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十一月二十九日,廟街,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轉陰,又突然轉爲黑暗。正午十二點的時候,本該是豔陽高照,一天之中溫度最高的時候。但是,今天卻極爲反常。天色就像夜晚一樣的黑了,黑得如同墨染,氣溫也降到了今年的最低點。
空中竟然飄起了雪花,雖然不大,卻紛紛揚揚地落在地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這種罕見的怪異天氣讓氣象局也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由於天氣驟寒,導致這條繁華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十幾個人走在街上,他們都穿着一種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前胸背後都繪着類似紋章的圖案。這十幾個人都走在一排,兜帽遮住了他們的大半張臉。
路人都向這些怪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偶爾有人發現他們兜帽下露出的少許金色頭髮,這些人似乎都是些歐洲白人,也不知道他們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裡。
天機館面前的這條街道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個人都沒有。凡是想經過這裡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改變方向,繞道而行。旁人看着或許會覺得怪異,而當事人自己卻毫無知覺。
那十幾個披着黑斗篷的人走到了這裡,爲首的那個人緩緩揚起手道,“停下。”他身後的那些人都隨着他的腳步而停止了前進。
爲首的斗篷男子摘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一頭金髮和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正是巫術聯合會的傑森,他身後的那些人也正是巫術聯合會的成員。在傑森的身後排成了兩列,一共十六個。
傑森看了一下前面的街道,皺眉道,“前面的路有些古怪,我需要有人先進去試試。”
他身後的兩個巫師聞言點了點頭,各自向前走了十幾步。但卻不知怎麼回事,才走了十幾步之後他們又突然兜了一個圈走了回來。看到傑森站在他們面前,這一個探路的巫師驚訝地道,“傑森,你怎麼……”另一個看了看四周,臉色大變,驚呼道,“見鬼!我們怎麼走回來了?”
傑森皺眉道,“怎麼回事?”
巫師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感覺一直在向正前方走的。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走了回來。感覺太怪了。”
其實剛纔傑森和其他巫師一直在他們身後看着,親眼看着這兩個巫師走了十幾步之後就開始突然轉向,沿着弧線轉了回來。好像根本沒有發現走了回頭路,直到走出那個區域的時候才猛然醒悟。
由於下雪,地上留下了兩行清晰的腳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兩個巫師留在地上的兩行腳印發呆。
“這是中國術者擺下的陣術。”傑森想了想道,“再來兩個人,繼續探路。這一次過去的人都低下頭,不要看前方,也不要沿着原先的兩條腳印走。”
後面又走出來兩個巫師,這一次他們低着頭,儘量不沿着前面兩個人走過的腳印向前走。但詭異的是,他們的結果和前兩個人完全相同,只是兜了一個更大更圓的圈之後,又回到了起點。兩個人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形成了兩條不同的弧線軌跡。
這一次所有的巫師都驚呆了,所有人都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傑森皺眉道,“看起來這條街道上設置的術陣會影響我們的方向感。使我們的感覺出現偏差,只是不知道這種感覺影響是視覺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他身後的巫師低聲道,“那怎麼辦?”
傑森冷靜地道,“再試,這一次你蒙上眼睛,靠感覺向前走。如果能走過去,那麼這個術陣就是某種迷惑人視覺的障眼法。大家閉眼向前走,就能走過去。但如果依然走得是一條弧線,依然會回頭。那麼就說明這個術陣是影響人的心理,會更棘手一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那個巫師點點頭,用一塊手帕矇住了眼睛,向前一步一步地趟過去。結果依然是莫名其妙地轉了回來。地上的腳印還是一道弧線。
傑森的臉上非常不好看了,該死的,帶了這麼多人,結果連對方的門口的街都進不去,這讓歐洲巫師的臉面也太難看了。
所有的巫師都看着他拿主意,傑森想了想道,“這樣吧,這一次兩個人一組。相互之間背靠着背,一個人前進的時候,那麼另一個人就是在後退。後面這個倒退的人是關鍵,他面對着我們,如果感覺到自己是在前進了,或者是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那麼就說明前面的人感覺出現了某種偏差,可以及時糾正他的行動。”
周圍的巫師都感覺這個主意很有道理。於是有兩個巫師走了過來,相互背靠背,雙臂纏在了一起。一個人前進,另一個人就在倒退行走。
要命的是,他們走了一段,又鬼使神差地轉了回來。而且兩個人還莫名其妙地換了位置,前面的人到了後面,後面的人換到了前面,什麼時候換的都不知道。而且傑森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看着,也沒看出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換了位置。
這一次傑森真是有點困惑了。這是什麼見鬼的玩意?他哪裡知道,這種古老的陣衍術法是源於古代軍陣,是奇門遁甲的精髓。在歷史上曾困住過上萬大軍,讓很多精通軍陣的良將含恨,又何況是這區區十幾個人,還是對此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不過傑森也不是泛泛之輩,略一思索就拿出了手機,大聲道,“都拿出手機,開啓gps定位。我就不相信這見鬼的小把戲能夠難住我們。”
範劍南就在天機館的樓上遠遠的看着,看到一幫穿着怪異斗篷的巫師都慌慌張張地拿着手機擺弄。他苦笑道,“這幫洋鬼子開竅了,這下他們倒是能進來了,我就算是能夠通過術陣影響磁極,但卻影響不了衛星。”
龍大膽嘴裡叼着煙道,“行啦,你已經讓他們來來回回忙了一個多小時了。這傑森也是個腦殘,早點想到不就好了麼?”
