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已經圍滿了學生,發生了這種事情,總是會引起極大的轟動。
“哎呀,從六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這人怕是活不了了。”
“是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啊。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事情好怕的呢?”
“要是一下子摔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摔個半死不活可遭罪了。”
四周的人議論紛紛,讓秦川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你們誰是學校裡負責的?能不能把四周的人清理開?他們在這裡唧唧歪歪地,出了事情誰負責?”秦川大聲說道。
說起“負責”,學校裡的保安們快速行動了起來。
“不要在這裡圍觀!你們聽到沒有?”
學生喜歡看熱鬧的也不少,但是被保安這麼一驅趕,倒是沒有人好意思繼續留下來。
也幸虧秦川團隊現在的裝備就算在國際上也算是先進的,各種檢測速度極快,這邊剛將靜脈通道建好,那邊血型已經測定了出來。立即掛上合適血型的血袋,開始輸血。一般情況下,製藥沒有什麼致命傷害,製藥掛上的血袋,已經將傷者的生命從死亡線上拉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秦川的救治了。
秦川先是通過B超確定傷者的出血點位置,另外還有可能危及傷者性命的創傷的位置,然後開始着手處置。
很多的人在輕生的時候,求死之心非常的堅決,但是等到實施行動之後,求生之慾望反過來特別強烈。這是一種非常讓人費解的矛盾。
尋死之前,總覺得所有的癥結只有死亡這唯一的解決辦法,等到面對死亡的時候,卻又覺得既然連死都能夠坦然面對了,又還有什麼困難面對不了呢?
若是在之前,秦川對輕生者的心理不會有如此明悟。但是擁有了【初級心裡療法】之後,秦川似乎對這類人的心理多了一份瞭解。
秦川的團隊分工合作,搶救過程緊湊而又井井有條,進展極爲迅速。張志原的情況很快穩定了下來。
秦川團隊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
“大夫,情況怎麼樣?”張志原的班主任李文江焦急地問道。這年頭當班主任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屬於那種拿白菜的報酬,承擔白粉的責任的一類。當班主任並不能夠爲李文江增加太多的收入。但是出了事情,責任不小。怎麼說這班主任都是直接負責人。
“生命應該是保住了,但是這麼高的樓上跳下來,雖然被這些樹木緩衝了一下,受到的傷害依然非常嚴重。多處內臟受損。現在雖然已經將內出血清苦止住,但是內臟受損必然會影響到未來的生活。另外還有一個更爲嚴重的情況。傷者的脊椎斷裂。現在還不能夠判斷情況有多嚴重。但是最壞的結果,就是這個學生將來可能會癱瘓。”秦川把最嚴重的結果直接說了出來。
“大夫,能不能想些辦法?他這麼年輕。如果癱瘓了,未來就全毀了。”李文江還是很爲自己的學生擔心的。
“我也沒辦法,他這種情況能夠搶回來一條命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年紀輕輕的,怎麼走上這麼一條路呢?”秦川嘆息道。
“唉,這學生本來是班上非常優秀的學生。最近家裡出了點狀況。一下子調整不過來。現在的孩子生活太順了,沒有遇到過一點坎坷,沒遇到什麼事情還不要緊,一旦遇到什麼事情,很容易出問題。”李文江之前做過張志原的思想工作,可惜沒有起到作用。
“他家屬什麼時候可以趕到?後面可能要進行手術。看能不能將他的脊椎修復好。但是需要徵求他家屬的意見。”秦川說道。
“我們已經通知他的家屬了,他們正在往學校趕,最遲也得到明天才能夠趕到。”李文江說道。
法學院院領導也是急匆匆趕了過來。另外還有學校的相關負責領導也趕了過來。這種事情是學校最擔心發生的。但是即便學校如何嚴加防範,這種事情每年總會發生。尤其是這兩年,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了。自殺傾向彷彿像一種病毒會傳染一樣,這種危險不安的因素在學生羣體中蔓延。
秦川等人將張志原臺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呼嘯着回了中心醫院。
“小川,你說現在的學生咋都這樣啊?”何小康對這種情況表示難以理解。
“什麼樣啊?”秦川不是很專心,說話都是順着何小康的話隨便說的。
“我是說現在的學生心靈怎麼就這麼脆弱呢?”何小康並沒有注意到秦川的情況。
“小川。是不是有些累啊?”高佔婷問道。
“沒事。咱們當醫生的,加晚班都習慣了。”秦川搖搖頭。
“不好意思啊。不過今天也幸好你過來了,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我跟小康能不能把人救下來。”高佔婷回想剛纔的景象。心裡依然有些忐忑。
