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拳館辦公室,燈火通明,沖淡着窗外雨水的清冷。
看着衣服上濺射的鮮血,齊霸本就陰鷙的眼神更加攝人。
但他內心的情緒並沒有第一時間表現在臉上,而是眯着眼睛,緩緩的,用指節敲擊着紅木桌面。
篤、篤、篤……
原本吹拂空調,魚缸明亮,盤景翠綠的奢華辦公間內,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壓抑。
差不多五分鐘,齊霸脫掉身上的血衣,換了一件乾淨衣衫,他的目光也漸漸從陰鷙變得柔和起來。
隨後,他又坐回了自己位置,看着桌子上的日曆出神:六月三十號。
這一天,剛好是齊霸和齊忌的生日,父子同一個生日,也算得上是一種緣分了。
齊霸算是一個親情淡漠的人,對妻子和兒女都不怎麼放心上,如一家人只能活一個,他一定選自己。
可對齊忌卻有另一種喜愛,除了他的生日跟齊霸是同一天外,還有就是齊忌長相和性格跟他最相似。
所以齊霸對這個無法無天的兒子,總是格外疼愛和照顧一點。
換成其餘子女,失蹤十天八天,甚至出意外死了,只要不打臉,不損害他利益,齊霸根本不會在乎,
但齊忌和一干手下消失,又跟莊明豔有千絲萬縷關係,齊霸就不能不過問了。
“齊先生,這是後天出場的名單,你過一下目。”
就在齊霸轉動着念頭時,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一個蒜頭鼻的中年男子走入進來,把一份名單放桌上:
“按照你的吩咐,這裡有三十二個人,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殺人經驗相當老道。”
中年男子補充一句:“如果齊先生覺得不夠保險,我和蔣雲嘯可以做左右兩士。”
“雙絕做雙車,三惡做馬炮。”
他流露一股遺憾:“可惜雲神,雲州死了,不然兩士,兩象護衛,這一局就萬無一失了。”
齊霸臉上沒有太多情緒波瀾,好像死的兩人不是自己手下,聲線平淡開口:
“有沒有云神他們,我們都一樣會贏,這一局,我是勢在必得的,不然怎麼收樸家五百億?”
接着他手指一點:“雲龍,明天讓名單的三十二人對棋,給我留下十六人就行。”
蔣雲龍低聲回道:“明白。”
“還有,安排好專機,棋賽對抗完,咱們隨時撤離。”
齊霸很是平靜發出一條指令:“不能給孔子雄狗急跳牆耍賴的機會。”
“雖然港城是自由貿易城市,孔家勢力很難滲透進來,但誰也無法保證,他輸了不會撕破臉皮。”
“看他那個桀驁不馴的樣子,完全就是跟我差不多的人。”
齊霸對孔子雄作出一個評價:“狂妄、不可一世、踐踏一切規則。”
蔣雲龍再度迴應:“好。”接着他話鋒一轉:“齊先生,警方內線又給了我一個消息。”
“從老式別墅找出來的幾十具屍體中,再度確認了三人跟我們提供的資料符合。”
“我現在完全可以確認,那些被燒焦的屍體全是齊少的人。”
“不過幸運的是,這些屍體中沒有齊少,足足過了三遍,都沒有齊少軀體。”
蔣雲龍拋出一個自己的判斷:“正如你所料,莊明豔殺了齊少手下,把齊少帶走囚禁起來。”
“不管是莊明豔也好,魏先生也罷,始終不敢傷害齊少。”
“而且這也是莊明豔唯一對抗的籌碼,沒有齊少在手,那一起車禍真相她就扛不住。”
齊霸哼了一聲:“諒他們也沒膽子傷害我兒子,不過抓走我兒子,也是一件極其打臉的事情。”
“你待會告訴蔣雲嘯,不僅要還屍體,留話,還要多送幾具屍體給莊明豔。”
蔣雲龍點點頭:“明白。”接着他又補充一句:“不過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雖然齊少的手下全是他自己找的,但以他的性格和挑剔,絕對不會是一羣烏合之衆。”
他有些不解:“而且齊少身手也相當霸道,有齊先生的七成水準,怎麼會被莊明豔重擊俘虜呢?”
