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見不悔神色極差,心頭一頓,“不悔,你取出我的靈魂了?”
不悔擡眸看她,疲倦地靠在審判者懷裡,搖了搖,“我試着把你的靈魂從聚魂石中逼出來,但效果不佳,你的一魂三魄在我身上太久了,可能需要姑姑來幫忙。”
審判者目光掠向海藍,那眸光清冷中有一抹乞求,海藍瞭然,怪不得不悔臉色如此之差,“不悔,如果我取走一魂三魄,你會怎麼樣?”
不悔搖搖頭,“沒關係。”
“會永遠消失!”
不悔話音一落,審判者也接着說,聲音冰冷,但凝着不悔的目光有了萬千憐愛,“我的公主,不要說謊。”
墨軒和問天都看向海藍,他們沒有說話,但目光已有了一絲傷痛,這是海藍的靈魂,他們沒有資格讓海藍放手,但他們想不悔活着。
他們一家支離破碎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團聚。
海藍眉心微蹙,缺少了自己的一魂三魄,她體內有不死之花,她的生命無影響,但那一魂三魄關係着禁忌解放和靈魂解放第二式。
若是沒有這一魂三魄,這兩種力量她沒法用。
屬於她的另外兩種異火也沒法回來,這就是靈魂不足所造成的缺陷,可如今,單單是軒轅的靈魂解放第一式已到巔峰,三界無敵。
第二式的力量比第一式強大一倍,然她的第一式已是無敵,又何必要第二式,而禁忌解放也是。
力量和不悔的命比起來,顯然微不足道。
“不悔,這一魂三魄,你留在聚魂石裡吧,姑姑不要了。”海藍沉聲說道,曾經她是極期盼自己能拿回一魂三魄,但如今,算了。
不悔輕輕搖頭,“即便有姑姑的一魂三魄,我也只能再活五百年。”
五百年後,她依然會消失在天地之間。
海藍大驚,“不悔,你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的魂魄呢?爲什麼只能再活五百年?”
墨軒看着不悔蒼白的臉,疲倦的眉目,心中酸苦,眼睛酸澀,忍不住紅了眼圈,五百年對他們來說是很短的,一閃而過。
問天拍着她的肩膀寬慰,墨軒心中更是難受。
審判者凝着懷中的人兒,微一嘆息,“不悔的魂魄早就毀了,不可能再凝聚。”
“什麼?”海藍大驚,復而搖頭,她不相信,“怎麼會呢?如果魂魄毀了,爲什麼不悔還活着,她如今是她自己的魂魄吧,我的一魂三魄只是給補齊她的不足,佔主導的是她自己的魂魄,你別告訴我,現在的不悔是另外一個我。”
人若無魂魄,怎會有靈智。
若是魂飛魄散,不能凝聚,不悔即便是保持了肉身也是活死人,若她活着,那就是她的一魂三魄,這麼說來,不悔也是她?
審判者搖頭,“自然不是,不悔是不悔。她是神魔後代,魂魄和神魔不一樣,神魔魂飛魄散後,魂魄消失在天地之間。但不悔魂飛魄散後,魂魄卻是不能消失的,但也不能凝聚,冥王把她遊離的魂魄也鎖在聚魂石裡,再用禁忌法術把你的一魂三魄也凝聚在聚魂石裡,讓她的靈魂和你的魂魄融合,不悔才能活下來,可若沒有你的魂魄,她的魂魄便會破碎遊離,永世都在三界飄蕩,生不了,也死不去。”
海藍第一次聽說,竟還有這種事,審判者目光沉痛,“我聽說地獄深淵有能凝聚神魔後代的法子,寧願千百年都被在地獄深淵修煉,卻始終找不出最完美的法子救她。”
不悔笑着搖搖頭,“小銀,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如果不是冥王……”審判者目光露出陰鷙,不悔脣角浮起苦澀的笑,再一次搖了搖頭,真的沒關係了。
海藍在她臉上看到心如死灰的表情。
不悔是不想活了,所以纔會把一魂三魄還給她吧,她和冥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年她遇見冥王的時候,分明只是癡傻兒,這樣的不悔,豈會懂得情愛?
