦袋，眉眼間稍稍浮掠苦惱。
養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往往一個問題解決了，又會有新的問題冒出來。
她不想給南意太大的壓力，卻也擔心因爲她的疏忽，而浪費了他的天賦。
就像是走在懸崖間的吊橋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陸時序默默聽着，半晌，才說：
“有沒有考慮過，讓他跳級？”
“跳級？”
“對。我在7歲以前，沒有上過學，後來我父母去世，爺爺安排我去讀書，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覺得格格不入，周圍的孩子又吵又無聊，課程簡單到讓我提不起興趣。最後我選擇了跳級，在小學提前完成本科課程，逐漸找到自己感興趣的領域。”
陸時序分享着他的天才過去。
南枝聽得瞠目咋舌。
她既然能夠考上全國最高學府的燕大，從小到大自然都是被老師同學們誇聰明的。
但她的成績好、出類拔萃，跟陸時序這種小學就讀完本科課程的天才截然不同！
完全是兩個世界！
“你太厲害了。”
南枝真心實意地誇讚。
換作其他時候，陸時序肯定會高興。
偏偏在這個問題上，他高興不起來。
陸時序眉眼淡淡的，甚至有一絲隱秘的消極：
“這沒什麼大不了。”
南枝嘖了聲：
“你這樣說話，會被人討厭的。”
“那你討厭嗎？”
“討厭。”
南枝說着，自己都笑了。
陸時序嘴角跟着上揚。
唯獨他的心，一片荒涼。
因爲他想起了過去——
這份天賦讓他得到了很多稱讚和榮譽，也爲他執掌陸家的路掃平了很多障礙。
然而，這份天賦原本不屬於他。
只是那個從血緣上應該被稱爲他父親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實驗痕跡罷了。
他是父親的試驗品。
他的天才，也是來源於實驗。
所以，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只是陸時序更怕對南枝說出來。
他害怕會成爲她眼中的怪物。
……好在南枝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南枝被他的話所啓發：
“所以你的意思，是南意之所以討厭上學，是幼兒園的環境對他來說難度太低，沒有挑戰，他應該更早接觸有難度的課程，纔會重新調動起學習的積極性……好，我會認真的考慮的。”
南枝唯一的顧慮，是擔心南意無法融入同齡小夥伴裡。
現在看來，似乎融不融入沒有意義。
畢竟南意根本不想和那羣孩子接觸。
倒不如像陸時序說的，讓他跳級，去接觸更感興趣的領域，早早找到他所喜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