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是一件非常奇怪的東西,在你最需要它到時候,卻往往消失得最快。半跪在地上的菊部規正並不甘心,在他的國度裡,唯有失敗是絕不能容忍的,任何的失敗,包括他們自己都不能原諒。
所以他還想反擊,他的驚惶失措,他的流淚討饒,都只是他反擊的一部分。尤其是範堅強站在那裡並沒有動。這對菊部規正是個絕佳的機會。
通常機會只有一次,就看你能否把握。菊部規正把握住了!
他依然像是失魂落魄的半跪在地上,雙手像是無意地按在地上。然而五輪術力就在這一剎那間驟然爆發,詭異的術力逆行九宮,霹雷一聲.勢如奔雷。他以術力引動地氣,巨雷就像是菊部規正那股積鬱在胸中已久的怒氣,終於落了下來。
一道閃電撕裂了長久的黑暗,映出了這間古老石室的全貌。這地下的石室內怎麼會陡然閃電?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秘術,但卻是菊部規正最兇悍直接的反擊。這是歷代陰陽師的秘傳,陰陽流雷術。
自然界的雷電,有天空中帶不同電荷的雲,在相互接觸時發生的大規模放電。也有云和地之間產生的雲地閃電,被稱爲落地雷。而菊部規正恰好是利用五輪術力,引動製造成了空氣和大地兩種不同電荷的激烈放電。
其實他的這種手段,和山術中的五雷天心術陣原理相通,不過是應用上的不同。這種雷術製造的巨大電流和熾熱的高溫,雖然不能比肩真正的雷擊。但對於擊斃一個範堅強而言已經足夠了!
一道劇烈的閃光刺得衆人都睜不開眼,石室中轟鳴的回聲更是聲勢巨大。所有人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
等到菊部規正的眼睛適應了劇烈光線帶來的短暫不適之後,他呆住了。範堅強就站在他的面前,彷彿任何事都沒有發生。一記耳光閃在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響,響亮而乾脆。
這是純粹的打臉,範堅強沒有使用術力,只是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耳光響徹之時,菊部規正這個人也好像忽然自高樓落下,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一切他一心想掩飾住的弱點忽然間就全都暴露了出來,他的狂妄,他的無知,他那雙已無法保持鎮定的雙眼,甚至連他臉上刻意隱藏的老年斑都在這一瞬間讓人看得很明顯。
可是已經沒有人願意再看他一眼。
菊部規正慢慢的彎下腰,慢慢的起身,一步步向後退,眼睛卻一直盯着範堅強的拳頭。他的手在不住顫抖,滿頭白髮黏在佈滿汗水的臉上,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好像知道自己每退一步,就距離死亡更近了─步。
“陰陽流的流主?我知道你想試試,但是顯然你不是我的對手。通常我脾氣很壞,但今天我不想再妄殺。所以帶着你的人,給我立刻滾。”範堅強冷冷地豎起一根手指道。
“流主!你怎麼樣……”飛鳥千鈴立刻撲過來,和一瘸一拐的菊部宗藏一起,扶住這個頹廢沮喪的老人。這位神社巫女已經淚流滿面。
菊部規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被飛鳥千鈴和菊部宗藏攙扶着退出了石室。
祭壇上的魏如山充滿怨毒地道,“阿水,是你放了他。現在你難道還沒感到後悔?你覺得你能在這個人手下活着離開?”
“什麼,你老爸是阿水放的?”龍大膽驚訝地看着範劍南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了。”
範劍南長出了一口氣,低聲對他道,“這一次真是太冒險了,簡直就是在賭博。還好我沒有估計錯。我猜阿水對聖物有野心,所以我才把聖物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依照他的性格是絕不肯東西落入菊部規正手中的,而有能力阻止菊部的卻只有我父親。”
龍大膽恍然大悟,“還是你小子鬼心眼多,這都讓你猜出來了。”
就連林若谷也點頭道,“我也是剛剛纔想通這一點,只能說聲佩服了。你父親號稱術力無敵,你卻是耍小聰明無敵。尤其在危機時刻的應變之力確實令人咂舌。”
範堅強慢慢地轉過身來,對着祭壇上的阿水道,“我不殺菊部規正,就是爲了告訴你,我也有原則。現在把魏如山交給我,這裡的一切我都不管了。”
阿水冷冷地道,“我猜你們也不會把聖物交出來。我放你只是爲了阻止菊部歸正這隻老狐狸,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把魏如山交給你,是不可能的,我留着他還有用。”
龍大膽厲聲道,“阿水,你認爲你還有什麼機會麼?別忘了我們這麼多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了。”
阿水微微一笑,“笨蛋就是笨蛋,你以爲這是街頭流氓打羣架麼,靠人多就能贏?實話告訴你們,今天能活着離開的只有我。放心,出去之後,我一定會找到那個鼠爺,聖物最終還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範劍南臉色一變,“不好,他要跑!”
“享受最後的時刻,我敢打賭這真的不太長。”阿水冷冷一笑,推開了祭壇的後面一扇暗門,挾持着魏如山鑽了進去。
範劍南剛想追,突然聽到父親範堅強大喝道,“別追,他想把我們困死在這兒。”
範劍南一回頭,果然石室的青銅巨門發出一陣令人心酸的聲音,沉重地關閉了,整個石室都在搖晃。
“該死,那扇門根本不能打開的。”龍大膽急道,“那裡有個暗門,我們也從他逃走的那個暗門走!”
“並不是不行,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左相臉色蒼白地道,“這地方恐怕要塌了。”
石室震動得更厲害了,衆人已經東倒西歪根本站不住了,大塊大塊的巨石從石室頂部墜落。無數灰塵和泥沙一起瀰漫在石室裡。
“快走!”林若谷和範堅強吼道。
龍大膽驚叫道,“左相,幫我一把,我們不能丟下蒼雲嘯。”
五術人頓時亂成了一團。
範劍南的眼睛被灰塵迷住了,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在跑向那個暗門。
石室畢竟太大了,範劍南的眼睛看不見,也邁不開大步。還沒等跑出幾步,就覺得腳下一滑。
整個人都摔倒了,接着從石室頂部墜落下來的一塊石頭直接把他砸得暈頭轉向。
範劍南最後記得的一件事,是伸手摸了摸頭,感覺是一片粘糊糊的血。然後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還有父親的怒喝,龍大膽的驚呼。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不斷地往下沉,大片大片的沙土把他完全掩埋了起來。
“糟了,這次真的糟了,我就要死了。”範劍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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