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后妃哪裡做過此等辛勞的工作?拿着鐮刀走到田裡,只差點沒哭出來,原來她們分到的田是水田,必須要脫鞋子。太后首先脫了鞋子,到底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見慣大場面。她脫了鞋子把褲管折起來,然後笑着說:“好了,大家跟哀家一樣,今天要是不把這塊田割完,別想着回宮。”
溫暖也拿着鐮刀走到她身邊,一張臉閃着明亮的笑意,額頭有些汗珠,在太陽底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她咧嘴一笑,“好,那趕緊開工吧,這塊田有三分多,得加把勁!”
昭貴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溫暖一眼,“你出的主意真不賴,本宮大開眼界!”此話雖然是讚賞,可言辭帶着陰陽怪氣的責怪,溫暖聽出來了,卻愣是裝沒聽出來,謙虛地說:“其實此舉非奴才的主意,乃是奴才不小心聽到太后和蘭姑姑的談話,知道太后早有這個意思,不過太后說想試試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能否在豐收宴說出她老人家的心聲,所以才特意設了一個燕窩的局,奴才一時貪功,竟擅自把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立功的機會搶走了。事後奴才十分不安,奏請太后娘娘原諒,太后娘娘看在奴才一片歉意的份上,既往不咎,奴才十分感恩!”
此話雖然是自責謙虛愧疚的話,聽着也十分大逆不道,但是昭貴妃不會怪責,相反還會感激溫暖,因爲她是無論如何也和太后想不到一塊去,若是太后問起豐收宴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她只會說奉承的話,到時候難免被太后責怪。所幸這個不知死的澀蘋果搶着立功,才免去了這落面子的事情。她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果真是微微笑着點頭,那證明她此言確實屬實,她淡淡地說:“你也挺懂得把握機會嘛!”
太后看了溫暖一眼,無端端做了替死鬼,不過溫暖這樣做也對,經過今天的辛勞,後宮的嬪妃大都會埋怨她,她無黨無派,無風無塵,朝中無人,還得罪不起這麼大一羣嬪妃,“只此一次,下不爲例,哀家本想試試皇后和貴妃是否清楚哀家的心意,倒讓你壞了事。”
“奴才不敢了!”溫暖連忙應道。
太后不得不讚嘆溫暖的聰明,明明是她狠狠地虐待了一羣后妃,卻愣是裝得和她無關似的。不過今天的情形她十分滿意,后妃們每日只想着爭權奪利,內訌,爭寵,從來沒真正過一天屬於自己的生活,其實爬到最頂峰又如何?吃的依舊是一天三頓,睡的還是那一張席子地方,死後也只佔一個坑。
村長弱弱地來找太后,他身上還帶着一陣藥油的味道,是剛剛差點昏厥過去村民用藥油爲他塗太陽穴穩住精神的,“太后娘娘,這個,不如.....不如我割你吧.....不是,草民的意思是,這塊地有水,不如你.....”村長想死了,他想說這塊地有水,想和太后換一塊乾旱的,但是一想到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他一句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太后笑着說:“行了,不用換了,你去吧!”太后說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下了田。
村長眼睛瞪大,全身如同被施咒語一般定住了,他眼珠轉到太后剛纔拍過肩膀上,一張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般,然後愣愣地往回走着,一頭栽進地裡,拼命割起稻穀來。
誠然,古人說的有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說的當然是村民那一羣。他們很快就割完了自己那邊,然後一窩蜂涌過來幫娘娘們收割。后妃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恨不得他們早點來。第一次,她們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和村民交談甚歡,放下身份放下架子,嘻嘻哈哈地嘮嗑家常。
太后驚奇地睜大眼睛看着那胖乎乎的漢子,“天啊,你娘子一胎四個?倆辣椒倆西紅柿啊?那養得辛苦了吧?”
“還行,家裡勞動的人多。不過眼看馬上就要交糧了,又得勒緊褲頭......不是,就是還行!”那漢子本想說如今賦稅有些重,但立刻想到對方是太后娘娘,立馬便轉了口風。
太后卻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此刻,她才總算明白到溫暖要她下地和農民溝通的用心,她開始用心和村民溝通,而不再是抱着戲謔的心態。
中午吃飯的時候,后妃和村民一樣,吃的是白粥鹹菜。餓了一半天,無論吃什麼都是美味的,很多平時只吃一點東西的嬪妾,如今都連喝兩碗白粥,就着鹹菜吃饅頭。太后喝了一碗問村長:“平時都是吃這些嗎?”
村長有些汗顏地說:“平時沒有饅頭,吃白粥和鹹菜,因爲下地流汗多,吃些白粥會舒服很多。晚上回家的時候便多吃肉。”其實很多村民中午都是自己帶一鍋稀白粥去地裡,餓了渴了就吃,農忙時候是最高興也是最辛苦的時候。
太后嘆息一聲:“你們這麼辛苦,吃的是白粥鹹菜。我們一分力氣都沒出過,卻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錯。”
后妃們頓時惶恐了,看看眼前的東西,再想想自己在後宮裡的生活,都紛紛低下頭不敢言語。
這一天回去之後,太后命所有參加今天下地親民的人全部寫一份感想,然後交給皇帝。溫暖也寫了一份,連同太后的一起呈上去。
這一日,寒軒和衆大臣議事完畢,魏斌捧上一疊紙,寒軒問道:“是什麼?”
魏斌回答說:“是太后娘娘送過來的,聽說是那日下地收割的娘娘們寫的感想。”
“感想?下個地有什麼感想?是有怨言?”寒軒揉揉眉心冷道,心裡有些怪責那莊才人,搞那麼多事幹什麼?那些后妃安安靜靜地呆着不鬧事比什麼都強。
“太后說,皇上務必全部看完,尤其莊才人那一篇!”魏斌說道,然後放在御案上找出溫暖那一份感想遞給寒軒,寒軒擺擺手,“朕累了,你念給朕聽!”
魏斌回答說:“是!”他攤開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莊煒晨三個字,然後下面開始陳述,他慢慢地念道:“爲國者以富民爲本,以正學爲基,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樂在民樂。唯今大朗稅收過重,縱無戰事,百姓難安........”
寒軒陡然整個人一顫,連忙對魏斌說:“拿過來給朕!”
魏斌雖然疑惑寒軒態度前後有變,但還是馬上遞給他,寒軒目光如電,眉頭一時緊皺,一時開懷,一時微笑,一時沉重,最後,他一拍桌子,“好,好,她說得十分好,朕一羣良臣尚未能說出如此顯淺的道理,看來這莊才人讓太后帶人下地親民,是另有意圖啊。”
魏斌微笑:“真有這麼好?”
寒軒立刻起身:“擺駕紫煙宮!”他迫不及待地要找溫暖,他這下心中更加篤定她是溫暖的妹妹,因爲溫暖也曾跟他說過一些治國的道理,就是在溫暖第一次入宮的時候兩人在假山上聊的那一次。他覺得是溫暖冥冥中在幫助他,所以讓她妹妹入宮輔助他。他竟然差點辜負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