“其實這種搶救,你們也不是處理不了。關鍵還是你們的自信心不是很足。看來以後還是要讓你們多操作才行。否則將來你們怎麼去獨當一面?咱們急診科室肯定還會快速發展,將來急診科肯定不止現在的兩個團隊。我們團隊的每個一個人,將來都有可能要獨當一面。所以,你們得努力才行啊。”秦川現在越來越有帶頭人的架勢了。這種架勢不是天生就有的,是在工作中慢慢培養出來的。
“小川,剛纔你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葉院長的韻味。看來,葉院長將來要爲自己的職位擔心了。”何小康笑道。
“胡說八道。”秦川沒好氣地說道。
“我可是說真的。你現在名氣越來越大了。我是擔心這小小的譚山醫生終歸無法留住你。”何小康說道。
“是啊,譚山中心醫院在譚山市也許還算不錯。但是別說放到全世界,就是放到國內、省內都還是有些欠缺。這個舞臺太小,終究容不下小川。”高佔婷由衷地說道。
其實這個問題,秦川不可能沒有思考過。譚山市畢竟只是地級市,秦川也許不會在乎收入多寡,但是作爲一個醫生,秦川還是有很多追求。在譚山中心醫院,終究會侷限到秦川的的發展。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你們別操這麼多閒心。還是管好你們自己。”秦川說道。
“小川。哥跟你說句實在的,你將來要是離開了譚山了,能不能把哥也帶走啊?”何小康這一次是認真的。
“到時候,你要是還想跟着我,我肯定沒有問題。不過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呢?”秦川對於自己的未來依然有些迷惘。
甩一甩頭髮,秦川將所有的雜念全部甩出了腦海。
高佔婷反而安靜了下來。因爲她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她是一個女人,不可能像何小康那樣輕率地做出決定。最重要的是,她要是一直跟在秦川的身後,與何小康的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直跟在秦川身後,高佔婷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看上別的男人。也許這一輩子就只能活在秦川的陰影中。雖然她很享受這種生活。但是她又有些害怕。
何小康似乎也感覺到了救護車狹小的空間裡這種極爲怪異的氛圍。
“你們都怎麼了?”何小康的話沒有得到另外兩個思想正在做着無比激烈鬥爭的男女的迴應。何小康感覺自己像個傻瓜。看了看秦川,又看了看高佔婷。他只能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第二天張志原的父母趕到了中心醫院急診科。
“情況就是這樣,具體怎麼決定,你們家屬好好商量一下。”秦川將具體情況清楚地介紹給張志原的父母。
張志原的爸爸張國堂有些猶豫:“你們急診科也能夠做這樣的手術麼?”
“做是肯定能做的。之前也有個類似病例,在手術之後,完全恢復的。”秦川不高擡自己,但是也不會太過謙虛。在病人面前太過謙虛,反而會讓別人感覺醫生缺乏信心。
張志原的父母很是猶豫。原本這中心醫院在他們心目中就不是什麼有名氣的醫院。而急診科更是一個讓他們不能信任的科室。
“秦大夫,真是感謝你們急診科,能夠將我兒子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但是手術的事情事關我兒子一輩子的大事,我們一家人需要商量一下。”張國堂很委婉地說道。
秦川自然明白張國堂的意思,點了點頭:“行,你們商量好。趕緊做個決定。你兒子這種情況得抓緊時間。”
秦川沒有對病人家屬進行任何勸說,何小康卻慢下了步子。沒有跟上去。
“其實秦大夫這麼說了,我不該多話一句。我們這裡雖然是急診科,但是秦大夫的名氣,就算與燕京市的大醫院的醫生比起來,也不會差。你們可以打聽打聽。像你兒子這種情況的秦大夫接手過兩個,現在兩個都已經完全恢復了。我這麼說的目的不是爲了留住你們。嗨,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總之。就這樣吧。”何小康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這個時候臨牀的病人也說話了:“何大夫說的還真是沒錯。現在急診科有兩個牛人,一個是海歸醫學博士,特別厲害,整個譚山醫院就他的學歷最高。另外一個牛人就是秦大夫。現在譚山醫院的院長收入都沒他高。醫院爲了留住他。直接給他一流專家待遇。聽說他去年才進了醫院,本科畢業。他要是不厲害,中心醫院能夠給他這麼好的待遇?急診科現在已經拿下了國家急救中心項目。完全是秦大夫的功勞。急診科這裡的病人以前都往專科送,現在根本不轉了,急診科兩個醫學團隊,只要是進了急診科的病人,全部由急診科直接治療了。腦外的手術,秦大夫都能夠做得了。這年輕人,真是了不得。”
“這位老伯,剛纔那個大夫說的,急診科曾經治好過脊椎受損的傷員,是不是真的?”張國堂問道。