齊霸臉上倒沒有什麼奇怪,他依然保持着平靜:“莊明豔是四大豪門的林夫人,手裡資源頗多。”
“爲她賣命的兇徒也如過江之鯽,加上齊忌向來目空一切,雙方對抗時難免輕敵大意吃虧。”
“我猜測,齊忌肯定是被莊明豔先陰了一把,然後人海戰術和重火力淹沒了老式別墅。”
齊霸淡淡出聲:“沒看新聞嗎?老式別墅都快要炸成廢墟,可見莊明豔她們的攻擊火力何等強大。”
接着他問出一句:“聽說唐家峻去了國警東洋分部,自首是他陷害丁流月,讓丁流月恢復清白?”
蔣雲龍感受到一股蕭殺,忙低頭回應:“是,他供出他的陷害過程,還把那個女助理也招了出來。”
“警方已經把丁流月從黑明白移除,不僅可以重新出入各國,她的資金賬戶也很快會解封。”
他眼裡有着無奈:“那兩個兒童婦女基金,各大理事也向丁流月道歉,希望她繼續擔任會長一職。”
“砰!”
齊霸差點一掌打爛桌子,臉上罕見一抹慍怒:“唐家峻腦子進水啊?他跑都跑了,還自首個球啊?”
“他這不僅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齊氏,我們忙活這麼久,眼看就要拿下兩大基金,現在又跑了。”
他眼神一冷:“唐家峻有沒有招出我們?”
蔣雲龍忙搖搖頭:“這個沒有,除了他沒有十足證據外,還有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出賣我們。”
“他已經出賣我們了,自首就是最大的出賣。”
齊霸眼裡有着一抹惱怒:“這混蛋有沒有解釋,他爲什麼要去自首?真後悔沒一刀砍死他。”
齊霸想不通,他扶持起來的唐家峻會搞出自首,讓齊氏失去兩大基金,所幸想到後天賭局安慰些許。
棋局可以彌補失去基金會的損失。
不過齊霸也多少清楚,唐家峻真讓自己砍,他也未必會砍,山道一戰,唐家峻的迅速跑路讓他意外。
這意味着,唐家峻的背後還有不少勢力摻雜,不然他哪裡請得動傭兵第三的傑克斯?
傑克斯可是殺過好幾個總統和首腦的人。
蔣雲龍輕輕搖頭:“唐家峻沒有作出解釋,但聽說是東洋官方施壓。”
“讓他必須去把丁流月的事情說清楚,不然就停止對他的官方庇護,甚至會引渡回華夏。”
他輕聲一句:“唐家峻沒有法子,只能去國警說清楚。”
“這背後營救丁流月的人,還真是有能耐啊。”
齊霸眼睛微微眯起,隨後想起了什麼開口:“好像葉天龍來港城就是幫丁流月的。”
“有沒有葉天龍的詳細資料?”
他已經想起葉天龍跟丁流月關係,還想起葉天龍斷了虎鯊手指引發的恩怨。
“有!葉天龍是非洲僱傭兵,但沒有自己的隊伍,甚至沒有固定呆在一個隊伍。”
蔣雲龍把資料告知齊霸:“他有錢的時候,一般都是周遊各國,喝酒泡妞,玩樂天下。”
“沒錢的時候,他纔會臨時加入別的傭兵隊伍,接上一個任務賺點錢。”
“他槍法不錯,做事也認真,所以有點知名度,但他也留有一個笑話。”
蔣雲龍眼裡流露一抹不屑:“那就是爲了價錢好一點,僱傭水軍吹噓自己天下無敵。”
“什麼一槍在手,天下我有,什麼殺人不見血,刀尖一點紅,全是他僱傭水軍造勢造出來的。”
他補充上一句:“然後還花錢跟幾個皇室成員共進午餐,自拍照片髮圈子刻意提高自己的逼格。”
“他的真正水準沒他名頭牛叉,不少傭兵還對他嗤之以鼻,覺得他是傭兵界的一大恥辱。”
“只是他誤打誤撞殺了幾個大人物,加上傭兵之花的顏妃做他經紀人,所以他的價格還是上來了。”
“他還經常拿着這虛名欺騙無知少女,傳聞有不少女子對他思念成疾呢。”
蔣雲龍給出最後判斷:“總之一句話,葉天龍名不符實。”
齊霸眼裡閃爍一絲光芒:“聽你這麼一說,我對這小子有點興趣了,這也算是一個人物啊。”
“能在地下世界炒作、還能炒出知名度的,葉天龍也算是第一人了。”
蔣雲龍低聲一句:“他棋藝不錯,金聖手確實輸給了他,齊先生,我們要不要……”
他作出一個宰殺的動作。
齊霸輕輕搖頭,淡淡出聲:“他死了,這棋還怎麼下?”
蔣雲龍點點頭,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