等等,審判者說千百年……
不悔也不過活了兩千多年,聽他的語氣,早就認識不悔?
墨軒也是一驚,看向不悔,“不悔,你到底是誰?”
“娘,我是你女兒啊。”不悔悲傷地說,眼淚突然流下來,她從審判者的懷中坐起來,疲倦的眉目淨是一片濃濃的悲哀,“娘,你也不要我嗎?”
“不是,不是,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女兒,娘不是那個意思。”墨軒憐愛地撫着她的臉龐,擦去她的眼淚,“好,娘不問了,好嗎?”
她捨不得不悔此般傷心。
不悔輕輕地笑了。
墨軒頓覺心中發堵,悶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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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者說道:“不悔魂飛魄散是十萬年前的事,當時我來不及救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冥王殺了她,肉身和靈魂都被冥王絞碎。當時我用凝魂法術把她的魂魄凝聚,一直等待時機讓她重生,在漫長的等待中,總算讓我看見姻緣石上有異象,又有兩對神魔相戀,不悔能再有重生的機會,所以墨軒和問天結合的時候,不悔就重生了,但即便是重生了,她的魂魄因爲破碎無法凝聚,能保持肉身,卻不能有智慧,所以不悔一出生就是癡傻兒。”
“你的意思是說,不悔前世也是神魔後代?”問天驚訝了。
十萬年前就有不悔,是誰?他從未聽說過啊,神界是誰犯了禁忌?海藍也詫異了,從未聽君無恨說過魔界是誰和神界的人相戀了。
還生了不悔。
“對!”審判者說道,“神魔相戀是禁忌,所以神魔之後也是禁忌,不悔的出生是天地所不容的,她要重生,也只能重生爲神魔相戀後的結晶。我一邊在地獄深淵修煉,一邊等待機會,一直等了十萬年,纔有機會讓她重生。我本來只是想先保住她的肉身,靈魂再想辦法。沒想到,她又遇見冥王……”
“等等……”墨軒打斷審判者,“既然不悔還能重生,你爲什麼說她會消失?五百年後再重生就好,我……照樣投生爲我和問天的女兒不就成了麼?”
不悔脣角逸出一朵笑靨,忍不住打趣,“娘,你是在說你原諒爹爹了麼?”
墨軒也察覺自己說了什麼,臉頓時一紅,看都不敢去看問天,問天莞爾,審判者說道:“這種凝聚凝魂再投生的禁忌之術,只能用一次,且三界只有我能用,再沒有辦法了。”
海藍一聽全明白了。
的確是山窮水盡了,可不悔五百年後就真這麼消失了嗎?
“不死之花呢?我體內有不死之花,能用嗎?”海藍緊聲問,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不悔搖搖頭,“冥王曾向魔祖討要不死之花,但不死之花救不了我,他明知道的。他要不死之花,不是爲了我,是爲了嫣然。不死之花是回魂丹的好材料,嫣然身上還有靈息,他想用不死之花,再加上我破碎的魂魄給嫣然重塑靈魂。”
墨軒握緊拳頭,冥王這該死的傢伙,竟然如此糟蹋她的女兒?
不悔只是一笑,似是釋然,又似是譏誚,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或許,這些悲痛的事,她受得太多,早就麻木了。
神魔之後的靈魂啊,太特殊了。
用處多了。
海藍一聽,怒火頓起,該死的冥王,他竟然如此過分。
審判者冷冷譏笑,“冥王,前生,他就是要不悔的魂魄重塑嫣然的靈魂,纔會殺了不悔,今生又是如此,我再不會讓他靠近不悔一步。當年不悔都有八個月的身孕,懷着他的孩子,他竟還能如此狠心,這樣的男人,我絕不會再把不會交給他。”
衆人皆是一震,特別是墨軒,一時腦海一片空白。
“那……孩子呢?”