“這還能有假?其中有一個就是譚山市的大名人。高廷元,譚山首富,發生了嚴重車禍,脊椎斷了,就是秦大夫給治好的。現在都能夠走路了。這事情整個譚山市的人都知道。”那個病人對秦川的事情如數家珍。
沒等張國堂藉口,那個病人又接着說道:“我跟你們說。其實我是自己過來看病的。就是衝着秦大夫的名字過來的。我這病原來一直在專科看,一直沒有什麼好轉。所以,我出了院,自己跑到急診科來了。還害得秦大夫和專科打口頭官司。”
那個病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這種情況還真是不少,急診科這麼一干,立即讓整個譚山中心醫院的氣氛開始有些不對勁了,一來醫生看到病人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態度相當的和藹。譚山中心醫院從來不缺病人,所以這病人來不來,各個科室從來不會擔心。但是出了一個急診科這樣的妖孽之後,這種情況就悄然發生了變化。
急診科的病人處置非常快,小病都是當天處置當天出院。大病也是幾天時間就出院了。這樣一來,急診科加速了病人的流動速度。病人就似乎一下子少了不少。
雖然病人多的時候,各個科室都是非常的頭痛,但是病人一下子少起來了,各個科室開始幾天還好好慶祝了一番,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沒有了病人,意味着他們的收入將會驟減。
一開始。他們與急診科打口水仗,罵急診科破壞規矩,搶其他科室的病人。但是醫院對急診科的愛護已經到了偏袒的程度。他們只能順應這種潮流。於是,譚山中心醫院的醫風一下子提升了起來。
剛纔停何小康那麼一說,張國堂還以爲是何小康只是爲了想爭取這臺手術而已。畢竟這樣一臺手術,肯定是能夠給急診科增加一筆不小的收入的。
但是此時聽其他的病人這麼一說,張國堂開始猶豫了。
而且張志原的媽媽楊鳳琴已經給不少熟人打了電話,也問過了一些醫學專家。都是沒有太大的把握。他們總是會強調“機率”。這個兩個字眼,在與秦川的談話中幾乎沒有聽到過。
“要不我們再找找人,看星港那邊的醫療條件是不是更好一些。實在不行,我們送兒子到國外去。”楊鳳琴說道。
張國堂搖搖頭:“這樣拖來拖去,害得只能是兒子。就在這裡吧。”
“就在這?你別聽他們瞎說。我知道了,你反正是準備跟那個狐狸精去過你的小日子了。將來可能還能生一個。我就這個兒子。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冒任何風險。”楊鳳琴說道。
“你總是這樣不講道理。這個家搞成這樣。你難道從來都不用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爲麼?我是一個男人,你呢。事事只能依照你的意願去做。不管什麼場合,你都一意孤行。絲毫不給我留任何面子。我是個男人。我有我的尊嚴。”張國堂火氣上來了。
“家裡的一切都是我掙來的。我拼了命的爲了這個家,你卻拿着我的錢到外面養狐狸精。現在還準備不要這個家了。你還要我從我自己身上找原因?”楊鳳琴也是暴跳如雷。
“你們,你們……”張志原醒了過來。看到的依然是自己不能忍受的一幕。張志原有些搞不明白,家裡貧窮的時候,一家人可以其樂融融。可是家裡富裕了,條件好了,一家人反而不像一家人了。
“兒子,你醒過來了?”楊鳳琴驚喜地說道。兒子對於她來說,高於一切。張國堂也暫時忘記兩口子之間的不快,走過去,做到張志原身邊。
張國堂與楊鳳琴兩個人的反應讓張志原一下子忘記了這個在支離破碎邊緣的家庭境況,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一家人在擁擠的小房子裡幸福地生活的情景。
“兒子,你別擔心。媽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治好你。國內不行,咱們去國外。現在醫術這麼先進,一定可以讓你恢復正常的。”楊鳳琴說道。
“對,兒子,你別擔心。一切有爸媽呢。”張國堂說道。
“爸媽,我們以後一家人就像從前一樣,一起好好地過日子好不好?”張志原說道。
張國堂看了看楊鳳琴,後者冷哼了一聲,張國堂嘆息了一聲:“兒子。不管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一點你必須明白,爸爸依然是從前的爸爸。你媽媽也是從前的媽媽,我們對你的情感沒有任何改變。”
“我不需要這樣。我可以忍受貧窮,也可以沒有健康,但是我不能忍受我們的家支離破碎!”張志原越來越激動,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連續咳了幾下,一口熱血從張志原口中噴了出來。
“兒子,你別嚇媽媽啊。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大夫!大夫!快救命啊!兒子,你別嚇媽媽,什麼要求,媽都可以答應。媽答應你!”楊鳳琴慌了,一邊哭一邊叫喊。
張國堂也慌了神,連忙衝出去大聲喊了起來:“大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