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黯月微星,洪建國車開到了條偏僻的鄉間路邊。範劍南、林鐘秀和龍大膽坐在後面,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裡?”龍大膽低聲道。
“是的。”洪建國點頭道,“大家注意安全,檢查一下是不是還有什麼遺漏的。下去之後就全靠你們自己了。”他打開車門走下了車,招手讓範劍南等人過去。“入口就在這裡。”
“這……市政污水?”龍大膽瞪着地上的那個窨井蓋,一臉詫異地道。
“一個小小的障眼法,窨井蓋是花錢買的,掩人耳目罷了。”洪建國微微一笑,打開了蓋子道。“這一帶雖說很少有人經過,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必要的遮掩還是要做的。況且我在挖洞的時候,如果有這個做掩護也沒有人會懷疑。你們下去之後,我會把車停在這上面。沒有人會注意到車子下面的一個窨井。”
“好吧,你們這一行花樣還真多。”龍大膽聳聳肩道。
“這是近幾年來的新花樣,要是以前的話,基本都是在洞口種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植物,以易活的酸棗類植物居多。免得被人發現洞口。”洪建國道,“你們這雖然不是盜墓,但是被人發現了,破壞歷史建築的罪名還是逃不掉的。小心點總沒壞處。誰先下?”
“我來吧。”龍大膽接過照明燈具,第一個躬身鑽了進去。接着是拿着攝影設備的範劍南,最後纔是林鐘秀。三個人都下去之後,洪建國看了一下四周,回到車上,倒車把汽車停在了洞口上方。在晚上確實很難看清楚車下有一個窨井,即便有人看到也不會懷疑什麼。
範劍南跟着龍大膽在陰暗低矮的通道之中躬身前行,因爲空間狹窄,他們只能用雙膝跪地前進。範劍南注意到了這個洞的四壁似乎塗了一層東西,顯得堅硬而光滑。像是某種特殊的加固手段,看來這條地道洪建國還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這顯然是爲了防止上層浮土塌陷,而做的預防工作。
就這樣彎腰躬身向下爬行了一段之後,前面似乎開始變得寬闊了一點。而且四壁不再是厚厚的黃土,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的土磚,看起來是人工堆砌而成,而且年代久遠。範劍南知道這是已經進入活死人墓的通風口了。雖然歷經了多年,這些土磚似乎還相當的堅固,範劍南的手摸上去感到了一種粗糙而滄桑的感覺。
前面的龍大膽突然停住了,範劍南低聲道,“怎麼了?”
“前面有個岔道,我有點不清楚該往哪裡走。”龍大膽低聲回答道,他手中的照明具向前探照着。
“向左走。”範劍南想了想道。
龍大膽點點頭道,“你確定麼?這個破地方,就連轉個身都難。別走錯了再回頭。”
“應該差不多吧。”範劍南道,“下來之後,我一直記着方位,我感覺向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林鐘秀在他們身後低聲道,“範劍南說的沒錯,向左拐,纔是符合風水學的地氣流動規律。王重陽是術界中人,這一點他應該是瞭解的。”
龍大膽點頭道,“行,你們跟着我。別再岔道之中走丟了。”
範劍南一邊跟着龍大膽繼續前行,一邊問林鐘秀道,“我感覺有些不太對。這不過是一個通風口,爲什麼要有岔道呢?”