不悔臉色更慘白,搖了搖頭,“我沒機會見到她。”
墨軒已哽咽,海藍難受得眼睛發紅。
審判者輕嘆,順了順不悔的長髮,那個男人的心,藏得太深,他看不懂。
那種似是而非的感情,他再不想去理會,前世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把不悔交給他,他竟信了,冥王會真心待不悔好。
可惜,到頭來卻他卻看見魂飛魄散的不悔。
如果當年不是他快一步凝聚不悔的靈魂,冥王早就用不悔的靈魂救嫣然。
莫愁海他見到瘋狂,絕望的冥王,那不過是一場戲罷了,即便真是瘋狂,悔恨,絕望,那也絕不是爲了不悔,只是爲了他錯失了機會。
救不回嫣然罷了。
爲了讓冥王死了心,他帶着不悔的魂魄進了地獄深淵,逃避了冥王的追尋,等待機會讓她重生,因此他也付出了代價,失去力量,永遠留在地獄深淵。
他寧願失去一切,失去力量,永遠留在地獄深淵也要保住不悔,可冥王卻又再一次讓不會魂飛魄散,本來,只要他恢復了力量,他能有辦法再讓不會恢復智慧,不需要藉助誰的魂魄,會有一個完整的不悔。
可一切都被搞砸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冥王竟然沒用不悔的魂魄重塑嫣然的靈魂,而是把她破碎的魂魄凝聚在聚魂石裡,更盜了海藍的魂魄助她恢復。
因此,他和不悔也被鎖在地獄深淵一千年。
他不知道冥王爲何要這麼做,十萬年前,他爲了嫣然殺不悔,就想着復活他的女人,如今有機會,他卻不用,還寧願自己被關在地獄深淵也要保住不悔。
他不懂。
冥王的心思,誰又曾弄懂過?
但不管如何,他是不可能讓冥王再靠近不悔一步。
前世,他讓不悔遍體鱗傷,今生,同樣如此,他絕不會原諒冥王。
墨軒悲憤怨恨,又心疼愛憐,她沒參與過不悔的前生,可聽審判者輕描淡寫也稍微能猜得出一二分,冥王竟如此混蛋。
不悔如此可愛,令人心疼,爲什麼那男人會如此冷酷待她?
她這傻女兒,似乎愛冥王至深,一步步走到今天,漸漸心灰意冷,了無生趣,纔會急着把魂魄還給海藍。
她不想活了。
她總以爲,這些年,他們都過得很痛苦,她,問天,君無恨,海藍,幾千年糾纏,可比起不悔,她所受的傷痛似乎微不足道。
問天也是心疼不悔,倏地想起十萬年前曾發生的事,當時冥界的冥後是樓嫣然。
據傳聞,冥王曾經爲了一名女子屠殺冥界近一萬冥軍,且砍了自己的兩名兄弟,當時皆傳這名女子並非樓嫣然,而是另外一人。
但具體是誰又沒人說得清。
後來聽說冥後被一名女子所殺,魂飛魄散,而冥王也瘋狂追殺那女子,據傳聞,當年那女子似是身懷六甲,已有冥王的骨肉,若猜得不錯,那女子是不悔吧。
怎麼會有這麼慘烈的往事?
“不悔,姑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一定!”海藍也握住她冰冷的手。
冥王欠不悔的,她要冥王一點一滴地還給不悔。
早知就動手更狠一些,真是便宜了他。
“是啊,不悔,爹和娘一定也會想辦法救你的。”
不悔搖搖頭,輕聲道:“爹,娘,姑姑,你們別費思量了,我活得很累,很辛苦,日夜被往事折磨,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看這片藍天了。”
不如化作一陣風,永遠飄蕩在三界。
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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