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路陽從阿汝口中知道當初查果嶺爲了什麼而送禮。
話說那年查果嶺還是縣令,主審的一宗案件,一位母親爲了保護自己的女兒不受繼父侵犯,憤而殺父,之後投案自首,根據律例,殺人者死,因爲她完全是有預謀的殺人,雖然有苦衷,但當時受害人被殺的時候並沒有侵犯繼女,所以不算是自衛殺人。但由於年紀受害人長期虐待母女倆,查果嶺判處這位母親監禁終生。此案上達州府,州府大人審覈後批閱,情節嚴重,判處流放邊疆,終生不得入中土。
監禁的話,母女還能相見,但流放邊疆,母女倆便此生永無相見之日,因爲當時的條件限制,一個女子千里迢迢,沒錢沒物,不可能去到邊疆找孃親,加上她是流放做苦工,甚至被判入軍營爲役,不知道會去何方。
當時查果嶺覺得可憐,加上死者雖然是受害人,但母女長期遭受他的虐待和性侵犯,比起死者更讓人悲憐,所以當時特意去拜見州府大人打算陳情,誰料州府大人非正式公事時間不接見他,當時阿汝便讓他買匹絲綢再度上拜帖,果然接見了。他說明了緣由,並把母女倆的情況分析了一遍,當時州府大人說會慎重考慮,誰料之後判決書下達的時候,依舊是判處流放。
這位母親在半路受不住折磨跳崖而死,查果嶺知道後直衝進州府大人的府裡,把州府大人痛罵了一頓,並問他索取回當日所送的絲綢,把絲綢再度變賣,把所得銀子贈給那可憐的女兒。後來併爲她尋了一門親事,是做一個殷實商人的填房,年紀雖然大了點,都差不多四十了,而這女兒才十六。可因爲她的事情在當地傳開了,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誰也不願意上門說親。她出嫁的時候並無親人,是查果嶺和衙門的人到她家裡做親人,主持了出嫁的儀式。也因爲這件事情,查果嶺在當地很受尊重,後來他的上司倒臺後,新來的上司頗爲看重他,便上書提升了他。
路陽從阿汝口中得知此事的原委後,不禁對查果嶺又多了幾分敬佩,做官只要愛民如子,民一定尊你若父。查果嶺雖然不得上司的心,但在百姓心中,卻記得有查大人這一位清官在。
路陽把此事給寒歌說了,寒歌心中也十分的震動,對查果嶺的信任又多加了一重,這也導致了日後查果嶺的迅速上位。
此案落在查果嶺手上,事情便有些眉目了。
他首先是以李大人故友的名譽登門拜訪,李大人還在悲傷中,病在了牀上,連前日的早朝都告假了。丫鬟通知他查果嶺來了,他也只是勉強地坐起身,坐在病榻上衣冠不整地面見故友。
查果嶺特意不讓阿汝跟着來,因爲他已經正式向阿汝求親,而阿汝也已經答應了。兩人比以前親密,眉目之間傳情只怕傷着了痛失愛人的李大人。查果嶺見到他這副模樣,難受不已,連忙上前扶着李大人:“李兄,你清減多了。”
李大人卻顧不得其他,只拉住查果嶺着急地問道:“是否找到殺人兇手了?”言辭之迫切,神情之緊張,讓人瞧見也難受。
查果嶺輕輕地拉開他的手,無奈地說:“今日來,純屬是想拜訪李兄,敘敘舊情,其餘的事情暫且不提吧。”
李大人放開他,面容枯槁,雙眸無神,眼窩都深下去了,“今日愚兄不想會客,賢弟請回吧。”
查果嶺勸道:“李兄放開些,死者已矣,還有高堂在上,不得自暴自棄啊!”
說話間,便見一名豔麗的女子扶着一名老婦走進來,佩環叮噹,脂粉飄香,查果嶺看向這位大夫人,果然是美豔不可方物。只見她目光流盼,巧笑倩兮,半點哀傷也無,彷彿死的不是自家的人。那老婦年紀大約六十上下,慈眉善目,神情哀傷。查果嶺連忙上前拜見:“見過伯母,見過嫂子。”
老婦瞧了查果嶺一陣子,才認出他來,遂勉強地笑了笑,“原來是阿查,你怎麼進京了?”
查果嶺垂首而立,神情尊敬,“賢侄入京當差,昨日纔剛上任。”
“哦?那可恭喜你了!”老婦有些驚訝,但隨即笑了,“擔任什麼重任?”
“順天府尹一職!”查果嶺說道。
“哦,原來新上任的府尹大人,失敬失敬!”那大夫人嬌笑着看住查果嶺,語氣充滿讚賞,“聽說還是皇上親自任命的,查大人好本事啊。”
查果嶺皺皺眉頭,臉上的笑容自然是不敢少的,“嫂子說笑了,都是爲了百姓做事。”
“阿查,你來就好了,好好地勸勸他,人都死了,再傷心人也回不來。這悲傷最傷身子,病倒了可對得住生養父母?”老婦人悲傷地說道,丫鬟端來凳子,讓她坐在牀前,那大夫人也隨伺在側,她的舉止雖然輕浮,但倒也是真心待老人的。
李大人說道:“母親不必憂心,孩兒會好起來的。”只是心中有個缺口,是再也好不起來了。
查果嶺也勸道:“此案我一定會揪出真兇,還二夫人一個公道。”
李大人擡起頭,蒼白的臉對着查果嶺,“愚兄知道賢弟會盡力,只是愚兄還是要再叮囑一句,務必早日破案,還她一個公道。”
“那李中天不是已經認罪了嗎?還審什麼啊?依我看兇手就是他沒錯了。”大夫人不悅地說,“屍體放在那裡,也不下葬的,倒嚇着了活人。”
李大人冷下臉,“嚇着你是麼?你可以搬回孃家啊。反正你平日就 不待見她恨不得她死,現在她死了,你倒如願了,我懷疑,殺人的根本就是你。”
大夫人跳起來,橫眉冷眼,“姓李的,你什麼意思?我殺她需要等到今天嗎?而且她是被人強姦的,我還沒這個本事強姦她呢。而且她死不死的,我根本無所謂,她一向伺候我,我有人伺候着不好麼?爲什麼要這麼傻去殺她?”
李大人一連聽了兩句“強姦”不由得大怒,指着大夫人高聲道:“你滾,跟我滾!”
大夫人一扭身子,“滾就滾,你以爲我愛呆在這裡,要不是我爹不讓我和你鬧彆扭,要不是婆婆待我極好,我早就走了。”說罷,還真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