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近郊的一所莊園內,範劍南等人身着寬大的教士長袍,混在人羣之中。他頭上的兜帽幾乎遮掉了大半個臉,而他的感知力卻並未因爲視線受阻而受到影響。
這裡是聖章兄弟會舉行傳統儀式的現場,每一個身穿長袍的人走進來,都會有專人驗證他們手上戴着的戒指。運氣的是,範劍南的那枚玫瑰太極紋章戒指還在。所以他們順利地通過了檢查。
他們漫步在人羣之中,馮瑗低聲問範劍南道,“劍南,我們已經混進來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範劍南不動聲色地道,“離開人羣,找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好好待着。”
令狐芸壓低聲音道,“怎麼,我們不找張堅麼?”
範劍南低聲道,“他是主祭,到時候一定會現身。倒是我們,對兄弟會的這種古老儀式一竅不通。繼續待着這麼顯眼的地方,難免被人看出破綻來。所以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避開一下。而聖章兄弟會成員和巫崖如果真的準備對付張堅,到時候一定會有大動靜。我們聞風而動也來得及。”
“原來你是打這個鬼主意。”令狐芸輕笑道。“該不會是想玩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把戲吧?”
範劍南依然不動聲色,但是腳下的步伐卻已經慢慢離開了人羣,和馮瑗、令狐芸三個人隱蔽在了樓梯的背後。這裡是一個視線死角,臺上的人看不到這裡,而這裡卻可以很從容地看到臺上。
聖章兄弟會的儀式有些古怪,並不像是那種古老的巫術儀式,反倒像是一種宗教儀式。一羣聖章兄弟會的成員圍着那個祭臺禱告。範劍南看得直皺眉。他小聲對令狐芸道,“令狐,你對巫術比我們都瞭解。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這個是什麼儀式?”
令狐芸皺眉道,“我從沒見過這種儀式,似乎包含了很多東西在內。從我對實力的瞭解程度來看,這不僅僅是巫術,還有其他成分存在。明顯有異常的術力反應,不過我也並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範劍南低聲道,“不只是如此,我感覺到了更多古怪的地方,也許是這個儀式本該如此。也許是那些聖章兄弟會的人佈置下的陷阱也未可知。巫崖呢?你們見到他沒有?”
馮瑗低聲道,“好像沒有,不過這麼多人他要麼就是混在人羣之中了。要麼就是跟在張堅的身邊,和他一起出現。”
範劍南沉默地點點頭。
眼看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張堅終於出現了。他身披着白色的長袍,一步步走向大廳裡的祭壇。祭壇上的銀質燭臺和其他儀式用品在燈光下顯得閃亮。隨着張堅走過一步,他兩側的兄弟會成員都低聲吟唱着什麼,然後跟着跪倒。他一路走來,身後已經跪滿了人羣。
張堅的衣飾華麗,而表情恬淡。似乎在這一刻,他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以肉身行走於人間,接受世人的頂禮膜拜。
範劍南低聲道,“我開始不太喜歡這樣了。”
“怎麼了?”馮瑗低聲道。
“張堅的反應太平淡了,要麼就是他沒有感覺到那些異常的術力,要麼就是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範劍南盯着臺上的張堅,嘆了一口氣道,“我早就知道,巫崖他們的算盤打得太如意了,而事情也許並不會這麼順利。”
張堅站在祭臺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某件東西。範劍南心中一動,那是一枚徽章,三枚主事者徽章之中的一枚。
看到了這枚徽章,臺下的人羣再次跪拜了起來。直到張堅放下了自己的手,人羣才緩緩從地上起身。
張堅緩緩地道,“今天我們在這裡,以最傳統的方式,來紀念我們逝去的兩位主事者。這是最純淨的銀器,我們用它來裝最清澈的水,以祭奠逝者的靈魂。正是他們靈魂的不朽,才使得聖章之光永存,兄弟會的事業世代流傳……”
他似乎在念一篇禱文,而臺下的人們都沉默着。但是範劍南知道這種沉默不是來源於對逝者的哀傷,而是一種爆發的前奏。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消亡。
隨着張堅的禱文即將接近尾聲,四周的術力突然開始變得洶涌了起來,這些兄弟會成員的術力像是突然掙脫了繮繩的野馬,開始奔騰了起來。而且從一個方向連到了另一個方向,開始向大廳上的祭壇涌去。
張堅不會沒有感覺,但是他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平靜地看着所有人。就在這些術力將他徹底包圍起來的時候,他才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們終於還熬不住要動手了,不過,我想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臺下的人羣都沉默着,他們似乎想用這種冷峻的沉默來宣泄自己對於張堅的不滿。
張堅搖搖頭道,“既然有膽子做,爲什麼不敢承認?像這樣藏頭露尾的性格,又怎麼適合成爲兄弟會的領導者?”
人羣之中終於走出來了一個人,這是一個女人,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把她的曲線勾勒得無比誘人。而她的那張臉卻也蒼白得有些嚇人,蒼白而細膩。這個女人就像是江南的煙雨般輕靈秀氣,看似溫柔無害,卻可以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溼透了你的全身。她是聖章兄弟會的嫡系成員之一,她的名字就叫做江南。
張堅點點頭道,“江南,果然是你。”
“並不是我一個,實際上是所有人。”江南緩緩地道,“也許我成不了兄弟會的領導者,但是我卻可以成爲兄弟會之中的反抗者。”
“反抗我?”張堅皺眉道,“原因呢?”
“聖章兄弟會強加給我們的一切,就是原因。我們再也不想活在主事者的陰影之下。聖章兄弟會將會有新的管理層。沒有蔑視,沒有壓迫和強迫。再也沒有高高在上,需要我們用一生去侍奉的主事者。”江南緩緩地道,“爲了這一天,我們已經忍受了很久。也許到了改變的時候。”
張堅面無表情地道,“你認爲,你可以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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