範劍南笑着道,“不管怎麼說,我們挫其銳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看林家妹子的手段了。我敢打賭,這十六個人,能走到樓下的不會超過八個。”
龍大膽豎起手指道,“我賭六個。”
範劍南皺眉道,“你這麼自信?”
大龍膽微微一笑道,“因爲我會再對付兩個。左相,你說呢?”
左相手裡拿着一個本子一邊在上面寫着什麼,一邊看着一張紙道,“隨你們怎麼玩,我還有事要做。”
龍大膽走過去奇道,“你在忙什麼呢?怎麼看起來偷偷摸摸,不會是在寫情書呢吧?”
左相微微一笑,“遺書還差不多,不過不是我的,是他們的。我在幫他們批命。”
龍大膽奇怪地道,“我說你這人,我們都在商量着怎麼對付他們。你卻在給他們批命?什麼意思?”
左相揚着手裡的那張紙道,“說起來,都虧了杜先生提供的情報夠詳細。這批人不但姓名職業全都有,還有出生日期和相關簡歷。雖然沒有時辰,但卻有年月日,等於八字存六,其餘的不難推測。我就給他們各批一份命書。然後對照着命書,反其道行之,金木水火土,他們命中忌什麼怕什麼,咱就給他來什麼。”
“噗……”龍大膽笑得何不攏嘴。他對左相挑起大拇指道,“厲害,人才啊!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仗義每多屠狗輩,壞心從來讀書人……我看你戴個眼鏡,一副高級知識分子的模樣,果然心腸最狠最歹毒。你這是專捅人的軟肋啊。不過,我喜歡。”
他們正在說着話,遠處樓下的那幫歐洲巫師已經各自拿着手機對照着手機上的gps指示開始緩慢向這邊移動了。
龍大膽眯着眼道,“這幫貨的手機還都蠻高檔啊,蘋果?我看他們這斗篷都是統一着裝。不會連手機也是統一配發的吧?洋鬼子就是洋鬼子,什麼都別出心裁,就連破個術陣也這麼別緻。”他賊忒兮兮地拍了拍範劍南的肩,“不過,這次你這個遁甲卦師倒真是栽在喬布斯這個老鬼子手裡了,哈哈。”
範劍南微微一笑道,“不見得吧?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他們拿着手機進來。因爲我還有好戲等着他們。你想要是他們深入了術陣之後,手機突然沒電了會怎麼辦?”
龍大膽突然一驚,“你這個傢伙,太陰險了。先引他們進來,然後用術力破壞他們用來定位的手機,你是想困死他們啊?”
範劍南搖搖頭道,“有傑森在,困死他們不太現實。實在不行的時候,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暴力破陣。不過我敢打賭他暫時不會這麼做。”
“爲什麼?”龍大膽奇道。
“你去找人決戰的時候,會不會先把自己累個半死?”範劍南瞟了他一眼道。
龍大膽搖頭道,“自然不會。”
“所以傑森也不會。暴力破陣的話,是很消耗術力的,尤其像他們這樣對陣法不瞭解的人。就像鈍刀橫劈扭紋柴一樣費力。所以他會先設法解陣,解不開纔會暴力破陣。第一步挫其銳氣,這就是我的第二步耗其精氣。順便也能爲林鐘秀後續的風水陣爭取一點時間。”範劍南微笑着一拍手道。
他這一拍手,街道上原本就設置下的術陣突然涌起一陣怪異的術力。把這些巫師嚇了一跳,各個擺開防禦架勢唸唸有詞,用術力對抗術力。只是這樣一來,兩種截然不同的術力驟然相遇,突然引發了劇烈的電磁波動。
他們手中的手機噼裡啪啦一陣亂響,黑屏的黑屏,冒煙的冒煙,嚴重點的直接就炸了。
龍大膽愕然道,“還會爆?他們用的會不會是山寨手機?”
傑森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捧着手機一通搗鼓,在確定自己的手機和其他人一樣再無反應之後,憤怒地把手機摜得粉碎,仰頭怒喝道,“範劍南,你太陰險了。”
範劍南嘆了口氣,扭頭問龍大膽道,“我很陰險麼?”
龍大膽把頭偏向一邊,“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因爲我的手機是新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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