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路陽換上一身淺黃軟鍛繡金絲裙裝,腳穿綾羅綢緞弓鞋,頭綰墮馬髻,淡施脂粉,輕描眉毛,安坐在房中等候。
雖說知道他的來意,但是這種緊張的心情,還是無可抑制地蕩上了心頭,以致她坐在椅子上,都忍不住手心出汗。多久沒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了?在期待中等待,在等待中期待,只怕他不來,又怕他來不知道如何面對?
小蝸牛爲她綰髮,見她神情有一絲緊張,便寬慰道:“公主,不必緊張,落大哥肯定會記得你的。”小蝸牛不知道孟婆跟她說了什麼,還以爲遇到落塵便能喚起他的記憶。
路陽摸着臉,看着鏡中自己俏麗的面容,不是傾國傾城,但是卻是有幾分顏色。這張臉,有什麼可取之處?能讓他依戀這麼多年?或許一切情愛,都不過是泡影。他許是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路陽最怕的,便是這樣。她只怕他的愛經歷了千年的考驗,飛過了滄海,卻無力跌倒在浪尾中。
小辣椒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看着龜奴來回穿梭,底下觥籌交錯,媚聲笑語,充斥整個春燕樓。
一名喝醉酒找不到房間的嫖客站在小辣椒身後,小辣椒只覺得一陣酒氣從身後衝過來,她還以爲是某個喝醉酒的姑娘,偷偷地站在她身後想要蒙她的眼睛。這也不是第一次玩,小辣椒心裡嘆息,姑娘們最喜歡就是蒙着嫖客的眼睛然後躲起來讓嫖客找,這個遊戲可以多人蔘加,也可以少吃點虧,更能拖延時間(因很多嫖客都會在三更之前歸家),所以姑娘們最愛這種你猜我是誰的遊戲。
小辣椒正想轉過身嚇那姑娘一下,誰料還來不及轉身,臀部便遭遇了一雙鹹豬手,那人一邊摸一邊色迷迷道:“哎,身段不錯,就是墩不夠厚,不好生養啊!”
要是換了往日,小辣椒肯定把他打個鼻青臉腫,但是今晚不能惹事,否則就壞了師父和落塵大哥相見的時刻。忍.........!小蝸牛用手擠臉,用全力堆出一個笑臉,風騷地打了一下那醉酒鬼,嬌笑道:“哎呦,這位爺真壞,快快快,回房間去,小心一會嬌嬌姐把你耳朵扭斷。”小蝸牛認得他是姑娘嬌嬌的熟客,長得醜不說,還色入骨了。許多姑娘都十分討厭他,只有不挑客的嬌嬌勉強應付他。
色鬼蕩笑道:“怕.....個屁,嬌嬌那個大肥婆,我早就膩煩了她,這位小姑娘,你開個......價,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小辣椒恨不得朝他的鼻子狠狠出拳,這死肥豬還好意思說嬌嬌是肥婆,也不看看自個的身形,可媲美豬八戒了。就在她火氣上升的時候,大門口迎進了幾名貴人。小辣椒眼睛一亮,來了!她也懶得跟着肥豬說,手上暗下勁道便想把他點走,本料定他不會功夫,想着這麼輕輕一招便能把他放倒、誰料肥豬眸光一愣,反手把小辣椒的手抓住,小辣椒本以爲他不懂武功,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加上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門口的龍落塵身上,根本就沒有留意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肥豬身上。
肥豬乃是本地一家員外的護院,有幾分功夫。雖是花拳繡腿,但是卻不是硬功功夫,勉強把小辣椒這一招接下,也費了好大的勁,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當場便嚷嚷起來,“春老鴇,你他媽的給老子滾過來!”
老鴇正堆起笑臉,準備迎接十八少爺,忽然聽到一陣嚷嚷,驚得她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幺蛾子啊。
衆目睽睽之下,小辣椒也不好濫用武功,否則讓龍落塵看見了,只怕會懷疑她們是別有居心。如今被肥豬拽住,進退不得,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氣憤難當。
龍落塵帶着陳老闆和知府大人剛走進大堂,便聽見樓上一陣喧譁,龍落塵蹙眉擡頭一看,小辣椒也正好看向他,眸光接觸之時,小辣椒明顯有些閃爍。這龍落塵是和等人?一看便知道這小辣椒心虛,他沒有認出小辣椒是路陽身邊的人,只道是小辣椒做了不好的事情被人家抓包。
他冷冷地掃視了老鴇一眼,“春媽媽,怎麼回事啊?”
老鴇跺腳,直冒冷汗,對龍落塵賠了幾個鞠躬,“實在對不住,攪了十八少的飯局。老身馬上去處理!”
說罷,便疾步走上二樓來到小辣椒和那肥豬身上,兩人身邊也聚集了不少人在圍觀,本來在青樓妓院,此等男女糾紛隨處可見,只是在春燕樓卻沒有發生過,因爲來這家高級妓院的人,多是有身份的人,偶有些市井之輩,也不敢在此處鬧事。
肥豬拉住小辣椒直嚷道:“老鴇,你是什麼意思啊?你這裡到底是妓院還是武館?姑娘都懂功夫的?要不是爺有一手,早就被她給點倒了。”
老鴇見是小辣椒,暗暗叫苦,上前賠笑道:“原來是李護院,她啊哪裡會什麼功夫?就是有一股子蠻力,她不是我們的姑娘,是姑娘身邊伺候的人。”
“她伺候的人是誰?”肥豬見老鴇說話處處低頭,不由得膽子肥壯了,“你叫她出來陪老子一夜,否則老子饒不了她。”
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這位爺,是否我陪你一夜,你就放了她?”
龍落塵眸光一斂,有些暗沉地盯着淡言輕語的路陽,是她的人?她竟然說要陪那人一夜?**果真是**!他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了。
肥豬雙眼一亮,傻傻地地看着路陽,“這位姑娘,請問芳名?”
“路陽!”路陽乾脆地說。
“是路姑娘的人,那自然是放的,放的。”肥豬色迷迷道。
老鴇急了,眼見龍落塵的臉色越來越沉,大福可是叮囑過龍落塵指定要花魁伺候的,況且,堂堂花魁,還沒開苞,怎麼能陪尋常的客人?豈不是虧大了?
“李護院,李護院,不好意思,今晚路姑娘有局了,改日請早,改日請早啊!”
“哼,是誰敢跟我爭?讓他站出來!”肥豬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直着脖子嚷嚷道。
路陽淡淡地掃視了龍落塵一眼,只見他揹着手一步步走上二樓,雙眸沉冷,看不出心思,他來到她身邊,忽然整個攔腰把路陽抱起,再冷冷地對那肥豬道:“今晚包下她的,是我!”
肥豬一驚,他還沒醉得不省人事,眼前這個男人,他還是認得的,連忙摸了一把汗道:“是十八少的人啊,小人糊塗,糊塗!”
路陽定定地看着他,見他臉帶微慍,也正看着她,她越過他的視線看向身後,張知府和陳老闆都瞪大眼睛,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