“有岔道也很正常。活死人墓的地宮應該不止一個房間,另一條岔道可能是通向另一條通風口的。”林鐘秀道,“這樣做可以減少通風口的挖掘條數。古代不比我們現在,挖掘那麼方便,所以通常會利用這樣的方式來減少工作量。”
三個人又向前爬了一會兒,龍大膽突然身體一晃,急速向前滑了過去。範劍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中算止住了他的下滑。“大膽,你怎麼回事?”範劍南低聲道。
“嚇死我了,前面突然變陡了,一時居然沒有收住,差點滑了下去。”龍大膽苦笑道。“你先別鬆手我看看前面有多深。”說完拿着照明具向下看着。半晌之後才無奈地道,“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要不然我再靠近一點看看。”
“那你小心點。”林鐘秀低聲道。
龍大膽拿着照明具慢慢地向下滑,初時還好,逐漸感覺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了,最後一聲驚呼整個人都滑落了下去,不過還好下面並不是很深。他拿着照明具四周照了一下,發現是下面的空間還頗大。想來應該是到了,他連忙擡頭對範劍南道,“沒事,可以下來,小心一點,只是通道有點陡,落地的時候注意一點就行。”
範劍南依言緩緩下滑,最後跳進了下面的這個墓室之中,然後又把林鐘秀接了下來。林鐘秀四處打量着這個地方,皺眉道,“這應該就是活死人墓了,我們到了。”
“這就到了?感覺我們也沒下得很深啊。”龍大膽嘟囔道。
“那是因爲我們下來的整條通道都是傾斜向下的,所以表面上你沒有感覺有多深。但據我推測,我們至少是在十幾米之下了。”範劍南看着周圍,低聲道。
墓室坐北朝南,呈八角形,墓穴整個爲磚砌手工雕刻。雖年代已久,但仍然可以顯出當時的建造工藝,墓室內全部是仿木結構。墓頂部是磚雕仿木建築門樓,上砌斗拱、檐椽和瓦脊,這些都是很有宋金時期道教風格的。四壁和底部均用磚砌成。這種青灰磚表面並不平整,上面有六條粗勾紋。
林鐘秀把手裡的照明具放在了地上,順手拿出了羅盤,仔細勘測着方位。龍大膽在幫她照明。
範劍南卻不去管那些,只顧着東看看西瞧瞧。在他看來這和一般人家的房間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在地下,四周沒有窗戶。他們下來的通風口位置就是窗戶的位置,難怪下來的時候並不覺得很高,也都沒有摔傷。
突然他發現對面的牆上似乎有什麼異常的痕跡,走去過之後發現似乎是一首詩。像是用銳器刻畫在磚牆上的。字跡斑駁,幾乎難以辨認了。範劍南拿着小型的攝影機把這些模糊的字跡都拍攝了下來。
發現確實是一首詩,“活死人兮活死人,風火地水要只因。墓中日服真丹藥,換了凡軀一點塵。活死人兮活死人,活中得死是良因,墓中閒寂真虛靜,隔斷凡間世上塵。”下面還有一個古怪名字的落款王害瘋。
範劍南皺眉摘下了手套,用手指輕輕順着這斑駁的字跡滑動,似乎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在他的心頭浮動。術力感應!
這些字跡應該是一個道行高深的術者,所留下的。即便是過了八百餘年,範劍南依然能夠感覺到這字裡行間躍動的蓬勃力量。他微微閉上了眼,全力感知着這首詩的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筆畫。當他的手指滑過最後一個“塵”字的時候。心裡猛然一陣悸動,立刻向後退了一步甩開了手。
“怎麼了?劍南,你沒事吧?”察覺到他的變化,龍大膽立刻低聲道。
“我沒事。”範劍南搖頭道,“這牆上的這首詩,是王重陽寫的。王害瘋就是王重陽。”
龍大膽低聲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有一段時間他自稱是王害瘋。不過你怎麼知道這就是王重陽留下的?或許是後人留下的也說不定。”
“這肯定是他。”範劍南嘆了一口氣道,“這字跡之中有着非常強烈的術力殘留,將近八百年不散。而且我能夠感覺出寫這個字的人,一定是命格特異之人。”
“命格特異?”龍大膽吃驚地道。“王重陽的命格是什麼樣的?”
“八字純陽!至剛至烈。”範劍南一字一字地道。
龍大膽吃驚地道,“這麼特殊的命格,你是怎麼知道的?就從這些字之中?”
“是的。這些字的筆畫和結構,就像是一個特殊的卦局,足夠我推演出主人的生辰八字和命格術數。”範劍南看着龍大膽道,“還記得關於王重陽的傳說麼?據說他是隔代傳承了呂純陽的道術,故而稱呂洞賓爲師。呂洞賓號純陽子,他卻稱爲重陽子。道家說純陽體乃前世修行昇仙差一步未成而謫仙於世,總之這一類人體質都與玄門有千絲萬縷說法。”
“重陽子,重陽子?”龍大膽皺眉沉吟道,“就算是他有這個道號,也不會就是八字純陽之人吧?似乎史書上和各類道教典籍上也沒有這麼說過。”
“不,我敢肯定,他是個八字純陽之人。而且,他挖活死人墓居住也有其特殊的用意。”範劍南緩緩地道。
龍大膽不解地道,“什麼特殊的用意?”
“正因爲此人八字純陽,所以纔會開掘地下室居住。意在借地下的陰氣,相合己身。達到陰陽相濟的目的。”範劍南緩緩地道,“史書上記載。他成道之時就是他走出活死人墓之日。這說明了什麼?”
“因爲他依靠地氣修行,而且整整三年纔有所成就。”龍大膽想了想道。
“不錯,三年生活在這地下室之內。換了一般人只怕是承受不住這地脈陰氣侵襲的。除非他命格特異,所以說重陽子真的是重陽子。八字純陽的王重陽。”範劍南看着自己的手指道,“即使時隔八百多年,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他的這份至陽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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